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讲着,木头就拿录音笔录着,他手里带着笔,在纸上记录着自己的感想,想着回去怎么写比较合适。

——既然那些文章大多数都是从宁达如何可怜开始写,那他就要反其道而行,把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完全揭露出来。

至于江医生那边医疗事故纠纷……他是没办法再妄加评论的,索性也不去提,只一心要把宁达的可怜形象,击个粉碎。

“说起来,二狗蛋对他这个儿子,也说不上多么好……我刚嫁过来的那个冬天,天寒地冻的,那么小个孩子,二狗蛋就把他摁在雪地里打啊,后来还把他关在门外。孩子就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人出来一看,可不得了,那孩子就穿了个秋衣秋裤,在外面哆嗦……要不是三奶奶心善,把他带回家,那孩子早就冻死在那里了,”周母谈到这里,无限唏嘘,“宁文这孩子也是命苦啊,摊上个这样的爹。”

中午时分,在周盼盼家里吃了顿饭,饭毕便去了她三奶奶家。周盼盼的三奶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年纪挺大的了,唐葵一进门,注意到的就是三奶奶的一双小脚。

颤颤巍巍,走路都得拄拐仗。

三奶奶已经独居多年,但家里收拾的却是干干净净,穿着一身蓝布衣,慈祥地看着周盼盼:“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三奶奶啊?”

周盼盼凑过去扶她:“我听妈妈说,三奶奶最近想我了,就赶过来看看您!”

说着,唐葵与木头把事先买好的食品和奶带了过来,三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东西都是挑软和好咬的买。

同三奶奶聊了会天,周盼盼切入正题:“三奶奶,你知道宁文的妈妈吗?”

三奶奶坐在一个藤编的椅子上,本来乐呵呵的,听到周盼盼这么问,表情就变了,她的手往眼上揉了揉,叹:“造孽啊造孽。”

感叹完了,她问周盼盼:“是不是文文让你过来问的?他人呢?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了。”

三奶奶上了年纪,宁文死亡一事,她至今不知。还以为宁文又跑出去打工,不想回家呢。

周盼盼笑着说:“不是,我就是好奇,过来问问您。”

“这有啥好奇不好奇的……”三奶奶干枯的手摸着她的头发,说:“也是命苦,那姑娘啊,当时来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大。衣服干干净净,就是脑子坏了,小孩子打她她也不知道躲,就一个劲地傻笑。有人使坏,拿糖纸包着土坷垃给她,她也吃……后来,就被二狗蛋那个遭天谴的家伙拖回家了。二狗蛋真不是个好东西,傻子他都欺负,那姑娘就在家里不停哭啊,可我一个老妈子,能干点啥?只能再二狗蛋打她的时候拦一拦……那姑娘,生下文文没两天,就跑了,啥也没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全是三奶奶感叹那姑娘命苦,二狗蛋不是人。说起来,那二狗蛋早些年欠了一屁股债,只是不知道怎么着,昨天回了一趟,像突然发财一样,全给还上了。

现在,好像又跑去和人赌了,喜气洋洋的;别人问他钱哪来的,他只说是捡来的,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实话。

周盼盼与唐葵对视一眼。

她们一直不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此时听了这话,心里猛然觉着,不对劲。

医院赔偿金还没谈拢,不是说要乞讨上告吗?怎么这还没告,弄得就像衣锦还乡了?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出了三奶奶家,木头摆弄着他的那个小公文包——里面其实藏了个照相机,常用的暗访拍摄手段。

他说:“等一下你们先回家,我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拍下来现在他的照片——毕竟文字这种东西,没有照片的说服力大。”

周盼盼和唐葵还是两个小姑娘呢,不适合跟着去;再说了,这私下赌博的地方,指不定多么乱,若是唐葵出了个什么闪失,唐格还不得活吃了他?

