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悄悄抬起,目光透过车窗帘幔望向广阔无边的寂寂苍穹,那里白云飘散,如梦如幻,就像是人生无定,许多事不由人掌控。

有一种略带伤感的气息蔓延在他们之间,让人心头生出些许不安。

漫天伸手楼上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和孩子。,

宗政无忧闻言身躯一颤,手臂蓦地紧了,他只觉喉头一哽,连忙抬头闭上眼睛,将她抱在怀里,圈得严严实实。

马车起行,她再没躺下,就靠在他怀里,两个人静静依偎,听着外头的车辕声,都没再开口。直到马车行至江都皇城。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恭迎皇妃娘娘回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气势恢宏的江都城门前,高年而坚固的城墙之下,丞相与明渚正带领满朝文武百官跪列两侧,萧煞率禁卫军出城跪迎,城内百姓聚集,随之而跪。

队伍绵长无尽,御辇尊贵而奢华,一袭大红地毯,从皇宫一直铺到城门。”鲜艳夺目。

数万人齐跪,冲天震呼,震颤了整座都城!这便是用来迎接皇妃归来的气势,空前盛大。

有人撩开车帘,漫夭望着那伏跪在地上大片黑压压的人群,一望无尽。她一时间,不禁心潮起伏,记得走的时候,她身负剑伤,背负着万千骂名,人人唾弃,那时,只有一辆破日马车,一名年迈车夫。时隔一月,再归来,帝王在侧,万人朝拜。尽管是她自己的计谋,但这两种截然不同处境下的心情比照却是那样的真实。

东方太阳冉冉升起,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澄光之中。

身边突然迸发一股冷冽的寒气,漫夭微愣,转头便看到宗政无忧脸色沉郁,目光阴鹜,知他定是想起那日大殿上他们。不择言的骂词而心中生气,她握了握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看似不在意的朝他微微笑了笑,纵然他们骂得过分,但法不责众,更何况这次出使顺利,也有赖于他们的“倾力配合”。

漫夭轻轻拉开他的手,坐正身子,面色淡然平静一如往常,对着外头平声道:“都起来吧。”

俯首的部分大臣稍稍一愣,他们跪在下方,听到车帘被掀开的声音,分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冷冽气息铺天盖地倾压过来,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想,皇妃此行归来,有功劳在身,定不会轻饶了他们,虽不致命,但总会有所责罚吧?至少也会?难一下,一雪当日被恶骂之辱。但没有想到,她就这般轻易的让他们起来,难道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那气息和皇妃的语气,感觉为何相差如此之大?

“谢娘娘!”群臣谢恩后,忐忑起身,还未敢冒然抬头,只发现跪在前面的明清正和丞相一动不动,依旧是伏地跪拜之姿,不禁感到疑惑。

裴大人惊奇之下,抬了眼角偷瞄一眼,这一看,他脸色一变,惊得张大了嘴,脱口叫道:“皇上!”

其他大臣还未站稳,听得这一声惊呼,抬头看到端坐在马车内的帝王黑沉阴霾的脸色,吓得腿一软,忙又跪了下去。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怎么会和皇妃一起坐在马车里?难道皇宫里称病的皇上是假的?又或者,漫香殿里根本就没人?

宗政无忧冷冷看着他们,一个月前,这些大臣们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他恨不能将他们全部拉下去砍了,尤其是那个固执的像头驴一样的裴大人。

裴大人只觉有道目光如利刃一般向他脑袋直劈而来,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一个响头叩下,声音微颤道:“臣…有罪!”

“臣等有罪!“群臣齐拜。

宗政无忧勾唇冷冷一笑,语调沉沉:“你们,的确有罪!”

