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又道:“这里你能出去吧?”

我看了看门口的石锁,好像很好打开的样子,所以点点头。于是他放心地走了。

等休息够了,爬起来开始撬门口的锁,搞了半天好不容易打开了,蹲在地上喘口气,发现怎么外面的天突然暗了?

然后就看到红得耀目的衣角,慢慢抬头,对上舞阳眯成一条线的凤目。他身后恭喜发财用悲悯的眼光看我。

“哇……”老子这下真的是被吓哭了:“金龙你害我,是你让我出来的吗……哇哇哇哇……”

一直以来木头一样的金龙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是让你讨主人开心,让他放你出去!!!!”

“……”我抬头看舞阳:“呃……那个……我会错意了,这次不算,重新来过好不好?”

替你把它留下来

顺从地跟着他进了我的闺房,他在桌边坐下来,我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恨不得变出条尾巴来对着他摇。

“风飞飞,”他以肘撑着精致的下巴,另一只手微屈五指在桌上轻敲,黑发如墨的长发柔顺地垂下来半掩了姿容,风华绝代。

我忙不迭点头:“小的在呐在呐。”

“再敢逃走,我就让人去了你的四肢,”他微笑着把玩桌上的花瓶:“然后放瓶子里面装起来,做成不倒翁,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寒意从我脚底升起来,我努力扯出一个笑,鸡啄米似地点头,无限诚恳地道:“舞阳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离开舞阳。”

“你知道就好。”他优雅地站起来,风姿摇曳、步履优美地出去了。

我趴在桌上狐疑地研究那个花瓶,这么小,就算截去我四肢也装不下吧?金龙关上房间的门,我听见仿佛压抑很久的笑声,一颗一颗,清澈如冰晶玉骨。

我在房间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舞阳每天都会进来探视,杨枫天天跟着我,金龙不断地搬一些号称魔界典藏的书籍进来。堆了高高的两个书架。

我站在下面仰望,觉得这两个书架中的任何一个倒下来,都绝对可以酿成“百花仙子压毙书下”的人间惨剧,喔,应该说是“魔间惨剧”。

那以后我经常在书中流连,(书中流连,请解释为在书架下面转来转去,谢谢),但是天知道我要是个努力的人的话,也不至于在猎魔人协会混了。

傍晚,舞阳坐在窗前,我讨好地帮他揉着肩。他微勾唇角,笑得妖冶邪魅:“这些天都学了些什么?”

“呃……”我慌乱地按着他的肩:“舞阳,你看这阳光多美。”

“嗯。”他闲闲地看着窗外潋滟的桃花。

“可惜,”我尽量不让他注意那堆书:“近黄昏了。”

“碾墨。”

“嗯?”

他的笑黯淡了漫天斜阳,修长的手按在桌面,舒红袖逆转乾坤一般:“替你把它留下来。”

一卷很普通的纸,铺在桌上。他提笔蘸了墨,慢慢地描。洪荒谷山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我安静地碾墨,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投进来,层层叠叠地洒在他的黑发红衣上,有风带着桃花粉色的花瓣扑进来,落在他的发梢、肩上。他身上的淡香散在风里,缠绵在飞扬的发丝间。

风静人如画,风起人欲仙。

纸上桃花跃然在目,他专注着勾勒着眼前的美景,阳光中肌肤更加润泽,玉一般的通透,玉质的笔在他纤长的指间或勾或描,轻盈灵活。

“舞阳,你好了不起喔。”我狗腿地抱住他的腰,他低笑一声,拈了发间的花瓣,慢慢地上色。

巍峨的群山,环抱着一谷桃花,白色的,粉色的,深红的,积积攒攒,层层叠叠。开得泼泼洒洒,炽狂热烈。

如果说,未上色前我看到的是一副画,那么现在我所看到的就是整个山谷的重现。他专注地上色,摘了探进窗里的花朵,用金黄的花蕊在画中浓妆淡抹。

天色渐暗,我盏了灯,他犹自不觉。

金色被晕开,在空中留下深深浅浅的星点,花瓣上反射出柔光,仿佛整片花海都有了生命,在阳光中精灵般的舞动,跳跃。

激动到深处,狗腿如我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赞他了。我呆呆地道:“舞阳,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神奇?”

