这个人,这个夺走了父亲和楚尧哥哥的男人,就是自己真正的对手。然而,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能够扳倒他呢?峥嵘无法估算…

然而,她知道,她终是要替父亲,替楚尧哥哥,替在战火中失去了性命的蜀国人报仇,哪怕,拼尽一切。

峥嵘一步步走向马车

可是还没等走到马车边,身后便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这声音有如雷鸣,震得峥嵘的耳朵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眼如牛铃、膀大腰圆的红袍武将醉熏熏地走了过来,这人面大如脸盆,肉嘟嘟的狮子鼻,大嘴咧着,色眯眯地打量着走在最后面的峥嵘,嘿嘿地笑着,说:“小美人儿别急着走呀,来陪军爷爷说会话嘛。”

峥嵘的心底升起一股子厌恶。她立刻转过头,走向马车。

☆、第十四章 杀一儆百

“小美人儿急什么?”红袍武将却一把伸出手来,猛地将峥嵘拉了过来。峥嵘没有防备,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地上,汤汁全部溅出来,连馒头也滚出了好远。

胳膊被这男人拉得很疼,身体被带到他的近前,臭哄哄的汗味儿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直扑向峥嵘的鼻腔,让峥嵘皱起了眉头。

“放肆!放肆!”华公公立刻尖声大叫着,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拉那武将,“你这莽夫,好大的胆子,连进宫面见皇上的人你都敢碰!你有几个脑袋?”

“几个脑袋?”那武将的浓眉皱成一团,转过头去看华公公,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告诉你这阄人,爷爷我就一个脑袋。天天他妈的提在裤裆上。那皇帝老儿的江山能坐得稳,都是因为你军爷爷们在给他卖命!就这么一个小娘儿们,你军爷爷就是现在把她给要了,又能怎么地?”

说罢牛眼一瞪,大鼻孔一翻,摆明了根本不把华公公放在眼里,就连皇上,他也绝不会买半分账。

看样子,不止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就连太监遇到兵也是有理也说不清的。华公公气得直跺脚,只得转回头来把求助的目光递给东方玄。

“王爷!您瞧瞧,您瞧瞧!这叫老奴回去怎么跟皇上交待?”这华公公着实也是个软柿子,被人一口一个“阄人”地叫着,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峥嵘未见得有感觉到多害怕,反而是觉得十分有趣。她随着华公公一起,将目光投向了篝火旁边的东方玄。

火光映在俊面之上,暗影与光亮彼此相互衬托,倒让他的脸庞异常的轮廓分明,眼睛明亮如火,带着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这边。

听到华公公的话,东方玄的眼里泛上点点的笑意,咧开嘴哈哈大笑,拨开酒囊的塞子,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然后转懒懒地倚在锦垫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红袍武将和峥嵘。

确切的说,他的目光只是落在了峥嵘的身上,燃烧着耀目火焰的黑眸定定地盯着这样一张清秀有如春桃般的脸庞,像是一匹打量着猎物的狼。

“你们郑军也好意思在我们燕军的面前说这种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话?”一个燕国武将站了起来,他将手里的酒坛重重一摔,酒坛摔在地上,顿时“哗啦”一声巨响,破碎成片的酒坛飞溅四处。惊得那些蜀国的年轻女子们个个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尖叫出声。

“是谁为你们郑国卖命,是谁为你们郑国铺路,又是谁冲锋陷阵在最前面?告诉你,东方玄,别以为我们燕国人都是熊包软蛋!”他指着东方玄,大骂道,“蜀国降了,把你伺候得跟个皇帝似的,可我们燕军呢?谁来给我们送过酒肉,送过女人?从燕国到蜀国,征战了大半年了,我们连女人的边儿都没摸过。告诉你,今儿我们就要开开荤!”

