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事前的心思或许很重,不过一旦动起来,就随心所欲,变化难料,偏偏还死倔。

“江湖正道上的规矩,大人能文能武,应该也懂得吧。”

懂才怪!

戴得兔子面具妖里妖气,说话的调子不男不女,杀人的方式狠辣非常,这些统统和正道不沾边,说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歪门邪道还差不多。

崔衍知知道,自己不该和这家伙纠缠下去,他必须赶紧找匹马,到军镇报信,解府城危急。

“敢问代县令大人安在否?”节南帮自家师姐关心下。

崔衍知这步子迈不动了。

第64引 今日杏花

节南跟着崔衍知七弯八绕,没多久,就瞧出他要去哪儿,暗道自己给的那张地图还是派上了用场。

穿过不见天日的老林子,拨开一处瀑布般的野藤,走出山洞,眼前便出现一片宽阔峡谷,四面环山,溪流地泉,到处都是果树,正中几处竹子木头搭起来的楼屋,就是杏花寨。

节南这一年常来,今日杏花寨却大变样。

山洞里就有人守卫,谷口也有人问暗语,这会儿她进到谷中,满眼都是人影晃动,挖壕竖防,敲打尖木桩子,削箭的,磨刀的,大冬寒日里干得热火朝天,也瞧见了张正领一群人练武。本来就极不像山贼寨,这下一点匪气不见,而是一处纪律严明的军寨了。

“我还以为全军覆没。”上一刻地狱,下一刻人间,即便她冷血冷肺,瞧见这幅生命力旺盛的景象,心也会热上一会儿。

“逃进山中两千余人,但逃进寨里千余人,同全军覆没差不多。”领兵如同领命,对崔衍知而言,这结果是失责,也是失败,内心打击之大,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节南只能道,“大王岭深,他们若逃进山里,就多五分生机,而且等风波平息,大人还可以搜救。”

崔衍知瞥节南一眼,“照你之前所言,孟大将军那里已获悉大今潜入之情,定然发兵,府城将有惊无险。如果真那么顺利,自然最好。不过,也难保没有意外。”

兔子脸说自己从府城来,而且军镇也动了,崔衍知才打消报信的念头,重新回到杏花寨来。不过,他并不完全仰赖兔子脸的话计划下一步。

“哦?大人以为呢?”节南怎能瞧不出崔衍知的半信半疑。

“天马军若能及时将大今军拦在府城外,这仗确实好打。可是,若大今军已进城,就成了攻防战,胜负十分难料。即便我方能夺回府城,恐怕也要经过一场血战,没有余力再解凤来危难。”

节南却笑,“这么说来,被迫困在大王岭的大人只能落草为寇,加入山贼行伍了?”

崔衍知没好气,正要言她无稽,忽听此起彼伏“小奶奶”。

寨门前匆匆出来几个人,神情皆又惊又喜又敬畏。

走在头前的魁梧大汉,也是杏花寨老大,俩铜铃大眼好不激动,忘了敌视鸠占鹊巢的崔衍知,冲着节南就半跪了膝。

“小奶奶,您到底是惦记咱们的。”

杏花老大没能全跪。

节南踹过去一脚,把他踢跳起来,“别随便软了骨头,我这回过来,可跟你们丝毫不相干。宋大人呢?”

杏花老大被虐惯了,居然咧着大嘴还乐,“能再瞧见小奶奶,那就是咱的福分。”

他身后的几个脑袋,鸡啄米。

“宋大人在俺屋里躺着呢,小奶奶跟俺来。”杏花老大恭敬请着节南。

崔衍知看傻了眼,见节南要走,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横眉冷对,“你…”

想到她是个女的,又连忙松开手,退远些,他哼了哼,“还不承认自己是山贼?!”山贼都对她跪了。

节南回头来,又见崔衍知退开的厌嫌表情,再回想之前种种,心头一动,不由试探,“大人莫非怕女子近身?”

崔衍知神情震骇,猛一甩袖,“胡说!荒唐!”

随即,他头也不回,走进寨门去了。

节南敛了笑意,问杏花老大,“大今军假扮山贼攻占凤来,你可事先闻了风声?”

