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那些淋满了油的木箱还有些破衣烂衫这些,一遇到火,腾腾着了起来。见到火烧了起来,楚父的神色比方才十娘要杀了他们还要疼一些,可是当着十娘他们的面,楚父又不敢去叫人灭火。火势渐渐往后面蔓延去,十娘才拉一把瑞儿:“走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剩下的人背着那些细软跟在后面。大门已经打开,门外并不是空无一人,而是站满了人,有些手上还拿着锄头之类,见到十娘他们出来,一涌而上。

两个走在前面的海匪见状就护到十娘和瑞儿身边,十娘冷眼一扫,沉声道:“楚家爹娘欺辱儿媳,楚家大郎残害妻子,我今日不过是来讨公道的,并不想妄开杀戒,列位又何必如此。”说着手一扬,众人只见一道亮光闪过,接着有东西落地,一只麻雀掉在地上。

见她如此,围上前的人退了一步,三叔公已经走了出来,喘息着道:“这位大嫂处事还算公正,况且本就是我楚家负了他们,从此恩断义绝,各自放手吧。”

三叔公的话让围着的人又后退,十娘携着瑞儿的手一步步走出去,身后是抬着箱笼的众人,围观的人中有个把还比了下锄头,但很快又被人拉了一把,直到走出村子,才听到有人喊救火的声音。

瑞儿的指尖似乎又有些冰凉,回头看了眼村子,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夹杂着众人嚷叫救火的声音,还传来女子的哭声,瑞儿的眼微微有些湿润。十娘没有说话等着她,瑞儿过了会才转头,眼里已经平静:“走吧。”这五年岸上人家的生活,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上了大船,两个孩子已经被安置在舱中睡着,瑞儿走进舱里,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兴儿揉揉眼,睁开眼睛张开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娘,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瑞儿抱紧儿子:“以后娘就和你们在一起。”

在一起,兴儿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这床怎么有些晃动,他放开手掀开帐子,窗子是打开的,从那里能看到无边的大海,兴儿疑惑地转向瑞儿:“娘,我们要去哪里。”

瑞儿牵着他的手来到船头,指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咱们要去见外公,以后就不回来了。”兴儿有些不明白,抬头去看娘,瑞儿弯腰摸一摸他的头:“和娘在一起,什么都不怕。”瑞儿的话很温柔,握住兴儿的手是那么温暖,他使劲点点头,和娘一样看向大海。

瑞儿的呼吸开始从平缓变的有些急促,龙澳岛,我回来了,我再不是楚家低眉顺眼的楚王氏,而是王瑞儿,那个下海能捕鱼,上山能打猎的女子。

瑞儿和阿保站在船舱口看着那对母子,许久之后阿保才开口说话:“瑞姐姐能平安,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十娘没有说话,瑞儿转头看见他们,歪头一笑,这一笑似乎让十娘看到那个跳脱活泼的少女,也回以安心的笑容。浑然不觉自己的笑落在阿保眼里,却是别样滋味。

船很顺利地回到龙澳岛,两天下来,兴儿已和他们很熟,三岁多的娃娃,真是调皮的时候,在船里钻上钻下,甚至要爬上桅杆望远处看,乐的刘老八大笑,说这孩子不愧是龙澳岛的人生的,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慧。

瑞儿的愁绪并没有多长时间,看见兴儿这样,她也带着他爬高上低,似乎那五年的岸上生活从来没有过。

龙澳岛还是龙澳岛,船只进进出出,看见他们的船停下,已经有人过来打招呼,问清楚郑一郎已经在昨日回到岛上,十娘顾不上别的,匆匆就往寨子赶去。阿保在那里招呼着他们把瑞儿的东西抬下来,看见十娘匆匆离开的背影,阿保的心似被什么撞到,停一停又继续装东西。

十娘到了厅里,里面排着酒席。郑一郎坐在上方,手里拿着个酒碗,已经喝的半醺,看见十娘进来,把碗往十娘的方向抬一抬:“十娘,你回来了,来,过来喝一杯,难得这么高兴。”十娘的心这才全放下。

旁的人都站了起来,朱三笑着道:“一嫂,大哥这次大胜而回,可笑那总兵,气势汹汹地来,结果走的时候,不光折了两艘船,还折了半营人。”吴老六猛拍一下桌子:“这些官兵,打起来,一个个缩手缩脚,哪像男人,况且他们无事来滋扰,实在可恨。”

