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打开邮箱,越银珠的名字就跳出来。我轻轻点开,这个一向不误正业的家伙此时却非常严肃:“风飞飞,我知道你有看见我的信。你知道现在什么状况么?TMD居然躲起来隐居!!若你TMD还有一点良知,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关掉邮件,低低地骂,咬吧咬吧,就算你们都TM咬死了,关我什么事。然后一抬头,脸就触到柔软的皮毛,那狐狸一只爪子搭在我肩上,两只黑幽幽的眼珠盯着我的电脑屏幕。

我一手将它赶开,道:“去去去,别碍着大人办事。”他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趴在沙发上,用爪子拨着遥控器。

我上楼,转又回头道:“唉!反正你是我的宠物了,以后就叫你可可吧。”

沙发上的狐狸爪子搭在遥控器上,转头看向我,漆黑的眼珠里,居然流露……悲伤?是的悲伤。我故作不见,却心中暗想:叫可可,这么委屈你么?

那夜,睡得很沉。梦里残景依稀,追杀吗?一群人高举着火把,一只手拉着我拼命地跑,然后将我猛然一推,道:“快跑,不然……”

那声音湮没在人声嘈杂里,我迟钝地想,不然怎么样呢?四周渐渐地暗,我用尽一切力量,看不清那张脸。

醒来后天色微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到房间的钢琴面前,缓缓拔弄,轻轻弹那首三生三世。

前生你是桃花一片,

遮住了我想你的天,

红尘中的我看不穿,

是你曾经想我的眼……

弹到一半的时候,门外轻微的呼吸声惊动了我,我轻轻地和着歌词,慢慢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就见那狐狸靠在门边,漆黑的眼眸,明亮得像隔了一层泪。

我俯身把它抱起来,那一刻忘了这是个男人。把它放在腿上,骄傲的家伙却非常安静,我继续弹,轻轻地问:“你也喜欢这首曲子么?”

它把头趴在爪子上,不肯向我这边看一眼。我看着这厮死不吭气儿的表情,用力揪住它的耳朵道:“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他清幽的眸子终于瞅了我一眼,然后偏过头去,睡了。我抚着他细长的耳朵,乖乖,还挺酷。

早上起来,收了东西赶到公司,才想起忘了照顾那只狐妖了,靠,可别给卫道人士宰了。忙打家里电话,想嘱咐它别乱跑,电话空响,没人接。

正常的一天,被乱七八糟的文件搞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回家,那小狐狸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打开电脑听歌,好半天,它才从外面跑回来,我看着它疲惫的样子……靠,我居然从一只狐狸身上看出了疲惫!!

“过来,给爷捏捏肩。”我冲它勾勾手指,然后意料中的被它直接无视。

它变回一美男子,直接倒在沙发上,那修长的身材……

我真的是很想控制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狗腿地跑过去,从上到下打量了二十秒,伸出爪子、呃,是玉手,讨好地帮它按按肩,按按手臂,然后捏捏腰,然后在准备为它按按腿的时候被它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甘心就此失败,我把手重又放回他肩上,慢慢地揉,它微闭上狭长的凤目,呼吸清浅,我看着那柔和得完美的轮廓,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垂涎三尺。

金色的眼瞳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流动着让人沉沦其中的光芒,他淡淡地开口:“在想什么?”我非常自然地答道:“想你啊。”他重又闭上眼,不带感情地道:“想我没关系,请不要把口水滴我身上好吗?”

“……”

我并不否认我有一张厚脸皮,可是这种时候,就是一张鼓面蒙在脸上,我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用它的衣袖擦了擦嘴,便转身上楼,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正色道:“唉,你白天别到处乱跑啊,被猎魔人杀了可别说你主人无能啊。”

它又变成一只狐狸,却依然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谁超度 谁封存

那夜,突然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可可又不见了。我看着电闪雷鸣,终是忍不住出去找它。顺着迷离的灯火,沿着它残留的气息找过去。可是雨下颠狂,最后的一丝气息也被冲散了。

我在漆黑中四顾,靠,这是哪儿呢?