——叶时言就是前车之鉴了。

其实,木头他们几个并不知道叶时言哪里惹恼了唐格,有人猜测,是叶时言对唐葵起了小心思,这才被唐格打到医院。

唐格这个妹控,真是惹不起。

唐葵也知自己几斤几两,同周盼盼回家。等到傍晚,木头才回来,比出个ok的手势。

他不仅拍到了照片,还成功录了像。

调出来看,只见乌烟瘴气的房间里,一身光鲜的宁达,站在麻将桌前,像是喝多了,手里拿着一个麻将,得意洋洋地冲着周围的人说:“你们知道老子这笔钱哪里来的不?不是我那个短命儿子给的,但也差不多了……有人对我说,你过来,照着说几句话,拍些照片,哭几声,再去告那个医生,就给你钱。哈哈哈……”

说到后来,他突然又哭起来,眼泪不停往下流,但嘴巴却是越咧越大:“你们都不知道吧?我那孩子特别争气!活着的时候给我赚钱,死了还能帮我赚钱。你们说说,这样的孩子,真是……啧啧啧!”

宁达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只要这么多,就够了。

木头说:“今天晚上,我就整理好稿子,把这个视频也发出去。”

事不宜迟,连晚饭都没吃,径直回了A市。江竹下午给唐葵打了电话,唐葵告诉他,在和周盼盼逛街。

她想为他做些什么。

哪怕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也不愿意白白地看着他被人辱骂,污蔑。

然而,令唐葵意外的是,刚刚踏进客厅,就看到了江竹。

唐妈妈和唐爸爸都在,唐格和叶时言并排坐着,不过谁也不搭理谁。

一看到唐葵进来,江竹站起来,笑着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唐葵看向唐格,后者冲她眨眨眼。

看样子,他也是瞒着江竹了。

唐葵说:“我和盼盼逛的开心了点,忘记了时间。”

“快坐下,别站着说话,多累啊,”唐妈妈也不知道她出去是做什么了,还以为她真的逛了一天:“你回来的正好,饭刚做好。”

唐爸爸出声:“怎么逛这么长时间,一件东西也没买?零花钱不够吗?”

唐葵笑着说:“够了,本来我这么大,都不应该再给我零花钱了。您给我了,我也没处花。”

“大什么大,也就你妈妈,天天想着怎么把你嫁出去,”唐爸爸对唐葵被江竹拱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这就是天下岳父对女婿的一种本能,饶是他再怎么完美,也总觉得委屈了自家女儿:“照我看呐,应该多留几年。着急忙慌的,连对方品德怎样都看不清楚。”

叶时言在一旁插话,笑得和煦:“见人识物方面,还是唐伯伯有经验。”

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唐格私下里踹了他一脚。

今日这顿饭,总觉着气氛格外怪异——

唐爸爸气色不太好,似是有什么心事,吃饭格外地慢,胃口也不展。

好不容易挨到饭毕,他对江竹说:“你跟我上楼,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唐葵端着杯子,刚刚喝了一口,闻言,又放了回去,迟疑地看着唐爸爸。

江竹拍拍唐葵的手,示意她镇定。

他站起来,跟在唐爸爸身后,出去了。

唐妈妈挨着唐葵,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小声说:“江竹那次事,又一次上了本市的日报,你爸爸今天傍晚又看了些新闻,现在还生着气呢。”

“爸爸气江竹没有把人救过来?”

“这倒也不是,”唐妈妈说:“我也看了,那些报道言辞激烈,你爸爸大概是生那些人的气……对了,葵葵。像江竹这样的情况,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会不会……”

剩下的话,她观察着女儿的脸色,没有出口。

唐妈妈也有些慌。

她对这方面不了解,但那些报道看多了,潜意识里,她总觉着江竹像是犯了什么错。也查了医疗事故罪……这要是真的判下来,是要判刑的啊。

“没事,”唐葵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说完话,坐在沙发上的叶时言,忽然“咦”了一声,坐正了身体。

他站起来,把手中的平板递给唐妈妈看:“您看,有人为江医生说话了。”

【灰色树木:我一直坚信,邪恶胜不了正义;再精心的伪装,也终将被揭穿。#江医生#[视频]】

点开看,是宁达,醉醺醺地吹嘘:“我那个短命儿子啊……”