这些议论让十娘的心彻底放下,蒋老四并没喝酒,还是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抽烟,抽完一锅才把烟嘴从嘴里拿出来:“可惜折了十来个弟兄。”提到这个,郑一郎的脸色就变了,把酒碗狠狠一放,瞪着郑强:“全是你这个窝囊废,不然也不会如此。”

郑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十娘心下不由觉得黯然,问过郑一郎,知道折了那几家,都已经送过银米衣物,心略略放下,总要去看望那些折了人的人家就退出了厅。

走出厅外,就是一阵风吹过来,风势有些大,十娘用手护着脸往外看,这风太大,是不是又要刮台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后悔让瑞儿有娃了,哎。

明天要出门,后天回来,三号四号可能不会更。

话说要去的地方有很好的温泉,但对泡温泉兴趣缺缺,但一听到好吃的就双眼放光,于是被人斥为吃货,掩面。

13

13、往事 ...

风刮的越来越大,院子里的树在风中不停扭动,十娘在窗口看了眼,打算关上窗,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树不是树枝在飘动,而是树干在动,难道说台风已经来了?十娘走出房,一阵风迎面袭来,十娘用手捂住眼睛,风来势甚大,似乎要把十娘刮走,十娘过了许久才站定抬头去望天,天空已经满是乌云,低的似乎能压到人的头顶,照这样看,台风迟不过今晚就要到了。

十娘心里下着判断,走进房里把门窗关好,关门窗的时候还费了点力气。郑一郎还在黑家帮那边没回来,今天一早就去了,说是黑家帮的想和他商量怎么对付官兵。既然起了台风,看样子今晚也不会回来了,十娘和衣躺在床上,听着越来越大的风,接着就是雨落的声音。

这不是雨点打在芭蕉上的感觉,而是谁端了几大盆水不停往下倒的声音,十娘闭着眼睛,半睡半醒,一会像是以前在闺中,听着春雨打在屋檐,朦胧之时还想着明早起来,要叫丫鬟收了花上的雨水烹茶。

那时还是闺中不知愁的少女,纵然有愁,不过就是担忧以后自己的夫君会不会纳妾,把自己当成摆设?不晓得妯娌们好不好相处,还被娘笑话,说杨家是独子,哪来的什么妯娌,定是听婆子们平时议论的多了,该把婆子们都赶尽,只剩下丫鬟们服侍,这才是千金小姐的做派呢。

十娘翻了个身,哥哥那声低低的淑瑛还在耳边,猛然提高变成强盗婆。

强盗婆?仿佛又回到万香院的后院柴房,听着雨打着屋顶,不时还有雨点落到自己身上,那时只有紧紧把自己抱住,想着怎么才能一死,但心里又着实不甘心,家里的冤屈未洗;还有,该说的话都没有说,淑瑛的泪落了满脸,死还是就这样活下去?

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淑瑛抬起满是泪的眼,听到老鸨尖利的叫声:“把她给我拖出来,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总不能撩到水里去。”淑瑛就算三日没吃饭,哪肯甘心就擒,此时死去还算保住清白之身,站起身就要撞向柱子。

哪禁得闲汉们手疾眼快,已经牢牢把她擒住,老鸨已经顺手拿起一根柴往淑瑛身上打去,边打边骂:“作死的畜生,真死了,不过就是烂命一条,你想保住清白死去,老娘偏不中你的意。”柴落到淑瑛身上,虽然老鸨的力气大的恨不得一棒就把淑瑛打死,淑瑛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眼狠狠瞪着老鸨:“我是鹿州知府的儿媳,你杀了我,定有人给我报仇。”

这话前日老鸨买人时已经听过一次,今日又听见像听到最好笑的话一样:“鹿州知府的儿媳,呸,你当老娘会怕你,别说是鹿州知府的儿媳,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儿媳,落到老娘手里,也要乖乖听话。”说着老鸨脸色一变,指着淑瑛道:“鹿州知府只有一个儿子,昨日才和城里闲住的陈知县千金定的亲,哪里又跑出这么一个儿媳来?”、

说完,老鸨得意地看着淑瑛的脸色从惨白变的一点人色也看不到,老鸨走上前用手抬一下她的下巴:“瞧你这个模样,好好打扮打扮,定是花魁一流,又何必死犟着呢?妈妈我最是好心,哪舍得你就此香消玉殒了,你就从了,说不定等知府来了,看中了你,你不能做他的儿媳,也能做他的小,这样的好事岂不好?”老鸨的这句话,让淑瑛从心底里冷起来,原来人到了难时,果然再无一人救,平日信任的奶娘,除把自己随身带的金珠宝贝全都拿去,还把自己卖入妓院,就连从小定亲的夫君,知道自己家出了事情,也别结高亲,罢,还是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淑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要挣脱闲汉们试图撞柱,老鸨虽说着话,眼一点也不离了的,见淑瑛还想自尽,早啪啪两个耳光打了上去,接着怒道:“给我把她拖到场院里面,好让她们瞧瞧,违了我的命,是什么样的下场。”

