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谦突然想起一人来,“呀,咱一家人一起留一起逃,无甚可怕,不过桑六娘只得她表姐,又住客栈那种混杂地方,恐怕是非多。娘,要不要接她们过来?”

刘睿一板一眼的优秀模样顿时破功,神色愕然,“桑六娘如何会到府城?她又是何时回凤来的?你们为何不曾告诉我?”

刘夫人心里气得呀。她在大儿子面前瞒得那么小心翼翼,好嘛,老二没心没肺就给抖出来了。

她暗吐一口气,语气如常,“轩儿,桑六娘已同咱刘家退了婚,娘本想等你大考之后再说。”

刘睿目光大异,“什么?退婚?”

刘云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但他性格大而化之,心想说便说了,“娘,要不我去客栈瞧瞧?”

刘夫人铁了心是不想同桑节南再有牵扯的,听小儿子这么说,真得光火,但同时,她也深知大儿子认死理的脾气,不好直接骂小儿子。

“你这孩子瞎操心什么?六娘表姐不是说要赶船?那会儿还没下城门,肯定已经出城去了。”刘夫人瞧大儿子的脸色,斟酌自己的用字遣句,“倒比咱们幸运些。”

“夫人不必担心。”

刘家人循声一瞧,竟是王楚风回来了。

也该刘夫人好命。

第61引 以色事人

王楚风同刘家人解释的是,心血来潮想吃豆腐花,天不亮就出去了,害得随护们以为他失踪,急着找他,却都忘了跟刘家人说一声,后来城外出了大动静,他就逗留码头想多探些消息,所以弄到这会儿才回来。

王楚风同刘老爷他们说完话,让他们安心静待,便回到客居厢房中。

一进屋,看到专心吃着点心的那位,王楚风失笑,“刘家的点心有那般好吃么?”

“好吃啊。十二弟讨女子喜欢,不如问问刘府做点心的厨娘,若能请得动她到我们王家,我就当真不逃了。”那位正是王泮林,身上没再绑着,但身后立着堇燊。

王楚风却不把这话当真,“九哥,家里有洪水猛兽么?你避这么多年,仍不愿家去。”

王泮林吃罢点心,伸手就有人递上帕子,他仔细擦过,眼里噙了凉笑,“十二弟莫如此形容自己,哪怕我还就是怕你这般的,事事以家族为重,这节骨眼上都不想着自己的命,反而不忘笼络刘氏。怎么,刘氏本家那位了不得的嫡大千金到出阁的年纪了,众子弟闻风而动,你则打算旁敲侧击?”

王泮林本意想要留在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哪知王楚风怎么都不肯,非要保刘家平安。他烦楚风喋喋不休,心里又算得笃定,这才同意回来。

王楚风暗奇堂兄消息灵通,却摇头笑答,“我帮五哥敲而已。”

王泮林有些笑不动,想不到自己瞎掰却能料中,“人道王氏子弟如白莲君子,焉知我等亦要以色事人之悲哀。”

王楚风一口茶喷出,气喊,“九哥!”

“若我死于此城,就是你王十二郎滥施好心的缘故。”王泮林和衣躺到卧榻上,“我要睡半个时辰。”

王楚风和堇燊互看一眼,一起走出了屋子。

“堇大先生,依你之见,知府大人乃至府城所有官员都反了么?”王楚风不是不想相信,但真得很难尽信。

堇燊人如其名,谨慎道,“究竟反没反,就看知府会否真把人放进城来。十二公子还是随时做好撤走的准备,必要时恐怕也顾不得别人。”

王楚风长长一叹,“我岂能不知?只不过不到最后,还下不了狠心罢了。”

堇燊表示明白,“如今只能寄望小山姑娘。”

王楚风知道小山姑娘是谁,自然诧异之极,“此话怎讲?”

“堇大先生有这嚼舌头的工夫,不如派人去找船,等城门一开,我们就从水路走。”门里却传来淡淡一声吩咐。

堇燊默然走了。他虽然不必听从王泮林,但他也知,王泮林与那位小山姑娘之间是有某种承诺的。因为承诺了,两个争锋相对的人才能配合得起来。而他,尊重承诺。

王泮林说睡却不睡,摸出袖里那只手掌大的琴,一拨一拨调着琴音,忽然自己轻笑,“那样一个呆里呆气的郎官,确实不要也罢。”

不多时,有人叩门,王泮林隔着门问何事。

那人是堇燊手下,回道,“禀九公子,知府果然派了杀手潜入客栈,已照您吩咐解决。您所说的,知府刚到任时娶了城中一青楼女子为妾,且市井中流传知府惧内宠妾灭妻的谣言,属下已查实确有此事。而知府动用的杀手精于迷香毒物,其中有一半是女子,恐怕公子怀疑不错,那女子或许是大今派来的密探,也可能是策反知府的主谋。”

窗开了,王泮林坐在窗后,饶有兴致的表情,“堇大先生这么让你报的?”