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揽着我的肩,如玉的纤指还沾着桃花的余香,轻轻地抚在我的唇上,声音低低地带了无穷无尽的蛊惑:“怎么感谢神奇的舞阳?”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我踮起脚吻上他的唇,他揽在我肩上的手缓缓下滑,抱住我的腰,将一个浅啄变成深吻。

我觉得我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他轻浅的吸呼慢慢沉重,眸子里紫色如水晶一般的光芒交错,低低地问:“在这里吗?”

“?”我歪着头看他,然后又点点头,是在这里啊。

他浅笑着将我抱到床上,一只手撑在枕边,轻轻地啃咬我的鼻尖,一只手解开衣带,我不安地侧侧身,有点畏惧他眼中的光芒。

“咳,主人。”(银魅:老大你这样做很有可能害我被众多看客乱砖砸死……)

舞阳停下动作,依旧保持着俯在我身上的姿势,声音却带了不小的威慑:“什么事?”

“今夜魔神祭祀大典,皇已经派人来请了好几次了。”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起身,又看了看我,然后扯过一边的被子将我盖上,像哄小狗一样拍拍我的头:“乖,先睡。”

他逶迤的红装消失在夜色里,银魅站在门口,看着桌上的画,突然道:“他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床边,然后假惺惺地帮我扯了扯被子盖好,嘴角上扬,慢吞吞地道:“虽然你这个人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有时候还真蠢得有那么点可爱。”

“?”他走了很久,我才跳脚站起来。

他损我!这厮居然损我!!!!!!

“舞阳,我好闷哦。”撕扯着桃花的花瓣,我以小狗乞怜的目光看舞阳,完了,越来越狗腿了。

“晚上魔界有宴会,带你去。”他品着杯中清酒,将我摁在胸前,手轻轻揉着我的发。

晚上杨枫柳叶把我打扮停当,金龙就带着我去了。中途又遇上那什么魔皇的人,把他叫走,于是他为难地看了我一眼:“飞飞,到那边亭子里等我。我马上来。”

我乖乖地踱到亭子里,魔法水晶的八角亭在夜色中散出暖暖的光,下面是一方池塘,蓝色的异莲在池中怒放,有夜光蝶在水面花间停留,蛙声阵阵很是清雅。

突然水里有什么东西窜过去,我好奇地探头一看,却遇到一股强有力的吸力,于是几乎是顺其自然地,扑嗵一声,栽进了池里。

这池周围有结界。

这是掉下去时唯一的想法。

很强的结界,反正一时也出不去,便索性看看刚窜过去的是什么东西。在池塘左右搜索了一阵,哇,抓住一只野鸭,另一只飞过来啄我,被我一脚踹飞了。

正打量着它呢,上面人声嘈杂:“落网的奸细在哪里?”

我满脸黑线,什么叫奸细!

几个士兵将我弄上来,我是彻底哭笑不得了,大哥们,你们真的只用一个禁锢魔法就可以控制我的啊……用一张这么大的鱼网,实在会让我怀疑你们智商啊……

他们不听我解释,径直抬头那鱼网穿过碎石小径,进了一间大殿:“禀云罗大人,碎荷池捉住奸细一名,请大人审查。”

那只野鸭在我身边乱蹭,我一把揪住它:“那个……云罗大人,我是来找舞阳的。”

“大胆!大人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座上原本漫不经心地人突然摔了杯,怒喝一声,吓得我一缩。他却仔细打量起我来。

咳,我知道我现在的形象肯定不会很好,无奈地任他打量时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云罗居然是个女人。

拖着长长的裙裾,美丽高傲地坐在上座,目光如针一样在我身上乱扎。

“名字?”她的声音果然跟她的人一样高傲。

“风飞飞。”为防暴力私刑事件,我回答得非常老实。

“谁派你进来的?”

“是舞阳……”

“什么?!!”

“呃,是偷偷摸进来的。”

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喝问:“私闯魔宫,有何企图?”

