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引 千金贵社

碧云饶是本地人,站在马车上,看着人山人海的空前盛况,也惊圆了两眼,“马车根本过不去啊。”

节南跳下车,眼中尽是攒动的人头,却笑得欢朗,“挤过去吧,也没多少路了。”

比赛场地由官家提供,设在明珠门殿前的阔庭,皇贵官胄可以从明珠殿楼往下观赏,门墙三面放木架梯凳,也搭简易帐篷,供小富的观客们租用。

怕围观的人太多,引起木架倒塌的危险,故而用皇帝行猎时的围幔隔开所有街口,一旦坐满,就禁止入内。

而街口但凡有二三楼的房子,多临时开放为观台,租价能喊到二三十两一桌。

可是,到了比赛当日,有钱也买不到位子坐,反倒是屋顶上爬满孩童和年轻人,突然穷也无价的欢乐感。

如此炙手可热,节南纵然到得早,要不是有千金帖,根本已经占不到位子。

碧云向明珠殿门下的宫卫递帖子,有些战战兢兢,一边怕宫卫身后两列站得威武彪扬的御林军,一边激动,想她长这么大,有朝一日能和皇上同处一座楼。

宫卫递回帖子,打眼看看节南,略一点头,和另一名宫卫让开道,“观鞠社在东楼,请从东梯上。今日皇上和皇太后在中楼正殿观赛,所以不可任意走动,免得惊了圣驾。”

节南淡淡道是,带碧云走过大门,右转到底,找到内东门,拾阶往上走。

碧云动不动就踩错方向,看节南找起路来这般轻松,随口就道,“这里好多门,六姑娘怎么知道哪扇门通哪个楼啊?”

节南不能说自己早在神弓门就看过南颂新都的外宫城楼构造图,笑笑,“既然是东楼,往东走肯定没错,然后就是凭运气了。”

上了门楼,眼前一亮。春风清爽微凉,高空蓝云低近,稍稍往下一探,整个蹴鞠场就入了眼帘,那两顶大帐正在眼皮底下。

节南突然留意到,大帐顶上搭着瞭望台,约有城墙一半高。城墙两头的烽台挂着绳,垂两面巨旗,旗上分别绣着两队的徽征,随风吹鼓,哗啦啦响。不过,让她这个心眼多的人看着,却是从瞭望台爬旗,可以直接上到东楼?或者是东殿着火,多一条逃生路?哈!

而碧云感慨门楼上的殿宇竟然这么富丽堂皇,两眼闪闪,拉着节南一起开眼,“六姑娘,这些人都是宫女吧?宫装好漂亮啊!还有,殿中那些摆设器皿,都是真金么?”

节南失笑,她们都想得太多了。

于是,她哄碧云玩儿,“岂止。你看到那几根黄龙柱子了没?那也是真金浇造。”

碧云双手捂嘴,圆圆眼睛乌溜溜,嗡里嗡气道,“太容易招贼了吧?”

节南笑出声来。

这时,一名宫人过来,对节南行礼。

节南不等宫人说话,就让碧云给宫人看帖子。

宫人瞧得仔细,随即奉还,“婢子给姑娘领位,请随婢子来。”

宫人将节南领到最东边的一大片方毯上,“这里就是,姑娘可以随便挑坐。”

节南道谢,宫人就走了。

碧云趴在齿栏上往蹴鞠场看,蹙眉不满,“还是刚才的地方好,这里太偏了,还被帐篷挡了一片,看不到一方进球。”

节南却很明白,来这儿不为看蹴鞠,而是接近崔家千金的,当然不在意坐哪里,一笑了之。

位置虽然偏,宫人们并不就此冷落客人,没一会儿便过来奉茶送点,撑开了幔伞,为节南她们遮阳。

再过了一刻,就有其他姑娘上来。她们多半彼此相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得好不热闹,一会儿往下面指指点点,一会儿欢笑,一会儿惊俏,忙得乐乎。没一个到节南这边来坐,或者说,没一个乖乖坐到席中的。