杏花老大的脑袋摇如拨浪鼓,“半丝儿不闻。只是出事后,虎王寨的兔崽子们皆投靠大今,成了兵蛋子。”

“其他寨呢?”盘山道就开在虎王寨的地盘上,千眼蝎王那般底气十足的跋扈样子,投靠才是正理,节南听到也不惊讶。

“缩起来了。”杏花老大消息灵通,“怕只怕也睡不了安稳觉。虽说官兵一进大王岭就成了瞎子聋子,各寨之间却有来往,要是虎王寨撇开大王岭的规矩,把各寨位置说出来,大今军立马能一锅端了咱。”

“虎王寨做事何时照你们的规矩了?”从杀人到投诚,不讲“六不七不”。

杏花老大翻眼皮子瞧瞧走在前面的崔衍知,压低声道,“小奶奶,俺就跟你一人说,虎王寨老二给各寨寨主送了信,只要他们顺服大今,便仍能在自己的山头当老大,还要帮大今清剿过路过山的南颂官兵,敢放跑一个,就用全寨人头相抵。”

“你也收到信了?”节南问。

“小奶奶欸,您看俺这儿,都成南颂对战大今的前锋营了。”杏花老大苦笑摇头,“俺从前觉得自己没出息,不能把俺爹的寨子做大,如今却庆幸寨小没人理,丧门星想报也找不到门。”

意思是,他这地方仍隐秘。

“那条往府城的山路还通么?”节南在屋外停步,也低了声。

杏花老大连忙摇头,“要是还通着,俺早把这些人送走了,也不至于让他们在俺这儿安营扎寨,搞得俺提心吊胆。小奶奶,您本事大,跟俺说说,这事儿能善了么?”

节南瞧杏花老大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不出空话,更说不出是她把这些人引到杏花寨的,只好道,“你跟我进来。”

屋里,宋子安倚墙坐着,虽然腹部和肩部受两处箭伤,脸色因大量失血而惨白,眼睛却还亮,和崔衍知说话也有声气。

节南和杏花老大一进屋,两人立刻不再对话。

不像崔衍知这官当得孤寡,宋子安很亲民,“适才崔大人同我说了,多谢姑娘带来府城的消息。”

节南沉了声,“两位大人有何打算?”

杏花老大不知道怎么办,她其实也不知道。她来确认宋子安是否还活着,现在亲眼瞧见了,也算了一桩心事,而她很不相信那些防御工事能护住自己的命,所以打算就走。

宋子安瞧瞧崔衍知,再看回节南,好不平心静气,“崔大人提议攻打凤来,我正在想要不要附议。”

崔衍知急道,“子安,此兔贼不可信!”

话一出口,崔衍知就知自己有些偏激,毕竟这人是他心甘情愿带来的。

第65引 西暮密崖

她不可信?

她要是没在地图上标出杏花寨的路径,他们能躲过死劫?

攻打凤来?

嫌活得不够久,着急送死去么?

节南呵笑,“两位大人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此战必胜?”

宋子安没在意崔衍知的喝止,他相信这时多一份力就多一份生机,而且在兔脸之下,他亦感觉不到敌意。

故而,宋子安开口,“夹攻我们的大今军约有万余——”

崔衍知突然打断宋子安,“凤来方向为两千人,从后面来袭的,约**千人。将我们击溃之后,主力就去攻打府城,所以凤来防卫空虚。而他们定然料不到我们还能攻过去,出其不意,胜算极大。”

两番交手下来,崔衍知何尝不明白,这个兔子贼不是真贼,也不是真敌,而此人功夫不错。

“是大人这边全军覆没的胜算罢。”节南泼冷水。

“你懂用兵吗?”崔衍知撇出一抹轻忽的笑。

“我不懂用兵,既不知凤来有多少兵力,也不知府城有没有沦陷。可我看两位大人都不是能亲自上阵杀敌的,外头尽是些残兵伤兵,能数出八百打仗的人就很不错了,且不论他们是否还有打仗的志气。”节南讥讽。

宋子安往节南那边“倒戈”,“衍知,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攻打凤来有点勉强,不若先等上几日再说。”

“那也是等死!”

有人喝。

节南一看,嘿,杏花寨里不四缺的糟鼻子老头又来了。

“你乃何人?”崔衍知身处贼寨不安心,态度自然也不好。

节南轻笑,“大人客气点儿,这个老头可是镇寨之宝。”

杏花老大一听,傻不愣登摸着脑袋,“一个伙房烧饭老头,仗着比俺爹年纪大,平日不把俺放在眼里,小奶奶说什么镇寨之宝。”

糟鼻子老头给杏花老大一毛栗子,“你要有小兔奶奶的聪明劲儿,大王岭上称大王都行了。”

节南笑眯了眼,“我没那志气。”

崔衍知再听不得“小兔奶奶”四个字,好看的两道俊眉锁老了,“有话快说。为何待多几日就是等死?”

“对啊,为啥?”杏花老大嚷嚷,“咱寨没几人知道,知道的都是够义气的。”

老头不看自家阿大,却看节南,“小兔奶奶最明白,啥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人要都讲义气,杏花寨也不会成了今日的样子。”

杏花寨本来人不少,跑了一大半而已。说得好听是为了混饭吃,说的难听就是为了捞发财。

节南很明白,点点头,“你怕知道杏花寨的那些人里会有告密的。”

“今日阿大去打探消息,难保别人不反过来探他。他那实心眼子,露馅了自己都不知道。虎王寨可是说得清楚,抓一个南颂兵,可以换赏钱。大王岭上多得是为财死不要命的家伙。”

杏花老大嘟哝他没露馅。

没人睬他,因为都知道老头不脑缺,说得清楚分明。

宋子安最不耻下问,“依老人家之见,我们还有更好的地方去么?”

