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唐葵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唐妈妈想到江竹的事情,又是一阵郁结,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说多了,你们也不肯听……只是,葵葵啊,有时候呢,只有爱是维持不了一桩婚姻的。你们还需要面对其他很多的东西,养家,糊口,以及对方的父母。结婚之后的琐事太多了,不是光靠爱就能饮水饱的。”

她第一次如此恳切地同唐葵聊起她那桩有些失败的婚姻:“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对你讲,你的父亲死了。其实没有,他一直都还好好地活着。”

唐葵没太大的反应。

事实上,对她而言,她的生身父亲是否活着,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从小到大,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印象。

而唐爸爸填补了父亲这一位置的空缺。

唐葵反手握住唐妈妈的手:“这都过去了,您又何必再提呢?”

唐妈妈却摇摇头,声音也不辨悲喜——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就把她的那点棱角全都磨光了。今日重提,也不见伤感,只有终于说出来的快慰:“你父亲不是个什么好人……我当年就是凭着一腔爱嫁给他,嫁给一个‘混社会’的人。嫁给他之前,我满心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哪怕吃糠咽菜,我也乐意。但等真到了吃糠咽菜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滋味多么难熬。葵葵,我刚怀你的时候,他因为把人打残被捉了进去,整整判了三年。我等了他三年,这个杀千刀的却要回来同我离婚……之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唐妈妈叹口气:“你读书的时候,我生怕你被人蒙骗;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我就托柳姨帮你找个知根知底的,免得你走了我的老路。”

“妈妈,江竹人很好,他对我也很好,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唐妈妈摇摇头:“虽然我现在落了后,什么也不知道,但有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江竹他是惹到什么人了吧?”

唐葵也不明白其中纠结,这一问,还真把她问住了。

唐妈妈见她表情也是一团迷茫,笑一笑:“你这性子……唉,你都不懂,问你也没什么用。”

叶时言今天晚上没回来,好像是去朋友聚会了,给唐妈妈打过电话,说晚上也不回来住。唐妈妈如今是把他看成和唐格一样的存在,权当多了个儿子,少不得叮嘱几句,不要玩的太疯。

少了他,唐葵明显自在的多。

吃饭前,唐妈妈忽然开口:“你去打个电话,把江竹也叫过来吧。”

江竹接到电话后,不出半个小时,便赶了过来。这次登门,备齐了礼物,唐妈妈表情淡淡,说:“只是平常吃顿饭,不用带这么多。”

又去使唤唐葵:“你去厨房里,把我冰好的那个西瓜拿出来,切一切。”

江竹一眼就瞥见了唐葵,大概是因为在家里不打算出去的原因,她换上了睡衣,宽宽松松的,把她整个小小的身体完全罩住。也不知那其中是否穿了……

唐葵与他视线相汇,对着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站起来去厨房了,餐厅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唐妈妈坐下来,也不迂回,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江竹怔了一下,心知她应当是看了相关的新闻,摇了摇头:“我自己也不清楚。”

秦硕的事,没头没尾的,未完全明白之前,他暂时不想告诉唐妈妈。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车牌,”唐葵端着切好的西瓜过来了,正好听到这一耳朵,她报出车牌,对着两人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但和他一起的,是个之前和我有过矛盾的同学……”

唐妈妈闻言,也是一愣,没成想问了问,自己的女儿也牵扯进去了。她有些坐不住,说:“我等下给老唐打过电话,让他活动活动,查一查车牌号的主人。这颠倒黑白,也是无法无天了。”

唐葵不曾告诉唐妈妈和江竹,她与白唯怡的事情。与江竹四目相对,彼此心领神会。

唐妈妈心里藏不住事,去了外间打电话。

唐妈妈一离开,唐葵就将她,白唯怡与叶时言之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江竹静默地听着。

“我与白唯怡相交不久,只知道她是个性格爽利的姑娘,当初那视频,我还一直觉着不像她的作风……可偏偏就是她发给我的,”唐葵说:“这次也是,我希望是自己疑神疑鬼。”

