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那小子交出来,哥几个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德恶狠狠地说道。峥嵘眼中毫无惧色,反而讥讽地笑了一笑,说道:“我说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找死!”赵德愤怒地叫了一声,朝周武使了个手势。周武长刀一挥,向峥嵘砍去。峥嵘灵活地躲闪开,飞腿踢向周武腰部,周武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身手,一时没有防备,腰部被重重踢了一脚,后退数步。

“呦,原来还有两下子啊。”周武吐了口唾沫在手上,举着刀狞笑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今天就让哥陪你玩个痛快!”话音未落,他已挥刀刺刀峥嵘,峥嵘侧身一闪,变拳为掌,劈向周武的手腕。周武到底实战经验丰富,转眼间已将刀锋回旋,刀尖直指峥嵘脖劲而去。峥嵘向后一仰匆匆躲避,使得自己刚才那一掌也落了空。周武打得兴起,嘿嘿笑了两声,飞身扑向峥嵘,单手抓住她的肩膀。峥嵘只觉肩头传来一阵剧痛,眉头一皱,抓住那只手一拉,以一下过肩摔将他扔了出去。

周武没料到她一个弱子女竟有这样的速度与力气,整个人摔到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好不狼狈。赵德见他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气急败坏地叫道:“周武,你他妈早上没吃饱啊!”

周武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吐了口唾沫,一把抹去嘴边的泥,双手握刀,眼中迸出杀机,再一次向峥嵘砍了过来。通过刚才两番缠斗,峥嵘已摸清楚此人的武艺从技巧而言不过平平,招招式式全凭蛮力,唯一的优势便在于实战经验丰富。峥嵘见他扑过来,飞快跑向身后的大树,双脚猛得一踏,借力踢向周武。周武胸口生生捱了她这一脚,哀嚎一声扑到地上,手中长刀滚落。峥嵘迅速将刀捡起来,抵住他顶头,周武本想反抗,抬头见到那寒光迸现的长刀近在眼时,便再也不敢动弹。

“别过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他!”峥嵘神情冷漠,厉声说道。

这一连番变故叫赵德愣住,他原只当对方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但身手敏捷,行动间更是果敢。此刻风声鹤唳,落叶缤妃,峥嵘手执长刀立于重重暗影之下,冰冷的眉目仿佛天山千年不融的冰雪般神圣不可侵犯。

“大哥救我啊!”周武被长刀抵住脖子,大声呼救。赵德回过神来,向他们靠近了两步,提防地看着峥嵘,说道:“你今天是跑不了的,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人放了,或许我们能替你求求情,你还有一线生机。”

峥嵘冷笑一声,仿佛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可笑至极。赵德几时被人如此嘲弄过,当下勃然大怒,但碍于周武在对方手里,只能恨恨地骂道:“小贱人,我告诉你,这树林里面全是我们的人,只要我放个暗号,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了!聪明的就赶紧把我给我放了,要不然我们兄弟几个有的是苦头让你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猥琐地在峥嵘身上打量:“瞧瞧你这模样,生得真讨人喜欢,连藏花楼的秋月姑娘都及不上,就这样死了实在太可惜了,要不然你先侍候我们兄弟几下,要是把我们侍候舒爽了,兴许还能留条全尸。”

峥嵘虽然不知道他口里所说的“秋月姑娘”是什么人,但那下流的眼神已足以叫她厌恶至极,手中长刀往周武脖子逼近一寸,冷冷说道:“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便叫他血溅当场!”

赵德愣了一愣,他着实没想一个看上去不过豆蔻的少女竟有如此杀伐决断,而周武被那刀锋架子脖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这些人,过得虽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更怕死,话说得再狠,也无法蒙骗自己内心。

“姑娘,你有话好好说,别动粗啊。”周武讨好地说道。

“是什么人派你来们来的?”峥嵘厉声质问。她虽然猜到此事极有可能是齐王东方鸳所为,但若没有真凭实据,他日到了对薄之时,她又岂有胜算?

“我…我是…”周武自知其中利害关系,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赵德见他竟向一个女子讨饶,便大声责骂道:“周武,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不用她动手,我便会让你立即去见阎王!”