☆、火茸酥饼

唐妈妈看完视频,把平板还给叶时言, 叹口气。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可不是嘛, 那视频中的宁达, 一脸的张狂, 和之前报道上的穷苦完全不同。唐妈妈年纪大了些,最见不得这些可怜人, 走投无路, 只能依靠乞讨为生;可木头偷偷拍下的宁达, 那表情让人看到就生厌恶,更别说从他口中出来的那些言论了。

——亏得唐妈妈没有看木头发的长微博,不了解宁达做的更龌龊的事情, 不然会更加恶心了。

也不知唐爸爸与江竹在楼上说了些什么,下来的时候,江竹脸色平静, 唐爸爸咳了声, 手里捏着张报纸,也不走出来, 站在门口对唐葵说:“去送送江竹。”

唐葵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把江竹送到门口, 江竹忽然停下来, 抱住她,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们结婚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拖一拖了。”

唐葵抱着他的手一紧,问:“爸爸说什么了吗?”

“他说, 如果这次败诉的话,我少不了要被拘留,而他不想要一个有污点的女婿,”江竹平静地说:“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准备好请律师了。爸爸也是为你好,只是要你再等等了。”

“又不急这一时……”唐葵小声说。

她是真的不怎么着急,事实上,这个时候突然让她嫁出去,她还有些迷茫。

外面夜空静默,只露出个弯弯的月牙来。江竹松开她,定定地望着她的脸,忽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唐葵很自觉地前倾,手攀住他的胳膊。江竹的手摸上她的脖子,唐葵一颤,不自觉颤栗,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江竹松开了手。

他望着唐葵,轻声说:“甜的。”

方才在房间的时候,唐葵面对着叶时言,吃了不少糖果。巧克力外壳微微发苦,中间却是甘甜的,一直甜到舌头尖。

江竹凑到她耳边说:“下次可以试试橙子味的糖果,我比较喜欢。”

“咳咳!”

猛然出来的两声咳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叶时言走过来,说:“唐妈妈让我过来看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去?别是跟人走了。”

唐葵不想同他说话,江竹微笑:“外面风有些大,你这被打的伤还没好,可别再吹风感冒了。”

“怎么可能——啊啾!”

叶时言一张口,风吹过来,他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唐葵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时言表情并不太好,但看见唐葵笑,他一怔,方才起的一点火,就全消散了。

江竹笑了笑,拍拍唐葵的肩膀:“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唐葵一直目送他上了车,这才转身,直接无视掉叶时言。

叶时言自己在外面站了一阵子,觉着实在无趣——他如今又像是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一般,处处都想引得唐葵注意。

但方才能引得她笑,也算是一大进步。

他苦笑着,跟在后面。

……倘若当初他没有那么荒唐,倘若……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

对于先前为宁达站队的人来说,那个视频和长微博疯狂被转发,无疑是重重地往他们脸上打了一巴掌。

越来越多先前未表明态度的大V,纷纷转发;而之前被收买的那些营销号,可算是倒了霉,深感被欺骗的网友们一遍又一遍地屠杀他们的评论区。

广大网友们也都不是吃素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自然明白过来,背后一定是有人在煽动——原本可能还会站在宁达这边的,瞬间被恶心的,齐刷刷为江医生站队了。

而关于江竹的个人资料也被扒了出来,没什么污点,读书时,成绩排在前列,申请的美国学校,也是堂堂正正的。有这样的资历,去省中医院,去S医大暂时代课,没什么毛病。

只一夜的功夫,这舆论导向顿时变了。

穷不可怕,可怕的穷且坏心肠的人。他们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都敢做出来。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连最基本的道德观念都没有。

【灰色树木:……我们询问了多位村子里的人,发现他这个人,说是品德败坏都太过温柔了。如果不是担心会伤害到各位眼睛的话,我想拿所有能想到的污秽词语来形容他,丝毫不过分。欺侮流浪的孤女,并对其进行殴打,更是让我感到可怖的是,当事人却将其看成很寻常的事情……】

唐格飞快地浏览着微博,感慨这块木头只有在这方面不木;手机响了,他接通,连声音里都带了笑意:“怎么样?”