我正想胡扯呢,金龙已经闯进来:“云罗,她是大人的贵客。先放开。”不等云罗答话,他已经示意周围的士兵解了鱼网,一手将我提出来。

然后一拍额头,一副完了完了的表情。

我抱着那只野鸭,看着一身上下被水湿透,裙角还有淤泥。我庆幸这殿里面没有镜子。

“是传言中舞阳大人的生命共享体么?”她甚至没有起身,目光不屑地打量着我。

金龙帮我理着头发,只是点点头,她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居然要时刻把这种人保护在身边,舞阳大人真辛苦。”

我黑线,刚想开口,一个清若珠落玉盘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你不喜欢她?”

我转头就看到了舞阳,依旧是黑发红装,身姿胜仙。他带着浅浅的笑意,莹润的手优雅地撩过我的长发,另一只手掐决,随意一挥,便有暧意散开,裙上水迹退尽,我正啧啧感叹着呢,他倾身姿态优美地帮我掸尽裙角的泥点。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大眼睛瞪着我。

“跟金龙先走。”他拍拍我的头,然后转身看着云罗,缓缓伸出纤长如玉的手,笑得安静而漂亮:“来。”

云罗看见他进来的时候已经站起身,现在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痴迷地搭手上去。旁边一个头头一样的人犹豫地叫了一声:“舞阳。”他听而不闻,拥着她走了,我愤怒了!!!!

对我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要砍了四肢作成不倒翁,对人家就笑得一脸蒙娜丽莎!!!!!

手里的鸭子一边双脚乱蹬,一边高声乱叫。我四顾一下:“金龙,这里官最大的是谁?”

金龙往旁边示意了一下:“这位是九问魔皇。”

我立马踱过去,努力笑得友好些:“魔皇,这只野鸭送给我吧?”

“……”他盯着我手里不断挣扎的野鸭半晌:“咳咳咳……一只……野鸭有什问题,如果飞飞喜欢,本魔皇派人再送几对也没问题。”

我高兴地捏着野鸭的嘴:“不用不用,一只就行了。”

“飞飞,主人让去魔神殿等他。”

“他是谁啊,”我挑高眉,气不打一处来:“他让等他就等他。”

一抬脚正打算往外走呢,发现那九问魔皇一脸为难地看着我,突然想起来,问金龙:“这宴会是魔皇举办的?”

“嗯。”他老实地答。

“如果……”我瞄瞄那边的魔皇:“如果我不参加,他会不会把这只鸭子要回去?”

金龙看了我半晌,然后非常严肃非常认真非常肯定地道:“有这个可能!”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鸭子:“罢了罢了,走吧走吧。”

比翼鸳鸯(— —|||||||||)

第十八章 那么、你是谁的杂念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云罗,九问魔皇人不错,说我以后可以随意进出魔宫,舞阳就比较坏了,说必须经他允许。

回来在洪荒谷弄了一个小池塘,种上荷花,把鸭子往里面一放,水面上飘浮着桃花的花瓣,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味道。

然后第二天居然又飞来了一只,我一直怀疑丫是以前在碎荷池啄我的那只,不过当时黑灯瞎火找不到证据,也就算了,一起养着吧。

安静地靠在舞阳肩上,他的黑发如丝般垂下来,凉凉滑滑地贴在我脸上。看着池里一前一后的鸭子,突然很好奇:“舞阳,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舞阳姿势优美地撩过额前的发,笑意浅浅:“以前没有现在这么单纯顽皮,喜欢看书,心情好的时候弹弹古琴、唱唱曲。变成树的时候喜欢把花瓣落得树下的人一身都是,那时候你法力有中上水准,很有主见。不过真正惹人生气的时候呢,又会很狗腿,那毛病跟现在一模一样。”

他宠爱地拍拍我的头,又低低地笑起来。声音晕开,如若珠帘被扯碎,琉璃碎玉溅落花间。

爱看书?心情好的时候弹弹古琴、唱唱曲?中上水准的法力?

我开始有些迷惘了,那是我么?

“舞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