周武一愣,再也不开口说话。赵德一直没有动手,是在等待最佳时机,他话说得再狠,终究还是希望能救自家兄弟之命。峥嵘已瞧出他的身手必然远在周武之上,不管从经验还是从力道来看,自己都劣势,现今之时唯有尽量拖延时间,自己能逃出升天最好,倘若不能,也要尽量为楚南争取有利时间。赵德观察了一番动静,见峥嵘迟迟没有动手,猜测她另有顾忌,便向前逼近几步,峥嵘一惊,下意识架着周武往后退去。这叫赵德更加肯定,眼前虽有一夫当关之势,却仍心存仁义,一直在对周武手下留情。

赵德冷笑一声:“姑娘,别在这里跟我们拖时间了,没用的,那小子肯定跑不了,你们俩就一直到地下见面吧!”说罢,他便挥刀像峥嵘砍来。峥嵘乍惊,那刀锋几乎要划破周武的脖子,但看见周武乞求惊恐的眼神,她脑海里不禁浮现他的家人失去至亲时的痛苦,那刀便再也砍不下去,只得用力将周武推向赵德。

赵德来势汹汹,猛见周武向自己自己,那刀收势不住,竟直直扎进周武的腹部。这一变故叫三个人都愣住了,周武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咯咯声,鲜血不断涌出,他挣扎着把手伸出赵德,拼尽最后的力气揪住赵德的衣襟,一口鲜血喷在赵德脸上,身体倒了下去,已然断气。赵德脸上全是血污,整个人都愣在当场,峥嵘率先回过神,趁赵德仍在发愣之际,迅速逃离此地。

“贱人,你给我站住!”误杀周武的事让赵德怒不可遏,他举着那把血淋淋的长刀,挥舞着向峥嵘追来。峥嵘提刀应战,但论力道她远输于身形高大的赵德,只听得叮一声,当下便被震得手臂发麻,后退了数步,万幸背后有树干支撑,才得以勉强站稳脚步。赵德直想取她性命,举刀砍向她头部,峥嵘微一曲身躲过,那刀锋竟凿进树木里,赵德用力将它抽出,还未来及得喘息,便再次向峥嵘攻去。

峥嵘身手虽是不错,但终于输在了体力与实在经验时,在赵德的连番攻击下,已明显处于劣势,只能依靠自其的灵巧勉强躲避。赵德杀红了眼,刀刀直取她性命,不留半分余地,峥嵘数次想要将他甩下,都没有成功。

突然间,一枚利箭破空而来,从他们二中间划过,钉入身后的树干。赵德看清楚那箭的样子,得意的大笑起来:“贱人,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只见林中出现数道人影,手持弓箭向他们围拢过来,无一不是黑巾蒙面,凶神恶煞。峥嵘心头大骇,单是对付赵德一人她已然十分吃力,现在这六七人齐聚,她又如何能有胜算?六张长弓纷纷指向她,箭头闪着寒光,她便有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逃。赵德叫道:“这贱人杀了周武,我们今天就得为自家兄弟报仇!”

他似乎已忘了此行真正的目的,急欲撇清周武之死,矛头直指峥嵘。峥嵘被他们围在中间,心情却忽然放松下来。既然他们都在在这里,那就说明楚南平安无事,她这便放心了。赵德见峥嵘不但面无惧色,眼神中还流露出一抹欣慰之意,当下怒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装腔伤势,给我把她抓起来!”

有二人得令欲上前,峥嵘长刀一横,架于身前,清冷的双目看着他们:“你们若敢再上前一见,即便是身赴黄泉,我也要拉上你们一同陪葬!”她绝美的姿容在瑟瑟寒风中犹如天边皎月一般高洁,刀光映进她那双琉璃透清透的双眸里,愈衬得她圣洁不可侵犯。那几人似乎都被她的绝世容光及凛列神情所震慑,彼此对视一眼,颇为犹豫。

“好啊,这可都是你自己在找死,怪不得别人!”赵德露出不耐烦恼之色,为了这一个女子,他已浪费太多时间,“给我把她射死,射死她!”他举刀高声呼喊,六张长弓齐齐对向峥嵘。

峥嵘站于寒风之中,落叶从她头上缤纷而下,她的神情已从前一刻的震怒变得平静,像春日无风的池水,若夏日静谧的阴凉,如秋日洁净的高空,似冬日冻结的湖面,她抬眼望向被枝本叶层层叠叠阻挡的天空,嘴边露出一抹落寞的笑意。或许自从来郑国起,她走入的便是这样一个没有出口的牢笼,终其一身被束缚在里面,永远无法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放箭!”赵德大声呼道。

峥嵘从不认输,但有时候,人真的不能不认输。

至少现在,楚南还平安无事,至少她没有辜负董太后的嘱托,至少…她可以再见到楚尧哥哥…

峥嵘等待着利箭穿透身体时带来的冰冷与痛疼,然而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从远至近,清晰传来。赵德等人也听见了,他知道他们所行之事见不得光,而此处又是皇家围场,所来之前非富即贵,一时间都慌了手脚。峥嵘抬眼看见,只见那幽深的林道中,一抹银白色的影子骑于骏马之上,斗篷在风中张扬飞舞,向她疾驰奔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次出现的人

林中光线昏暗,那人却被耀目的银光所包围,仿佛天地万物,都不过是他马蹄下唾手可得的东西。赵德已来认出来人是谁,慌不择路下大声喊道:“放箭!放箭!”