众臣忙道:“臣等知罪,甘愿领罚。”

漫夭蹙眉,见宗政无忧似是真要为此惩治大臣,便轻轻摇头,道:“这件事本就是一场计谋,就算了吧。”

宗政无忧皱着眉头,不说话。

丞相忽然抬头,满面愧色道:“娘娘宽厚仁慈,令臣等心中十分敬佩。但此事…臣等身为朝廷重臣,妄信流言,不辩是非,冤枉了娘娘,实在…愧为人臣,请皇上、娘娘下旨责罚!“

不得不说,丞相确实很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在这些大臣里头,除明清正以外,丞相可以说是最清醒的一个,那一日大殿之上,他虽有力谏,但句句皆是从国家大局着想,未有一句骂词,倒让人无从罚起。漫夭笑道:“丞相鞠躬尽瘁,一心为国,纵然有些不足,以后改了就是。本宫受些委屈不要紧,只希望通过此次事件,各位大人将来在对待国家政事之时,莫要只用眼睛和耳朵,凡事多用些心才是。”

丞相面色肃穆,语声恭敬道:“娘娘说的极是,臣等谨遵娘娘教诲!”!!谨遵娘娘教诿!”群臣再拜。

漫夭点头,微微笑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都起来罢。”让满朝文武一直跪下去也不好看。

众臣抬眼看了看面色温和娴雅的皇妃,再看向依旧面色不善的皇上,犹豫着又垂下头。没有帝王发话,无人敢起。

漫夭碰了碰宗政无忧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差不多就行了!

宗政无忧看她一眼,想了想,起身,也不让人扶,径直跳下马车,然后朝她伸出手。

漫夭笑着将手递给他,正准备下马车,却被他直接抱了起来。她心中一惊,他这是干什么?这可不是在皇宫,这里也不只有百官和宫廷禁卫,还有黎民百姓,这怎么使得?她微微挣扎,在他耳边小声道:“无忧,这里这么多人,快放我下来。御辇就在前头,没几步道,我自已走。”

宗政无忧仿若不曾听见,也不看她,只收紧双臂,不让她挣扎。

踏上红地毯,他走到百官面前,微顿脚步,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方道:“皇妃身怀有孕,不可操劳。朕不在朝中的这段期间,朝廷政务,仍由明爱卿协同丞相共同处理,非是难以决断之大事,不准打扰皇妃养胎。”

“臣领旨!”明清正首先想到的是皇上很快又要去紫翔关了,而后才注意到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皇妃有孕!他面色大喜,“皇妃此行出使尘风国顺利归来,本是一喜,现又身怀龙种,这是双喜临门啊!臣,恭喜皇上,恭喜皇妃娘娘!”他说的无比真挚,是真心高兴。

其他大臣们也都反应过来,喜悦之色跃上人们的眉梢,群臣连忙恭贺:“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对于一直担忧帝王子嗣的大臣们来讲,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安然度过此劫,更值得他们庆幸。

阴鹜顿时散尽,恭贺声此起彼伏。整个江都城门口,蔓着一片喜气。

漫夭面上洋溢起即将身为母亲的喜悦,她差点忘记,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们皇帝的孩子,也许那就是未来的储君。在这个年代,怀孕的妃子往往能享受一般人所享受不到的待遇,那她是不是可以因此安然享受帝王的宠溺,不用担心他人再论是非?

似是被这样喜悦的气氛所感染,她心中有些酸涩。自从怀孕后,她虽有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先是不确定孩子是否能保住,后又为事情尚未办成而费尽心思,如今一切顺利,她是否可以安心养胎,等待她的孩子平安降临?

幸福的喜悦令她面色染上一丝红晕,如同隐现在天边最美的一抹红霞,那颜色,美得炫目。

宗政无忧低眸看着她的脸,那一抹幸福的神色,令他心头一动,眼光便有些痴了。他温柔的抱着她,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缓缓入城。

走到御辇跟前,她以为他会将她放到御辇之上,可是,没有。宗政无忧在御辇前并未做任何停留,而是径直走过御辇,漫步在红地毯之上,朝着皇宫方向,每一步都踏得稳健。

她愣了愣,仰起脸庞,心中不解,嘴上却是玩笑道:“为什么不上御辇?你不会是准备就这样抱着我走回皇宫吧?”

