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柚?萧维景未婚妻?

郝匀吓了一跳。

他定定神,仔细看,萧则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而棠柚捧着书,从躺椅上坐起来。

两人间的距离能放得下一头牛。

那种古怪而又奇妙的想法只在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很快消散不见。

郝匀由衷感喟。

萧则行真是将大家长风范展露无遗,还知道去安慰萧维景的未婚妻。

不愧是二叔啊。

被郝匀真心钦佩的萧则行,微笑着问棠柚:“不喜欢钓鱼?”

棠柚拿不准“萧维景”这时候的想法。

不过也不用考虑太多,做作就完事了。

于是她以手掩面,娇滴滴地开口:“因为太阳会晒伤皮肤呀,我最讨厌紫外线啦。”

进一步加大矫揉造作的力度。

萧则行瞧了眼她嫩生生的肌肤。

白色的小衫下,红色指痕还没消退,格外惹眼。

他笑了:“这倒也是。”

这样平淡的反应并不是棠柚想要的。

棠柚攥紧拳头,回忆一下自己昨天从书上看到的东西,开始造作:“萧先生最近这样陪我,文灵不会生气吗?”

萧则行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当然不会。”

胳膊肘撑着,棠柚坐直身体,她侧着脸,手上的小扇子摇了摇:“其实我和文灵一直都是朋友啦,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哎。”

她也有点渴了,看到桌子上还有一杯酒,刚想去拿;萧则行却示意侍应生过来,收走了那杯酒。

棠柚压下火气,仍旧继续白莲花的表演:“我没有要干扰你和文灵感情的意思啦,也不是说她的坏话;就是呢,嗯,你也知道呀,毕竟我们两个人关系有点特殊,所以可能文灵也会有点不开心吧。我和她平时也没什么过节,就是以前听说过一些关于她不好的事情——”

“柚柚,”萧则行打断她,颊边酒窝又深了,声音略低哑,“你才是正牌未婚妻,为什么非要表现的像是你错了?”

棠柚愣住。

侍应生又端了东西过来,走到旁边,弯腰;萧则行自托盘上取下一杯牛奶,抽走她手中的小扇子,把牛奶递到她手中。

“你什么都没做错,更不需要说这种话,”萧则行不疾不徐开口,“小孩子少碰酒,这才是你该喝的东西。”

棠柚感到了被冒犯。

“萧维景”是在变着法子骂她乳臭未干吗?!

愣神间,萧则行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站起来离开,折身去看他的钓竿。

郝匀还在抽烟,看到他过来,颇为不解:“二叔,你怎么不去休息休息?这边可以让别人帮你守着啊。”

其他人都是这么做的,等到鱼儿上钩,才会象征性地去牵线;倘若有幸钓上大马林鱼,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动手,只等着专业海员拽上来即可。

萧则行笑着戴上手套:“比起来结果,等待鱼儿上钩的过程更有趣。”

-

昨天,文灵阑尾炎突发,疼的直不起腰来。

她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吓坏了健身房的小妹。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只能和萧维景打电话求助。

萧维景原本已经快要到机场了,听到消息后,立刻让司机调头,接了文灵去医院。

哪怕只是一个小手术,萧维景也动用了关系,请来了腹部外科的主任。

文灵被送进去的时候,疼的脸色苍白:“真对不起了,不该麻烦你的,都是小月担心我,拿着我手机就给你打电话。”

“别说废话了,”萧维景神经紧绷,“留点力气做手术吧。”

文灵苍白地笑了笑,她有气无力地叫着萧维景的名字:“喂,老萧,你说我不会死吧?”

“胡说什么!”萧维景绷着一张脸,斥责她,“好好的,净说丧气话。”

人被送进去了,手术做的很快,毕竟不是什么大毛病。

萧维景自然而然地给文灵安排了高级病房,请了高级护工,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公寓。

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上午,萧维景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未婚妻棠柚,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应对她,就收到了郝匀的消息。

郝匀:「你那个未婚妻好像没生气」

郝匀:「说真的,我感觉棠柚挺大度的」

郝匀:「要不再考虑一下?」

萧维景回复:「等等再说」

萧维景揉揉眉心。

他不喜欢棠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棠柚对待文灵的态度极其恶劣。

文灵那么直爽的性子,当然不会说这种话;都是文灵健身房里的小妹告诉萧维景的,说曾经看到棠柚和文灵吵架,把文灵气哭了。

能把大大咧咧的文灵给气哭,足以可见棠柚嘴巴有多毒。

偏偏棠柚还一直在长辈面前卖乖讨巧,在他面前也是温温柔柔娇滴滴……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还是他讨厌的那种、楚楚可怜的美。

在萧维景心中,美应当是阳光明艳、大大方方的。

棠柚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萧维景心知这次算是捅了篓子,老老实实回去负荆请罪。

一到家,就被萧老爷子叫过去,关在书房中,狠狠地挨了好几下竹板。

萧老爷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训家里孩子用的都是一柄两指宽一米长的竹板,还得脱了外套打。

结结实实打了十几下,萧老爷子骂得他狗血淋头,喘着气,颤抖着指门:“你给我滚!回头等柚柚回来了,你给我跪到她面前去道歉!”