“报价已经出来了,具体事宜都发到你邮箱中了。”

“你只要告诉我,当初秦硕花了多少钱买水军,”唐格磨磨牙,笑嘻嘻:“我也花多少钱买,怼不死他个老王、八蛋!”

他明面上不想招惹秦硕,但背地里做些手脚还是可以的。在传媒这边,唐格人脉不少,此时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比起来秦硕那个不知收敛的性子,唐格有一万种方式不着痕迹地撇清自己。

不管秦硕那边如何大发雷霆,唐格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欺负他妹夫,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欺负他!

经秦硕手主导的这场闹剧,在经过此反转之后,更加地吸引了不少吃瓜群众。

在次日下午,一片骂声之中,被收买的营销号纷纷装死。而有小号,静悄悄地爆出了之前秦硕方面找营销号问价的截图。

宁达那边是噤声了,也有人去寻他,结果发现早已人去屋空,不知道跑到哪里躲着去了。有网友表示,要众筹钱来告宁达,涉嫌强、奸,可惜那孤女早不知所踪,时间过去这么久,证据也早没有,只凭老人的言词,不足以立案调查。

唐爸爸早起,难得地戴上老花镜看了会微博,撇撇嘴:“都是没事闲的。”

也没再提江竹的事情。

江竹没有开通微博,但也有一个营销号,公开认错。承认自己为了钱,答应发表长文来污蔑江竹。从此以后,再不做这事,此号之后,再也不登录。

唐葵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一愣。

唐格凑过来看一眼,说:“这是小吴的,你放心,他手里还有好几个号。这个号之前就被扒皮过好几次了,广告也接不到,废就废了。正好还能帮帮江竹。”

“谢谢哥。”

“谢我做什么,”唐格满不在乎:“等过几天有时间了,请你小吴哥好好地吃一顿就行了。自家兄弟,不用计较这么多。”

虽说这舆论风向不一样了,但是,宁达那边的诉讼没有撤下去,江竹依旧被取保候审了。

先前答应好唐葵出去玩的都暂时无法兑现,江竹便陪着唐葵上下班,兼职收银员以及打扫卫生的。

宁达那边始终静悄悄的,一直到这件事在热搜榜上消失,等到人们被其他话题吸引视线,宁达都没有再出现过。

江竹揣测,他应该是在秦硕那边。

虽然不知道秦硕为什么要对付他,但可想而知的是,必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主导舆论可能只是想让众人骂他,如今不曾想转了风头烧到自己,恐怕他会花更大的力气,在此案上面。

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嘭嘭嘭地炸裂了。

唐葵得了空,也去和周盼盼去看了宋清几次。宋清原本身体就瘦,怀孕之后,孕吐严重,脸颊上的肉又下去了些,看着挺心疼的。

她嫁给郑深之后,便搬到了郑深的家中——对门就是郑深父母的公寓。听宋清说,郑玉如今还是住在郑深父母家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清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不是我说她的坏话,她最近好像钻了什么牛角尖,不太清醒,我有点害怕和她接触……”

说话间,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我总觉得,她最近看我肚子的眼神,让我心里面毛毛的,特别不舒服。”

唐葵宽慰她:“如果真的不放心的话,以后不要单独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宋清叹口气:“我原本也这样想,就是郑深最近工作忙,中午也不能回家。他又不许我自己做饭吃,每当饭点,就去他父母那边,有时候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特别慌。”

先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相处久了,宋清发现,郑玉有些不清醒。之前还好,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她哪里受了刺激,经常性的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画画。

宋清瞥见过一眼,全是阴森森的配色,画面中是扭曲的,白花花的肉体。她欣赏不了,但也觉着十分压抑。

回去之后,唐葵原本没当回事,随着周盼盼去逛街。路过一家母婴店,唐葵停住脚步,拉着周盼盼:“你说,我们过去给宋清的孩子买些小衣服,怎么样?”