那人抬起头,一张不起眼的方正脸,“不是,堇大让我直接同公子说,公子有什么要我去做的,也可以直接吩咐。”

“难得堇大先生放下心防。你叫什么名字?”王泮林笑问。

“吉平。”

“吉平,你去帮我把知府大人的那位美妾请来吧。”让他吩咐,他就吩咐。

吉平垂眼又抬,应声而去。

堇燊其实就在院外,无须吉平重复赘言,当即点了几个好手,让吉平速去速回。

半个时辰后——

本该在知府宅邸里的美人,让一盆冷水浇醒,狼狈又惊愕得发觉自己处境微妙。

身上只剩一件里衣里裙,双手双脚被绑,还好有火盆,烤暖她半边身子。

她毕竟是训练有素之人,见屋里全靠火光照亮,又听外头不甚清晰的吵嚷,心里连忙算了算时辰,暗吁口气,冷静下来。

她冲着跟前那排站得笔直的灰衣汉子冷喝,“你们好大的胆,知道我是谁吗?”

一声沉哼,却从那排汉子身后发出,“若不知道你是谁,为何要请你来?”

美人看不到说话人,但觉那声音粗狠,心里就有些烦躁,“有这么请人的么?”

“谁让你得罪了大夫人呢?我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我说,能从良到知府大人家里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实在不该有非分之想才是。”

美人一听,是知府家的黄脸婆搞鬼?

几乎毫不迟疑,她就信了。

那个老女人整日摆着吃斋念佛的恭顺样子,她却一直觉得假,果然老女人还是会对付自己。不过,挑得日子不对。再者,只要这些人拿钱办事,她反而可以放心。

“你们不怕么?”她心中有了计较,行动迅速,“外头兵荒马乱,你们还有工夫解决别人家的事?”

“怕也没办法,山贼突然换上大今兵服,城门自己开了,连个抵挡的官兵都没有,他们就跟潮水一般就涌了进来。那个大今将军叫什么来着,让大家待在家里别出来,否则见一个杀一个,眼看咱府城变成大今的城了。不过,咱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混老鼠道的,这座城是南颂的也好,是大今的也好,只要能让咱吃饱饭,服谁都一样。”

“如此甚好。”美人突然扬声,“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本姑娘乃大今战神呼儿纳帐下前探簪珠儿,如今我们已经顺利攻入,葛隆将军必定血洗此城,管你们猫道鼠道,凡成年男子,都命不久矣。但只要你们归降于我,我就保你等不死,还有荣华富贵可享。”

寂静,不过一瞬。

第62引 战神在此

“簪姑娘口说无凭,葛将军却杀威震天。”

簪珠儿急于跟外头会合,不察那声音与之前不同,“我发髻内有呼儿纳亲颁的无阻令,即便葛隆想要杀光全城人,也绝不敢动我要保的人。”

一汉子上前来,从簪珠儿发髻里搜出令牌,去交给坐在屋角的人。

簪珠儿想看那人模样,却没来得及,只能继续道,“你们要是以为拿了令牌就能畅通无阻,只怕会死得很难看。没有我,令牌只是一件死物。”

“簪姑娘也是如此担保弃守城门的知府大人么?”声音已成明琅铮美。

簪珠儿听外面动静近了不少,一时得意,“别说知府,整个府衙的官都是我大今的官。你们好好想想,为何城门自己打开?又为何没有府兵抵抗?自然是有内应的。而你们非要帮一个蠢女人干蠢活,不受更大的好处,杀了我交差却也无妨。本姑娘可不怕死,横竖有一城子的人陪着我。不过,知府夫人这会儿有没有命,很难说。我交待过葛隆,帮我杀了那个啰嗦的老女人呢。”

“各位听清了么?”

簪珠儿一愣,忽然几道明光打进屋里,才知根本还没到晚上。窗开了,门开了,院子里一大群面色震骇的士绅,她还认出不少实权的里长。

她立刻回头瞪向角落,见那里走出一位相貌清俊气质明暖的公子,也方知自己上了当。

葛隆还没有攻入,成翔还没有沦陷。

她同知府一起设宴招待过这位,还曾为他的俊美起过诱意,“王楚风?!”

王楚风未看簪珠儿一眼,走出这间柴屋,温雅的语调难得沉重,“降也屠城,战也屠城,而我城中五万人,城外不过一万兵,各位觉得该战还是该降呢?”

人人胸中怒涛冲天,齐声道战,先拿知府。

簪珠儿奋力跳起来,让大汉们挡在门里,她照样大笑张狂,“就凭你们,也敢宵想挡住我大今战神的烈风刀?还是乖乖受死,至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府兵主力已经离城,剩余府兵大多数听命知府,那群变节投诚的官员没有回头路可走,城外即将集整完毕,就算她中了计提前说出了一些事,以至于那群平时只知享受的乡绅土商突然联手,抵抗之力也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无碍呼儿纳的大胜之局!