再说了,白唯怡不太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再去针对江竹;她们之间那点“恩怨”,应该早就了结,也不必等到现在。

江竹说:“或许只是巧合吧。”

他这话刚落地,唐妈妈就走过来了,问江竹:“你认不认得叫做秦硕的人?方才那边帮忙查了一下,说车主叫做秦硕。”

江竹抿唇。

又是秦硕。

“我还真不认识,回去打听一下,”江竹笑着说:“先吃饭吧,我们不提这事。”

唐妈妈心想也是,江竹自己指不定多么发愁呢,过来做客,也不好再提这事了。

她吃过饭后,自己先去楼上歇着了;剩下唐葵与江竹两个人,在厨房里刷盘子,闲聊。

江竹想想,既然都这样,也不好再瞒着唐葵,便将之前唐格的提醒说了出来。唐葵慢吞吞洗着盘子,说:“秦硕那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去了人家秦硕的地儿,吃了霸王餐?还是调戏了小姑娘没给钱?”

江竹将洗干净的碗筷摆好,对着她的脑门儿就弹了一下:“我天天在医院里,哪里有时间调戏小姑娘?”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唐葵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捂,江竹说了声“别动”,手疾眼快握住她的手腕,才避免她那还沾着泡沫的一双手摸到头。

江竹的手还有些湿漉漉的,松开手后,低头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来,唐葵伸长了脖子去看,他已经取出来了,是个亮晶晶的东西,还未看清,江竹就轻轻地戴在她的耳垂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夸赞:“很好看。”

唐葵说:“哪里有这样的,我还没看清,你就给我戴上了。”

说话间,她伸出手指,拨了拨那个东西。

“今天忽然想起来,还没送你过像样的礼物,”江竹轻声说:“我也不懂你喜欢什么,感觉你戴上这个会很好看,便选了它……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这话说的平静,唐葵不知道,眼前的这人,连微博账号都没有,却在各个网站上注册了小号,搜索送女生的礼物。

化妆品之类的江竹一窍不通,原本是想送她一个包来着,但无意间在柜台上看到这幅耳坠,便觉着与她十分相称。

唐葵看不到镜子,摸上去只觉微凉,笑眯了眼睛:“我很喜欢。”

既然说了喜欢,那就总得有些奖励才行。她踮起脚,吧唧,在江竹脸上亲了一口。

江竹手还没揽上她的腰呢,忽然铃声大作,打扰了这对小情侣的下一步动作。

打电话的是唐格,他告诉唐葵:“你还记不记得白唯怡?”

说完之后,他才惊觉这是句废话。

——当初视频中和叶时言颠龙倒凤的,可不就是白唯怡么!

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叶时言,匆匆忙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一朋友告诉我,如今,白唯怡似乎在与秦硕交往。我们觉着,这可能与江医生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上火,淋巴结发炎,疼……

今天只码了这么多,明天争取恢复四千。如果没能恢复,证明上火又严重了。_(:з」∠)_

☆、戚风蛋糕卷

一通电话打完,唐格看着叶时言叹气:“你怎么这样穷追不舍的, 不知情的人, 还以为你这样死皮赖脸, 是看上我了呢!”

那边刚刚挂断, 叶时言就慢慢地坐了回去——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口中, 点着火, 深深吸一口。

他神色郁郁, 盯着那一点火星,想起了白唯怡。

两人之间的联系,其实是前段时间时间才接起来的。她直言自己曾给过唐葵一段那样的视频, 当年他与唐葵之间的缝隙,也因她而起。

一开始还恨不得把她捉过来打一顿,但随着唐葵的反应, 他也熄了这心思。

——真的要是说起来, 还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先。也算是恶有恶报,他之前作践别人, 如今也轮到别人来作践他。

他没有资格怨别人。

白唯怡与秦硕之间的那点事, 还是老徐说的。老徐昨天在风月佳人浪了半天, 没提防见着自己的老同学, 还挽着秦硕的袖子, 亲亲热热地一同坐。老徐问了几个人,才知道,那是秦硕新交的小女友, 脾气大着呢。

论年龄,秦硕可能比白唯怡的妈妈小不了多少岁,也不知道她怎么着就看上了这号人物。老徐将这当成笑话讲给叶时言听,后者又惊又懵。

叶时言怎么也想不到,这牵扯到最后,又把白唯怡拉了进来。

唐格的讥笑,他全然不放在心上,静静地瞧着他:“怎么,你这是让我回去,继续守着你家葵葵?”