说着,他突然抓过一个蜀国女子,搂进怀里就亲了一口。

那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何曾被人如此轻薄过?当时就被吓得尖叫起来,拼了命的挣扎。

“奶奶个熊的,还委屈你了!”燕国武将顿时火冒三丈,扬手便是一巴掌,将女子打得跌坐在地,脸顿时红肿起来,唇边也流出了血来。

“告诉你们这些蜀国猪猡,老子能杀你们一个,就能杀你们一群!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说着,他真的拨出了剑来。

少女见状,早已然全身瘫软,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燕军哄堂大笑,竟没有一个人对这少女报以同情。甚至就连坐在篝火边的牛艰,都一脸狰狞笑意。牛艰被断了一条手臂,整个肩膀都被绷带缠着,看着这一幕,他不禁用阴沉的眼睛瞪向了峥嵘。

峥嵘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牛艰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故意在做给自己看。当然,他也是做给东方玄看。

“北静王爷,若是你们郑军今儿晚上准备开荤,依本将军看,就一视同仁,一起吧。”牛艰狞笑着道。

东方玄只是淡然一笑。他黑眸微眯,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吕策。

吕策微微一点头,然后笑眯眯地转向守在旁边的侍卫江同,朝着他点了下头。

江同是东方玄的常随近侍之一,他生得一张黑如锅底的脸膛,两腮胡须虬生,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即使是他不说话,只瞪一瞪眼珠,就会将胆子小的吓一个哆嗦,更别提他发威了。

体会了吕策下达的命令,江同大步上前,手里的那把已然被鲜血渍透至深的大刀猛地一挥,手起刀落,竟将这红袍武将先前拉着峥嵘的手斩断了半截。

红袍武将捂着被斩的手臂大声哀号,鲜血喷涌四溅竟有几滴溅至峥嵘的裙摆之处,绽出数朵妖冶之花。

在场的蜀国女子们都纷纷惊叫出声,林薇儿竟吓得两眼一黑,径自晕了过去了。玲珑更是唬得两腿发软,若不是身边的香伶扶了她一把,早就瘫倒在地上。莫说是这些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女子,饶是峥嵘生在武将世家,见惯了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也免不了因为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神色一凛。

这个东方玄,他行事竟如此狠绝吗?

断了红袍武将手臂的江同,脸色连变都没有变。他转过头,一双牛眼瞪向燕军,亮开大嗓门,道:“我郑国军纪严明,北静王爷早就有令,谁敢做奸、淫、、妇孺、羞辱人质的事来,轻者断其腕,重者砍其首。牛将军,你燕国一向以大义闻名,如今也有人做出这般轻薄人质的事来,牛将军要怎么做,我等拭目以待。”

虽然是在夜里,但峥嵘仍然可以看到牛艰的脸涨成了猪肝之色,原本便在火光中狰狞的表情也刹那间变得愈发扭曲。

而北静王东方玄则像欣赏好戏似的,饶有兴趣地看着牛艰那形如恶鬼般的表情,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牛艰现在算是明白了,东方玄这是在将自己的军。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如若不表态,岂不等于是在己国的士兵面前承认自己是个怂包?日后再领兵打仗,还有哪个肯替自己卖命,哪个肯服气自己?

牛艰恨不能把自己的牙咬碎。

他猛地站起来,拎着大刀朝着那武将劈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啊!”

女子们的尖叫声顿时响了起来,刺耳至极。她们吓得有如羔羊般全部挤在一处,有几个直接捂住眼睛,再不敢看第二眼。

那武将,直接被牛艰斩断了头颅。

“所有燕军给本将军听着,以后若有人胆敢在本将军面前作奸犯科,不听军令,这,就是下场!”

牛艰大喝道。

燕军们纷纷怔了一怔,要知道自从他们杀入蜀国以来,在蜀城之内杀烧掠抢,光侮辱过的女子就不下百个。据他们所知,牛艰牛将军自己就掠了四个标致的美人儿收进了帐中,当新郎倌儿的当天基本上都是霸王硬上弓,用强的,怎么今儿竟因为刘大山亲了一口蜀国的小娘们儿,就把脑袋给砍下来了。

然而,当他们的满腹狐疑遇上了牛艰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神之时,竟是个个儿唬得一个激灵,立刻大声吼了一声:“是!”

“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响起,却是东方玄笑着,鼓起了掌来。

“牛将军果然为人刚正,军纪亦如此严明,让本王佩服。”

在一旁的吕策闻听,蛮是频频点头,称赞道:“牛将军如此风采,真不愧为一代名将。”

这两顶大高帽扣下去,若是个傻子,恐怕直接就会傻乐出声,哪怕是换做一般人,也早就飘飘然了。然而牛艰不是傻子,更不是一般人,他自然知道今天的这一出戏,都是东方玄安排好的。要怪就怪他自己脑子不够活络,中了东方玄这匹狡猾狐狸的圈套!