闲汉们像拖尸体一样把淑瑛拖到场院里面,此时淑瑛的衣服已被打的衣不蔽体,再被雨水一淋,那疼痛更是难忍,淑瑛的眼紧紧盯着老鸨,似乎要把老鸨的样子牢牢记住。

老鸨被看的一怔,但这样的事她又不是头一遭,头一抬就指挥闲汉们:“还等什么,给我扒光了她的衣服,你们轮换着上。”说着老鸨咬牙切齿地又道:“若她命大死不了,就给我丢到最下等的窑子里面去,若是死了,我也不过就是五十两银子丢到水里。”

老鸨说的话淑瑛一句也听不到,只见到闲汉们的手已经摸到她的身上,有急色的,已经把嘴凑到她身上四处乱啃起来,听说咬断舌头也能自尽,淑瑛胡乱地想,紧闭着牙关想把舌头咬断。

只是说的轻易,这舌头怎是能随便咬断的,淑瑛只觉得舌头剧痛无比也没咬断,眼看着自己的清白就要遭了毒手。淑瑛的脸上,此时不知道是雨水更多还是泪水更多?

耳边已经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妈妈这是怎么了,五十两银子买来如花似玉地姑娘,怎么就要白白便宜了人。”仿佛听到命令一样,闲汉们的动作停下,淑瑛睁开眼睛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男子,他大约三十来岁,满嘴大胡子,怀里还搂着一个娇媚的女子。

看来他也不是好人,淑瑛嫌恶地把脸转向一边,老鸨谄媚地声音已经响起:“郑爷,这不过是新来的一个不听话的丫头,性子烈不说,长的也不怎么,哪能入的了你的眼?”

这叫郑爷的男子已经哈哈大笑,走到淑瑛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就像打量什么东西一样,看见淑瑛眼里的嫌恶之色,他把手放下,瞧着老鸨:“爷就喜欢这口性子烈的,今晚就让她伺候吧。”听了这话,那娇媚女子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郑爷捏一下那娇媚女子的脸,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娇媚女子回嗔作喜,由丫鬟打着伞走了。

老鸨的脸色变的喜忧参半,郑爷已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她,斜眼看着她:“怎么,这么个小女子,还怕她吃了爷不成?”老鸨喜滋滋拿了银子:“郑爷,只是她总是寻死觅活的,只怕”

郑爷的眼一眯:“怎么,死了,爷赔你十倍。”老鸨连连应道:“是是,我这就让人给这丫头洗刷干净。”郑爷的眼并没离开淑瑛的身体:“洗刷什么,这样才够味。”

老鸨连连点头,吩咐闲汉们把淑瑛抬起,送到郑爷的房中。淑瑛被扔到床上,闲汉们都退了出去。淑瑛爬起来又想撞床,下巴被人紧紧捏住,淑瑛的头被迫抬起,眼和郑爷的对个正着,淑瑛又想开口求救,只说了个求字,话已经被郑爷打断:“我知道,你是鹿州知府的儿媳,也知道,你肯定是身负深仇大恨,可是你现在死了,又有什么用?”

淑瑛的泪流了下来,翻身下床给郑爷跪下:“求你留了我的清白。”郑爷蹲□子:“清白?你的夫君已经另聘高门,你留着清白又有什么用?”淑瑛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不由愣住,郑爷还是那样坦然:“我告诉你,什么清白,什么冤屈,如果死了,就全没了。人,只有活着,活着只有让自己变的更强,才能保住你想保住的东西。”

淑瑛跌坐在地,眼里刚闪现的希望顿时又熄灭了。郑爷上前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嫌爷不够怜香惜玉?”淑瑛被问住,眼里的光十分复杂,半天才吐出一句:“女子的清白,最是要紧?”郑爷仰面大笑,接着就瞅着她:“你真以为你能以死保住清白吗?”