数枚利箭破空而去,直见那人纵身一跃,斗篷在风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已尽数将箭挥落,稳稳落到地上,一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望向赵德等人,声音冰寒如刀:“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皇家之地行凶?”

赵德等人被他的气势所逼迫,不约而同后退几步。东方玄将视线冷冷从他们身上扫过,气定神闲地举步走向峥嵘。峥嵘愣愣看着那个高大俊挺的身影越走越近,墨发在风中张扬飞起,银白锦袍迸射出丝丝冷光,那双原本冰冷的双眸在看见她之后逐渐燃起了炽热火苗,似乎要将吞没殆尽。

在那双烈眸的灼烧之下,峥嵘猛然回过神,而此时东方玄已近在她身前。峥嵘下意识想要避开他,却在这一刻听见东方玄用只能他们两个的听见的音量说道:“别怕,有我在这里。”

怕…?

自己是在害怕吗?

峥嵘心头陡然一跳,是的,她确实害怕。她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楚南将来的命运,蜀国将来的命运。她害怕没有人有接替她的责任,保护楚南在郑国的安全,害怕蜀国从此之后都只能是郑国的奴隶,百姓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更害怕,到了阴曹地府,无颜面对左家的列祖列宗。

她用死前的平静保留了左家最后的荣耀,但是,为何这个男人会轻易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赵德见东方玄背对他,心中一狠,举刀便向东方玄砍去。峥嵘乍见那刀锋劈向东方玄,双手已先于意识欲将东方玄推开。东方玄以斗篷将峥嵘护在怀里,单手一扼,便已将赵德手里的刀夺去,直指他的脖颈。赵德愣在原地,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东方玄冷冷笑着,他的笑容比刀锋更加无情:“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左峥嵘,是我东方玄的人,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便要他以性命偿还!”

赵德的身手已是不弱,却轻易被他夺去武器,其余几人亦是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东方玄的刀架在赵德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将赵德身首异处。东方玄没有杀他,当然不是心存悲悯,而是因为他知道能派杀手在皇家围场行凶之人,必然是其中一位皇子,眼下还没有到要跟对方兵戎相见的地步,小不忍则乱大谋,纵然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也唯有强压下愤怒之火。

赵德怎会不知北静王东方玄的威名,方才那嚣张气焰已全然不见,架在脖上的长刀接触到皮肤,传来阵阵冰冷感,对死亡的恐惧在他心里滋长,他哆嗦地挥手说道:“都别动!都别动!”

那几名弓箭手本就都是他的手下,闻言便不约而同收起箭势,双手缓缓垂落下来。赵德眼下哪里还顾得及齐王的命令,心中所想的皆是如何能在北静王手中保住性命,哆哆嗦嗦的欲跪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从他后背扎进,刺破胸腔,染血的箭头从前胸钻出,赵德浑身一震,鲜血喷涌而出,倒地抽搐两下,已然气绝身亡。弓箭手群龙无首,顿时慌张起来,林中却忽然又射来无数支利箭,一时间惨叫阵阵,鲜血四溅。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峥嵘愣住,尚来不及从东方玄怀里挣脱,便见东方玄一把箍住她的腰身,吹了口哨子。那匹赤色骏马飞奔而来,东方玄单手将峥嵘放了下去,再纵身一跃坐到她身后,扬鞭策马离去。利箭源源不断从林中射出,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令人避无可避。峥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东方玄包裹在怀里,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只能听见利箭破空而来的呼啸声,似乎就擦着她耳边飞过。渐渐的,那声音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而马儿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峥嵘微微一挣扎,就从东方玄手里挣开。赤马缓缓停下脚步,峥嵘立即一跃而下,才发觉身后已没有了追赶之人。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峥嵘不禁松了口气,东方玄仍坐于马上,风静声止,他银白的斗篷垂落下来,似乎不再有方才那睥睨天下的霸道气势。峥嵘轻咬樱唇,吐出三个字:“多谢你。”