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气出病来;旁边的护理立刻递上药和水,让他老人家慢慢地喝下去。

萧维景这次被打的遍体鳞伤,刚出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赵曼兰哭着拍了下他肩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萧维景倒吸一口冷气,面目狰狞:“妈,你打到我伤口了。”

赵曼兰立刻后退两步,一边看,一边心疼的直掉眼泪:“维景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柚柚那边,我去打电话说。”

萧维景也是累了,更懒得去应付棠柚:“行。”

他自个儿倒是觉着说不说没什么必要。

家庭医生挎着箱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去房间给他擦药。

都知道萧老爷子盛怒之下会打人,药膏之类的东西早早就备下了。

赵曼兰擦下快要掉出来的泪花,长吁短叹,平静下来之后,才给棠柚打电话道歉。

电话很快接通,棠柚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松:“伯母,怎么了?”

真是个好孩子,哪怕萧维景做了这样的混账事情,她还是这么的单纯和包容啊。

赵曼兰真有点觉着自家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赵曼兰颇有些羞赧:“对不起啊柚柚,我没想到维景他竟然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老爷子已经教训过他了,柚柚,你别难过啊……”

手机彼端,棠柚被这一句话爆炸的信息量镇住了。

伯母这意思是——

萧维景没有上游艇?

那昨晚上到她房间里的这个“萧维景”是谁?

这么多天来,从一开始就对她的表现毫无厌恶的家伙……不是萧维景吗?

棠柚捏着手机,下意识地看萧则行的方向。

他站在后甲板上,刚刚顺利地钓上来一只金枪鱼。

金枪鱼还在甲板上,只有尾巴还在动;旁边的邓珏和郝匀都在称赞,海员尝试着把金枪鱼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鱼篓中。

萧则行低头,正在往钩上放新的鱼饵。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小小小剧场:

手指捏了捏鼻梁,萧则行沉声说:“抱歉,我喝多了,以为是在做梦。”

——他做过不少次这样的梦。

关于棠柚。

比现实中更过分的事情,一一做了遍。

评论都送小红包包哦~

今天还有一更,时间暂时不确定,尽量在下午六点前更新。太困了,我先睡啦。

☆、十四朵玫瑰(修改bug)

愣神中, 游艇忽然剧烈晃动,棠柚没站稳, 摔了一下,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手机也从手中跌落,蹦蹦跳跳滑出去。

萧则行放下钓竿,快步走来。

在棠柚无比震惊的目光中, 精准无比地一脚踩上她的手机。

棠柚觉着自己现在最疼的不是腿,而是心。

萧则行走了过来,单膝跪地,捏着她的胳膊, 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胳膊被他掐红了一块。

而棠柚还沉浸在手机壮烈牺牲的惊愕中。

啊啊啊啊她也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胳膊太细了,腰也细,男人扶她起来的手收紧, 棠柚全然没有意识到, 费力地站起来, 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个刚刚被他一脚踩过的手机上面。

她好想哭。

手机崽崽你不要怕!阿妈过来救你了!

棠柚颤抖着手, 刚站稳, 拨开萧则行的手, 蹲在地上, 小心翼翼把手机捡起来。

萧则行不动声色站在她面前,挡住。

棠柚看着可怜的小手机,欲哭无泪。

屏幕已经完全黑了,一块又一块的裂痕, 碎的像蜘蛛网一样。

“抱歉,刚刚没看到,”萧则行俯视着她,还有她手中破碎掉的可怜手机,“回去以后,我让人送一个新的给你。”

棠柚一脸茫然地抬头。

重要的不是手机,而是和赵曼兰那个没有完成的通话啊!

她还弄清楚萧维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回想起刚刚赵曼兰电话中的内容——

“维景没去”“已经教训过了”

棠柚后知后觉,之前每次赵曼兰为了萧维景没去赴约而道歉;那时候棠柚误以为是萧维景傲娇,没告诉家里人。

事实上,真正的萧维景从一开始就没去。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挨过教训的模样。

但他长得……和萧维景真的很像。

萧老爷子的寿宴,他能参加;能和萧维景一起打马球,现在还能受邀上游艇,熟悉她和萧维景的事情……

棠柚愣神间,萧则行已然俯身,从她手中把手机拿走,翻着看了看,一甩,顺手掷入旁侧垃圾桶:“坏成这个模样,也不用修了。”

他牵着棠柚的手,颊边酒窝浅浅:“怎么了?抖成这个模样?很冷?”