难道不能吗?郑爷猛地打开门,指着外面的风雨:“你相不相信,就算你撞了柱子,还剩的一口气,老鸨都会把你丢给那群闲汉糟蹋。”淑瑛猛然抬头,接着又紧紧闭上。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想透了什么,她擦干眼泪站起身,伸出手触到了郑爷的衣衫,但很快又缩了回去,郑爷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动手。

淑瑛咬牙,把郑爷紧紧抱住,什么话都没说。郑爷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了?觉得委屈了,告诉你,能被爷看上,是你的福气。”淑瑛咬紧了牙,用脸蹭一蹭郑爷的胸膛,郑爷的脸眯起:“这小脸还有几分可观,爷寨里,正好有九个小妾,你就去做了第十个。”淑瑛努力让眼里的泪水不流出来,抱住郑爷的手更紧,显得更加柔顺。

郑爷很满意她的表现,把她按倒在床上:“告诉爷你的名字?”淑瑛望着窗外的风雨,承受着身下传来的疼痛,随即看向郑爷,露出第一个笑容:“爷既让我做第十个小妾,我的名字,就叫十娘。”郑爷哈哈大笑,此时一道闪电在屋外打亮,那光映着郑爷的脸,接着郑爷的力气突然变大,十娘只觉得身上疼痛无比,但仍咬牙承受,合着远处传来的雷声,郑爷俯□子,一字一顿地道:“好,郑十娘,从今后你就是爷的人了。”

十娘浑身是汗地从梦里醒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梦见当年在闺中的事情,又梦见当日和郑一郎初会的情形?十娘十娘,从十娘到一嫂,十娘摊开手,这双只会拿绣花针的手,生生变成连天上的麻雀也会射下来。

从弱到强,十娘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外面的风雨仍然很大,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混杂着有人几乎不知所措地声音:“一嫂不好了,一哥他…”

不等来报信的人说完话,十娘已一把拉开门:“一哥他怎么了?”来报信的是寨中的小卒:“一哥失足落水,现在只怕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泉归来,觉得,还是做吃货比较幸福。

14

14、后事 ...

失足落水,然后不行?十娘觉得像听到笑话,郑一郎从小在这海岛长大,海就是他的家,就算落了水也能起来,怎么会不行了呢?十娘白小卒一眼:“胡说,就算落了水,你们都是擅长水的,哪能救不起来,还说什么不行,你睡迷糊了吗?”

见十娘不信,小卒急得直嚷:“一嫂,是真的,现在都聚在大厅那里,说是一哥酒后落水,大家也只当他会起来,谁知过了许久还等不到他起来,等觉得不好的时候捞起来,一哥,已经不行了。”说着小卒大哭起来。

看来这是真的?仿佛为了印证小卒的话,天上的雨下的更大,猛然一个惊雷闪过,就像打在十娘头顶。风雨之中,十娘觉得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但她很快镇静下来,连伞都没有打,就往前面跑去。

香绿也被惊醒,手里拿着伞追出去:“一嫂,伞。”只是她的叫声早被淹没在下个不停的雨里面。雨水打在十娘身上,雨点很大,身上很快从里到外都湿了,十娘一点也察觉不到。

这个消息好像已经传遍了全寨,十娘这一路匆忙跑过来,看见本该关的紧紧的各家的门,都已经打开。十娘这时已经来到厅里,厅里到处插着火把,把一个厅照的似白天一样,寨中的头目都已经到了,中间围着的想来就是一郎。

十娘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使尽了,这个人,不光是寨主,还是她的丈夫。不光是她一人的依靠,还是这寨中各自的依靠,一步步往前走,走一步就留下水迹,已经有人叫起来:“一嫂来了。”众人让开一条路,十娘来到了郑一郎的身边。

那双总爱瞪的很大,时时有怒火的眼此时已经闭紧,那双能把一对上百斤大刀舞的飞快的手,此时就垂在身边,面色苍白,毫无生气,除了长的一模一样,十娘一点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丈夫。

十娘伸开手,往他的鼻息下探去,已经一点也探不到了,除了手指尖传来偶尔的冰凉。十娘猛地站起身,推着他们:“救啊,快救啊,我明明感到,还有鼻息吹来。”那声来字的尾音已经说的虚弱无比,众人从来只见郑一郎发火,没见过一向冷静的她的声音变的嘶哑。

蒋老四拿下嘴里从不离开的烟杆,颤声道:“一嫂,刚才你进来之前,一哥就不行了,并不是…”说着蒋老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似乎再也说不下去。朱三从来都是最机灵的,这时也不例外,上前一步:“一嫂,这样谁都不愿意,只是一哥的身后事还要预备,况且,一哥是从黑家帮回来的时候落的水,谁知道这是不是黑家帮的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才让一哥就此落水。”