老头答得意外干脆,“有。西暮崖。”

“虎王寨?”别人不知道西暮崖,节南却是知道的,同时她突然冲老头冷笑一声,“那****问你,你却说不知道。”

老头讪笑嘿嘿,“俺可不敢骗小兔奶奶,当日确实不知,后来大王岭乱哄哄的,让俺钻了空子,连蒙带骗找着了。结果您猜怎么着?西暮崖下没活人了,不知道让谁杀得一干二净。昨夜里俺又去瞧了瞧,连只兔子…耗子也没有。大概是蝎王藏得深,二当家和老寨的人都不知道。”

老头所说与节南所知衔接无缝,她因此也没追究,还暗忖倒是巧,自己对小柒也提过西暮崖下好藏身。

这两人知道西暮崖和虎王寨的关联,屋里其他三人却懵懂。

杏花老大奇道,“虎王寨不是在金刚峰吗?西暮崖又是什么鬼?”

节南望向宋子安和崔衍知,“蝎王在西暮崖下建了虎王暗寨,进出之人都要蒙眼,位置极其隐秘…”想了想,不太愿意招出小柒清理西暮崖的事,“…如果老头儿说得是实情,可能要比此处安全。”

崔衍知兴致不高,“即便安全,上千人要吃饭,山崖下能藏得了多久,最终还是要另谋出路。驹马峰离凤来最近,只要夺回…”

“大人才说防守容易攻城难,即便兵力相当,你这边也不占优势,更何况还是残兵败将。”节南越想越觉西暮崖不错,说不准还能夫妻重逢。

“官大人可别自说自话,西暮崖下藏了好多粮食,少说能熬一年半载。”老头不太乐,有点无可奈何才招出来的表情,“要不是咱山寨落在大人们手里,又怕各寨很快打咱的主意,俺根本不想说出这个好地方来。”

“仅凭你二人之言?”崔衍知不是钻牛角尖,而是不轻易听信人言,“我方兵力如何,我自心里有数,攻城也非蛮攻,可以调虎离山。”

节南嗤笑,“又是调虎离山。大人以为大今将领都傻瓜么?轻易就能被你调来调去?莫忘了,被调出府城的,恰恰是大人你自己。”

崔衍知气得说不出话来。

已经沉默半晌的宋子安,终于开口,“衍知既然听我上了驹马蜂,不若再听我一回。”他望着屋里每个人,“就去西暮崖。”

老头笑咧黄牙。杏花老大没主心骨,自觉这些人个个厉害,轮不着他说三道四。

崔衍知和宋子安对瞪好一会儿,有些挟着不服气,“你是凤来代县令,要夺回还是要弃攻,随你。”

宋子安的目光不容质疑,“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还请衍知帮忙整队,大家尽快出发为好。”

崔衍知叫上杏花老大和糟鼻子老头,出屋去了。

节南这才打开包袱,从里面挑出一只药瓶子,递给宋子文,“大人若信我,可服此药止血疗伤。”

宋子安不但接过去,还立刻服了一丸。

节南重新背好包袱,“大人不怕死?”

崔衍知太谨慎,宋子安太不谨慎。

第66引 代天接官

“原本不怕,如今怕。伤口很深,血流不止,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故而病急乱投医,索性放胆。”宋子安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不瞒姑娘,我要当爹了。”

节南心道,就是这个缘故,她才又送地图又跑一趟,想尽量保他的命。

不过,这话不好说明白。

“说起来,我们能侥幸逃出,多亏一位姑娘所赠的地经,上面杏花寨的这条路标示得意外清晰,否则以驹马峰错综复杂的古林迷道,我们哪能顺利找到这儿来呢?”

那是当然。她自用的嘛。节南但想,不语。

“古言贵人天赐,既然如此,我信老天不薄,顺天意而为,必有后福。”宋子安长抒一口气,“多谢姑娘的药,竟感觉好多了。”

节南呵呵一笑,“大人能知道老天爷的心意,老天爷自然不负你。”

也好,这般率性不谨慎,皆因鸿运当头。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代了凤来知县,凤来是必定要去的。姑娘若经过府城,请代我去兴福客栈一趟,转告我夫人玉氏,我今生来世但求她一人平安福康,谁也换不得她。”宋子安亦笑呵呵。

节南正要踏出门的脚步一顿,“哟,对不住大人了。我这人吧,别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偏不干什么。你道我去成翔,我还偏偏不去,有什么话,还是你自己跟你夫人说罢。”

再出了屋子,节南爬到寨门瞭望楼上,干干坐着。

崔衍知把人整合好了,从门下经过,听得头顶上有人喊大人。

他一抬头,不由就扯冷笑,“喊我作甚?”