“有何不可?”他声音带着淡而柔软的笑意,语气却不似玩笑。

漫夭怔住,他是认真的!从这里到皇宫,以这样的速度,起码也要走上一个半时辰,相当于三个小时,那得多累?!她蹙眉,看清晨的阳光照在他如仙般俊美绝伦的面庞,他眼中那如魔一般冰冷邪妄之气微敛,透出隐约但却深沉的温柔缱绻,还有一抹淡不可见的忧伤。自从醒来后,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抬起另一只手,抓了他衣袖,阻止道:“别,我们还是坐御辇吧。太远了。”

如果换做是一般女子,被一个帝王如此毫无顾忌的宠着,定会欣喜若狂,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可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别人是否知道、是否羡慕对她而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心疼他!尽管被宠着的感觉很幸福,可她不想用他的辛劳疲惫来交换。

“我想抱着你回去。”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没有尽头地走下去。

她忽然笑道:“无忧,你这样宠着我,不怕我翻天?”

宗政无忧微带宠溺的笑道:“我倒真想把你宠翻天,可你总是太理智。

她笑道:“理智些不好吗?”!!好,你怎样都好。”甜蜜和苦涩融合,漫在心间。他们旁若无人般说笑,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二人。

这一日的清晨,一个帝王对待妃子的温柔宠溺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展露在万千人的眼前,与他们平常耳中所听到的冷酷高傲行事很绝的皇帝形象大相遥庭,看痴了路边的男女老少。

“这人真的是皇上吗?”一名年轻女子目光痴然,轻问着身边的人。

“当然是了,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冒充皇上?除非不要命了。”

“皇妃命真好!如果我有这好命…”一名少妇如花痴一般凝望着那一向高高在上尊高贵无但此刻却有着如水温柔之神色的帝王,心生无限幢憬。皇上有多让人痴迷,她便有多羡慕皇妃娘娘。她身边的男人见她一脸痴迷,抬手一巴掌拍她脑袋上,低声骂道:“别做白日梦了,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就凭你,也敢跟皇妃娘娘比!皇妃娘娘是什么人?那是天仙一样的女子,不但容貌倾城,才德兼备,而且有胆有识有智谋,是当世奇女子!你有什么?你连做个宫女给皇妃娘娘提鞋都不配!”

那少妇捂着脑袋低下头去,神色一片惨然,十分懊恼道:“我知道我没法跟皇妃娘娘比,所以我才会嫁给你这个蠢货…”

鲜亮的红地毯一直蔓延着,看不到尽头。道路两侧,伏跪的百姓无数。有看热闹的,有崇敬膜拜的,也有挤破头只为一睹帝妃尊容。

而皇帝身后,是空着的华丽御辇,文武百官,禁卫军两万。

他就那样抱住她,面色温柔,眼眸情深,在万人瞩目下无所顾忌的前行。他就是要告诉这南朝的官员百姓,告诉天下人,也告诉那些总在背后设计阴谋破坏他们幸福的人,即便他们费尽心机,不论世人怎样评价,这一生,他予以她万干宠爱,无人可以改变。

他轻垂眼睫,“阿漫,我欠你一场婚辛等天下大定,我再补上。”

她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

登基之初,他册封她为妃,对她说:“我欠你一场婚礼。”只因,耻辱未雪,何以成婚?如今,她已身怀有孕,他还欠着那场婚礼,便觉得对不住她。可是母仇未报,父皇还在仇人的手中,江山分裂,他们无法行那欢欢喜喜的大婚之典。

漫夭搂着他的脖子,额头贴着他侧面脸庞,她望着这绵延的红地毯,心中只觉得幸福。其实,这样的情景本身就像是一场隆重的婚礼,虽无仪式,但却有他用行动所表达的誓言。那是一种心灵的默契,她懂得就好。于是,她笑着说:“没关系,我不在意那些虚无的形式。你也不用在意。”

她只想一直这样过下去,幸福,从来都不在于形式。

宗政无忧微微叹息:“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不委屈,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她摇头,在他怀里幸福的笑,可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浮出眼眶。这一生,她来此一趟,认识他,爱上他,能得他如此倾心相待,她何来委屈?

