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可不认同道:“公主姐姐,你…”

漫夭截。道:“可儿,别说话,我心里乱,就想安安静静的。”

萧可叹了一口气,听话地低下头去,忧心忡忡。

宗政无忧揽过漫夭僵硬的身子,让她头靠着他歇一会儿。他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别担心,无相子会让人去救她门”

漫夭垂眼,是她让昭云办的这件事,现在昭云被俘,生死未知,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敌军军营,二十多万大军,凭着几个武功高的人,想闯进去救人,恐怕不容易,也得等待时机。可是,像昭云那么美的女孩子,手无搏鸡之力,孤身落在敌军军营,会面临何种命运,她不得而知。如今南北朝对立,昭云身为北朝之人,却为南朝运送粮草,等同于通敌叛国,不可能会有好待遇。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昭云出事。

到了拂云关,冷炎亮出腰牌,马车直入关内军营大帐。

九皇子一听说宗政无忧到了,飞快迎了出来,见到马车内宗政无忧这副憔悴的面容,惊讶道:“七哥,你怎么成这样了?看起来像是很多天没睡过觉,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宗政无忧没答话,只干脆利落地跳下马车,问道:“昭云呢?救出来了吗?!”

提到昭云,九皇子面色一变,神色少有的凝重,他垮了双肩,语气有些沉重道:“救是救出来了…

漫夭在萧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听九皇子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又看他这般脸色,心中一沉,急忙上前问道:“她怎么了?受伤了吗?”

九皇子转开目光,叹气道:“我还是带你们去看吧。”

凤凰涅槃巾帼魂 一百一十四章

东面的营帐,挨得比较紧密。他们一行数人跟着九皇子来到主帐后方的灰色营帐,远远地便听到里面有杯碗打碎的声音,还有女子慌乱的喊叫。

“滚开,滚开啊!不要碰我…不要…”

这座营帐内没有摇放任何坚硬物件,连张桌子都没有,有的只是毛毯被诿。

被九皇子派来伺候昭云的下人唉声叹息,一脸愁容蹲在地上收拾被打翻的饭菜和杯碗碎瓷残片。床上,女子蜷缩在床的一角,双臂抱膝,十指紧紧揪住被子不放。她竖着耳朵,神情紧棚,一副防备的姿态。长发凌乱散落下来,那往日发丝的乌泽尽失,如同失去生命的枯槁。她面上毫无血色,嘴角大片的青紫淤痕,嘴唇干裂,双眼灰暗无神。

“昭云…”漫夭一看她这模样,心顿时沉到谷底,她急急跑过去,想看看昭云。

“啊一一!“她的手刚碰到昭云,昭云突然大叫一声,像是受惊的小兽,猛地弹跳文字版而起,用力推开她,面色慌乱而惊恐,双手没有章法的四处乱抓,“别碰我,滚开…禽兽,禽兽…啊…”

漫夭没有防备,被她这么一推,就往床边倒去,宗政无忧眉头一皱,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揽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离开昭云所能触到的范围。

漫夭直愣愣地望着昭云,望着曾经那么美好的女子,如今像是一个疯子般的神态,她明明是警戒地朝周围看,可她那双美丽的瞳眸里却什么也映不出来。漫夭张着唇,微微颤抖,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大石,喘不上来气。

她推开宗政无忧的手,慢慢慢慢靠近昭云,缓缓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昭云睁着大眼睛,对着她的方向,眨也不眨一下。漫夭心底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毫无反应的昭云,昭云的眼睛,瞎了?!这,这是为什么?

她心口一窒,看着昭云忽然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进去,藏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也不露出来,她双眼一涩,泪水顿时涌上,无力站稳。宗政无忧眼疾手快,一把揽了她,眉头紧锁,掉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九皇子手握成拳,在空中挥了挥,却无处可砸,心里憋了几天的怒火此刻全写在脸上和眼睛里,他又是恨又是难过,“前天晚上,三煞潜进北朝军营,找到她的时候,她被施了鞭刑…还…还被一个混蛋给糟蹋了!救回来以后,昏迷了一天两夜,醒来…眼睛就看不见了。军医说,她是受了过大的刺激,才导致失明。”

尽管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但此刻听九皇子这样说出来,漫夭还是难以接受。泪水遽然涌出眼眶,面色惨灰一片,她踉跄一步,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心中悔恨莫及。

她张唇,颤抖的声音轻轻呢喃:“是我…害了昭云!”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颗颗滴在地上,溅开碎裂。一场不幸的婚姻,昭云用了多少努力才走出那段阴影?她是那么单纯善良而又坚强勇敢的女子,却因为她对无忧的爱,再一次入了地狱。

宗政无忧身躯一震,一股冷冽的萧杀之气陡然而起,夹杂着盛怒。“什么人干的?还活着吗?”