要对这此生最恨之人说出“谢谢”二字,对峥嵘来说是无比艰难的事,但就事论事,方才危急之中,确实是东方玄救她脱困。说完那三个字,她便不再去看东方玄一眼,转身欲离去。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峥嵘脚步一顿,犹豫的回过头,东方玄竟已从马上摔下,一抹刺目惊心的鲜红已从背部渗透银袍,上面赫然扎着一支利箭。

峥嵘吃了一惊,走过去推了他两把,唤道:“王爷,你没事吧?王爷?”东方玄只伏地在上,没有任何反应。峥嵘沉默片刻,蹲下将他扶起,只见东方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短促,显然已失去意识。

他竟带着这么重的伤跑了这么远的路…

峥嵘看向自己的手,那流了的鲜血已染红她的手掌,从位置来看,那把箭若再深几分,东方玄必然没有活命的机会。峥嵘的手停留在那支箭上,脑海里不禁浮现战火肆虐下满目疮痍的蜀国,可随之而来的,亦有东方玄数次冒险相救的画面。他夺去了她的家园和至亲至爱的性命,可是,他也曾无数次救她性命。

现在,只需稍稍用力将箭刺进东方玄身体里,他就会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东窗事发,这射杀亲王的罪名,也只会落到那派出杀手之人的头上。这是最好的机会,峥嵘心里非常清楚,仇人近在眼前,她却犹豫。

不错,她确实想杀了东方玄,但并不是在这样的时候。

峥嵘低头看头东方玄苍白的脸,低声说道:“东方玄,今日我救你一回,他日你我之间只有仇恨,再无其他瓜葛。”

树林中,楚南漫无目的的走着,衣袍残破,发髻凌乱,显得狼狈不堪,神情更是萎靡不振,只心心念念的想要找到峥嵘。他沿着峥嵘离去的方向走了很久很久,但除了愈来愈茂密的树木,他什么也没有见到。

峥嵘现在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安全脱险?会不会已经…楚南不敢再相像下去,光是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便已经让他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他漫无目的走在林中,目光穿过那层层叠叠的暗影,期待那道清丽的身影会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然而,天色渐渐晚了,他终于没有找到峥嵘的身影。

楚南已是疲惫不堪,口干舌燥,加之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体力消耗的更快,每迈一步都非常吃力。这时一阵马蹄声从旁边传来,楚南浑身一震,下意识躲到树后,只见两匹马上驮着两名男子沿着林道走来,他认出来这两个人是梁子华和“侯天吉”,不由得松了口气。

梁子华本就是警觉之人,乍听到那叹气声,戒备地喝道:“什么人躲在那里,还不快出来!”

自入围场后,侯妍玉本一直心情忐忑,怕自己出了差错连累远在梁国的母妃,但在梁子华安慰下,加之围场也并没有他所想像的那般凶险,山林景色优美,空气清新,他的心情也逐渐开阔起来,只当是陪子华哥哥游山玩水,且惜今朝。此时她乍听见梁子华一声怒喝,心头不由不跳,顺着那个方向望去。

楚南见他们并非追兵,便不再躲藏,从树后走了出来。侯妍玉吃了一惊:“楚…楚皇弟?”

虽然楚南此时疲惫不堪,但还是向他们行礼:“见位两位皇兄。”

梁子华和侯妍玉纷纷从马上跃下,朝他还了一礼,侯妍玉见他模样狼狈,不禁关切地问道:“楚皇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马呢?”

“方才林中窜出一只野兽,马儿受了惊,将我甩了下来,已不知去向。”楚南佯装镇定地应道。眼前这种情况,他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可信,这件事又关乎国家政事,权衡利弊,他更加不能说。

“原来是这样,你没受伤便好。”侯妍玉心思简单,闻得此言便相信了。梁子华见楚南神色有异,心中存了几分疑念,问道:“那位女官不是与楚皇弟同行吗,怎么不见她?”

楚南神情一震,低垂着双眸说道:“峥嵘她…她与我走散了,现下我也正在寻她。”

“楚皇弟,你别着急,这里是皇家围场,她不会有事的。”侯妍玉安慰她。虽然极力掩饰,但梁子华还是从楚南的动作里看出了他的不安,他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自那日在永宁宫楚南出面解围后,侯妍玉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便询问地看向梁子华:“子华哥哥,楚皇弟现在失了坐骑,又是孤身一人,很容易在这山林里迷路的,让他和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

她晶莹的双眸里露出一丝迫切,梁子华在宫中虽从不与任何人来主往,但许多事他都看在眼里,各人的人品如何他都一清二楚,这位蜀国的楚南殿下确实是个仁善之人。但即便如此,从他方才的举动来看,他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让他同行,岂不也将自身暴露在危险之中?侯妍玉见梁子华久久没有作声,便上前拽着他袖子求道:“子华哥哥,楚皇弟曾对我有恩,你就帮帮他吧,我求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一刻的犹豫

梁子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楚南问道:“楚皇弟,你现下想去哪里,可愿与我们同行?”