萧煞跟在他们身后,垂着眼睛,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萧可从后面跟上来,扯了扯他的手臂,跟他打招呼:“哥哥。”

萧煞应了一声,转头见她脸色不大好,皱眉问道:“怎么了?路上累了吗?”

萧可眼光一闪,轻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冷炎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眼光淡漠,萧可抬头道:“没事。”

萧煞点头,“恩”了一声,继续垂目前行,没再说什么。

冷炎偶尔抬眸,看到主子怀中的女子抬头时幸福的笑脸,还有这平常不芶言笑的帝王柔和的侧容。他看得怔怔出神,那常年冷漠的面容也跟着柔和了些许。他不禁回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主子也如一个普通人那样会笑了?是从皇妃出现以后吧?他忽然黯然了双眸,垂首,几不可闻的叹息。

浩荡绵长的队伍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皇宫门口。

宗政无忧的步子依旧稳健沉缓,没有半点燥乱。

漫夭又觉困顿,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就想睡觉。奇怪,她已经睡了十五日,为何还会困?难道是怀孕的缘故?也不应该啊!

这时,一只白鸽从北方展翅飞来,在他们头顶盘旋,冷炎抬手,那只白鸽便落在他手臂上。他伸手取下白鸽脚上用红线绑住的信条,边走边展开,看完面色一变。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前面的二位主子,微微皱眉,似有犹豫,片刻后,他将手中的信条收起。

“有事吗?“宗政无忧头也不回,随口问道。

冷炎上前,压低声音,禀报道:“皇上,是紫翔关传来的消息。昭云郡主,出事了。”

漫夭一听,睡意顿时惊散。她脸色大变,急忙睁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昭云出事了?”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一十三章

紫翔关内,北朝军营。

空旷简陋的营帐内,没有桌椅床榻,只有铁链与刑具。

“啪!”一声沉重而响亮的鞭笞声震得人浑身一哆嗦。

“你说不说?”一名校尉手执长鞭,目光凶狠,瞪着被铁链锁住双手作男子装扮的瘦弱之人。那人额角垂了几缕凌乱发丝,面上沾了计多泥土,。角滴着血,身上已挨了四五道鞭子,却仍然一句话不说。此人正是在往南朝大军运粮途中不小心惊动紫翔关守卫的昭云郡主。为了将粮草安全送到拂云关,她只身引开敌人,最终被俘。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她只是咬紧牙关强自承受着。

“啪!”又是一鞭,皮开肉绽。她精致的面容痛到抽搐变形,禁不住痛呼一声。那执鞭之人得意笑道:“看你还能忍?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偷偷给敌人运送粮草?那些粮草又是打哪儿来的?你还有些什么同伙?快快招来,不说还有你好受的!”前几天就听说南军粮萃用尽,他们本来只要再等上几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回城池,将南军一举歼灭,谁知,这人竟然打着给他们送粮草的旗号,一路顺畅而过,其实是给敌军运送粮草,害他们这一月白等。怎不叫人丧气?将军发话了,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问出此人底细,否则,等陛下回来,无法向陛下交代。

昭云低头看着身上纵横密布的血色鞭痕,艰难的喘了两口气,用极度轻蔑的眼神瞥了那人一眼,“你不用问,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杀了我吧。”从被他们抓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这一次,能帮上无忧哥哥,她真的很高兴,至少,她不再是一个完全无用的人。若能就此死了,以后无忧哥哥偶尔想起她,就不会再像从前那么讨厌她了吧?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得心满意足。

看得那校尉面上一抽,骂道:“妈的!你骨头刿挺硬!来呀”,他朝身后招手,立刻有一人提着一桶水过来。那校尉看着她,狞笑道:“泼!”