“萝江郡主到——”

这群姑娘连忙拥到楼梯口,自动分站两边,纷纷福身行礼喊郡主。

然而,一下子上来七八个妙龄姑娘,容貌各有千秋,皆配美琅戴白玉,粉妆精雕细琢,发间都插一支蹴鞠五彩团锦流金簪,一望就是一个社的——

观鞠社千金们。

这些千金之后,又呼啦上来一大群丫头使女,几乎立刻,就将原本挺宽敞的东殿挤窄了。

其中一位裙装最为华贵些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周正,不美却娇,拐了众多姑娘一眼,连同边角角的节南一同看进,微微伸长了脖颈,薄唇轻抿苛刻。

节南想,萝江郡主。

萝江郡主让宫人点人数。

宫人稍后报上三十九名。

萝江郡主一勾唇角,“你去告诉守卫,此刻开始,就算拿着我们观鞠社的帖子,也别放人进来了。”

宫人领命。

萝江郡主看有些姑娘面上不解,就高声道,“我们社这回共派出五十六份帖子,除了二十六名社员,多派三十份帖子,因为太后娘娘说我小气,要了整个东殿,却只给二十六位姑娘用。太后娘娘还说,她看我们二十几个人看腻了,想见见新鲜人面。不过我觉着,那些比我还来得迟的人,架子太大,性情不好,不见也罢。等我回去列出名单来,你们今后谁也不准和她们有来往,不然就是和观鞠社断交了。”

碧云听着,在节南耳旁低声道,“还好六姑娘您出来早。”

节南冷眼冷望,淡淡回道,“帖子上只写明比赛开始的时辰,又没说要比她们早到,不过仗着郡主的身份蛮横胡来,其实无事生非,仗势欺人。”

碧云连连嘘噤。

节南却也无意唠叨,只在萝江郡主身后寻找崔家千金,忽听有人说了句话——

“玉真还没来。”

节南嘴角噙一丝浅笑,哈哈,哪里有人唱高调,哪里就有人唱反调。

萝江郡主瞬间尴尬,很快微笑掩饰,“玉真已经来了啊。我来时瞧见崔府的马车刚走,她可能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忽然,她往中楼一指,“皇上和太后娘娘到了。”

节南随众人一起望去,果然见中楼金銮伞灿灿升起,南颂最尊贵的一群人华丽登场。

第106引 小鬼桑六

“玉真在长公主身旁,看来不会过来我们这儿了呢,大家入座吧。”萝江郡主笑了笑,样子娇俏,眸色深浅不齐。

明珠楼殿成一个开口,和东西二殿的距离不远,尤其折角向衔,只隔开一个扇形空廊,完全看到皇太后那边的大概人貌。

节南看到太后左手下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公主,模样似民间描述的长公主。长公主身侧坐着一位绝色姿容的女子,即便不能看得很清楚,远观也难以忽略的一种明美傲质,比娇蛮的萝江不知出色了多少。

崔玉真么?

赵雪兰的气质与崔玉真有那么一点点接近,却是后养和天生的巨大差别。

“有张新面孔呢。请问,你是谁家姑娘呀?”萝江突然转头问起节南来。

节南不慌不忙,起身,浅福,“我姓桑,军器少监赵大人是我姑丈,前几日才刚到都安。”

都安,安阳,安平,三城绕一大太平湖,都安为旧城新建,亦称南都。

萝江郡主长长哦了一声,笑容中有一抹轻嘲,对众家千金道,“可惜了,我本想给大家介绍赵府大小姐,她与刘彩凝称为安平并蒂莲,都城却默默无名,让我很是好奇。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谁知人家不屑得来,让给表妹了。”

众人咯咯笑。

节南也笑,目色安然,“郡主,我大表姐在安平,实在赶不及,特让我给各位告个不是,改日再回请。”