疯狂的闪电划破天空,那是异界巨变的震动。我在黑暗中摸索,森森林木间,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女子跑过去,后面的人高举着火把,人声嘈杂。

那少年将女子用力往前一推,喝道:“快走!不然……”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回身挡住袭来的人群。那女子踉跄一下,拼命地向前跑去。

我走过去,想看清那少年的脸,可是越走近,那场景便愈淡,最后一片树林封住了争斗中的人,待我走到面前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我继续向黑暗深处走,眼前慢慢明亮起来,一片鸟语花香中,银衣男子在飘落的花雨间弹着琴,粉衣女子在花海中轻歌曼舞,那歌声悠悠扬扬地洒在花间,人若谪仙。

没有水 没有火 没有烽烟的国

寒铁衣黑色 裙角红色

谁祈祷 谁念咒 谁挽起了袖口

青冥剑向左 悲伤向右

谁挽弓 谁舞袖 谁摊开了卷轴

灭神钺向前 年华向后

谁等谁等了一万年 只是等来一个错

谁对谁凝望一秒钟 于是留下了传说

他等她等了一万年 只是等来了寂寞

她对他凝望一秒钟 转身带走了传说

一个人哭泣 引来一万人嘶吼

万千 铠甲 难敌三寸绕指柔

一个人皱眉 惹得一万人颤抖

三千疆域 不过一曲春水流

谁羽化 谁绝尘 谁留下稻草人

谁超度 谁封存 谁点亮长明灯

玄武岩黑色 苍穹红色

这一次,我没有冒然靠近,那个男子,我不用看已经知道是元君,而另一个,是风飞飞。

场景慢慢消失的时候,我终于想了想,我这是在哪儿啊?人总是好奇心重,即使我知道我可能遇到大麻烦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向前走,我很想知道,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往事。

往前走,皆是两个人相处的一些情景,我看着这一对俊男美女,心下暗叹,风飞飞的一片痴情,瞎子都看得出来呢。元君……应该也动过心吧?

但是转瞬又被这个可笑的想法逗乐了。他派她去杀舞阳,明知道会失败的,还是派她去了。而失败之后,便让流香杀了我。多么周全的计划。恐怕当初舞阳找到我,也是在他的安排之中吧?

疯狂的闪电划破天空,那是异界巨变的震动。我在黑暗中摸索,森森林木间,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女子跑过去,后面的人高举着火把,人声嘈杂。

那少年将女子用力往前一推,喝道:“快走!不然……”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回身挡住袭来的人群。那女子踉跄一下,拼命地向前跑去。

我走过去,想看清那少年的脸,可是越走近,那场景便愈淡,最后一片树林封住了争斗中的人,待我走到面前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越走,越显得年代久远了,那些巍巍的山,已经显出洪荒时代的样子,一座山上,一片树林,我慢慢靠近,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然后一声沉喝:“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抬头就看到那只狐狸,于是没好气地道:“还能做什么?找你啊!!”

它拖着我,七拐八拐便走了出去,我没有看路,它的神色冷硬,手却修长而温暖,此刻紧紧地攥着我,整个人也跟着温暖起来。

走出不见五指的暗林,才发现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然后我整个人就泡在雨里一般,全身湿透。他拖的我的步伐很快,但是我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

水从他身上流下来,竟然是红色。他敛着淡若烟雨的眉,倔强的嘴角紧紧抿着,却难掩脸色的苍白。一只手拖着我,另一只手微按在自己胸口。

我手足无措,被谁打成这个样子?

当下拥着它,瞬移回去,他勉强抗拒了一下,终是停下来。

湿淋淋地放在沙发上,我边解他的衣服边道:“这可不是我风飞飞吃你豆腐啊,实在是得看看你伤在哪儿。”

我解他衣服的手越来越慢,靠,擦了擦嘴角,弧度完美的锁骨,莹白若冰雕玉琢的肌肤,我几乎忍不住要置顶膜拜了。

上身确定了没有伤,呃,终于停下手,道:“要么,你还是变回狐狸的样子?”

他睁开金色的眼瞳看看我,然后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

我用手在他额上按了按,暗道:“伤在哪儿呢?”猎魔人的伤应该都很明显的才对。

那一夜陪在他身边,后半夜他发高烧,我用治疗术,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它的体温终是慢慢低下去。我守在它身边,看着沉睡中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能让我如此担心。

第二天它醒来的时候,天已微明,金色的眼眸看向我,他淡淡地道:“去睡吧。”我狐疑地道:“真没事了?”