节南双手趴着木头栏杆,兔子嘴始终咧开嘲笑,“大人不是曾问我意欲何为?我这会儿想到了。”

崔衍知只觉这兔子一身谜团,一面信她不恶,一面怕她不善,这种自危岌岌的情形下,又不得不按捺疑心,没好气道,“那你究竟想要如何?”

“事到如今,我就帮凤来接一回官,如何?”她是凤来人,她是恶霸之女,她来报完仇雪完恨,准备走了,却总有老天爷不让她走的放不下之感。

方才,她突然想通。

凤来以前有她爹这个地霸,山贼安份,县城富强,谁敢欺上凤来?她爹死了五年,凤来穷了,山贼狂了,谁不欺上凤来?

终归结底,凤来需要一个当家之人,不管是霸王也好,县官也好。

崔衍知是代县令,那也是正正经经八品主。她把他接去凤来,凤来也许能恢复以往小富则安的一方水土,她爹的执拗放下,老天的执拗放下,她就坦然走自己的大道了。

所以,节南决定,接官。

崔衍知哪能想得到这么拐来拐去的心思,只觉莫名奇妙,可又没法子回应,嗤笑一声随你。到了这般窘境危地,当真无心管一个怪家伙的去留。

西暮崖下,天地崭新。

已是清晨。

崔衍知看着装满粮草的大深洞,终于相信幸存的可能要比之前大得多,只是他并未像兵士们那般雀跃欢喜,反而将这处虎王暗寨里外瞧得仔仔细细。

巧了,躺在暖和兽皮上的宋子安也不贪安逸,见到崔衍知过来,就问,“蝎王如何存得如此多的粮草?”

“不瞒子安兄,我也觉此处大有文章。这里藏有大量粮草兵器,少说可供数千人一年不愁。我可以假定千眼蝎王早受大今招安,虽然他被兔儿贼杀了,虎王寨照旧归降也说得通。只是大今显然不知此地,这却为何?”

崔衍知难得欣赏别人,只闻宋子安状元之名时,亦不生攀交之心,但此行下来,发觉他与自己虽然个性不同,做事却极其认真,因此还能让他尊一声子安兄。

“早知如此,应该让那姑娘同我们一道走,也好问她为何杀了蝎王。”宋子安笑笑。

节南不在这儿。

崔衍知听宋子安客气,不以为然,“一个藐视律法,杀人泄愤的小贼罢了,子安不必高看她,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子安低眼瞧瞧自己已经止血的伤,“她不但给我伤药,还要接我去凤来,我怎能不高看她一眼?而江湖本就是个奇妙的地方,快意恩仇,潇洒来去,不似我等拘束。”

崔衍知哼了哼,无意多说兔儿贼。

宋子安也不多说节南,“大今不知此地,那只能往自私里想了,也许是千眼蝎王留着自己用。”

“大人说得一点没错,就是留着自用的。”糟鼻子老头走进洞室,“不过这些粮草兵器是早就有的。”

宋子安正要谢他,“多亏老人家带路,我等感激不尽。”

“别跟小老儿说客套话。小老儿看你俩算得当官里似模似样的,给咱杏花寨谋条好出路而已。”糟鼻子老头有自己的大主意,“两位大人要能脱险,给咱发个赏,吃公家粮也罢,派一块农地也罢,能养活咱一辈子就行。要是不行,就把西暮崖划给咱,今后都别剿到这儿来。”

跟着老头进来的杏花老大一听,激动喊声老叔。

糟鼻子老头没理睬,跟宋子安和崔衍知说,“二位大人也瞧见了,这小子缺得可不止是心眼儿,当贼也会饿死。”

宋子安和崔衍知都看得出来,杏花寨的山贼绝对有辱大王岭猖獗匪名,老头儿提得要求也不过份,便点头允诺良民身份和田地赏功。

老头这才兜底,“二位大人,还有一事,虽是蝎王醉得不清时所说,我也一并说与你们听。这洞是桑大天的洞,这些好东西,也是桑大天的好东西。”

宋子安不知桑大天。

崔衍知却大惊。

这时,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别推!要是伤了小娃娃,我要你们统统赔命!”

“小柒,你确定他们不是坏人?”

“穿着府兵的衣服,还一脸吃了败仗的晦气相…”

这下,轮到宋子安变了脸色,急冲冲想下石榻,同时大喊,“梅清!”

门口出现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慌里慌张看进来,见到宋子安的脸,竟立刻软坐了下去,大哭,“姓宋的,你欺负人,我要告我爹去…”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