萝江郡主眸中闪过刁坏,“好,我可是代大家记下了,等着赵大姑娘回请我们。”

节南本是客气,听萝江郡主刻意找茬,心里暗叹给自己弄出来一个后患,脸色却如常,“一定转告。”

萝江郡主细眉跳了跳,却听开赛的鼓声和掌声,急忙凑近楼栏,往下看去。

众姑娘们这时一个个喜逐颜开,学萝江郡主,趴栏探身张望。

节南却想,白来一场,没准还给赵雪兰惹了麻烦。

她坐那儿喝着酒吃着菜,对场下的蹴鞠赛毫无兴致,哪怕欢呼震耳愈聋,碧云告诉她连皇太后等贵妇们都靠栏观赛,她仍独我。

好在也没人留心一个六品官的侄女,谁都不多望节南一眼。

半场比赛结束,节南不知谁暂时领先,开始盘算中途撤走。

“走了。”望着那群千金姑娘兴奋谈论哪个人哪个动作漂亮精彩,以节南的耳力可以听得非常清楚,但她兴致缺缺,将盘算付诸于实施,趁人发花痴之际,往楼梯口走去。

沉浸方才比赛的碧云一步一回头,有些不舍地问,“六姑娘,不能看完再走吗?我还从来不知道蹴鞠可以踢得这么好看呢。”

节南一边回望碧云,一边好笑,“要不你接着看,我先走。”

说到这儿,她已经到楼梯转角,不当心,直直撞上一块铁板,不,一个人。

“啊!”节南抚着额头往后退,又感觉双臂被人拽向前,头再撞了那人一记,“啊!”

节南抬眼瞪去,怔住,发出第三声,“啊!”

那人立刻像甩烫手山芋,原本捉着节南的大掌往外一推,将几乎贴身的姑娘推开丈远,双目点火,神情冷冽,“又是你!”

节南反而嬉笑起来,“又是你,姐夫。”

她发现了,姐夫这个字眼,喊喊就很习惯,还萌生依赖,好玩。

崔衍知的俊脸刹红,牙咬进肉里,沉声道,“你别乱喊。谁是你姐夫?”

节南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知道那是碧云,手往后一抬,“碧云,赶紧看蹴鞠去,我和这位大人说会儿话,马上过来。”

碧云一听,这是不走了,乐得回上去。

崔衍知眯眼看着碧云的背影,“这丫头…”

节南仿佛知道崔衍知要说什么,“姐夫放心,我在畅春园就跟那丫头说了,喊你姐夫只是为了吓唬你,方便我们走脱。”

崔衍知的目光落回节南脸上,“…”沉默半晌,才似痛下决心,“…你到底是谁?”

节南则早下了决心,起手无回大丈夫的棋,没法反悔,“我是桑氏六娘,我爹叫桑大天,家住…”

“小山是——”崔衍知神情越发僵冷。

“你叫我桑小山也行,无所谓的。”节南笑意深深,“姐——”

“住嘴。”崔衍知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自己到底摆脱不了那场噩梦,“你之前为何隐瞒身份?难道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节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选个什么时候能让文官儿心里好过呢?慎重!“…我和你分开后坐船来都城,有一晚风大浪大,生死关头突然想起当年放走姐夫那事,才发觉姐夫就是崔大人,崔大人就是姐夫,哈哈!”

崔衍知看节南目光闪烁,冷笑道,“还是鬼话连篇。”

好吧,这人荤素皆忌。节南就道,“反正后来才想起来的。而且追究这个有何意义?”

总不能说是戴着兔子面具打昏他之后才想起来的,估计这人会跟她拼命。

崔衍知感到节南说得不错,追究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

“今后不准叫我姐夫!”

节南是那种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就非要做什么的“恶劣”性子,“叫姐夫多亲近啊。我刚来都城,人生地不熟,寄住在亲戚家里,不得不低头。你也瞧见了,他们要我装赵雪兰,我就得装。你虽然没和我姐姐真拜堂,我救了你总是事实吧。”

崔衍知瞧着她叽里咕噜的小模样,心觉有古怪,狠话在嘴边却就是说不出口。

他头疼欲裂!