十娘就像没有听到他说的,只是跪在那里,用手一点点去碰郑一郎的脸,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当到嘴巴的时候郑一郎满面的大胡子似乎戳到十娘的手。十娘缩回了手,对着还在侃侃而谈的朱三一笑:“拿刀来。”

这声音太冷静,让众人吓了一跳,吴老六已经踏前一步:“一嫂,知道你很伤心,可是千万别随一哥去啊,寨中的大事,还等着你来调停呢。”听到这句,本已是各怀心事的头目们的思绪更是复杂。

十娘没有要到刀,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匕首,刷刷地把郑一郎剔起胡子来。这动作让众人看愣,不一刻郑一郎的胡子已经剃尽。十娘站起身,仔细打量着没有胡子的郑一郎,突然一笑:“其实他长的很好看。”

十娘这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难道说她经受不住打击,失心疯了?朱三和蒋老四交换一个眼神,朱三上前道:“一嫂,你要不要下去歇息一下?”歇息?十娘的眼从郑一郎的尸体上收回,看了眼朱三:“怎么,一哥方死,你们就都想坐一哥这个位置?”

这时候就算是心里想也不能说出来,朱三还在想辙,蒋老四已经开口:“一嫂,虽说一哥已经去了,可是他生前多次说过,郑家这位子是要郑家的人来坐的,况且这帮名叫郑家帮,老帮主也是姓郑的。”

郑家的人,就阿强?那个怎么都糊不上墙的烂泥?十娘的眼微闭一闭,心头已经开始计较起来,可蛇无头不行,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帮派?七八百船只,山寨中上万的人,还有别的帮派虎视眈眈。无论如何都要镇定住。

十娘睁开眼,看着蒋老四:“先把一哥的丧事料理了,再说该何人坐这个位置。”十娘话刚落,有人已经冷笑了:“一嫂的意思,现在要料理丧事,自然是你出面,说起来,一嫂也是郑家人,难道等料理完了丧事,一嫂也就顺理成章地坐一哥的位置。”

这说出人人心底的话,十娘看一眼说话的人,路权,郑强的大舅子,在寨中也是有说话的地位的,此时为自己的妹夫说话也是合理的。十娘的头高高抬起,看着路权:“怎么,照了你的意思,就任由一哥的尸体摆在这里,先挣了谁坐上那个位子再说,我倒想问问,这是谁家的道理。”

说着十娘怒极,拍着郑一郎坐的椅子扶手:“我不管你们今日是谁想坐上这个位置,总之我是他的妻子,我只知道,我的丈夫,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

说着十娘目光如电地看着路权:“再说,坐这个位子是轻易的,至于能不能坐稳,那就不知道了。”路权被十娘看的心中一寒,但为了自己妹妹,还是寸步不让地道:“一嫂的意思,难道阿强坐上这个位子,一嫂看不顺眼,也拉他下来?”

见他们针锋相对,朱三低头略一思索,抬头开口:“一嫂说的对,一嫂是一哥的妻子,现在自然是先料理了一哥的丧事,别的事,等出了殡再说。”

说着朱三对十娘行一礼:“一嫂,这丧事怎么料理,还请一嫂拿个章程出来。”路权见朱三顺着十娘的话要料理丧事,和方才商量的全不一样,正打算再说,朱三已经给他丢了个眼色,路权只得闭嘴。

料理丧事还需要什么章程?十娘冷笑着看着朱三:“寨中不是头一次办丧事,难道还要我教你吗?”朱三拱一拱手,径自去寻人给郑一郎来入殓。

十娘瞧着他们各自离去,不知道哪个突然哭出声来,一声声喊着一哥。十娘此时心如刀绞,低头去瞧郑一郎,他的胡须被自己剃的干干净净,闭着双眼,双手合拢在胸前,就像睡着了一样。十娘蹲□子,半跪在他面前,用手又摸着他的脸,一寸寸缓缓地摸,似乎要把他的面容经由手指永远记住。

有人上前说了声得罪,接着就抬起郑一郎的尸首,十娘茫然地看着他们把郑一郎的尸首抬走,虽然心里面知道这是要去给他清洗入殓,但十娘不晓得为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拦住他们:“不。”

说出这个不字时候,十娘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劝说:“一嫂,节哀顺变吧。”十娘用手撑住身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去,这不是个普通人的死亡,是会带来很多变化的,她理一理思绪,正要开口说话时,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强开口了:“婶婶,叔叔他从小生活在海里,就算喝醉了酒,也不会落水后就不行,会不会是黑家给叔叔喝的酒里有什么东西,才会让他落水?”