然而,大多数人还都是一般人,或有少数几个也是傻的,看不出其中的原委,还只道是牛将军整肃军纪,所以出手才这般狠辣,只是一番感慨刘大山命不好,躲过了蜀军的刀枪,却一头栽在了娘们儿的身上。

憨货们自是看不清这其中的原委,但,峥嵘却心如明镜。

东方玄想是故意这样做的,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整肃军纪,也不是为了摆牛艰一道,而是为了断绝牛艰想要报复自己的念头。

作为一个蜀国的人质,峥嵘却亲手伤了燕军的一元大将。饶是自己是忠勇亲王的遗女,终也不过是个没有了依靠,失去了家,甚至连国都失了的卑微女子。若是牛艰真的有意刁难,峥嵘仅凭自己之力,很难与他对抗。就算是身为皇子的楚南,恐怕都难以招架来自燕国的种种为难。因为他现在还不过是一个少年,需要的是峥嵘的保护,而并不是由他来替峥嵘出头解决她惹来的麻烦。

但…东方玄又为何这样做呢?

☆、第十五章 这就是命运

他…可是在帮助自己吗?

峥嵘疑惑地朝着东方玄的方向看过去,此时的东方玄也正用一双黑眸望着峥嵘。他的目光灼热如火,带着足可以令人心悸的热度,峥嵘一时间竟无法与他对视。

匆匆地别过目光,峥嵘转身,便走向了马车。

这边香伶也急忙扶着玲珑跟上,木棉却低头瞧了瞧掉了满地的馒头,可惜地咂了咂嘴巴,又转回去重新打了肉汤和馒头。

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被楚南听到了耳中,他原是挑开门帘就要冲下车的,却被流星和雅风紧紧地拉着,说什么也不让他下马车。这会子刚挣开她们两个,峥嵘便挑帘进来了。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去?”峥嵘看到此时的楚南一张脸涨得微红,眼角眉俏尽是愤然之意,不禁诧异地问。

“他们辱我大蜀子民,难道我这个做皇子的,竟要由着他们这样欺负我们下去吗?”楚南气愤地道,“我大蜀子民就算是前往郑国,也是以人质的身份,绝不是战俘!就算是战俘,堂堂郑、燕两国,竟是这般龌龊无礼的吗?他们号称礼仪之邦、书香之郡的名声,难道都是欺世的盗名吗?”

这个纤细如竹的少年,因气愤而浑身瑟瑟发抖。看着他认真而又愤怒的脸庞,峥嵘的心莫名的一酸。

他一直深处皇宫,自然不知道在燕军入关的时候,除了残杀蜀国的百姓,还奸、、淫的数名无辜的女子,甚至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有放过。若是他当初看到了蜀城满目的苍夷和横陈于街道两边的、流着血的百姓尸首,这位年轻的皇子,未来的储君,又会如何呢…

峥嵘不敢想。

她悄然将心头的悲怆隐藏起来,然后故做轻松地道:“没事了,殿下。原就是燕军的一个武将发了酒疯,想要轻薄我蜀国的一位女子,却因北静王爷的一句话而处罚了那燕军。想来,发生了这等杀一儆百的事情,以后也不会有人再犯了。”

“可你衣裳的血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欺负了你吗?”楚南一眼便瞧见了峥嵘裙子上的鲜血,立刻指着那鲜血问峥嵘。

峥嵘微微怔了怔,她低下头,瞧了眼裙摆的血,自是不为所动地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站得离那燕军近了一些而已。”

峥嵘的话,让她身后的玲珑浑身不禁震了震,她抬起头来看向峥嵘。但见峥嵘的脸上一派坦然之色,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委屈或是惊骇,就真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真的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对殿下说了谎吗?