节南心头笑翻了过去,看看把文官儿惹得差不多了,才放过他,“崔大人。”

崔衍知拢刻眉川,“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没错,她当年救了自己,可他不会忘了,她嘲笑他长得太好看,才被她姐姐看上,还说因为他像红颜祸水,她不是帮他,而是为了她姐姐好,为了桑家好,才要破坏这桩婚事。

对了,她还骗他服解药前要禁食三日,又给他送大鱼大肉来诱惑他。那几日的折磨,比她姐姐的撒娇,比她哥哥的胖揍,比她老爹的威逼利诱,更让他痛苦。

临了她送他出城,给他盘缠,却在盘缠银子上都刻了逃婿二字,让他怎么花?还有她兄长们花里胡哨的衣服,让他怎么穿?

那时桑六娘,年方十五,堪比小恶鬼。

第107引 原来一家

这时桑六娘,模样变了不少,笑模样却丝毫未变,不可能变成善仙。

所以,崔衍知问她打什么鬼主意,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节南笑眼挺诚,“不能叫姐夫,也不能叫崔大人,那怎么称呼啊?”

崔衍知气满胸腔,“那就别称呼,本来你我也毫无牵扯。”

节南瞧崔衍知上火的样子,笑声朗朗,点头道,“好吧,不逗大人开心了,你我从无牵扯,还请大人自己记记牢,今后别一瞧见我就蹬鼻子上脸的,让人误会咱们有什么渊源。”

崔衍知哼了一声,甩袖上楼。

节南慢慢跟着上去,看着崔衍知的背影才发觉,他居然穿一身蹴鞠墨绿衣,扎袖扎裤黑金牛皮靴,头上扎一方墨绿璞巾,原来还是都城鞠英社的一员。

不过,崔衍知上楼归上楼,站在楼梯口就不走了,招来一个宫人,“帮我唤一下我六妹崔玉真。”

节南耳朵尖。

崔衍知?崔玉真?这两人是兄妹?

她停在阶上,决定听一听。

崔衍知却没忘了身后的姑娘,回头垂眼睨着节南,“你…”语气陡然转成犹豫,“…桑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节南那双灵动的叶儿眼忽然凝了一片暗墨,“被人灭门——”

崔衍知想起兔儿贼,目光凛冷。

节南的眸子却转而清澈,“——的话,姐夫可会帮我伸冤?”没有比姐夫更好的称呼了。

崔衍知定望了节南一会儿,沉声道,“桑六娘,你能否正经说话?这般刁滑!桑家除你这个幸存者,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他们喊一字冤,你该知为何。”

节南眯笑眼,“我知道,因为桑家作恶多端,活该死光光嘛。”

崔衍知看节南笑眼中的寒光,一时噎住。

“那么,我就请问崔大人,是不是桑家所有人都罪该万死?我那两个傻大姐,喜欢像崔大人这般的美男子,是不是就犯了死罪?大人虽避之不及,可她们因此救了好几个境遇凄惨的男子,其中也有真心喜欢了我姐姐的人,结果都被杀了,是不是活该?崔大人是推官,提刑司奉法执法,相信所有的罪都应经过法判,而我桑家百余口人就这么没了,只因为无人替他们喊冤,所以杀人者无罪,被杀者活该,你们提刑司就不需要立案了?”

别说五年,再过五十年,她也会手刃仇人。

正如小柒所说,她桑节南小心眼,杀她亲人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得掉。

她回凤来,复仇!

她到这里,哼哼!

