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

王氏最璀璨的一道星光。

已经陨落了,却还有很多人因他而痛苦,难以自拔。

崔玉真一边同姑娘们应酬,一边朝节南那边瞧了一眼,也一眼就记住了节南的模样。

叶儿眼,看似不过俏丽的中等容貌,但眼神却是她十分熟悉的伤怀。

午夜梦回时分,当她辗转难眠,呆呆坐到菱花镜前,看到自己那双充满泪水的眼,也是如此。

只是那熟悉的眼神不过一瞬间,再看第二眼,叶儿眼弯弯月,笑容好不自信,仿佛谁也比不过的美丽。

崔玉真就想,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姑娘,天真得想在天子脚下出挑,却不知命有天定,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玉真,你要是再不过来,我也要到太后娘娘那里要人去了。”萝江郡主挽着崔玉真的胳膊,“长公主她们说什么呢?我瞧皇上那边的客人好些生面孔,好像还给太后长公主她们见礼。”

崔玉真漫不经心回道,“是大今使臣。”

萝江郡主变脸,众千金变脸。

即便不懂时势,无人不知南颂积弱,让大今抢了半壁江山,年前谈和不顺利,一直拖到年后,却不料大今使臣跑到新都来了。

有这些唠叨八卦的姑娘,也不用她引导着开口,节南认真听讲。

“不是在同洲谈和吗?而且,大今使团来访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一点儿没听我爹提起?”萝江郡主果然惊问。

崔玉真答道,“就在方才大今使团的人过帘拜见太后,我才知道的。似乎是从同洲过来,只停留几日,怕引起百姓不安,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不会是来和亲的吧?”不知谁说了一句玩笑。

只是,谁也不当成玩笑,个个大惊失色,脚步往后挪,像要一哄而散的样子。

崔玉真看在眼里,仍旧无波无绪,“没听太后提起,应是不会。”

萝江郡主到底身份高一些,恢复平常神情,骄傲道,“就是,不会的。再说,就算和亲,使臣都瞧过玉真了,难道还能看上你们中任何一个?瞎担心什么呀?”

崔玉真皱皱眉,没说话。

节南暗笑,萝江郡主怎么不想想,和亲肯定是从公主开始挑的,长公主已有驸马,另外几位公主还小,不可能直接挑了宰相之女,而是郡主首当其冲才对。

节南笑完,往中殿望去,可惜让屏帘挡了,看不太清皇上那边的客人模样。

大今会派谁任使臣呢?

真要和亲?

大今帝年迈,皇后只手遮天,不大可能再纳妃子。大今成年皇子多封王,并娶有正妃,不可能让南颂公主过去当侧妃。再推,就只有一个人了,侧妃倒是多,还差一个正宫。嫁过去风光无限,嫁进去冷暖不知,自求多福吧。

节南想到这儿,正要把自己的心思摆正,盘算如何接近崔玉真,忽听赛场擂鼓,蹴鞠又开始了。

姑娘们一下子就把和亲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今朝俊哥今朝看,纷纷靠到齿栏前面,兴奋俯瞰。

节南和崔玉真落在后排,彼此互换一眼——

节南往崔玉真走去。

崔玉真瞧着节南走来。

“崔小姐,方才你五哥来过,说赛后要和朋友吃酒,请你坐崔相的马车回府。”让突然冒出来的大今使臣打乱心思,萝江郡主忘记传话,正好给了节南一个借口。

崔玉真道了声谢,但也就到此为止,返身往不远处的烽台走去。

两名烽台守卫大概认得崔玉真,一句不问,就让她上去了。节南不知气馁,跟在崔玉真和两个丫鬟身后,上了烽台。

烽台没有栏,只有四根柱,中间挖着一个大地炉,叠着整整齐齐的木头块,人只能沿着狭窄的边沿走。

四周再没有挡风的东西,风就有些大,吹得衣裳簌簌响,碎发乱舞。

崔玉真回头吩咐丫头们等在梯口,自己走到最外缘坐了下来,双腿摆外,双脚腾空,忽觉身旁有人也坐下,看了一眼。

“这位姑娘的话没传完?”她冷冷道。

节南笑眼微眯,“传完了,来搭崔小姐的福。”撇头往脚下看,蹴鞠赛如火如荼中,“原来这里才是最好的观台。”

崔玉真目光疏漠,“谁准你与我同坐?”

节南如果说自己不无赖,谁能说她是无赖,“高处不胜寒,崔小姐独自一人多寂寞,有个伴不好么?”

