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姐姐闭上了眼,却听节南惊呼一声

“不要!”

良姐姐浑身一颤,莫名的恐惧袭卷了心头,陡然睁开眼,不见银钩,不见刀光,但见年颜的背影,将自己完全护在他的影子里。

“…”他伸手想要推开年颜,不知怎么,声音发颤,“谁要你多管”

年颜向后倒来,他连忙接住,待放平了一看,脸色顿失血色。

一道狰狞刀痕,从年颜的胸膛横过,直到腹部,血很快就染黯了上衣。

良姐姐手足无措,慌忙用袖子帮年颜止血,却看着自己两只袖子都是血,双手都是血,徒劳无用,到了最后只能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和他一样,都打算要杀我吗?”

他不会武功,但他是一匹孤狼,能嗅出杀机。

眼见节南要冲过来,良姐姐将解药朝她扔了过去,怒道,“不准靠近他!拿了这破玩意儿,给我滚出去!”

节南站住了,没有弯腰,也没有滚,呆呆望着满身是血的年颜,双眼空洞无神,也问,“为什么?”

王泮林亦没想到年颜会这么做,目光冰凉,情绪莫测,但慢慢走过去,捡起了那颗药丸,小心翼翼收进他的怀袋。尽管他知道,他可能会为这小东西付出代价,可只要节南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节南。”年颜吃力招了招手。

节南扑跪过去,咬住牙,衣袖用力擦过眼,连点年颜几处大穴,“你不要说话…”脑中空白,眼泪像决堤,不知是安慰年颜,还是安慰自己,摸着他渐渐弱下去的脉息,“…没事的。”

她没法去看王泮林一眼。

这不怪他,她很清楚。

但眼下,年颜要死了。

“我查不到那人的行踪,只知盛文帝身边长风也是隐弓堂的人,所以盛文帝斗不过魑离,你可以不必再理会他。长风是…”年颜吸口气,却觉吸不进去,语速立刻加快,“刘昌在。”

刘昌在,刘睿他爹。

要是搁在平时,这个名字能抵得过几十道雷,然而节南此刻脑中空空,不能思想,神情呆板,“好。”

年颜突喷一口血。

黑血!

节南大愕,这时才发现,“你中了毒?”

年颜咧嘴苦笑,“对不住,我只能查到这儿了,不过你是我们三个里最聪明的,一定能…”连咳几口血。

节南哭道,“师兄,是我对不住,我老笑你丑,没用脑子想过…”无望地,也希望拉回年颜一把,“小柒!还有小柒!师兄你等等她,她一定能救你!她不像我没心没肺,跟你打架打那么厉害,也是把你当亲哥哥的…”

“小柒…”年颜眼珠子转定在一旁脸色惨白的良姐姐,“阿良,我师妹小柒是你亲妹妹,那晚差点拆了你的楼,她原本很漂亮,如今有点福相…对不住…”

良姐姐显然和节南一样,这时除了眼前,关心不了别人。

年颜又道,“节南,别怪他。”

节南知道年颜说的是谁。

“我中了延昱手下的毒箭,又让木子珩的阴寒掌击中,本来大限将至。”年颜不再吐黑血,因他的血即将流干,“这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今后要靠你自己了。师父说,如果有人能消灭隐弓堂,那就只能是你,不因为你是那人的女儿,而因为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还有小柒那里,帮我说声对不住…”

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却已不知从何说起。

“让我和他单独待会儿。”良姐姐突然对节南道,“求你。”

节南站起身,一步步后退。

年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阿良,我自始至终没想过要你的命,但还是伤了你,对不”

良姐姐眸底深痛,“别再说对不住,我确实不想交出解药,逼得你不得不如此,该说对不住的是我。”

“我自觉不再欠谁,唯独欠了你,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

年颜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良姐姐一脸难以置信,两眼失神盯着年颜,然后抬起头,对发怔的节南道,“我妹妹,就请你照顾了。”