楚南讶异他们之间亲密的举动,据他所知,梁子华生性凉薄,对任何事都是一副冷眼旁边的举动,而“侯天吉”素来唯唯喏喏,这品性截然不同的两人,怎么会走在一起,还如此亲密?楚南掩下神情里的疑惑,躬身抱拳说道:“那就有劳两位皇兄了。”他这条性命,是峥嵘拼死换回来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侯妍玉见他应允,脸上不禁露出欢欣的笑容:“谢谢子华哥哥。”梁子华望向她,眼里尽是难以掩饰的情意,侯妍玉被他瞧得脸颊一红,转向楚南问道:“楚皇弟,你是不是要找那位女官大人,我们陪你一起吧。”

楚南感激他们能在此时伸出援手,这两人都是皇子,饶是东方鸳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同时射杀三位皇子,眼下他唯一担忧的,就是峥嵘的安危。侯妍玉将自己的坐骑牵来给他,说道:“楚皇弟你便骑这匹马吧,我与子华哥哥共骑一匹。”

“多谢侯皇兄。”楚南拱手说道。侯妍玉被他连番道谢,甚是觉得窘迫,匆匆跑回到梁子华身边。楚南拉住马鞍准备翻身上马,身体才刚刚使力,忽觉一阵天眩地转,眼前一轩,从脚蹬上摔了下来。

“楚皇弟!”侯妍玉大惊,连忙跑过去。楚南神色恍惚,只看见两道人影在自己眼前摇晃,渐渐失去意识。侯妍玉将他扶起来呼喊了几声,楚南全然没有反应,她急得眼眶都红了,看着梁子华问道:“子华哥哥,怎么办啊,他晕过去了。”

“先把他带回去再说。”梁子华俯身把楚南放到马上,自己翻身坐到后面。侯妍玉定了定神,也跟着翻上另一匹马。梁子华想了想,说道上:“妍玉,一会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楚皇弟是因为受到惊吓失足落马,才昏了过去。”

“哦,知道了。”侯妍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梁子华双腿夹紧马腹,和侯妍玉一同往宣远帝所处的方向而去。路上,侯妍玉见楚南始终没有苏醒的迹像,不禁担忧地问道:“子华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他身上没有受伤,应该是体力耗尽才会晕过去,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梁子华微蹙双眉,凝重地说道,“只不过那位女官可能凶多吉少。”

“你是说那个姐姐她…”侯妍玉惊愕地张大嘴巴。

“他们一定遭遇了不寻常的事,这件事远非我们可以解决,妍玉,你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对梁子华来说,现在对楚南出手相助就已经等于惹下一个大麻烦,他只想保护侯妍玉不受到任何伤害,其他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可是女官姐姐怎么办,她…她上次还救了我呀!”侯妍玉着急地说道。

“围场驻守了这么多御林军,她若足够聪明的话,自然会往有人的地方跑去,若她没能获救,我们此时即便前去寻她,也已经来不及了。”梁子华据实直说,但见侯妍玉神情越来越沉稳,他又转了话头,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那位女官身手不弱,你也是见过的,应该足以自保。”

侯妍玉这才稍稍疏解了心中的担忧之情,点头说道:“是呢,女官姐姐这么厉害,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她又怎么会知道,梁子华此言纯粹便是为了宽慰她的心,他其实很明白,倘若峥嵘有把握击退强敌,便不会将视之如命的皇子独自留在这深林老林里。

梁子华看了一眼怀中毫无知觉的少年,但见他脸色苍白疲惫,眉宇紧锁,不由得低叹一声。

他已尽量避免去接触郑国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倘若当真能做到凉薄无情,便不会因笛埙之缘与侯妍玉情根深种,更不会在此时冒险对楚南出手相助,说到底,皆是红尘俗世之人,任凭谁也无法真正置身事外。

峥嵘为东方玄处理了伤口,在进入围场之前,为担心楚南会在冬猎过程中受伤,她提前准备好了一些应急药品,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东方玄还没有苏醒,她席地而坐,背靠树干,看着枝繁叶茂的天空,想着楚南此时是否已脱险,只要他平安无事,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峥嵘轻轻舒了口气,天色愈显阴暗,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冬猎是否已经结束…