“哗!”一桶盐水毫不留情地朝着她身上伤口处狠狠泼下,撕裂般的剧痛猛烈袭击着她全身每一根神经。

“啊一一!”她仰头尖声嘶叫,叫声凄厉而尖锐。身体不住的颤抖、抽搐,脸色惨白,冷汗如瀑。

“怎么样?这滋味儿,好受吧?”那校尉举着鞭子靠近她,看着她抽痛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

昭云大口喘气,身子无力软倒,但双手却被铁链死死栓住口她垂着头,手像是要被扯断了一般的痛,与身上的灼痛交炽,抽干了她本就不多的力气。“你…杀了…杀了我吧。”她声音虚弱之极,但却执着而坚定。

“你!哼,我就不信你是铁打的身子!来呀”,他将鞭子扔给身后的士兵,趾高气昂的下达命令:扒了他的衣裳,给本校尉狠狠的打,打到他说为止!”

昭云大惊,眼中惊恐遽现,望着朝她走过来的士兵,直觉叫道:“站住!不准碰我!”

那校尉眉头一动,心想,你终于有反应了?“去,扒了他。”

“是。”士兵领命上前,昭云心中慌了,见那人向她靠近,她想逃,可是双手被锁住,跑也跑不了,她一急之下,突然有了力气,抬腿就狠命地朝那士兵踢去。

那士兵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这么虚弱的人还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他没有防备,一下被踢中命根子,顿时哀叫一声,痛得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昭云鄙夷的看了一眼,校尉眉头一拧,鼻子一皱,大步朝她跨过去,昭云还想用那招,但这一次且不说校尉已有防备,而且他武功不弱,自然不会被没有武功的她伤到。

那校尉抬手就撕了她的衣衫,扯到胸口的时候,他微微一愣,有片刻的惊诧,继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另一只手擦掉她脸上的泥土,现出一张秀丽精致的脸庞。那校尉眼中闪现淫邪光芒,望着她那白净细腻的肌肤,笑着咒骂道:“妈的,我居然没看出你是个女人!还是个长相标致的女人!哈哈,老子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看来今天可以好好过过瘾。”

听到这人的话,昭云心中又惊又怒又急又气,还很害怕。她想挣脱他的掌控,但下巴却被扣得死死的,她一动也动不了,只能抬眼怒瞪着他。曾经被前夫强迫行房,已是她的噩梦,如今再被这些人糟蹋,她宁可死!

“放开我!你,你敢动我,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强按住心中的恐惧,出声威胁。她要镇定,再镇定,不能慌,就像容乐姐姐一样冷静而坚强。

那人似是觉得好笑,轻佻的摸着她的脸,问道:“你怎么让我后悔?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座城?”她极力平复着慌乱起伏的胸口,咬牙道:“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替我报仇。”

“报仇?哈哈,老子上战场杀的人多了,还怕人找我报仇?哼,老子要先快活了再说。”他淫邪的笑着,伸手就去撕她的衣裳。

敞露的胸口鞭痕交错,血肉翻卷,那校尉看着,不但不觉得可怖,反倒面上更多了几分兴奋的神色,仿佛嗜血般的麾鬼禽兽。他正欲继续剥裂她的衣衫,这时,门口有人叫了一声:“李将军。”

那校尉一怔,连忙住了手,拢上她敞开的衣襟,回头就朝步入帐内的中年男子行礼,“属下见过将军。”

李将军点头,“恩,问得怎么样了?招了吗?”

校尉道:“回将军话,这人骨头硬得很,怎么打她都不肯说,属下正准备再加刑罚。”

李将军信步走上前来,这才斜目扫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脸,他微微一愣,似乎在哪里见过?