偏偏崔玉真这会儿是个不愿意考虑别人的大小姐,不看节南,美丽的侧面寒霜隐隐,“不好,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唤丫头赶人。”

节南坏想,要是没那两个丫头盯着,直接掌风把崔玉真扇飞,再装好心救人,桑浣布置的任务十之八九就能搞定了。

不过,这时候节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站起来走人。

哪知节南刚站直,崔玉真突然倒抽一口气,双眼珠子迷离,望着对面那排房子,一脸不可置信,同时慌乱收回一只脚,整个人就要站起来。

风,吹得烽台旁的大旗翻鼓如浪。

那只彩绣轻鞠悠悠划弧,崔衍知踩过对手的肩,一招燕子剪水,足尖碰到鞠球的瞬间,看到烽台上的六妹。

崔玉真一脚忙中踩滑,好似一只断翅蝴蝶,跌下烽台。

崔衍知大惊,硬生生在空中翻转,任鞠球落在对手脚下,哪里还顾得上争夺胜负,拼命往烽台下奔去。

人们本来痛呼可惜,却也看到烽台上的险情,惊呼声迭起,引得中殿那边都注意到了,一大群人慌成团。

第109引 抛旗起帆

崔玉真感觉自己踩空的刹那,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尖叫着,同时眼泪迸出。

她这是死期到了,所以才看到幻象?人终究胜不过命!她的命不好,克死未婚夫,或许早就该死了!

然而,崔玉真很快就感觉那种心惊肉跳的下坠止住了,身体撞上了坚实的物体,手腕传来一股拉力。她急忙睁眼,发现面前是鞠英社的徽旗,再抬头一瞧,惊见那位传话姑娘头冲下,双脚倒钩挂旗的绳索,双手抓着她的右手腕。

但最让崔玉真吃惊的,不是自己得救,而是那姑娘脸上居然在笑,笑得还很欢,让她立觉自己并非处于要命的险境之中。

“快抓紧我的手!”

节南倒钩着,脸上笑,心情可大不妙。相信她,虽然有过那么一刻希望崔玉真掉下去让自己救,但那肯定是布置周全的计划。谁想到崔玉真会真掉下去啊?那点心理准备够什么用的?

好啦,要是钩久了,不像一个被废武功的人。要是不管崔玉真,美人必定摔个稀巴烂。要是和崔玉真一起掉下去,嘿,柒小柒就要化鬼来找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上方半丈,丫鬟们乱喊救命,守卫们大概也冲上来了,却够不到节南的脚。

崔玉真掉得突然,节南本能行动,这会儿两人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崔六姑娘欸。”喊出来才发现这位也是六娘,节南一边说一边想,“你怎么回事?突然惊慌失措的!”

崔玉真咬牙不语,只是回头看看那排小楼。如果那姑娘握不住,至少让她再看一眼。

节南看着崔玉真转头望的动作,不由顺着望过去。那里有一些民居茶楼,楼台上都有客。哈,这会儿,谁还看蹴鞠比赛,皆看她们表演杂耍了。

“崔六姑娘莫非看见熟人?”节南要笑不笑,因为手上拽着一个人的重量,也是咬着牙。

然后节南看看旗幔,看看底下白帐,再看看跑在最前头的崔衍知,计从心来。

“崔大人!崔大人!等你上来,我也坚持不住了!快,把旗子托起来,接到帐篷顶上,我们滑下来。”节南大喊。

崔衍知在明珠门口站定,不过犹豫一瞬,立即就招呼身后的社员们,完全照着节南说得,去抢旗幔边,再拼命往后拖。

幔边如果接到帐篷,是保证能活命的,节南就对崔玉真道,“我钩不住了。”

“不…啊——啊——”

崔玉真惊恐说了半个不字,突然身体往下沉,手上再抓不住任何东西,阻止不了自己的滑势,心在嗓子眼跳疯了,禁不住连连尖叫。

崔衍知还没布置好,眼见两人极速滑下,却也不容他再想别的法子,拽着旗幔,奋力向大帐跑去。

节南耳旁大风呼啸,练武的敏捷身体很快找到平衡感,头冲下,呈大字型,迎风减缓滑势。

“崔玉真,你别慌!”还能喊话。

崔玉真根本什么也听不到,只觉自己难受得要死,又不知如何求生,手足无措,导致整个人滚了起来,尖叫声顿止。

节南就知道崔玉真吓晕了。

再看下面,发觉自己错算,旗幔不够长,搭不上帐篷顶。而抓旗幔的人不够多,如果漏接,崔玉真不死也是残。

崔衍知显然也知道,脸色发急红。

不知何处,有一人高喊,“旗不够长,快把旗抛起来!”

节南听了马上明白,咬牙放任自己下落,将崔玉真拦腰抱住,同时也喊,“抛旗!”

崔衍知没工夫想,对所有抓着旗边的人大喊,“听我号令——抛——”

旗如大帆,鼓风!