峥嵘扭头看向远远躺在那里的东方玄,那个驰骋疆场不可一世的北静王,此时也跟普通人一样,苍白而脆弱。遥远的一幕猛得闯进峥嵘脑海,那一日她以悲悯之心从泥泞中救起这个濒死垂危的男子,换来的结果就是他领郑国万千铁蹄踏破蜀国城门,引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也让她从此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现在她却在做同样的事,难道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直叫她白了脸色。

是呀,这个人不止是她的仇人,也同样是整个蜀国的仇人,难道就为了他那一两次的恩惠,便要忘了他曾经犯下的种种罪行吗?

峥嵘不自觉握紧手掌,纤细的指尖扎进掌心,传来生生的疼痛。她在犹豫什么?为何不趁现在杀了他?那只染血的箭就在她身边,峥嵘缓缓伸手握住它,箭头在阴暗中闪着闪光,清晰映出她双眸里那抹纠结。她脑海里天人交战,小小的一支箭变得仿佛有千斤重吧,怎么也无法提起来。

这个人明明变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只要他活着,就会不断南征北讨,将又会有无数家国因他而破碎,蜀国不是第一个,而随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他死了,郑军群龙无首,短时间里必不会再侵犯他国,同时也会给蜀国带来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现下重伤昏迷,便是最好的时机,倘若失去这次机会,将来又怎能再杀掉他?

峥嵘握着箭的手轻微颤抖着,渐渐抬了起来,向东方玄走去。东方玄依旧昏迷,紧蹙的眉头里带了一抹疏解不开的忧郁,那是峥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色,不由得脚步一顿。冷风从林中刮过,落叶缤纷而来,有几枚飘在了东方玄银白的衣袍上,峥嵘咬住樱唇,将箭高高举起。

只要将这只箭扎进东方玄的胸口,他就永远不会再醒来,这世界少了一个魔鬼,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得救,于公于私,这个人都不配活下去。

峥嵘心里很清楚,她没有理由不举箭,没有理由不杀他,但是,那箭停留在东方玄胸膛上方,离心脏仅仅只剩下咫尺间的距离,她却怎么也刺不下去。峥嵘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过自己,为什么她杀不了他?为什么!

像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般,箭从峥嵘手中掉落,风声更利,而她已然失神。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咆哮,还未来得及回头,身体猛然失去平衡。只见东方玄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苏醒,拽住他的胳膊就在翻滚,躲开了身后那庞大大物的致命一击,只听得卡啦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树竟然被那物一掌劈断。

峥嵘惊魂未定,这才看清方才站于她身后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黑熊,露着獠牙高声咆哮,唾液顺着嘴边的皮毛滴下,双目通红,充满嗜血般的野性。峥嵘在蜀国从未见过这种巨兽,当下便已愣住,黑熊立起身体,足有半丈多高,挥舞着锋利的熊抓向他们扑来。

“快走!”东方玄一把将峥嵘推开,竟又徒手去挡黑熊的攻击。峥嵘重重摔到地上,只见东方玄身体微躬,两手交叉放于头顶,勉强挡住黑熊这来势凶猛的一击,刚刚包扎处理过的伤口因过度使用而裂开,鲜血迸射而出。这放养于山林的黑熊本就野生十足,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更叫它疯狂,仰天长啸一声,獠牙向东方玄咬来。

那可怖的叫声让峥嵘的心绪恢复清明,她捡起那支利箭,奋力扎入黑熊的背部。黑熊吃痛,转身一掌挥去,饶是峥嵘闪避及时,但手臂也被它的利爪划出好几道口子。东方玄趁势抽出腰间佩刀,狠狠划向黑熊,一时间鲜血四溅,黑熊巨大的咆哮声惊声林中飞鸟无数。东方玄喘着粗气与黑熊对峙,前一刻还重伤昏迷的他,此时双目烔烔,周身散发出凌利骇人的气势。动物的六感远比人类更加敏锐,它们会通过气息来判断猎物的强弱,然而此刻,黑熊却突然安静下来,喘着粗气与东方玄对视。

东方玄知道,现在在黑熊眼里,他已不仅仅只是猎物,而是跟它争夺这山林之王地位的同类,它的安静并非害怕,而是在等待恰当时间进行攻击。黑熊是围场里唯一放养的猛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没过,所有人都认为它已经在围场里绝迹,但实际是野兽比人类更加懂得如何适应环境生存下去,经过这几年的演变,它们或许早已成为围场里的霸主。东方玄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佩刀在冷风中闪着寒风,向黑熊腹部刺去。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唯有速战速决,他才有取胜的可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里逃生