昭云忙低下头,这个李将军以前是见过她的,她不能被他认出来。

李将军对身边的校尉命令道:“你去,让她抬头。”

“是,将军。”那校尉上前,不容抗拒托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

李将军正面打量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继而皮笑肉不笑,道:“果然是见过!本将罕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私通南朝,原来是对南帝痴心不改的昭云郡主!”

那校尉心中一震,手不自觉就松了,她是郡主?!

昭云见被认出来,便低着头不作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将军盯着她的目光犀利,沉声道:“昭云郡主,你好大胆!竟然敢私通外敌,密送军粮,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叛国罪,是要诛九族的!”叛国罪是何等大罪,一句沉沉的诛九族,令昭云身躯一震,但她依旧咬着牙,低头一声不吭。

李将军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那么多的银两,又是怎么购得那么多粮萃?在京城,究竟有多少南朝的奸细?只要你一五一十都招了,本将军自会奏明陛下与太后,请求对你网开一面。”

昭云把头一扭,表示不稀罕。如果是两年前,也计她会信,但现在的她,早已经懂得了人心叵测,那些诱供的手段,她还是能分得清的。即便是真如他所说,皇帝和太后会对她网开一面,她也一样不会招出拢月茶园,她与那里每一个人,都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如今的拢月茶园现模庞大,各处的分园有上千人之多,她岂可连累?

李将军见她还不开口,皱眉道:“本将军知道你和你的那些哥哥嫂嫂们关系不是很好,但是郡主,你可要想好了,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哪!你的九族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百人吧?你的那些子侄们,他们有的才三四岁,还有的仍在襁褓之中,郡主心地善良,怎么忍心让他们因你的过错而被诛呢?

昭云身子一颤,面色倏然惨白。她紧紧咬着牙,眼中有泪光浮现,是啊,兄嫂不义,可也不致死。她该怎么办?无论她怎么做,都会有很多人要死。难道就没有一个办法能保全所有人?

见她犹豫,李将军等了一会儿,方问道:“郡主想好了吗?”

昭云一咬唇,似是下定决心般猛然抬头,看着李将军,强自笑道:“这位将军,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郡主。”

李将军微愣,目光陡然一利,没想到她会否认自已的身份。“郡主不承认也没有用,只要本将军派人去京城到你家里一查便知。”

“那你就派人去查吧。”家?呵,她早就没有家了,这一年里,她那些所谓的亲人,谁管过她的死活?随便他们怎么查。已经消失一年的人,找不到本就不稀奇。

“你!哼!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就休怪本将军无情!吕校尉,这个人,就交给你审了,你要记住,别让她死了。”李将军面色冷酷,一甩手臂,冷哼着大步离去。

昭云惊惶道:“我不要让这人审…李将军,李将军……”

“你不用喊了”,那校尉面色得意极了,用一个手指勾着她下巴,脸凑过来,淫淡道:“你喊也没用。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言千百年来第一个休了丈夫的女人,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有机会上一个郡主,哈哈,我尊贵的郡主,你有力气,还是留着一会儿快活的时候再好好叫吧。”

“啊!不要,“…滚开,不要,啊一一”

通往拂云关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飞奔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赶牟的是一个冷面之人,他旁边坐着两个裁着面具的玄衣男子,而丰内则坐着一男二女。

一路上,听马车外风声呼呼刮过,几人都是沉默。

宗政无忧握着漫夭的手,她手心一片湿漉的冰冷,手指微微僵硬,偶尔还会颤抖。她脸色很苍白,眉心笼着疲倦,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害怕。

宗政无忧皱眉,本不愿让她跟来,但她性子那般倔强,硬是坚持,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万分心疼地望着她,搂着她的肩,对外叫道:“冷炎,速度慢点。”

“不用。”漫夭出声制止,语气坚定道:“就这样,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她只恨不能立刻飞往拂云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