玲珑意外地盯着峥嵘,而峥嵘,却果真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将木棉手里的馒头和肉汤接过来,奉给了楚南:“殿下,行了这么久的路,您也一定饿了,吃点东西罢。”

楚南将信将疑地看着峥嵘,然而,却真的无法从峥嵘的脸上看出半点破绽,便也只好接过食物,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你们都要记着,若有人胆敢欺负你们,你们要立刻告诉本皇子,绝不可让燕人和郑人如此欺辱我蜀!”

“是。”峥嵘恭敬地回答。

玲珑与流星等人亦是急忙附和。

其实她们都清楚得很,如今蜀国正是落没之时,若国不兴旺,子民饶是再有骨气,终也是遭人轻贱。如今她们流落至此,却是…根本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如玩偶一般的人啊…

刚才的一幕,已然让所有人都认清了现实。这,就是他们这些人质的命运。

***

经过一夜的短暂休整,天一亮,队伍便开始出发了。

就这样一路颠簸着前行。耳边渐渐地响起了喧闹的声音。

峥嵘好奇的挑起车帘的一角,便见周围已经是人来人往,想是已经快要进城了,穿着郑国服饰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挑着扁担的,有挎着篮子的,还有两两相挽的少女,说说笑笑的进行。郑国人似乎要比蜀国开放一些,未婚女子出行也不用头戴帏帽,而是就这样一路轻装前行,看上去甚是洒脱。路边有茶水小摊和各种摊子,所售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这里没有战乱,没有硝烟,也没有遍地的鲜血和尸体。所有人均是一派悠然自得之态。在他们的脸上,峥嵘看得到安居乐业的快乐和满足。

可…他们的蜀国,却早已然受到重创,变得一片萧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重现如郑国这般盛世呢…

心里涌起千般滋味,峥嵘便将手中的车帘放下了。

虽看不到外面,但耳畔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喧闹。渐渐的,可以听得到小贩的叫卖之声了。

犹记当年,峥嵘年方十四,与董太后共乘凤辇出游。净水泼街,红毯铺路,精兵簇拥,黄金车辇缓缓前行,蜀国百姓围在红毯周围,脸上扬溢着仰慕与虔诚笑容,争相扔洒鲜花。峥嵘坐在董太后的身边,脸上带着微笑冲着爱戴他们的百姓招手致意。

蜀国自古注重礼仪,未成亲的女子在外出的时候都要戴上帷帽遮住脸庞。峥嵘那年戴着垂着浅紫色轻纱的帷帽,于朦胧之中透出清秀脸庞的轮廓,端地引出无限遐思。

微风拂过,突然吹起遮在峥嵘脸上的轻纱,清丽秀美的容貌带着娇美微笑惊艳人间。

年轻的小伙子们欢呼雀跃,热血沸腾,争相上前以目睹峥嵘的芳姿。然而太子楚尧殿下却策马行至车辇前方,亲自登上车辇,挡在了峥嵘的面前。

这对璧人就这么着一前一后地静立在黄金车辇之上,颇时骄阳正盛,令这车辇愈发耀眼,而车上的两人又如此俊美般配,令人惊叹。

郎才,女貌。

整个蜀国的人都知道,峥嵘是楚尧太子的心上之人,未来的准太子妃。饶是这少女这般青葱润泽引人遐思,终也只能是叹一声无缘了。

鲜明记忆,恍如昨日,蓦然回首间,竟然已是生死相离,永远,无法追回。

“华公公。”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峥嵘猛然回神。

心里一阵悸动,像是被人从睡梦中突然唤醒。――刚才,竟然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完全沉浸在曾经的回忆中了。

“华公公,本王还要先将我的这些兄弟们交与兵部安顿下来,就不护送华公公进宫了。”东方玄朗声笑道。

“北静王请便。”华公公不咸不淡地回应。

峥嵘将车帘轻挑,看了一眼夹着雷鸣的云层般轰隆隆离开的士兵,这些士兵已然看不到燕军的身影了,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与郑国的军队分开的,想来,在入城的时候就离开了罢。

马车继续前行,耳边的喧闹却是越来越少了。马车亦不再颠簸,想来,是路面比较平坦的原故,速度亦快了起来。

峥嵘突然有了一种奔向陌生世界的忐忑。

那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有着怎样的黑暗与未知?