纵使峥嵘面对杀手时都能处变不惊,但此时看见眼前这头浑身鲜血四溢的巨兽,心头也不禁冒出恐惧之意。她闻到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看见东方玄挥刀迎击,银白锦袍已被鲜血染透,那双赤红的双眸即使在面对眼前这头庞然大物,依旧显露出府睨天下的霸气。峥嵘失神地看着他,那在黑熊利爪下拼命保护她安全的男子,不是别人,是一直被她视为仇人、视为恶鬼的北静王东方玄,他明明可以扔下她安然逃离,却还是选择与巨兽搏斗。而她,就在前一刻还想杀了他呀…

复杂难言的情绪涌满峥嵘心头,鲜血溅满草地,她的心亦在此时阵阵抽痛。论力道,东方玄自然远不及黑熊,但野兽终究是野兽,东方玄占了技巧和灵活的上风,两者颇有势均力敌之状。黑熊皮毛极厚,东方玄手中的佩刀乃是郑国第一铸剑师所造,轻薄锋利,削铁如泥,周旋间已将黑熊身上扎入数道伤口,鲜血汩汩往外涌出。黑熊显然已被激怒,一味的挥掌攻击,嘶吼声不绝于耳,东方玄已耗去大半体力,行动渐渐不如先前迅猛。只见黑熊仰天长啸一声,利爪抓住东方玄肩头,东方玄只觉一阵剧痛传来,拼尽力气将佩刀刺向黑熊腹部。但他体力几乎耗尽,这一刀虽已刺进黑熊腹部,深度却不足以要它性命。

峥嵘双脚一踏,奔到东方玄身旁,双手握住刀柄,将它用力刺向黑熊。在他们二人同心协力下,黑熊发出凄惨无比的叫声,东方玄使出浑身力气将刀锋一划,黑熊的腹部瞬间出现一道足有数寸长的口子,肠子混着鲜血流了出来。黑熊轰然倒下,不停抽搐挣扎,显得痛苦不堪。

东方玄浑身浴血,将佩刀从上至下刺进黑熊脖颈,黑熊发出几声哀鸣,再也没了动静。峥嵘看着这血腥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心里很明白,若想活命只有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这只巨兽,但亲眼见到东方玄手持兵刃杀伐决断的模样,还是让她受到极大的震动。

此刻的东方玄,银袍已被鲜血染成红色,连脸上都布满血污,他摇摇晃晃转过身,把目光望向峥嵘,也唯有在此时,他眼中的杀机渐渐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四目对视,皆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林中传来的脚步声让他们回过神,峥嵘发觉有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向他们跑来,带队的乃是御前侍卫首领高青,他看见这浑身鲜血的两人不禁一怔,忙跪地呼道:“奴才高青见过北静王。”

东方玄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这围场中还有如此猛兽,你们当真有仔细勘察过吗?”

高青睨见那已然断气的黑气,已惊出一身冷汗,俯地道:“奴才有失职责,请北静王恕罪!”

“哼哼,倘若今日遇见此物的人是父皇,你们可担待得起?”东方玄故事苛责他们,将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黑熊身上。高青果然惶恐不已,连声说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东方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父皇现下何处?”

“回北静王,冬猎已经结束,皇上已摆驾回行宫,奴才等人奉命清场,方才听见兽鸣声,才寻到这里来。”高清恭恭敬敬回答道。

“你们将此物抬去敬献给父皇,再备上两匹马,我与这位左大人一同回行宫。”东方玄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峥嵘。峥嵘扭头不去看他,高青虽然好奇女官怎会跟王爷同行,但哪里敢发问半问,只垂着应道:“奴才遵命!”

峥嵘本想询问关于楚南的下落,但思及眼下的情况,还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倘若楚南当真没有回到行宫,她自会求宣远帝发兵寻找。峥嵘及东方玄二人在一干御林军的护送下回到行宫,守门太监见御林军抬回这么头庞然大物,纷纷惊呼,奔走相告,不一定会东方玄猎到黑熊一事便在行宫内外传遍了。院子里围拢了不少人看热闹,指着黑熊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东方城远远瞧见这么多人围在院中,不免好奇地问随行太监:“那儿发生了何事?”