她大喊大笑,看那排汉子走出去,门窗重新关上,屋里又只剩下火光,才喘着气住了口。

“来得明明是葛隆,姑娘却道烈风刀,原来贵国战神亲上前阵。”

簪珠儿一吓,想不到屋里还有人,转身惊瞪。

屋里两人,一个坐,一个站。

坐着的那人,也俊也雅,却一身漠远,在笑,“身为战神前探,还拿无阻令牌,想来比谁都清楚他的动向。姑娘,坐下喝杯茶,同某说道说道你家战神的传奇。”

簪珠儿咬住银牙,身体沉喘起伏,不知为何,觉得眼前这人可怕。

片刻后,柴门一开又一合,王泮林和堇燊走了出来。

吉平来问里头的细作如何处置。

堇燊看看王泮林,沉眸沉声,“待拿下城楼,立刻处决此女,震慑敌军。”

吉平斩钉截铁应下。

“堇大先生身手卓绝,想来医术也高明,帮我诊诊听力如何?”王泮林神情不动,仿佛没听见杀令,仿佛久经沙场。

“我不懂医。”堇燊想,身手和医术有关系么?“九公子也不必多疑,那姑娘说战神在凤来,我亦听得分明。”

“话虽如此,呼儿纳去凤来作甚?想不通啊想不通。”王泮林走过刘府主堂,视而不见那些里正们匆忙而出的身影,自己踩着悠哉悠哉的步子。

堇燊说错了,他并不寄望于小山还是大山的某姑娘,而是寄望于很多人。

寄望一个人,一件事,或一样东西,是很可笑的。

所以,他竭尽所能去策计谋局,调用一切可调用之力,只想确保他自己达成最终的目的。

仅此而已。

“想不通就不用想了,九公子一向只为自己筹谋,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想要赶紧离开此地。呼儿纳远在凤来,无论如何也与九公子无尤。”堇燊说出心中盘桓已久的话,觉得那个爽气。

王泮林丝毫不难堪,还道不错,“不过,我会好奇。”

怎能不好奇?

这些年他四处游荡,又没正经事可做,自然养出道听途说的喜好来。他甚至想过,有朝一日被抓回家里的话,拿着编史的借口写传奇,大概还能本份待上一两年,等长辈们放松戒备,再跑。

“好奇到想再去凤来瞧一瞧?”堇燊说反话。

王泮林站在刘府大门高阶上,望着寒风呼啸的慌街,还有那些拎背了行李却不知往何处逃的百姓,神情渐渐淡到云高,“我只是好奇呼儿纳看中凤来哪里好,却不好奇凤来的情形。比起那块死地,这里至少还有命可逃。”

堇燊静了半晌,“希望公子这回言不中。”

“不知小山姑娘听了,会作何感想。”王泮林这话,乍听风马牛不相及。

堇燊就道,“不管天马军来不来救,小山姑娘应该不会再回凤来或这座城。至于她那位表姐,城门外才有异动,她就带着宋夫人离了城,那身不惊动人的好功夫不知从哪儿学得。”

王泮林心不在焉,“两个姑娘一个孕妇都走得脱,堇大先生却不要弄出个骄兵必败,拉我和十二弟当了陪葬。”

堇燊喝,“不能!”

王泮林无声笑,从容转身,回刘府之中。

残阳出驹马,寒峰耀冷雪。

银光与血地沉在节南眼底,红白交织,戚戚阴森。

一样的路程,去时拖拖拉拉走了两日,来时只用了大半日。然而赶得再急,用得时日再短,也改变不了这幅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地狱图。

节南一下马,马就累趴了。

她慢吞吞卸掉马鞍,倒出一粒药丸,嚼得嘎嘣脆响,凑着脚边捡了一柄刀,漠然扫过刀旁的染血死人脸,拖着刀尖,踩进尸海。

第63引 尸场挖生

风,腥臭。

哈出来的白气,立刻就能被映成红色。

走一步,便冷上一冷,身上的旧袄根本抵不住心底的寒。

她捡刀,本来要防死人中还有活人,突然跳起来给她一背心扎,结果,已经走过尸海的一半,没有一具死尸诈活,她反而觉得颤栗失望。

五千个活人!