九皇子咬牙切齿道:“当晚,三煞旨在救人,没有惊动敌军,但是已经查出来了,那个畜生姓吕,是个校尉。我真想现在就冲进紫翔关,把他抓过来剁成肉酱喂狗!七哥,博筹现在不在紫翔关,我们攻城吧!我就不信,紫翔关是攻不破的铜墙铁壁!”

宗政无忧望着蜷缩到被子里的昭云,目光阴骜沉郁,忽然记起小时候那个粉嫩模样的小昭云,那时候,她才三四岁,整日跟在他身后,一天要叫无数遍“无忧哥哥”,与他一起陪伴重病的母亲,端茶递水,伺候母亲喝药,逗母亲开心口她走路常掉跤,掉痛了会哭,但只要他答应背着她走,无论多痛,她都破涕为笑。

多么遥远的记忆,十几年来第一次想起。他双眉紧皱,沉吟片刻,命令道:“传令下去,明日攻城!活捉吕校尉!”这个紫翔关,停留的太久了。

九皇子神色振奋,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传令。”他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去,走到营帐门口,正好遇到从练兵场上赶过来的无相子。“无相子,你来得正好,七哥说了,明天攻城。”

无相子微微一愣,忙进帐参拜:“参见皇上、娘娘!”

“起来罢。”

“谢皇上。”无相子起身,面带忧色道:“皇上是想明日攻城吗?”

宗政无忧挑眉道:“有问题?”

无相子拱手道:“回皇上,臣以为,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敌军出来迎战还好,我们可以事先设下埋伏,倘若他们死守,即使我们攻进去了,也会损失惨重。皇上,可否从长计议?”

宗政无忧袖中双拳紧握,他眉心紧锁,转头看了眼眼中含泪的漫夭,眸光暗垂,已是坚定道:“朕没时间等了!明日攻城,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许胜,不许败。”

无相子一怔,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了看皇帝坚定的神色,便住了口,忧心忡忡的应道:“臣,遵旨。”说罢就要退下,漫夭突然阻止:“等等。”

无相子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漫夭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湿意,眼中遽然涌现出坚决,她面对宗政无忧,沉缓开口:“给我五天时间,我要督战,要亲眼看着紫翔关化为一摊废墟,我要让他们为昭云所承受的苦楚付出惨痛的代价。”

“胡闹!”宗政无忧怒道:,你回营帐休息小萧可,陪她下去。”

“哦。!”萧可过来扶她,漫夭挣开,紧紧抓住宗政无忧的手,她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并非意气用事,无忧,给我五天时间,等萧煞到。你应该了解我,我即使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我不会拿我们的孩子开玩笑。你要相信我!”她目带祈求,神色倔强而坚持。

宗政无忧面色缓和少许,对无相子吩咐道:“下去吧。“

“遵旨。”无相子退下,九皇子缓缓靠近萧可,叫了声:“臭丫头。”

萧可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九皇子目光一转,偏着头斜着眼晴看她,语带轻蔑道:“你不是号称神医吗?如果你能治好昭云的眼睛,我就承认你是神医了,如果治不好,那你以后别再打着神医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

他说完等着萧可跳脚,以为她定会像从前一样反应激烈,跟他辩驳,谁知,她却眸光一暗,垂着头低声喃喃:“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自己是神医了”。

九皇子一愣,有些不适应她的变化,看着她俏丽的脸庞上恼恨中略带悲伤的表情,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探过头去,轻声询问:“臭丫头,你怎么啦?”

萧可扭过脸,眼眶微红。

漫夭回身去看跪在地上的丫头,问道:“郡主一直没吃过东西?”