郑强这话,听起来也是破绽百出的,但此时的十娘心中万般滋味都有,还有一股火气需要发出来,只是总不能无端去发。

十娘抬起眼,看着郑强,缓缓地道:“好,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们就去问黑家。”哐的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见路权把椅子踢翻,一只脚踩在上面,慢条斯理地道:“一嫂,等到丧事办完,黄花菜都凉了,照我说,就该现在去,杀他个落花流水,让人知道我们郑家帮是不好惹的。”

这叫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有人附和:“说的对,我们就该去,那能这样受人欺负?”十娘心头的火气更盛,但心头还有那么一丝清明,如果黑家那边真有什么阴谋,自己这群人毫无准备的去,不过是白折在那里。

但现在群情激奋,如没有合适的理由,是压不下去的,十娘脑子里的悲哀早不晓得跑哪里去了,只是沉吟着想怎么开口。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大叔大哥们,这事没有证据,也没准备,贸然前去,只会落了人的圈套,还请细细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晋江抽了吗?我点了更新,然后的确也更上去了,怎么今早起床一看,没有更上去呢?

15

15、第 15 章 ...

这一句话就像一盆水浇在火上,众人转向说话的阿保,他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拱手道:“若黑家帮真有心对一哥做了什么,自然对我们去也有准备,各位大哥大叔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若在平时,也是好话,可是今日朱三等人想的是先把名分给郑强定下,路权已经冷笑道:“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若别个来说,我也能听,可是阿保你当日和一哥有义父子的名分,此时不急于为一哥报仇,难道是想等丧事之中,你暗自联络你的手下,也想争一争这一哥之位?”

这话着实冤枉了阿保,他正待分辨,十娘已经断喝:“都吵什么,现时一哥尸骨未寒,你们为争位子已经开始吵了,再有天大的事,先给我发丧成礼再说。”路权还待再说,十娘的眼已经盯着他:“怎么,一哥方死,我说话就不起用了吗?”

说着十娘手一抖,一道亮光擦着路权的耳边飞过,啪的钉到柱子上,那是十娘随身带着的匕首,还颤了几颤方才停稳。朱三站在柱子边,看见那是十娘随身带着的匕首,此时只剩下一个刀把在外,知道十娘用了十成的力气,心里暗自盘算一下,忙道:“一嫂说的是,天大的事先发丧成礼,之后再说别的。”

路权还要再说,被朱三扯了几下袖子,路权这才恹恹闭口,这动作自然没有被十娘放过,不过此时再说别的也没用。十娘定一定心:“都去换了丧服吧。”换了丧服,十娘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衣服,这还是昨日新裁就的,从此后他再看不见了。

十娘又想叹气,心头的悲哀又起,抬头看着众人,他虽不在了,这寨子还不能散。郑强见众人陆续出去,忙叫道:“婶婶,那我做什么?”十娘看他一眼,这个丈夫生前如此恨铁不成钢的侄子,今后要怎么对他?

十娘叹气:“你叔叔新丧,难道你连丧服都不穿一穿吗?”路权已经拉着郑强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十娘的眉头没有半点松开。

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阿保的声音:“一嫂,你要节哀。”十娘擦掉眼角的泪,一直没有转头,阿保迟疑一下,又开口道:“一嫂,寨里的事还要靠你调停。”是吗?十娘微微侧头,看着阿保:“你以为他们会听我的。”

阿保的脸出现可疑的红色,说出的话也有些口吃:“一嫂的命令,有谁不敢听呢?”十娘一笑:“孩子就是孩子。”走出了厅,阿保的脸更红,打算追出去说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但又觉得不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

外面的风雨已经停歇,碧空如洗,太阳就那样懒洋洋地挂在天空,仿佛昨晚的风雨是场幻觉,十娘停下脚步,回头看眼厅里,这风雨停了,但这寨里的风雨才刚刚开始。想起阿保刚才说的话,十娘握一下拳,不能看着郑家帮就此四散。

瑞儿匆匆走了过来,看见十娘,停下脚步:“十娘,方才有人来说一哥没了,这?”十娘看着她,心底那种悲哀又泛起,嘴里又苦又涩,瑞儿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只是伸出手握住十娘的手:“节哀。”

节哀,十娘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就往自己住处走去,瑞儿追出一步,还是停在那里。阿保走出来看见瑞儿,迟疑问道:“怎么不追上去。”瑞儿眼里已经有泪:“我明白十娘,她定是不想在人面前哭。”说着瑞儿眼里的泪已经落了下来。想起方才十娘眼边炫然欲滴的那滴泪,再对上瑞儿的这句话,阿保不知该说什么。