她不知道。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挑起,华公公的长脸探了进来。

“下车吧,楚南殿下。”

楚南微微地点了点头,连日以来的奔波已然让这位年少的皇子十分疲惫,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于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代表着蜀国。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定和强大。楚南微微地欠了欠身,这边玲珑和流星立刻先前下了马车,回过身,恭敬地举起手来,楚南将上身探出车子,扶了玲珑的手,缓缓地走下车来。

峥嵘是继楚南之后下的马车,从今日起,这里,就将是峥嵘长久居住的地方了,峥嵘抬起头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

这,便是郑国的皇宫吗?

与蜀国的皇宫完全不同。蜀国的皇宫屋顶呈半圆型,有着尖尖的塔尖,以黄金镀顶,墙面雪白,围墙并不高,而且覆着浓密的藤类植物,夏季,墙上盛开着朵朵粉红的小花,星星一样十分的讨喜,就像是一个大花园。而中原的皇宫,目光可及之处,均是又高又厚的围墙,虽然宫门巍峨,也颇为气势宏伟,却怎么看,都透着股萧瑟和压抑。

在那宫中之人,是不是每日抬头,便只能看见头上四角的天空?这又高又厚的围墙,到底琐住了怎样的青春年华,和爱恨情仇…

宫门慢慢的开启,一个手持拂尘的肥胖太监在两名小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那胖太监穿着紫红色的衣裳,衬着白白胖胖的大脸愈发的油光可鉴,就连那层双眼皮都像是两层肉褶堆出来似的。大概也是因为脖子上的肉太多被领子卡住的原故,所以只得把一颗肥硕的脑袋瓜扬得高高的,以使呼吸更加的顺畅。

“张公公。”华公公急忙快步走了过去,点头哈腰,极尽诌媚之能事。

“嗯,”张公公挑着眼珠子斜睨了一眼华公公,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南和峥嵘等人,丰厚的嘴唇掀了掀,慢条斯理地问,“这便是蜀国的质子,楚南殿下?”

☆、第十六章 质子

“是。”华公公急忙低下头来,殷切地道,“这正是蜀国的质子,第七皇子楚南。”

张公公的眼睛掠了一眼楚南,又将视线在峥嵘的身上转了几圈,嘴巴这才露出点缝:“咱家姓张,殿下可以叫我张公公。现在,请随老奴进来罢。”

说着,拂尘一扬,转身向宫内走去。

华公公长出了一口气,转回头瞪起一双小眼,喝道:“还不快点跟上!”

峥嵘与依佳快步跟在张公公和华公公的身后。

眼前的皇宫十分的宽敞,地面平整,笔直的甬路几乎可以同时行驶几辆车辇。后来,峥嵘才知道,这不过是侧门而已,真正的门,是永不会对这些蜀国的人质们开放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便又见一道精致的月亮门儿,门里,可见各色的花草,一片郁郁青青的秀美景色,张公公行至门前,便在那门前站定了,回过头来,嘴唇微动,掐着嗓子说道:“华公公,你且退下罢。”

华公公急忙深施一礼,赔着笑脸应着:“是,有劳张公公。”

说罢又回过头来,对楚南与峥嵘等人说:“楚南殿下,两位姑娘,这位是掌管内务事宜的张公公,日后的一切事宜,就由张公公做主了。你们且保重罢。”

从初见到现在,这华公公怕是第一次说这样客气的话,倒唬得峥嵘和木棉等人都是一愣。

众人点了点头,那华公公细细的眼睛扫了一眼峥嵘,便转身去了。

张公公,却站在原地,双手交手着放在自己的大胖肚子上,陷在肥胖肉褶里的眼睛,看着楚南。

倒是峥嵘先反应了过来,立刻转头对木棉使了个眼色。木棉急忙上前几步,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塞在张公公的手里,细长的眼睛弯着,笑道:“张公公,我们殿下远离国土,来到郑国不容易,郑国宫里的规矩也定然与蜀国大不相同。您可要多费着点心,凡事多提醒一下我们姐妹,也好我们好好服侍殿下。”

张公公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的掂,两眼放光,丰厚的大嘴亦咧开来,匆匆将那银子塞进袖子,脸上的神色攸的恢复了方才的傲慢,轻挥了一下手中的拂轻,满意地笑道:“还算你懂事,”继而转头对楚南道,“殿下且随咱家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