节南借鼓起来的旗面,双脚一点,带着崔玉真往大帐顶上抛飞过去。

这时,从一座二层小楼中跃出两个人,噼里啪啦踩着屋顶,再点过栏幔。

人们屏息而望。

节南感觉自己的背撞了帐顶一下,却又被弹起,往没有人没有旗的空地上落去。

人们倒抽口气。

节南听到了,但抱着崔玉真,看不到周遭情形,要是放开崔玉真,自己肯定不会有事,可是自己的手怎么也松不开。

“小山姑娘放手!”

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节南立刻相信那个熟之又熟的声音,安心将崔玉真往空中推,“堇大先生接好!”

节南把人推高,自己就急落,要不是慌乱中抓了一下谁的手,翻转了身,又能提起一口气,及时攀住帐顶沿,以至于跌撞地面时冲力不大,五脏六腑估计要碎一碎才罢休。

饶是活着落地,节南仍滚出数丈远,摔得七荤八素,眼前发黑,全身仿佛让坚硬的地面撞散了架,最后仰面朝天,瞅着蓝天白云,只剩脑袋还在咔啦啦转的感觉。

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么?

节南听见好多人喊着崔小姐崔姑娘崔姐姐崔妹妹,心想,无论如何,她回去也好跟桑浣交代了。这么多双眼睛瞧见她怎么拼命救崔玉真,要再说她不尽力,真是天地良心。

“小山姑娘!”

那么多崔崔崔的问候声中,有一声关心自己的。

节南转着眼珠子,看到头顶上的某朵云变幻成堇燊的脸,笑开颜,“堇大先生。”

堇燊神色担忧,蹲身搭脉,以内息探节南的身体状况,随之松了口气,“还好未受内伤,只是…”打量节南一身狼狈样,“样子难看了些。”

“崔玉真呢?”节南虽然听得满耳崔,却不知对方状况。

“吓晕了,毫发无损。”堇燊起身招手。

节南感觉身旁又多一道影子,扭头见一位方头正脸的男子,恍然大悟,“是你抓了我的手一下。”

“在下吉平,惭愧,本应抓紧小山姑娘的。”

节南感激还来不及,“怪不得你,我右手使不上力,才松脱了,而且多亏你,我没摔得太惨,多谢。”

堇燊扶起节南,“小山姑娘可还能走?”

节南摊开手心,皮擦掉小半个巴掌,一摸下巴咝咝生疼,稍微走一步脚踝就抽痛,看来没有内伤,皮外伤却难看。

“能走。”她轻轻推开堇燊的帮扶,笑道。

第110引 用心偶遇

堇燊知道这姑娘是个说话要算数的,也不坚持扶节南,这就要走,“小山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节南忽然想到一事,“堇大先生可是和九公子一道?”适才喊抛旗的声音,似曾相识。

堇燊转回头,见节南双眸明亮若初虹,扫着栏幔外的片片楼台,似找某人,扬眉但笑,“我只负责送九公子回府。”

不在一道的意思?节南敛起目光,“是么?还想请堇大先生带声好呢。”

堇燊垂眼笑了笑,“小山姑娘亲自问不是更好?”

节南点点头,“要的。安阳和都城这么近,肯定会有偶遇。”

堇燊抬眼已不笑,身旁的吉平干咳一声,他只当没听到,“要是不能偶遇,我们也可帮小山姑娘安排,只要小山姑娘一句话。”

节南摇摇头,“这么点小事,怎能劳动堇大先生?今日这事,也非我所求。”

堇燊侧身抱个拳,藏起好笑,流星阔步走出赛场去了。

两人之间,还有一颗樟木珠的人情。

节南一瘸一拐也往外走。事到如今,她不可能这个样子回到上面去,也不可能再去关心崔家千金。虽然,身旁身后好奇盯着她的目光无数,却没一个人能问她什么的。而能问她的,诸如崔衍知此类,都围着崔玉真呢。

碧云的声音追来,“六姑娘!”

节南没回头,反正她这个步调,碧云很快能赶上。

果然,节南刚走到街上,碧云就跑到她面前来了。

“六姑娘,您倒是等等我啊?您和崔姑娘从那么高的烽台上掉下去,吓得我这会儿腿还软呢。”简直吓掉半条命!“还好大伙救得及时…”

对节南而言,那是漫长的一刻,但对旁观者,眨眼开始眨眼结束的事,根本看不明千钧一发之际的救策,只知有惊无险,没出人命。

节南将碧云勾转到身旁,半身重量靠上,实在累乏,“碧云,我也腿软,赶紧让咱们的马车过来,不然你就要背我回府了。”

碧云瞥眼一瞧,正对节南蹭破的下巴尖,一粒粒血珠子还在往外沁,哪里还顾得上说话,赶忙招了赵府的马车来,催着家去。

等太医说玉真只是受了惊吓,由长公主等人接手照料,崔衍知才能分出心来找节南,却是怎么也找不着了,懊恼还是担忧,实在已无从说起。

再说堇燊进了一处民家,上二楼,恰好见伺茶的主家女娘歪坐竹椅扶手,恨不得滚到某人怀里去的轻浮相。

他不禁冷哼一声,“你让我们帮忙,原来是打发了我们,自己可以享用花茶么?”