瑞儿也不去擦泪,抬头去看阿保:“阿保,你过年都十八了,怎么还不娶媳妇?”阿保没料到瑞儿会这样问,脸顿时红到了耳根,瑞儿转过头,自顾自地说:“可惜海珏太小,不然就配给你。”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阿保的眉头又皱紧:“瑞儿姐姐,你真的变了。”

瑞儿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寨子,寨子看起来很平静,天地都很平静,但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风雨就要来了。

十娘摘下头上的花,洗掉脸上的脂粉,换上香绿准备好的白衣,看着镜中的自己,镜里显出的却是郑一郎手里拿着一支红宝石的簪子往自己发上簪去的情形,那时的自己回头向他笑去,那是什么时候?记得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跟着他出海之后。

十娘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用手捂住胸口,再看去时,镜中只有穿着白衣的自己,她挥拳打去,镜子应声而破,玻璃碎片溅了一地,香绿用手捂住嘴巴,从没见过十娘这样。香绿仔细一看,地上那些玻璃碎片里,有些已沾上了血。

慌乱中,香绿拿起旁边的手巾:“一嫂,擦一擦吧。”十娘丝毫没感到手上的疼,听到香绿说话接过手巾胡乱擦一擦就丢在一边走出屋子。心头再痛,再难过也要忍住,十娘一路这样对自己说,经过的地方都已经飘起白幡,换上孝服的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大,一切都在提醒十娘,这不是幻觉,他是真的已经走了。十娘走的更急,新换的白鞋已经沾上了泥泞,但这时还有谁会去管这些事呢?

大厅已经设成灵堂,灵位之后,是已经换好衣服,面色如生的郑一郎,十娘再次伸手摸上郑一郎的脸,旁边守着的人开口提醒:“一嫂,该让一哥入棺了。”十娘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但还是点头。

海上人家,也不像岸上人家那样举哀数日,等入了棺,停到明早,在海边点把火烧了,剩下的东西就扔到海里,生于斯,死于斯,这就是海上人家的宿命。

看着他们往棺材里垫了石灰,那棺材是临时在岛上砍树做的,上面的木头茬子都没推平,十娘想让他们另换一口棺木,可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十娘用手紧紧捂住嘴,尸体放了进去,开始盖上棺盖,看着棺盖一寸寸地盖过去,十娘觉得自己的身子也一寸寸变冷。

十娘恨过他,怨过他,初到他身边的时候甚至恨不得他早点死去,因为若不是他,自己就可以从容死去。可是每当此时,就想起他说过的,只有活着,只有变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怨恨,羞愤那些东西,不过是天空中的浮云,风一吹就不见了。

于是每天五更就起来,炼百步穿杨的功夫,到海边学着泅水,从下水就抽筋到能在海里待足三个时辰的地步,足足三年,从他们叫自己十娘时候还反应不过来,再到坦然答应,最后到那个院子里只剩下自己,那些曾经争奇斗妍的各色|女子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个都不见了,而郑一郎看向自己的眼,也和原先不同。

而当时对他的羞愤,怨恨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变成离不开他了,十娘看着郑一郎的面容要被棺木盖住,喊出一声慢字,盖棺的人的手停住,有些为难地道:“一嫂,寨里的规矩?”十娘摇头,半跪在棺木前,伸手进去缓缓地摸上郑一郎的脸,低下头,一滴泪掉到郑一郎的头上,很快就消散到他的头发里。

一郎,我没什么可送你的,只有这滴眼泪,站起身,十娘对着他们道:“好了。”说着退到一边,看着棺木盖住郑一郎的面容,从此后,再看不到他的笑,他的恼,黄泉人间,永远分隔。

走到灵前,寨中大小头目都聚在那里,不知谁去找了个火盆来,里面还有没燃尽的纸钱,郑强和路氏一身重孝,在那里哀哀哭泣,看起来也有几分办丧事的样子。

十娘不想再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动也不动,朱三虽一脸哀色,但眼时刻注意十娘这里,见她坐在那不说话,心里只是在筹划,到底这事是该早说还是晚说?

大厅里虽聚满了人,但除了郑强夫妻的哭泣,什么声音都没有,路权是早就忍不住了,用眼使劲去瞧朱三,示意他再次开口,朱三在那里摇头皱眉,路权是个急性的,况且这事也是为了自己妹夫,上前一步正想开口时候,阿保走了进来:“一嫂,黑家帮的帮主来了。”

听到这话,平静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数路权最激动:“来了,他就休想走,害死我们一哥,不是那么轻易好走的。”阿保额头上挂着亮晶晶的汗,对十娘道:“一嫂,他说是来致哀的,你瞧这?”