“桑六娘…”崔衍知情知她说得一点不错,桑家天火案疑点重重,是应该立案查实的。

“大人觉得别扭,也不用和我装熟。”节南眼中寒光渐消,嘴角一抹淡笑,“一个孤女寄人篱下,和大人扯上关系,未必见得就是好事。”

崔衍知眉头深锁,竟想安慰眼前这位笑得苦涩的姑娘——

“我…”可以查桑家案。

“五哥哥。”萝江郡主小步子跑过来,笑颜比桃花还娇美,“你刚才连进的两球简直精彩绝伦,虽然我们这会儿还落后,下半场一定赢过,看安阳那帮小子还得意什么。”

崔衍知才回转身去看萝江郡主,就感觉一阵清风,眼角拐见原本在他身后的女子走了过去,与那群姑娘却也格格不入,不站在一起叽喳。

“郡主。”崔衍知冷淡作礼,“我找我六妹。”

“玉真刚才在中殿,这会儿正过来呢,五哥哥稍等。”

崔衍知让对面这些千金瞧得心里不耐烦,“既然如此,我还是不等了,烦请郡主转告我六妹一声,等会儿我约了人吃酒,不能同她一道回去,请她坐父亲的马车。”

萝江郡主娇声娇气道,“五哥哥再等会儿嘛,待我敬你一杯,先祝都安队旗开得胜。”

“等胜了再说。”不待萝江郡主和众千金再近,崔衍知转身下楼去了。

萝江郡主噘起小嘴,“五哥哥讨厌,每回瞧见我就恨不得插翅膀飞走。”

节南虽然没站一块儿,该听得话一字不漏,只觉得这关系够闹心的。萝江郡主摆明和崔玉真有点一山二虎不相容之感,但此时又对崔衍知表现得极为上心,真是爱屋不能及乌啊。话说回来,崔衍知这怕女子近身的毛病,敢情还是她,不对,她姐姐弄出来的后遗症。

要命!

“玉真来啦。”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崔家六娘崔玉真,身后带着两个丫头,终于加入这个小群体。

节南偏过头去打量。

一身鹅黄丝裙,束高腰,金盏花笼袖,收腕口,短上腰金盏花小马褙衫,乌发高堆云鬓,除了做发式必须的箍簪,别无发饰。脸如鹅蛋,杏眼带米分梢,远山青黛眉,眼波流转之间恁多情,殷桃小口润泽饱满,引人想要一亲芳泽。

这是白玉无暇的一张绝色容颜。

但这张容颜缺少真情绪,杏眼中除却天生的多情,居然相当郁郁寡欢。

崔玉真不快乐。

即便她过来就和所有的千金微笑招呼,细声软语问好,不像赵雪兰的清高雪冷,而是很善于人情世故。只是她的真心隐藏得很深,令人难以察觉她的待人接物其实是轻慢的。而她并非针对某个人,是对任何人皆如此。

节南看得出来,因为她老练,与这些千金姑娘的年龄虽然相近,却已经历人世间的大起大落,心境绝然不同。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还没许配人?”

观鞠社所有的姑娘都尚未出嫁,最小的不过十四五,崔玉真偏大,过二十了。

“崔小姐的命不好。”碧云突如其来一句。

节南惊了一下,却笑开来,“她的命不好,怎样的命才算好?”父亲是宰相,哥哥是推官,一家门高官,连外公外婆那边随便晒晒都是一方权贵。

“崔小姐十四岁时就定下了亲事,许给王氏七公子…”这样的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已是昔年旧闻,却仍让人唏嘘。

节南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崔玉真与王希孟有婚约?”

第108引 玉真姑娘

“六姑娘也知道啊?”碧云随即点点头,“王氏七郎,惊世奇才,当年太上皇亲自教导的学生,谁人不知呢?这样的绝世才子,也只有崔玉真那般的绝色佳人匹配得上。可是谁能料到,七公子突然病故,崔小姐一守五年,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拒绝了好多家求亲。”

风陡凉,节南再望崔玉真,目光截然不同。

所以崔玉真也许并非清高,只是悲冷,只是缅怀,故而身上缺少一种活在今朝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