节南才觉不对,就见良姐姐抓起年颜的银钩,含泪笑往脖子上一抹秋,去也。

都,去也。

第438引 求你一战

令人窒息的屋子,令人眩晕的灯光,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团影子,节南感觉自己的魂魄好似被一股力量抽离出身体,手脚渐渐发凉。

她不能懂,不能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相确实惊心,但同时也让她松了口气。年颜还是那个沉默但爱护她们的兄长,师父仍值得她所有的尊敬,宁折不屈,并不是韩唐那样为了野心卖了良心的人。

中毒也罢,阴寒也罢,也不一定没得救,只要找小柒来结果是,年颜让王泮林一刀毙命。

就算她心里一清二楚,知道王泮林那一刀想要的是凉姐姐的命,也是为了她才出那么重的手,她却不能转个身就像没事人一样,小鸟飞进王泮林的怀抱里去。纵使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根本不在意他人言辞,但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才是要命。

年颜倒下的瞬间,节南曾自私地想,若是二选一,她宁可死的是良姐姐,因为小柒不在,她可以死死瞒住小柒,小柒不用陷入两难。

然而,节南万万想不到良姐姐竟会自尽,用决绝悲壮的方式嘲笑她的庸人自扰。世上谁能懂年颜和良姐姐,被一张面颜束缚在怎样的地狱里,只有彼此相知,一个走了,另一个就了无生愿,随流言纷扰,不过求个同年同月同日死罢了。

“这样也好,世人再难苛待他们。”

那声音,其实并不冷,但在节南苦痛的脑里盘旋,就成了凉薄。

待到声音的主人捉了她的手臂,那体温烫得让她跳了起来,半空回身,甩出一道碧光。

蜻螭出鞘!

半片浅绯衣袖飘落,血色映红了粉白相思花,王泮林将手放到背后,淡眼望着节南,一言不发,另一只手松开了唐刀。

“拾起你的刀。”节南的肩因呼吸起伏,唐刀上年颜的血渍未干,刺红了她的双眼,她怎能视若不见?

蜻螭划出一道光弧,嗡嗡振着,嘴皮子发出的声音,没有经过大脑,“我桑节南,向你求一战,不论谁胜谁负,一笔两清。”

误杀,也是杀,她要过自己那一关,唯有此途。

王泮林墨眸眯冷,足尖一挑,刀回手中,“若能让你踏过心里的坎,别说应你一战,我这条命给了你又有何妨。”

节南眼里又起水雾,他总是懂她的!他懂她不知道和稀泥,做不到为情忘义,就是这么个坏性子的姑娘,而且要面子,死要面子,不能傻呵呵就此放过自己。

堇从门外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年颜和良姐姐气绝身亡,节南手持蜻螭,而王泮林唐刀在手,竟是要对战的架势。

“小山姑娘?九公子?你们这是”堇话未完。

“我本要杀良姐姐,不料误杀年颜,小山既是年颜的师妹,总不能放过我这个凶手,堇大先生观战就好。”王泮林说得简短。

堇拢眉,再往年颜和良姐姐的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从王泮林一句话里听来,倒也没法说节南不对。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大概都不会比这两人处理得更好。

节南出剑!

王泮林正要提起唐刀,却料不到堇突然跃到他身前,一手按下他的刀柄,同时挥刀架开节南的剑。

节南没打算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揍,立刻往后跳开,数朵剑花极快得收成一根银线,蜻螭反手背起,冷冷道,“堇大先生劝得了今日,劝不了明日,我和他只有一战才能两清,否则我就过不去。”

王泮林推开堇的手,“不错,而且我还要速战速决,堇大先生不用多劝。”

堇一边暗赞节南剑术精绝,一边头疼王泮林不自觉,叹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不过还请九公子别忘了为何而来,以大局为重,而小山姑娘也该知道,这人一旦动用内力,会有什么后果。”

节南当然知道,但也不能因此就睁一眼闭一眼,不过她看向王泮林,“你到底为何而来?”还以为他只是来找她的,却原来是顺便。

“我为你而来,顺便办点事。”要不是堇提醒,王泮林还真将那点事抛到脑后了,“不是什么大事,比不得你。”

王泮林的没脸没皮,这时只能让节南心酸,不想听他粉饰太平,转向堇,“还是堇大先生说吧。”

堇看王泮林默默颔首,才道,“盛文帝请小山姑娘找的两张图,九公子已拿到手。据毕正说,北都大战之前,他和大匠们造出一种厉害的黑火武器,只是当时已来不及大量投造。赵大将军就将武器藏了起来,把标着地点的地图分成了四份,除他自己拿一份,另三份让人带出了城。”

王泮林见节南毫不吃惊,“你已知晓?”