“……有点冷。”

棠柚并没有说谎,她现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寒冷。

一半是因为风,一半是眼前人。

他清楚知道棠柚身份,而棠柚对他一无所知。

棠柚有种自己是他掌中物的错觉。

萧则行松开手,微笑:“海上的确是风大了些,你既然受不了,就先去房间里避一避。”

棠柚从他神色中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对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萧维景未婚妻。

而棠柚却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意思。

偏偏眼前这人的眼睛和萧维景一模一样,身高也差不多。

棠柚第一次见萧维景时,就是爷爷的葬礼,他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个子瘦瘦高高的,黑西装,胳膊上系了一条黑色的丝带,站在她旁边,一个笑容都没有。

萧老爷子一言九鼎,答应好爷爷要照顾她,就直接把她和萧维景凑了一对。

然后两人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订婚了。

原本只是口头婚约,萧老爷子自己想了想,觉着不够庄重,便让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事后往身边人一透露,很快,两人订婚的事情就立刻传开。

所有人都知道棠柚是萧维景的小未婚妻。

他们也都知道萧维景对棠柚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到订婚后没两周,萧维景就出国投奔萧则行了。

棠柚回想最后一次见萧维景时候的模样。

萧维景西装革履,板着一张脸,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线。

看人时候的目光,冷的像是冰碴子。

就像是一块冰成了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从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

刚刚摔那一下,棠柚的胳膊肘和膝盖都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来;膝盖最先摔在地上,伤最重,流的血也多。

看上去有些狰狞。

医务人员很快带着医疗箱匆匆跑过来。

两条细且长的腿搭好,棉签蘸着酒精细致地清洁着伤口周围的细小沙粒;等到沾上碘伏擦到伤口时,棠柚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不受控制地小小地吸了气。

伤口并不严重,天气太过炎热,更不用包纱布;医生知道这些人都娇贵,细细叮嘱,拿了防止疤痕增生的药膏。

棠柚没精打采地听着,她仍旧沉浸在“真假萧维景”的思虑中。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还没找机会问萧则行。

贸贸然问似乎也并不妥,只怕他戏耍上瘾,不肯说实话。

棠柚试图从他和周围人表现中捉出来蛛丝马迹,再去逼问。

萧则行正站在门口和邓珏说话,郝匀探头,好奇地看了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棠柚不认识郝匀。

萧维景交际圈的那些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

她看着邓珏递给萧则行一盘樱桃,说了什么;萧则行笑着摇摇头,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径直端着盘子走过来,搁在棠柚旁侧的桌子上。

他坐在旁侧:“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饿。”

“想不想打牌?”

棠柚心思没在这上面,随口应了一声,看着他,试探着开口:“维景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订婚时候的事?”

萧则行吩咐侍应生去把牌桌搬过来,看她:“怎么了?”

“那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小心摔伤了腿,”棠柚冷静地撒着谎,咬着唇,期期艾艾,“是你把我背回去的。”

说这话时候,棠釉一颗心跳的很快,试图从萧则行表情中观察出微妙来。

——并没有。

他随意坐着,并不着急开口,听她说完。

“你记错了吧,”萧则行笑,“我没背过你。”

试探失败。

“况且,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订婚,是棠老先生的葬礼上,”萧则行面色并无异常,反而调侃她,“怎么?摔一下还摔失忆了?”

棠柚甜甜地笑:“我记混了。”

深情人设已经彻底崩了。

至于白莲花人设崩不崩的,棠柚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她冷静分析。

来的路上,司机已经说过了,这次萧老爷子请来的,多半是和萧维景交好、或者家中同辈的人。

萧家人口并不算多,首先排除萧则行。

棠柚记得这位二叔比自己年纪大八岁,她见过萧维景的父亲萧则年,啤酒肚收不住;棠柚潜意识中,也把二叔这位长辈想象成了那副模样。

和萧维景同辈、年纪相仿,又和他长相相似的,只剩下萧维景大姨的儿子梁衍了。

来时司机也提到过,请了这位梁衍先生过来。

棠柚尚在犹疑中,牌桌已经搬过来;几个工作人选训练有素地整理好,安置好座位。

邓珏带着女伴一块,还有六七个棠柚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都先关切地问候了棠柚的腿伤。

棠柚窥他们的神色,没有一个因为萧则行站在这里而惊讶的。

她仔细听了那些人对他的称呼,都是以“哥”称呼,从头到尾没提名,也没提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