“这还没生出来呢,你就忙开了,”周盼盼指着她笑:“肯定是瞄准干妈的位置了,不行,要真认的话,我也得是大干妈。”

“大干妈?我看是老干妈吧?”唐葵笑着,迈进门:“走,去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事。”

因为还不知性别,两个人便都挑的粉蓝色,女孩穿也可以,男孩穿也成。小衣服小鞋子的,格外精致,看的周盼盼捧心脏嗷嗷叫,直呼太萌太可爱了。

出了店,两人有些累,寻了个冷饮店坐下。等待饮料的空档里,周盼盼推一推唐葵:“你看,外面那个,是不是白唯怡?”

白唯怡?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唐葵望去,只见对面酒店门口,下来一个穿黑色外套,墨绿色长裙的女人,干净利索的短发,昂首进了酒店。

“好像是吧……”唐葵有些不确定:“不是说出国读书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当年白唯怡与叶时言的感情,可真的称得上是轰轰烈烈了。

一开始,叶时言追求白唯怡,弄得几乎全校皆知;后来两人在一起,成了老师口中的反面例子——白唯怡原本成绩很不错,但自打和叶时言开始恋爱,就不停地往下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对情侣开始不停争执。一开始是叶时言痴恋白唯怡,弄到后来,竟成了白唯怡百般挽留叶时言。

后来还不惜以要跳楼的方式来回应叶时言的分手请求。

先前,白唯怡对唐葵还是挺好的,后来就慢慢地疏远了。

在她出国前,发了叶时言的那段视频给她。

虽然叶时言说是有白唯怡设计,但唐葵潜意识中,还是挺同情白唯怡的。

白唯怡其实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若不是被叶时言逼到绝境,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因为这被牵扯进来,导致她整个人生轨迹都发生了偏离。

也成功终结了她的少女无知梦。

说不讨厌她,也不可能。

唐葵的柠檬水递了过来,她接过,吸了一口。

凉凉的。

“总不能不回来吧?”周盼盼还在焦急地等着她的奶茶,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好看。”

可不是么,腿长腰细,一点儿也没变。

“您的奶茶。”

“谢谢。”

周盼盼接过来,两个人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去微博上看了看,江竹那件事还有有些人关注,骂声依旧一片,不过是转向骂宁达了而已。

出了门,两人再次撞见了白唯怡。

只是白唯怡旁边还有一个人,一身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迈着八字步,看上去至少得四十岁往上了。

而白唯怡亲呢地挽着他的胳膊,那人侧脸,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离的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两人脸上都笑盈盈的。

中年人上的是副驾驶座,白唯怡关上车门,站在车旁边,仰面朝天,翻了个白眼。

☆、草莓慕斯

唐葵默默地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她隐隐约约觉着,这件事, 和江竹应该有关系。

宁达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而唐格不愿意让她牵扯进来, 亦不肯说出名姓;江竹那边, 更是什么都问不出了。

等回到家中,唐格已经动身出差了, 幸亏叶时言也不在, 唐葵松了口气。

唐妈妈坐在沙发上, 旁边竟然罕见地摆着两团毛线,她低着头,手里的毛线杆上下钩动。

“妈妈今天怎么有空织东西了?”

唐葵凑上去, 捧着她织完的那部分瞧:“妈妈打算织什么?该不会是给我织的围巾吧?”

“给皮蛋织的衣服,”唐妈妈头也不抬:“我看图片上挺好看的,想着给皮蛋也织一个。”

“不是吧?妈, 这春天都过去了啊, ”唐葵不可思议地叫:“你要给皮蛋穿,不得热一身痱子啊?”

唐妈妈哼一声:“我乐意, 实在不行留着下年冬天穿也成。”

唐葵不去考虑自家母亲在想什么了, 唐妈妈却看见了她拎过来的那袋子衣服:“这是什么?”

说着, 她放下手里未完的东西, 拿过来袋子, 打开看,只一眼,看那小衣服小裤子的, 脸色都变了:“这……什么时候的事?”

唐葵正喝着水呢,冷不丁被呛了一口,连忙解释:“这是我给宋清买的,她都怀孕好几个月了。”

唐妈妈绷着脸,不见缓和,把东西又放回原位:“宋清好像比你还小两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