节南点头,“我手上有四分之一,崔衍知今晚大概能拿到四分之一。你却怎么从崔相手里拿到的?”

看来这一战只好暂放一旁,地图一旦拼齐,就能开始破解秘密武器的隐藏地点,接下来要怎么做,王泮林的脑瓜是不可或缺的。

“那份地图由赵大将军交给我父亲保管,从来不在崔相手中。我本来也奇怪为何盛文帝会搞错,但年颜方才提到盛文帝的亲信长风是隐弓堂的人,我想极可能是他故意误导盛文帝,不让盛文帝比魑离先拼齐地图。”王泮林对节南的神情观察入微,“小山,不战了?”

节南蹙眉,苦笑,“这节骨眼上,我要是只顾私人恩怨,年颜会化厉鬼来缠我的。他说了那么多,想我阻止隐弓堂和魑离的野心,我不可能不管,又怕我一个人脑子不够使。”语气一肃,“但你别再跟我耍无赖,咱俩专心做正事。”

王泮林敛眸,“不如这样,把你我这一战换成谁能先找到这样武器,等地图拼完,你我各凭本事,结果不论谁输谁赢,就算两清。”

节南想了想,眼中清亮,“好主意。你和堇大组队,我跟着崔衍知,各尽全力争赢。”

王泮林抬抬眉,语调带嘲意,“对你不大公平,你那位姐夫可能拖你后腿。”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节南收起蜻螭,往外走。

希姐儿手里挥着一张纸,差点撞上节南,“云不悔,你这封信什么意思?别以为像绝笔,我就不找你算账…”

节南拍住希姐儿的肩,“将他二人尽快合葬,葬哪儿还请告诉我一声,我住鞠英社所在驿馆。”

希姐儿一怔,冲进去。

无月夜,人静哭,远方有风,呼啸。

第439引 拼图游戏

九月二十八,大今南颂两国蹴鞠大赛,正天府比往日热闹得多。

但这日清早,崔衍知见节南一身梨白裙,飘过长廊,眼圈粉桃红,好似哭过一大场,便对身旁的林温挑起眉,“还说那晚没什么事。”

林温丈二摸不着头,“真没多大的事,就是这姑娘的桃花运颇旺,连海花楼当家希姐儿都被迷住了,缠着她,说什么一眼钟情,非要娶她。六姑娘当然不允。两人正闹着,海烟巷的良姐姐来了,将大家遣散,大概就是当和事老,然后六姑娘出来,我们就一道回来”

见崔衍知要跟过去,林温一把拽住,“你不是已经问过她了么?她也说没什么。而且,就算推官大人你觉得真有什么事,也等今日比赛打完再问,老将军在外头等咱们呢。”

林温才说完,百里老将军的大嗓门就喊起来了。

崔衍知没办法,只好往驿馆外走去。

林温瞧在眼里,无心笑道,“你当六姑娘是你闺女啊,操心那么多。”

崔衍知好气又好笑,“我在意她,自然关心她,怎么就成她爹了?”

崔衍知大方承认自己喜欢桑节南,林温也干脆直说,“六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上万德商楼经商,让两大家族认她干亲,还能一个人跑到这儿来晃荡,哪里是咱们能管头管脚的。可我瞧你,那晚听我们去了海花楼就板一脸黑,不像她爹,难道还像她爷爷?”