那丫头低着头,万分紧张的回道:“回娘娘的话,是,是的。”

漫夭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宗政无忧,又对那丫头道:“再去准备一份端来…”。

“是,娘娘。奴婢告退。”

宗政无忧缓步走近床边,那裹着被子的昭云一直在颤抖,有细微而零碎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不要,不要,不要,…”

他伸手轻轻掀开被子,躲在被子里的昭云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一感觉到有人碰触,立刻又变得疯狂起来,张牙舞爪,四处抓挠。

宗政无忧皱着眉,眼底情绪复杂,轻唤了一声很久没唤过的名字:“昭云。”

昭云突然不动了,她脸上慌乱恐惧的表情因着这一声轻唤全然褪尽,化作点点期盼和欣喜,仿佛害怕听错般的确认:“无忧哥哥…是你吗?无忧哥哥?”

她双手试探的往前摸,转头看来看去,想看到藏在心里的那个男子,却怎么看也都是漆黑一片。

宗政无忧站在床前不动,轻轻应了声:“是。”

“无忧哥哥!啊!无忧哥哥…昭云摸到他的衣袖,扑上来一把抱住他,放声哭泣。三日了,那些强自压制的惊慌和恐慎,那些不堪的凌辱为她带来的刻骨伤痛,忍耐了多日的委屈和泪水,终于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全部释放出来。

女子的哭泣声凄哀无助,仿佛要撕裂人的心扉,闻者无不动容。

漫夭扭过头去,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昭云所受到的伤害?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残酷和不堪?

宗政无忧没有推开昭云,他的手沉重的抬不起来。是什么让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敢于孤身诱敌,不顾自己的生死?他比谁都明白。可愈是明白,心愈发沉重无比。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他曾经将她当做妹妹来对待,可她那从年少时就已经滋生的情愫,令他不得不对她冷眼相待。既然没那意思,就不想给她希望。

“无忧哥哥,真的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伴着浓浓的鼻音,昭云哭得声音嘶哑。她紧紧抱住她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子,只觉得能这样抱着无忧哥哥,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不记得有多少年了,她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连他衣衫一角都碰不到。

宗政无忧不说话,静静的站着。

“无忧哥哥,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我成了瞎子,…”

“无忧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无忧哥哥”,…”

昭云一直在喃喃自语,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她只是想说话,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惶然无措。

漫夭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无忧哥哥”,心头酸涩难言,看着一脸凄楚的昭云,感受着昭云对无忧浓烈深重的情意,如巨石盖顶般的压抑感,令她窒息的喘不过来气。面对这样的昭云,这样因他们而被鞭打凌辱的昭云,她该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办?

幸福,为什么总是在手边,却又抓不住。

一个人的身体受伤了,还可以康复,可是那些惨痛的经历如同刻在记忆里的烙印一般,永远也抹灭不了,就像她曾经所遭受的一切,即便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想起,依旧是刻骨铭心的痛楚。可她比昭云幸运,尽管屈辱,但她至少没有遭到别人的侵犯。

面色一阵阵发白,心神有些恍惚,她垂下眼睫,掩住目中苍凉的神色,缓缓转身,默默地往外走去,脚步异常沉重。

宗政无忧眉头一皱,连忙推开昭云,回头叫道:“阿漫。”

漫夭微微顿住脚步,眼睛干涩,已经无泪,想说话,喉头却被什么哽住,她抬头,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好不容易才喘出一口气,轻声道:“好好照顾昭云。”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拂云关的日子,一过便是五天。这五天内,昭云一直处在半疯半醒的状态,除了宗政无忧的声音,她谁也不认。他不在,她便不吃饭,谁劝也没用。她把自己龟缩在一个小小的壳子里,每日里所有的期盼,就是到了吃饭时间,等待那道清冽的声音点亮她满是黑暗的世界。

原来一个黑暗的世界也可以充满希望和阳光!她开始期盼这样的日子能够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哪怕就这样一直瞎着,只要有无忧哥哥的陪伴,她就仿佛看见了全世界的光彩。

三月中旬,山谷里的积雪已经化了,可这里的气候还未暖起来。

拂云关外,土地空旷,杂草枯干。初春傍晚的阳光洒下,在一片凄凉萧索的景象映衬下显得略微苍白,毫无一丝暖意。

漫夭孤身立在城墙上,目光遥望紫翔关,眼神空茫无尽,眼底却绝然而坚定。

冷风掠过高耸巍峨的城墙,掀起她衣袂翻飞,如雪银丝在空随风乱舞。这个世界,她来了有五年了。她曾经问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想,她来这一趟,定是为了遇见一个叫做宗政无忧的男子,为他欢喜,为他流泪,因他而感动,因他而悲伤.