他们出发时,可曾想过那是一条不归路,可曾同家人好好道别,死的那一刻又有多少怨忿,多少不甘,多少委屈。

乌鸦卑鄙,不以尸体饱腹为耻,一只只跳跃其中,欢快飨宴。

节南听到自己牙齿打格的声音,胸臆之间,自入冬以来,难得没有咳气,恶心取而代之。她见过死人,但也没见过这么多死人,纵望无际,横望连绵,恍然还有身旁是一座尸山的错觉。

她有些喘不过气,想找一块干净不腥的地方,转了两圈,却也找不到。还好,小柒的药香仍留了一丝,勉力能撑得下去。她抬脚再要走,忽然耳中听到极细的一声闷哼。

人声!

节南危急关头从不犹豫,身形速动,敏捷且精准地,跃上侧旁不醒目的山岩上。

她没考虑在那里歇脚换气,是因为那块山岩太小,藏不下一个站直的人。然而,等她站上山岩,望下去,就知道站直不行,坐着却是可以的。

坐着的那人从头盔到鞋靴都是血,但稍加分辨之后,节南就知道大多数只不过是溅上去的。那人盔甲之下露青色衣片,身旁一张让她眼熟的劲弩。它曾对准过她的脑袋。

“喂。”她出声。

这个文官儿,颇有武将血性。

那人仰面,脸上都是血,完全掩去他清秀的本貌,一对眸子却明俊非凡,见头顶有人,惊而不惧,立刻爬转身来,弓弩抓在胸前,狠狠与之对望。

“又是你!”

“又是大人。”

节南戴着兔子面具,崔衍知瞧不见她要笑不笑的冷眼。

“你到底什么人?”崔衍知慢慢站直。

“大人终于懂事了啊,不说我山贼么?”节南语气轻飘,淡然扫过他正面,发现他身上受伤多处,应是皮肉伤,但他左腿似乎使不上力,可能伤筋动骨。

崔衍知哼了哼,“就算你不是山贼,也是身份可疑之人。”居然拿懂事二字论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比如说?”节南跳下岩石,朝崔衍知踏出一步。

崔衍知立即后退,“比如说,你是假冒山贼的大今军一员。”

节南嬉笑,再近一步,“大人挺本事的,居然瞧出山贼乃大今军假扮。还有呢?”

崔衍知退得有些狼狈不稳,怒道,“你给我站住,再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节南耳畔闻远风,声音和步子却稳稳沉沉,向崔衍知靠近,“大人伤得不轻,我帮你看看如何?”

崔衍知继续退,一扣弩,才发现弩上没有箭,暗恨自己慌张。他本来想捡些箭备用,哪知远远看见一人,以为是来收拾的大今兵,连忙躲起。

“兔儿贼,你——”他话音未落,惊见兔子脸扑过来,而且不知用得什么劲道,害他挣也挣不脱,连翻带滚,只觉灌木刺脸,一时晕天黑地的。

等不翻不滚了,崔衍知睁开眼看清楚,却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见兔儿贼整个扑在他身上,他的嘴让这个可恶的小贼捂住,只要他一想挣扎,他的左腿就疼得撕筋拔肉,因为叫兔儿贼另一只手摁住了。然后,兔儿贼在他腰里一点,他身体僵住,张开嘴也发不出声。

被点穴了。

这时,他又听到人声。

原来是这样,崔衍知立刻好过得多。

节南不再压着崔衍知,轻巧翻落到一旁,心无旁骛伏草静听,丝毫未知这位大人因为她自己的“当机立断”,经历了一个由生到死再复生的复杂心境。

“这么多死人,就我们几十个人收拾,要弄到猴年马月?”

“没办法,凤来说不准就成咱的前方大营啦,如果不收拾干净,进出很麻烦的。”

“我不是嫌麻烦,不过分派给咱的人也太少。”

“慢慢弄呗,也没说咱要什么时候收拾好。说实在的,这仗打了好多年,近来才有点消停,只要大将军不让我上阵冲锋,我宁可****打扫战场。”

“也是,先把兵器拾掇…”

不一会儿,那两个声音远了。

节南走出灌木丛看了看,回来解开崔衍知的穴道,“两人进山林子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人要走就趁现在。”

崔衍知心里愈发清楚,这兔儿贼不是山贼也不是大今人,但也实在不像好人,“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是啊,她桑节南意欲何为呢?

她出了城,报了信,离开了军镇,本来无事一身轻,谁知在成翔凤来两地的叉路口,不由自主朝凤来走了。

“…大人是唯一幸存者?”她来找宋子安吧?

或者,在她回乡替父报仇这一年间,没本事解开的一些疑惑,本来打算混过去的谜端,终于,好像,可以解开了,接上了。

只要,她再回一趟凤来。

“不是。”崔衍知简单答道,再问,“你为何杀老舍头?”

“因为他是作恶多端的虎王寨寨主,正巧让我碰上,就替天行道。”节南轻笑,觉得自己鬼扯过了头,“如此想,大人是不是肯放过我?”

崔衍知皱着眉,“好,这件事上我姑且不论,那你为何又出现?”

“把好事做到底啊。”节南不纠结自己又出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