“你敢,”唐格冲着他扬了扬拳头:“我看你是又想挨揍了。”

“打呗,打坏了我,我继续在你家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叶时言眯起他那双眼睛:“我正发愁没理由住下去呢。”

唐格哼哼两声,也不肯再同他说话了。

另一边,唐爸爸终于加班结束,回家之后,撞见唐葵与江竹,对后者,态度依旧说不上好,寒暄几句,便将他赶走了。

唐爸爸看着唐葵耳间闪闪的那两个坠子,夸了句“好看”,上了楼,去找唐妈妈了。

唐葵自己在楼下坐了一会,有些心神不定。

——要不要直接找白唯怡问个清楚?

她自己倒是有白唯怡的微信号,但除了白唯怡给她发过视频之外,再无联系。

唐葵正犹豫着呢,江竹忽然又回来了,大步走过来,脸色不是太好,他拉着唐葵的手,就往外走。

所幸现在唐爸爸上楼去了,不然看到这一幕,肯定又得气的骂他一顿。

“怎么了?”

唐葵有些茫然。

“宋清摔了一跤,”江竹简短地说:“她现在送到省中医院了,没敢通知她家人,先把你叫过去。”

他走的有些急,唐葵快步跑着,这才勉强跟上了。她问:“怎么摔了?”

江竹将她塞进副驾驶座,自己绕到另一边,屈身进去,重重关上车门:“郑玉犯病了,把她吓住了。”

——难怪不敢通知家里人。

江竹平时开车很稳,不急不慢的,今天却开的飞快。省中医那边,江竹已经打过来电话,联系到了好几个同事。

郑深原本在另一个城市出差,也正在往这边赶。郑玉的父母也来了,正站在走廊上,愁眉苦脸的,郑玉坐在长椅上,妆容精致,如唐葵初次见她时一般明艳动人。只是目光有些呆滞,定定地望着雪白的地板。

听见脚步声,几个人皆抬头望过来,江竹牵着唐葵的手,打了招呼。

“舅舅,舅妈。”

郑深的母亲陈桦一脸的焦急:“这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江竹也未见到实际情形,只接到郑玉的电话,她说的也不清楚,只说自己吓到了宋清,害的宋清摔了一跤,下身有些出血。

江竹也不敢打包票,劝她:“别急,等柳主任出来再问问。”

陈桦面色郁郁,叹气:“郑深这才出去几天,就出了这事,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照常说不行?”郑父骂她:“你自己的女儿干出这样的事情,还想替她遮掩?”

郑父是个暴脾气,恨恨地指着郑玉骂:“都是我宠坏了你,你既然有病,就该自己躲起来;知道自己随时会犯病,还去宋清面前晃悠?要是宋清的孩子出个什么意外,你那弟弟不得疯了?!”

郑玉眼里也含着泪花:“都是我的错……”

郑父来回踱步,忽然停下,对着陈桦说:“还不快给亲家母打电话?你以为这事还能瞒过去?”

陈桦哆哆嗦嗦的,去卫生间了。

唐葵不清楚这家里的事情,乖巧地站在江竹旁边,保持了沉默。

片刻后,宋清被推了出来,唐葵凑过去看,只见她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一见到她,就快要哭出来:“唐葵……”

唐葵握住她的手:“没事没事。”

她跟着护士去了病房,柳主任在后面说:“先兆流产,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后面说的话,唐葵听不清了。

宋清的眼睛还是泪汪汪的,她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诉苦:“今天我吃过晚饭,郑玉就跟着我回了家。她今天看我眼神很不对劲,让我心里毛毛的……我问她,要不要看看电视?她也不说话,还是一直盯着我看。我在削苹果,她突然就扑了过来,对着我哭,不停喊,什么宝宝我对不起你,又说什么你不该来到这世上……我很怕,往卧室里跑,没留神,被绊了一下。我肚子疼,害怕孩子会没了,一哭出声,她就跑出去了。”