这是多好的机会,朱三立即开口:“阿强,你还不快些迎出去?”正在哭的郑强不晓得为什么要叫自己迎出去,只是抬起一双迷茫的眼,被路氏在他肋下掐了一把才急忙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晓得我写争权夺利怎么样,尝试着写吧。

16

16、悲戚 ...

朱三见郑强虽然站了起来,但双眼依旧迷茫不已,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情急之下,也不管这许多就伸手把他的衣服整理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不用怕。郑强点头正待走出去,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慢。

郑强和朱三双双站在那里,回头看去,十娘已经站直身子,身子挺拔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就对阿保道:“去请黑帮主进来。”阿保从朱三说要郑强出去迎接,就有些紧张,此时听到十娘这话,已经跑了出去。

朱三看着十娘,脸上浮起一丝不知道什么意味的笑:“一嫂,人家来吊唁,丧家不迎出去,这与礼不合吧?”与礼不合?十娘缓缓坐了下来,看着朱三似笑非笑:“海盗窝里,什么时候讲过礼?况且一郎生前最爱说的,就是谁强听谁的话,难道三弟忘了吗?”

朱三还想再说,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朱三忙转身面对进来的黑帮主。黑帮主今年四十来岁,生的有些肥胖,虽敞着衣襟,那汗还是不停地流。黑家帮和郑家帮在这龙澳岛上各据一边,平时也算相安无事。

黑帮主一走进来,见厅里已经布置成灵堂,来往的人都穿的一身白,灵位之前郑强已经重新跪下,和路氏在那哭的悲悲切切。不由大嘴一咧,走到祭桌前用手拍着桌子大哭起来:“老郑啊,你我相交四十来年,你是这海里的英雄,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样没了。”

声音虽然哭的很大,但眼泪是怎么都挤不出来的,他这一哭,本来在哭着的郑强和路氏也止了哀声看向他。黑帮主哭了一阵,用手擦擦好不容易挤出的几滴泪,对十娘拱手道:“郑家嫂子,你放心,虽说老郑不在了,但有用的到我黑家帮的地方,我定不会说个不字。”

朱三本和其他人在一旁等着,听了这话,不由和路权他们换个眼神,路权早按捺不住,开口就问:“黑帮主,晚辈倒想问问,你黑家帮,到底是怎么个帮忙,不会是要把我们郑家帮给吞了吧?”黑帮主也是这片有脸面的人,听到一个小辈这样发问,一点也不恼火,还是看着十娘:“老郑没有儿子,阿强侄子呢,年纪又小了些,帮里上上下下,自然要全靠郑家嫂子一人打理,我别的不会,但是怎么打理个帮派,还是能的,郑家嫂子如有不知道的,全可以来问我。”说着还呵呵笑了两声。

这话黑脸的不止是十娘,厅里的人除黑家带来的人,全都黑了脸,有性急的已经把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十娘往火盆里扔了几张纸钱,看着火慢慢吞没了那纸钱,这才抬头道:“黑帮主的好意,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虽是一个女子,也晓得靠山山倒的道理,黑帮主若闲着没事,何不好好给你的千金挑一个乘龙快婿,也好继承你黑家帮的衣钵。”

说着十娘已经站起身,看都不看黑帮主一眼:“阿保,替我送黑帮主出去。”若不是晓得十娘处置事情极好,只怕当时阿保的刀也跟着出鞘,听到十娘吩咐自己送黑帮主出去,阿保已经上前做个请的手势。

黑帮主略一思索,横竖郑强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十娘一个女娘,想必也收服不了人心,环视一下厅里,这郑家帮很快就是自己的了。

黑帮主又对十娘拱手:“郑家嫂子还请节哀,日后这郑家帮还要全靠你。”说完满意地在朱三他们脸上看到不赞同,这才跟着阿保走了出去。

等黑帮主走出去,路权第一个忍不住,冲到十娘跟前:“一嫂,阿强是一哥的侄子,一哥生前,也多次说过这郑家帮是要他承继,方才黑帮主的话里,口口声声只是说一嫂日后打理郑家帮。”

路权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啪的被十娘打了一掌,十娘的眼都要喷出火来了:“人都欺到你门上来了,你还在这里想着争权夺利,我原先以为你比阿强要好一些,现时瞧来,不过是一样的糊涂人。”说着十娘转身看着众人:“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你们要明白,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关头,要争什么,等过了这个难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