“回殿下,北静王猎得黑熊,方才由御林军抬了回来,他们就是瞧个新鲜。”那太监一边观察东方城的神色,一边毕恭毕敬地答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东方城已然脸色一沉,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奴才不知。”那太监小心翼翼的答道。东方玄往院里睨了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往太子的行宫走去。东方平从猎场回后来便一直觉得不适,正在宫中休憩,听宫人禀报说四皇子求见,便强打起精神入正殿就坐。

“臣弟叩见太子殿下。”东方城跪下行礼呼道。

“四弟不必客气,起来吧,赐座。”虽然精神不佳,东方平还是面带笑容的示意东方城。东方城在下首位置坐下,说道:“臣弟方才从院中过来,太子殿下猜我瞧见了什么?”

“哦?何事如此神秘?”东方平问道。

“臣弟瞧见院中放了一头巨兽,询问了奴才才得知那是北静王猎来的黑熊,由御林军抬回来的。”东方城若有所指得说道。

“本王记得围场已有许多年没有黑熊出没了,七弟一回来就能猎得此兽,实乃幸事啊。”东方平并未往细处想去,只赞叹地说道。

“太子殿下刚夺得头彩,这北静王便将黑熊由御林军抬回行宫,分明就是在向太子殿下你示…威啊!”东方城愤愤不平地说道,“太子殿下方才也说了,这围场分明已没有黑熊的踪迹,凭个他北静王一来便能遇上,太子殿下不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吗?”

“四弟言重了,野兽出没非人可预料,本王相信此乃机缘巧合之事。”东方平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就算此事是巧合,他将黑熊放在宫外便是,为何要大张旗鼓抬回行宫?臣弟素来佩服太子殿下仁厚,但北静王此人居心叵测,太子殿下待他情深义重,他却总借着机会在父皇面前邀功,抢夺太子殿下您的风头,实在太为可恶!”东方平义愤填膺地说道。此次冬猎,他收获不大,先前见到东方平夺得头彩,他还能真心实意恭贺几句,此时又见东方玄竟猎得多年未见的黑熊,怎么能叫他甘心?

东方平一向都信任东方玄,知道他绝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但见东方城说得言之凿凿,心中难免有些添堵,加之身体不适,神色间更是郁郁,便叹了声说道:“四弟,七弟与我们都是手足,你往后莫要在说他的不是了。”

“旁人倒也罢了,就那他母家的出身,也配与我们相提并论?”东方城冷哼一声,满脸尽是不屑。

东方平闻言不禁皱眉:“茹妃虽已过世,但她始终是我们的长辈,你不该对她出言不敬。”

“身份那般下贱之人,便是被封为更衣都算是抬举了她,我若当真将她视为长辈,恐怕她在九泉之下都难以安宁。”东方城毫不掩饰神情里的轻视之意,而他口所说的人,便是东方玄的生母——庄珍茹,一个曾经宠冠后宫却最终被打入冷宫凄凉而死的女子。

东方平听他愈说愈过份,神情里已露不悦之意:“此话若传出去,不单叫七弟难堪,父皇脸面亦是无光,四弟,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东方平说话甚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东方城一怔,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说道:“臣弟知错,请太水殿下恕罪。”

东方平叹气一声,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语重长心地说道:“四弟,你我乃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本王自是识你为最亲之人,但七弟同样也是我们的兄弟,本王希望你能摒弃偏见,与他好好相处,本王相信这也是父皇最希望见到的事。”他字字恳切,殊不知心底那股恨意几乎叫东方城咬碎了牙齿,但他只能强压下来,笑着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教诲,臣弟铭记在心。”

“本王今日有些累了。”东方平神情倦怠,揉着额头说道。

“太子殿下好生休息着,臣弟先行告退。”东方城本想让东方平挫一挫东方玄的威风,没想到目的没达到,反而挨了一顿训,心情亦是郁烦,明明瞧见东方平脸有病容,也没有心情询问,只匆匆行了一礼告退。

东方平知道他心有怨气,同是嫡出之子,东方城打小便受到远胜于其他皇子的待遇,自然养成了其心高气傲的脾性,但不管怎么样,东方平都不会为了他几句挑衅之语去跟东方玄作对。皇室之内,最忌手足相残,他会尽量去调和两者的关系,希望能够化去这一场干戈。

黑熊之事让东方平心中有些发堵,这倒是与东方玄无关,只是他身为太子,总还是要顾及皇室脸面,他不想叫宣远帝和紫玉皇后失望。

脑袋愈加昏沉疼痛,东方平无暇再思考下去,只挥手招来近身太监,走向内殿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