还是郑深的爸妈把她送到了医院。

许是人都在围着做检查的柳主任,病房里并没有人,宋清一直掉眼泪,唐葵就拿纸巾给她擦:“别哭了,一直哭的话,对孩子也不好。”

宋清抽抽噎噎的,也发了狠:“我一开始就不该嫁给郑深……他妈妈对我看上去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很少给我好脸色。我不就是家里没他们家有钱吗,用得着这样冷嘲热讽的……葵葵,我真的是受够了。”

唐葵见过陈桦几次,还以为是个和善的性子,此时听宋清说话,才发现她的生活过的并不是多么舒心。

“我真羡慕你,葵葵,”宋清淌着眼泪看她:“家境富裕,未婚夫也合心意,不像我,要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她这话刚落地,沉着一张脸的郑深就推门进来了,也不管唐葵在身边了,直接半跪在宋清床前,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贴。

宋清想抽出手来,没抽动。

郑深对她说:“这几天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守着你。等你出了院,我们换个房子住……”

唐葵静悄悄地出去了。

门外,郑玉还是那般坐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好像一个姿势也没换过。

郑深的父母已经离开了,江竹就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她出来,说:“舅舅舅妈去交住院费了,宋清她心里还闷吗?”

陈桦不肯叫宋清的父母过来,生怕他们知道来龙去脉之后闹腾;但方才也打过了电话,宋清家离这里有些远,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

唐葵点点头:“她不停地哭,那些烦恼还得郑深帮她。”

说着话呢,郑深又打开门,祈求一般看着唐葵:“你能等一会再走吗?宋清想再和你说说话。”

唐葵又进去了。

宋清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泪少了,她悲戚戚地告诉唐葵,自己想同郑深离婚。

唐葵知道她在气头上,劝了几句。唐妈妈就打电话过来,问她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家。

唐葵如实告诉了她,电话刚挂,宋清依旧泪汪汪地瞧着她:“葵葵,我还是害怕,你今晚上在这里陪我好吗?”

这病房里有张□□的床,唐葵心想她大概是被郑玉吓住了,点头答应下来。

郑深和江竹也没走,他们两个去了值班室,那里还有张空闲的床,对付着挤了一夜。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病房的缘故,唐葵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睡到半夜,她起床上厕所,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

听声音,像是江竹。

唐葵的困意顿时全部消除了。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病房的门,宋清犹沉睡着。

门一拉开,外面的声音便清晰起来。

走廊上的灯坏了一盏,但尽头有月光从玻璃窗投了进来,郑玉站在江竹对面,声音惨然:“我如今的病又是谁害的?当年若不是你那样狠心地拒绝我,我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喝酒?若不是因为喝酒,我又怎么会——”

她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吞不下去:“我的整个人生,都在那晚被毁掉了。我只当被狗咬了,可没想到那人还在我肚子里留了种!”

她神经质般地来回踱步,冲着江竹甩着手,歇斯底里:“——都是因为你拒绝了我!”

大概是宋清怀孕,又刺激到了她敏感的神经。这样看下来,她好像比前几天病的更严重了。

唐葵屏住呼吸。

江竹压低了声音,说:“我从来只把你当做表姐,这话我说过很多次了。”

郑玉犹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你喜欢那个小姑娘?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还想和人和和美美?告诉你,江竹,”

她往前迈了一步,下巴微抬,挑衅一般地说:“我偏不让你如意,明天我就告诉唐葵,说我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卡布奇诺

唐葵脑子一热,心想都让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她再不出去, 只怕江竹一个人顶不住了。

她推开门, 走了出去。

江竹皱着眉望向郑玉, 后者脸颊是不正常的嫣红,情绪激动, 听见身后有响声, 一回头, 就看到了表情淡淡的唐葵。

郑玉未曾想惊醒了她,踉跄后退一步,惊愕地望着她。

也不知方才那些话, 她听到了多少。

江竹倒是冲她露出了一个苦笑。

唐葵轻轻关上门,慢慢地朝着郑玉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表姐怎么也没有回去?”