两年的爱恨纠葛,几经周折,生死荣辱与共,可是,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拼尽了努力,到如今,依然无法幸福?

“主子。”

她想得入神,竟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不用回头,听声音也知道是萧煞。她微微瞥眼,收敛了思绪,淡淡道:“何时到的?”

萧煞回道:“小半个时辰前。”

她点头,又问:“都准备好了吗?”

萧煞道:“准备好了。”

“恩,那就好。”她再度看向前方,不动,声音听不出喜怒。

萧煞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脊背,清冷孤绝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劝慰道:“主子,郡主的事情“,“您不必自责,那不是您的错。”

漫夭闻言,缓缓回过头来看他,她的眼神不是往日的通透灵慧,而是一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茫然无助。萧煞还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不禁怔了一怔,只听她轻缓开口,问道:“那是谁的错?”

萧煞一愣,是谁的错?自然是那禽兽的错!可他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眉头微拢,他转开目光,说道:“您身怀有孕,不宜太过伤神。既然事已至此,您再如何自责也无济于事,不如…多给郡主一些补偿。”

“补偿?”漫夭微微一怔,眸光四梨,沉沉的苦涩在心底肆意的蔓延,“怎么补偿?你知道对于昭云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补偿!也许,能让她走出阴霾,重获快乐的方法只有一仙,“可是,我却无法成全。”她什么都可以让,唯独无忧不可以。没有了无忧,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她凄凉一笑,又转回头去,看城墙外荒芜的土地,沙尘弥漫。

“萧煞,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只想到,以昭云对无忧的感情,必定拼尽性命也会办好这件事,可却没想过,昭云真的会为此付出比性命更惨重的代价。而我,却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代价所带来的后果。”

她的声音空寂而苍凉,尾音悠长,浅浅回荡在萧煞心头。萧煞张了张嘴,想说,您不用为此承担后果。可还是没说出口,因为知道说了也无用。

黄昏已过,天色渐渐暗下,萧煞静静伫立在她背后,陪她看日落西山,天空中的灰色一分一分黯淡深沉,天地终成漆黑,唯有她的长发在夜里初起的灯火照耀下,依旧如雪。

“主子,天黑了,回营帐吧。”

漫夭一愣,天已经黑了吗?她竟然不曾觉察到。点了点头,转身,两人一起步下城墙。

军营入口拐角处,到了换班时间,一名士兵吃饱饭,打了个饱嗝,大步过来接过那名站岗士兵手中的长枪,“轮到我了,你走吧。!!

“哦,好。诶,对了,听说明天要攻城了?”

“是啊,皇上下令,要活捉欺负昭云郡主的那个人。”

“唉,昭云郡主真可怜,都是为了给我们送粮,才被那些混蛋抓去。听说皇上这几天对她可好了,你说她会不会成为我们南朝的第二个娘娘?”

“你可别瞎说,皇上对皇妃的感情可不同于一般人,这事,除非皇妃点头。”

“那你说皇妃会点头吗?”

“这个…不好说。皇妃大义,又明事理,接情理来讲,皇妃应该主动劝皇上纳昭云郡主为妃。这次昭云郡主送粮草来的任务还是皇妃派的”“啊,皇妃娘娘!”那人话未落音,便看到转出拐角的漫夭,心中一惊,慌忙住。”伏跪了下去。

另一人亦是惊慌失措,吓得两腿直抖。

两人齐道:“小人多嘴,请娘娘恕罪!”

漫夭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面无表情,径直离去。萧煞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随后跟上。“主于不必在意别人说些什么。”

漫夭淡笑,心中却不觉生了些许烦躁,语声微凉:“在不在意,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控制得了他们的言行,也改变不了他人的思想。在世人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理,更何况是帝王。而她,明事理如何,不明事理又如何?倘若她故作大方,真让无忧纳了昭云,昭云就能幸福了吗?恐怕未必!

“娘娘,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皇上正派人四处找您呢,您快回去吧。”一个伺候她的丫头看到她,急急迎上来。

漫夭问道:“找我何事?”