女娘嗔怪瞥堇燊一眼,嘟嘴坐在竹椅扶手上,不过至少身子不再歪。

椅子上的某公子突然起身,任那轻浮女娘连椅子摔了个腰扭****,目光无温,笑声轻快,“是啊,享用完了,走吧。”

堇燊没好气,“你也不问问详情?”

那张云朗风清的俊颜,心沉似海,“我只要结果,问详情作甚么?她没死就好。”

“哪个她?”堇燊看着那人下楼的身影一顿,不由面露一丝笑意,“崔六姑娘倒是毫发无伤,如果你和满都城的年轻男子一般,都挂心她的话。”

那人回望堇燊,嘴角勾诮,“堇大先生不必试探,直问我就是。我挂心的,自然是小山姑娘。即便老天爷要收她的命,她也死不得,因为——我非常惦记着她。”

堇燊想想,再道,“小山姑娘让我问你好。”

某公子眼中闪闪,“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她也无法不惦记着。她还说什么?”

“还说期盼和你偶遇。”堇燊重新组织语言。

某公子却笑开了,“偶遇倒是可能,期盼却是免了,她绝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偶遇,要的。”说罢,潇洒下楼。

吉平搓搓手臂。

堇燊问,“肉麻?”

吉平绝对摇头,“可怕。”

堇燊长吐一口气,“那姑娘大概要自求多福。”

两人紧跟着下楼。

要自求多福的桑节南姑娘,完全没感觉自己招人惦记,也完全没自觉惦记别人,回了赵府,将烽台上的事情一说,加上她那一身的伤,桑浣果然没得挑剔,只让她继续养。

第二日,崔相夫人的乳母捧了厚礼上门,代表崔相夫人,感谢桑六姑娘对崔六姑娘的救命之恩,只因崔六姑娘尚未从昨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崔相夫人实在走不开,故而先送礼表示谢意,改日再登门拜访。桑浣才知昨日到底有多惊险,而非节南轻描淡写的小事一桩。

而另一边,崔相下朝后特意邀赵琦吃饭,也是表示万分感谢,说赵琦有一个勇气可嘉的好侄女,希望今后两家姑娘可以多多来往。

赵琦回来之后,满面生光,告诉桑浣,皇上和皇太后都大大褒扬了六娘的舍己救人,让他在同僚和上官面前很是露脸,说不准六娘今后还有机会进宫面圣,让桑浣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侄女。

所以,除了崔府赠给节南的好药,桑浣也往青杏居里送了好些东西,甚至多给两粒赤朱解药,不计入神弓门药丹册。

桑浣亲自送东西来,心情好,说话也实心实意,说刘氏听说这事,懊悔得不行,还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女儿去安平,应该去千金会才是。似乎那样,救崔玉真的人便换成赵雪兰了。

桑浣笑着走的,柒小柒却黑着脸端来一碗药,比黄连更苦。

节南虽不以为意喝得一滴不剩,该说还是要说,“柒小柒,你别乱整我。我既然能出手救崔玉真,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这点皮肉伤不过为掩人耳目。难道让桑浣看出来我武功未失?”

柒小柒嚼着核桃肉,“我又没说你什么,既然你能用苦肉计,我就帮你演得更逼真一些。听说,崔玉真还昏沉着呢,你要是活奔乱跳,姑母也会怀疑的。”

柒小柒能说话这么伶俐,说明她心头的火还挺足。

节南知道,这种时候沉默得好,再无怨言,乖乖喝了七八顿的苦药,柒小柒才减轻黄连的量。

脸上擦伤落痂的这夜,正好月圆十五,节南说到万德茶楼玩去,柒小柒放倒三个丫头,两人出了门。

第111引 再探万德

新都不设宵禁,入夜万家灯火,万德茶楼如一盏华美的四面轴画灯,映演着一方小小世间,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羊灰衣布衫,老远瞧见柒小柒的胖福身段,就赶紧迎上来抱拳行礼,但看节南和柒小柒皆一身女装,不禁拢眉。

“六姑娘七姑娘不扮男装?”

柒小柒就算知道规矩,也未必守规矩,“为何要扮男子?我俩可不怕惹来采花贼登徒子,正好闲得慌,来一个打一个。”

李羊半个月来跟着节南跑生意,也没少和柒小柒打交道,心知这两位姑娘对容貌自信得紧,就好似只要她们想惹,男子皆可成为裙下臣。他虽不知这份自信从何而来,内心却半点不敢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