宋清不许郑深陪伴, 郑爸郑妈回了家, 明天他们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做;宋清老家离这里有点距离,一对老人还在乘坐深夜的火车。

只一个郑玉, 似乎被所有人自动遗忘掉了, 她就一直默默地坐在走廊的座位上。

未成想被当事人听到她的威胁, 宋清一张脸红了白, 白了青, 勉强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把耳边的乱发掖了掖,勉强说:“清清因为我才这样, 我心里不安。”

“如果真的心里不安的话,就回去,明早煲点汤送过来,记得少点油腻,孕妇吃不了太油的;如果自己不会做的话,我记得城北有家香福居,他们家的四品鸡汤很好喝,”唐葵细声细气地说:“在这里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越想越乱,还容易说出些害人害己的话。”

郑玉低头,头发从肩头散落,她半张脸都笼罩在沉默的阴影之中。

唐葵看看腕上的手表,冲着郑玉和善一笑:“现在四点了,那香福居六点才开门,只是离的有点远,那又是限量提供的;表姐你现在赶过去的话,正好可以买一份回来。”

郑玉低低应了一声,她原本在这走廊上坐了一夜,神色憔悴,腿脚也有些麻了。再也不敢看江竹一眼,逃命一样,匆匆地从二人身边跑掉了。

她穿的是高跟鞋,一路疾走,笃笃笃,敲打着地板。

唐葵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双手自身后揽过来,怀抱着她,江竹微屈身体,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无辜地说:“你都听到了。”

唐葵说:“要是没听到的话,你恐怕就——”

话一出口,自己觉着不太对劲,改了语气:“你打算怎么办?”

“表姐她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后一直精神恍惚,”江竹说:“家里人都知道她有这么毛病,几年了,她一直都在看心理医生,但始终没有起色。”

这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唐葵说:“我当然不会和病人计较,只是她今天晚上说的太过分。”

“确实过分,”江竹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你会不会信她说的那些话?”

唐葵摇摇头:“比起她,我更相信你。”

她与郑玉现如今明摆着的情敌关系,两人站在对立面,比起来己方的江竹,唐葵今天即便是没听这番话,也不信江竹会做出那种事情。

江竹捏捏她那一双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捏过去,凝声说:“宋清那边,还坚持要离婚?”

“一开始是,后来就不那么坚持了。宋清是我从高中一直到现在的好朋友,她性子软,有什么话都喜欢闷着。这一次,也确实是闷不住了,”唐葵说:“郑深那边怎么样?”

“他还在后悔,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估计也是要和郑玉闹翻了。”

郑深自来到医院,未曾和郑玉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看过她一眼。

哪怕知道她是心有疾病,但郑深依旧不能原谅她。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乱糟糟的脚步声,唐葵站起来,看见了宋清的父母。

宋母眼圈红彤彤的,看见唐葵,一手抹泪,一手伸过来:“我家清清呢?她在哪里?”

“她睡着了。”

唐葵连忙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估计是吓的。

唐葵拉着她的手,轻轻推开房门,引着往宋清的床那边过去。宋母捂着嘴,生怕漏出点声音,把她惊醒。

宋清怀孕的月份还小,肚子起伏并不算明显,此时躺在床上熟睡,身上盖着被子,脸颊几乎挂不到肉,竟比怀孕前还要消瘦了。

宋父进来,沉默地看着一阵子,宋母不吭声,蹲在床边,看着女儿,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唐葵有些不忍,抽出张纸巾递给她。

宋父站了站,攀着江竹的肩膀出去,悄声问:“你是唐葵的男朋友?”

江竹点点头。

宋父又问:“你知道郑深在哪里吗?”

他声音强压着怒火,手指颤抖,每走一步路,都觉着自己的心被剜出来在火上煎。

宋清是他唯一的孩子,从小就文静乖巧,没成想在结婚上这样叛逆,突然嫁人且不说,如今还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他现在只想把郑深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