那丫头恭敬回道:“皇上在等您用膳,饭菜都快要凉了。”

这几日这个时候,他不是都在陪昭云吃饭么?今天怎会在大帐等她?她蹙眉,轻轻点头,“知道了。”

萧煞见此,忙告退。她自己回了大帐,刚掀开帘幕,便见到宗政无忧正来回踱步,他看上去有些烦躁不安,见她回来,便皱眉迎上,拉住她冰冷的手,面色一沉,“你去哪里了?这会儿才回。”

“出去随便走了走。”她淡淡回答,被拉住走到桌边坐下,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容,问道:“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里?”

宗政无忧动作一滞,转过头来看她,皱紧眉头,沉声问道:“我不该在这里吗?那我应该在哪里?”她竟然把他去昭云那里当成了习惯!

漫夭在他直射而来的不悦目光中撇开头,轻轻问道:!!昭云还没吃饭吧?”

宗政无忧没立即回答,端起一碗盛好的汤递给她,淡淡道:“她饿了自然会吃。”

漫夭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重又看向他,没接他手中的碗,蹙了眉头,问道:“如果她不吃呢?”

宗政无忧似是心情不好,有些不耐,“不吃就饿着。总有一天会吃。”

这叫什么话?那是昭云,是一个为他可以付出性命的女子,他居然如此淡漠,仿佛与己无关。她怔怔的望着他,未曾多想,就已脱口而出:“你怎么这样冷酷无情?她是因为我们才变成这模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一句“冷酷无情“,令宗政无忧面色一变,手上动作僵住,“砰!”他突然重重放下碗,碗里的汤经受不住剧烈的震荡,几乎洒出一半,溅得桌上四处都是。他看也不看,紧锁着眉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过眼来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似是要看尽她心底里去。他的手不知不觉握紧,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缓缓呈现,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漫夭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她懊恼的皱眉,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看着他眼底埋藏的悲伤和痛楚,那样深切而沉重,她只觉心口窒痛,张着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两相静默,过了半响,宗政无忧都没有接…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她的脸、她的眼,一句话也不说。

漫夭忽然有些害怕他沉默得像是不存在般的表情,她伸手去握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凉而僵硬。她心一颤,那些烦乱的躁意退去,她清楚的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能这般轻易伤到他的,除了她再无旁人。而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说他冷酷无情,唯独她没有这个资格!

鼻子遽然一酸,她猛然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楼住他的腰,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无忧,是我说错了!”

宗政无忧缓缓垂眸,掩下目中一切情绪,抬手抚上她单薄的后背,声音低沉道:“我…应该如何对待她?你想让我怎么做?一直这样陪着她,哄着她,给她希望?那不是帮她,那是害她!你明白吗?”这几日,已经够了!如果她因昭云所受到的伤害,想用他来补偿,那他在她眼里,成了什么?

漫夭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她懂,她都懂。微仰起脸庞,她轻声道:“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不管她啊!”

宗政无忧脸色稍微缓和,抬手用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垂悬的泪,她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庞仿佛一触即碎。他既心疼又无奈,叹息道:“阿漫,我希望你自私些。”人生太短暂,趁他们还在一起,就该好好珍惜拥有的一切,他不想让别的人,成为他扪之间感情的障碍。这一生,他宁愿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她。

她的脸,贴着他的手心,幽幽道:“我已经很自私了。”

他摇头,“还不够。昭云的事你别管,交给我。她受的苦,那些人会用鲜血付出代价。我已经命人拟了旨,封她做公主,往后将她当做妹妹对待便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也只能这样了。她点头,伏在他怀里,心间发涩。

“七哥,七哥…,九皇子大叫着跑进来,宗政无忧皱眉,斥道:“又是何事?这般大呼小叫。”

九皇子挎着一张脸,苦恼叫道:“你看呀,不管我怎么劝,昭云就是不听,饭菜汤水泼了我一身。”他用手钳着衣裳拧起来给他们看,果然有大片油渍。

宗政无忧斜目看了一眼,面无波澜道:“再去劝。”

“啊?我还去啊?”九皇子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几近哀求道:“七哥,我劝不了她,你换个人吧。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对着我又是踢又是挠,你看看我的手,都被她挠破了。”他搔起袖子,手臂上果然有几道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