这一次它的眼里有淡淡的温暖:“嗯。”

我回房收拾了东西,出门。

有人跟踪我,我非常兴奋地往前走,丫丫地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肯跟踪我了!!!!还没等得瑟完,一把血亮的刀已经架在我纤细的脖子上,面前的金龙一脸冷酷。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风飞飞。”他的声音和刀一样冷,却又缓缓地收了刀:“可是杀了你,他真的会崩溃。”

我觉得自己很无辜。

洪荒谷下着雨,如丝的雨转眼变大,朦胧了桃花盛开的世界,带起微微的寒意。他纤弱的身体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雨里,漆黑的长发被雨水湿透,无法蹁跹。

红装紧贴在身上,从上面流下来的雨水仿佛都变成了红色。而他犹自未觉一般,目光虚无地望着漫谷桃花。

散落的杯盏,银魅手捂着肩头,半个身子都被血染,柳叶拿着红色的油纸伞,却犹豫着不敢靠近。

如果说往日的舞阳引人堕落的魔魅,那么此刻的舞阳,便是让人痛入心肺的怜惜。

那以后的很多年,雨中他纤弱的身影深深刻入我的脑海里,天高地远,大雨的花海,纤弱的身影,湿透的红装,每每想起,心还会痛。

我缓缓走上前,他突然回头,往日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眸竟然是紫色,光芒绽放、杀气从纤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浸到骨子里。

我几乎不由自主地后退,紫色的光芒却慢慢敛去,他目光迷离,片刻后轻轻地唤:“飞飞?”

我的眼泪便落下来。

他的手伸过来,依然是如玉的指尖,不复往日的玫红,淬玉一般的白。我闻到浓浓的酒气,即使是在大雨里。

他的手也是玉一般的冰凉,缓缓揽了我的腰,冰冷的唇靠上来,酒混着身上似有似无的花香,我微颤了一下,他只是随意一挥手,便有无形的结界将漫天大雨隔开。

他很温柔地吻着我的唇,琉璃般的眸子散出浅浅带着醉意的光华,然后抱着我径直进了宫殿。

杨枫和柳叶急急地赶进来,整理着他的寝宫。

杨枫示意我解他衣服,他很顺从地任我拉开腰带,依然是润泽如玉的肌肤,如同丝绸一般的触感。可是就在这一片如玉般剔透的肌肤上,匕首造成的伤口像狰狞的怪兽,无情地破坏了它的美感。

接过杨枫递来的药,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他看着我,笑得安静而漂亮。

后来得知银魅就是帮他上药的时候被打伤的,我才知道我曾经做了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

一晚都被他半揽在怀里,他身上的淡香丝丝入鼻,我终于体会到销魂两个字。

“你还敢回来?”一只手卡在我脖子上,缓缓收紧,舞阳的声音清澈若琉璃,却蕴藏着无可反抗的绝决,那一刻他不是我所熟识的舞阳,蹁跹的红衣,衬着肌肤如玉,黑发如丝,从腰间倾泄而下,狭长的凤目中琉璃色的眼眸却带上冷酷的杀意,微抿含笑的嘴角,邪恶却尊贵绝尘。那种惊绝艳艳,近乎妖冶的魔魅,美得让人心惊。

以前我只知道他的手纤长如玉,指尖透出粉嫩的玫红,光洁几乎透明的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如今第一次尝到这双手带来的死亡的味道。

我开不了口,心里悲愤得像快要爆了的气球,你说我好好地跑回来了作什么啊啊啊啊!!!!

就在我以为这样光荣牺牲的时候,他突然又放了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你死。”他冷笑,微眯了凤目,似乎在想怎么对付我。

利用这一瞬间,我的脑子围着赤道转了几转,如果这时候告诉他杀他的人不是我,那么他会知道有另一个风飞飞存在,而我只是一个杂念,他爷那脾气,我很难活着出去。

可是如果不说,指不定他要怎么对付我……

“先关起来。”他敛了淡若烟雨的眉,烦燥地挥手。神出鬼没的金龙便突然跳出来,拖了我往外面走。

我彻底地怒了,丫居然看着我差点被舞阳掐死也不吱声!!!

他一路把我拖进了一间小石屋,然后用链子刷刷地把我锁起来。

“呜……金龙你个没良心的,看着我差点被他杀掉也不出声,呜……”我一边干嚎一边擦眼睛:“我忙了一晚上,担心得一晚没睡……呜……心痛得要死……呜,你还把我锁起来……呜……”

他满脸黑线地站在我面前,我嚎得大声了些,他终于俯身解了我脚上的练子,我嚎得更大声了些,他又俯身把我手上的练子也解了。

“别哭了。”

“我就哭,一群冷血怪物,见死不救!!!!叫你们恭喜发财真是便宜你们,叫蜡笔小新都污辱小新!!!!”

“可是你并没有死。”他的脸色严肃起来:“你见过他发怒时的样子吗?”

我仰头看他,他转头看向石屋外面:“舞阳,不怒则已,一怒则天下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