崔衍知皱眉,“她是报喜不报忧的姑娘,天大的难事也不会显在脸上,我以前小看了她,如今只希望她不要事事自己担着罢了。那晚你被良姐姐请出去的,里头发生什么,你压根不知道,但我却可以肯定有事发生。”

林温挺惊奇,“让崔五郎屈尊降贵,不再由你说了算,我这是瞧花眼了吧。”

“如你说言,不能将她当成一般姑娘,那就当成你这般的损友罢。你要是像她般精神不振,魂不守舍飘来飘去,我也会操心的。难道因此你就成了我孙子吗?”崔衍知其实会说笑。

林温一个拳头打过来。崔衍知跳开,反扫好友一脚。两人打闹着跑出去。

却不知,节南并没有走远,一直暗中盯瞧两人,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驿馆大门外,听着蹴鞠小将们连声喝驾,马蹄嗒嗒远去,这才走回自己屋里。

今日年颜和良姐姐下葬,她不能穿丧服,只能穿白裙,远远看着棺椁入土才回来。至于那位希姐儿,和她一样都是糊涂蛋,人在眼前时抱怨一大堆,人走了才发觉世上亲人又少了一个,眼泪比她这个姑娘家还多。不过,希姐儿经过这回,似乎沉稳不少,颇有继承人的架势了。

两人轻轻跃上廊栏,穿窗而入,向节南抱拳。

节南不惊,悠哉哉对其中一人道,“吉康,堇大先生带了多少人来?”

吉康答,“一船不到百人。”

的人,说话都似十分真诚。堇,吉平,吉康,皆似如此。

后来节南才知道,有一条上训,说话三分诚七分礼,斯文有道,莫作东郭。

什么意思呢?

说话十个字,三个字是真的,七个字只是给人面子,装斯文有道理,但不要像东郭先生那么傻。

这条阁训后来兔帮沿用,但这时的节南丝毫不知情,眼珠子往上翻了翻,后悔别的事。

她怎么那么傻?

直接让王泮林与堇组队,王泮林不就能运用整个的力量了吗?

本来,丁大先生属意的接班人可是她,她要是拿到梨木牌,这船人就归她调派,所以完全是她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

一船不到百人,那就近百人,近百个聪明的脑袋瓜!王泮林别说失忆,就算天傻,也有机会抢先!

她那晚就该一战到底,这会儿也不用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发现自己手下没人。

不过,节南面上绝不显弱,“都好了吗?”

“好了。”吉康递上一卷文心小报,又将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帮忙打开,“这是原物,包括九公子手里的两份。”

“我需要一个时辰,你俩可以出去转转再回来。”节南铺开小报,里面夹着四张山水图,需要她比照包裹里的原物察看。

另一年轻人跨前,“此图乃祥丰所绘,祥丰留在这儿,六姑娘若哪里有疑惑,可直接问。”

节南到探望吉平时见过这人,他是文先生,当时和吉康一块儿,透过她看月兔姑娘,目光崇敬得不得了,而她还不知道他们看着自己的画像长大,只觉古怪。

“我守外面。”吉康走了出去。

节南对祥丰笑笑,“你画画跟丁大先生学得吧?”

“是。”祥丰比吉康文瘦,宽额大鼻,憨俊。

“我看过丁大先生雕得年画,你的画风与他雕版的风格相类,线条极细致,所以山水好似工笔。”节南说着话,一边将心思放在四幅画上。

祥丰回道,“这四幅画,除了赵大将军那一幅是白线描,均为仿李延大师的画风,不过九公子说可能每一笔都有线索,让我尽量摹细了。六姑娘倒也不用着急,我今早才完成所有的画,还没给九公子一份,就和吉康出来了。而且九公子还要出门看蹴鞠,不到下午是不会回客栈的…”

节南如果稍加留意,就能听出祥丰偏心她,但她只是把四幅画拼成一大幅。

祥丰虽然负责摹画,但摹完就赶着交工,并不知里头名堂,所以看到节南拼画,不由走近瞧,“不是这么拼吧?”

节南当然一看就知。

撇开赵大将军那幅白线描的岩石小溪,另外三幅怎么摆也衔接不起来,黄河黑山是全景图,一幅是大山图,一幅是茂林图。

节南将白线描的那幅推到一旁,对着桌底下说道,“不会是假的吧?”

“…”祥丰不知道说啥。

节南眯眼又道,“人都死了那么久,为何还供着他的战袍?你说呢?”

“呃…”祥丰正想着是否该应个声,忽见桌布一动,从桌底下爬出个胖娃娃来。

第440引 文生武生

祥丰差点踩着小家伙的手,不知道他是谁,看他利索站起来,圆腿蹬蹬跑到节南身旁,抓着她的梨白裙喊娘娘抱。这下,他仿佛听到下巴壳脱落的声音。

节南没抱,一手提娃娃上桌,自言自语,“供着战袍也罢了,护心镜里藏着东西,竟然没人发现,过了几年遭了偷才大呼小叫找珠子。”

花花不说话,胖巴掌扑在画上,指着其中一张背诵,“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

节南拍他的小脑袋瓜,“不要出声,我想事情呢。”

祥丰心想,才多大的娃娃,肯定不听话。

谁知,商花花立刻两巴掌捂住鼻子嘴巴,两只眼鼓鼓圆圆的,好似连气都憋住了。

节南好笑,伸手将花花的两只小巴掌往下挪一挪,“只让你不出声,没让你憋气。”

花花咧嘴,笑得没声音。

祥丰看傻了眼。因为他不知道,花花是在呼儿纳屠城的时候被节南救出来的,在这娃娃碎片般的记忆中,节南让吃东西,就要赶快吃东西,节南让别出声,就绝不能出声,全不似寻常娃娃,生存的本能出类拔萃。

节南没在意祥丰的表情,把花花手里的画抽出来,见那张是赵大将军的白描,拽一下花花的冲天辫,让他看黄河黑山那一张画,“你拿错了,这张才是有木兰辞的。”

花花指指自己的嘴,无声张开,打个手势。

节南点头,打个手势。

花花摇头晃脑,软软嗲音立刻出来,“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花花背完啦!糖糖!”

节南从荷包里拿出一颗五彩糖给娃子,看他一屁股坐下吃糖,再不那么神叨了,才对祥丰嘻嘻一笑,“等你们回去,问九公子能不能把花花接过去,我势单力薄,万一照顾不周。”

“这娃难道是九公子和月兔姑娘的”吓得连月兔姑娘都顺口溜出来了。

节南瞥去一眼,祥丰顿时消声。

然后,祥丰看节南拿起那张白描,在花花面前摇来摇去,反复问着真的假的,他就觉着自少年起就倾慕的月兔姑娘的形象有点被摧毁。

月兔姑娘的智慧来自于一个小娃娃?

伤心!

再过了一会儿,节南站起来,把自己的生辰盒子和赵大将军那幅白描从包裹里取出,重新包好,往祥丰那儿一推,“行了,多谢你。”

祥丰问,“六姑娘解出地图了么?”

节南俏皮眨眼,“这可不能告诉你,你是那边的人。”

祥丰突然往窗外看看,见吉康站得挺远,低声道,“丁大先生说六姑娘手中有一颗堇大的樟木珠子?”

节南背过身去,掏啊掏,再回过身来时,手心里一颗古木樟珠,“你不说我都忘了。”

祥丰憨憨的脸上就露出了狐狸表情,“两位大先生的樟木珠子可不能随便给的,一颗珠子一份人情,但凡的人,都要帮着还。六姑娘虽然还没接下丁大先生的梨木牌,却随时能用这颗珠子换人情,还请六姑娘不要再忘了。”

节南终于听出祥丰暗示可以帮她,就将珠子往他跟前一送,“好,珠子你拿去,你就当我的眼线,九公子有什么动静,你想办法知会我就行。”

祥丰摆着手往后退,笑得又有些像狐狸,“六姑娘,这珠子只能由您还给堇大,我们是不用收的,只要听拿着珠子的您的吩咐而已。”

节南恍然大悟,“就是我可以反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