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吴天也赞同道,“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关心,又岂会关心天下百姓呢?如果亲人都可以牺牲,那旁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人你能相信他会为黎民百姓牺牲自己吗?”

萧恨天眼光渐渐由迷茫矛盾变得清澄起来,突然高兴地拍拍两位义兄的肩头赞道:“以前我还没发觉,现在才知道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傻,你们远比常人要明白事理得多!”

“我们当然聪明了!”吴法洋洋自得地挺起胸脯,“我们的智慧又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可比的?不然怎么做你的兄长?”

“没错没错!”萧恨天连连点头,“我总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如果也先要进犯我大明,决不会为一个女人就放弃;如果也先没有胆量向明军挑衅,也决不会为一个女子就翻脸。不然他就不可能成为纵横大草原的霸主。其实阿琳嫁不嫁给他,他对我大明的计划都不会改变,这才是一代枭雄的作风。既然如此,我岂能看着阿琳白白牺牲?”

想通这一点,萧恨天兴奋地一跳而起,望空击掌道:“这桩亲事我总要让它烟消云散!”

北京的老茶馆是京城小老百姓们爱去的地方。这里消费低廉,热闹喧嚣,花上两个铜板就可以喝上一天的大碗茶,听上大半天的白书或京韵大鼓。除此之外,这里还是各种小道消息的流传中枢,上到朝政国事、宦海风云,下到张家寡妇偷汉子、李家老汉讨小老婆,无不是小老百姓们闲来无事耐心咀嚼的美味。尤其是像现在这正午时分,说评书的唱大鼓的都吃饭去了,茶馆中就成了各种真假莫辨的流言横飞的地方:“张叔,听说你儿子定亲了,是谁家的闺女啊?”

“李大爷,你老好一阵子没来了,该不是被八大胡同的小翠花把魂勾住了吧?”

“赵哥儿,听说你二姑妈的公爹的表兄弟的干儿子做了吏部李侍郎的门房,以后有什么大烦小事可得找他帮忙啊!”

萧恨天与吴法吴天三人穿过喧嚣的大堂,拣了个稍微清静点的角落坐下,然后让小二上了一屉馒头和一碟酸白菜。京城的东西死贵,他们都不愿把不多的盘缠花在吃上,所以就选了消费最低廉的老茶馆解决肚皮问题。一屉馒头刚下去了一半,周围众人的议论已渐渐集中到目前京城中最惹人注目的瑜琳长公主身上。以她的来历和特殊的身份,以及绝世的容颜和大胆的举止,要不成为小老百姓们议论的焦点也难。

“听说没有,那瓦刺大汗也先已遣使来京,除了奉上每年固定的牛羊马匹等贡品外,还要正式迎娶瑜琳长公主了!”说话的正是那个眉目清秀的“赵哥儿”。众人听到这话,乱哄哄的茶馆中喧嚣声一时弱了不少,显然大家对这位公主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便都停下自己的嘴,竖起耳朵等那个有亲戚在李侍郎府上看门的“赵哥儿”说下去。

“赵哥儿别卖关子了,谁不知道圣上早已答应也先的提亲,他来迎娶长公主也是迟早的事,没什么稀奇。”一个提着金丝鸟笼的破落子弟不屑地撇撇嘴。那赵哥儿见有人对自己的消息不以为然,便涨红了脸,忍不住抛出点内幕:“可你们有谁知道,这门亲事是皇上无奈答应的么?”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赵哥儿身上。他才满足地清清嗓子,故意压低点声音继续道,“去年咱们天朝使者带着赏赐去瓦刺,也先一见长公主的画像,顿时魂不守舍,惊问是谁。同去的监使赵公公便信口说是位公主,也先当即向使者求亲,使者不敢作主,赵公公却贪也先许下的重礼,便自作主张一口应承下来。赵公公是司礼太监王振的亲信,所以回来后皇上也没怎么责怪。为了维护天朝的信誉,只得把那位画中的姑娘认为长公主,以应付也先。”

其时太监当权,尤其司礼太监王振,由于是他侍候着年幼的英宗皇帝长大,所以最得皇上宠信,权势熏天。司礼监更四处派出亲信太监为皇上监察国情军情民情,监察军情的叫监军,监察矿务的叫矿监,监察税务的叫税监,监察外出使团的叫监使,权力均在朝廷正官之上。所以那赵哥儿的内幕倒也有些根据,众人一时不禁议论纷纷,厚道的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么好一个姑娘。”浅薄的嘀咕一句:“只便宜了也先那鞑子!”正直的更是拍案怒道:“那瓦刺使团明说是给咱们进贡,其实他们每年都谎报人数和贡品,逼朝廷回馈给他们远超那些牛马贡品的财物,如今又强索咱们大明公主,都是太监误国,真是可恨可叹!”

正议论间,陡听茶馆外一声厉喝:“妄论国事!诽谤厂公!统统给我拿下!”

众人一惊,忙转头望去,一时尽皆变色。只见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头戴圆帽,身穿褐色长衫的彪形汉子,个个神情冷厉。众人认得是横行天下的东厂厂卫,不禁暗暗叫苦,在心中把赵哥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都怪赵哥儿说事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俱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要知道东厂厂卫有权不经刑部捉拿审讯一般官员和百姓,随便给人安上一个罪名就能把人整得倾家荡产。何况众人在这儿听赵哥儿议论国事,自然有连坐之罪。

萧恨天与吴法吴天二人却不知这是些什么人,见三人大摇大摆地来到茶馆中,先把呆若木鸡的赵哥儿锁了,跟着领头那人信手指点,点到的人无论是谁,便都乖乖站起来,任那两个褐衫汉子把自己和赵哥儿拴在一起。萧恨天因为衣着怪异,也在那被点之列,不过他却不像旁人那样乖乖站起来任人锁拿,只是坐在那里毫无反应,顿时引起了两个厂卫的注意。

“好小子,不懂规矩吗?”领头那个一脸横肉的头领斜着萧恨天三人冷喝道,“难道还要爷给你加上一条拒捕之罪?”

萧恨天不亢不卑地反问道:“不知咱们何罪之有?”

“妄论国事,就是大罪!就算没有议论,听而不避,也是连坐之罪!”那头领的言语顿时严厉起来。萧恨天却忍不住一声嗤笑,质问道:“这是哪一朝哪一代的规矩?再说他们议论的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咱们在此吃饭不小心听到,为这就要获罪?”

“唷嗬!这儿还有一位讲理的主儿啊!”那人面露调侃嘲弄之色,居高临下地盯着萧恨天冷笑道,“东厂拿人,谁敢问声为什么?你倒是难得一见的异数,就不知你进了我东厂大狱还会不会有如此多问题?”说着向手下一挥手,“给我拿下!”

第十五回 兄弟重逢忆往事 武林大会隐风波

话音刚落,那两个厂卫立刻手提锁链向萧恨天扑来,要拿下这个胆敢顶撞东厂番役的狂妄之徒。不想这小子尚未反抗,边上两个马脸老者已抢在他之前动手了。两个厂卫只感到手中铁链一响,本来套向别人的铁链不知怎么就反套在了自己身上。

“好啊!你还真敢拒捕?”那头领说着张开簸箕大的巴掌,探手就抓向萧恨天,那手掌指结暴突老茧重重,竟是练有鹰爪功或分筋错骨手一类的手上功夫。眼看就要抓中萧恨天咽喉,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指尖离萧恨天咽喉已不及一寸,却再不敢前进一分,只因萧恨天一手拿着的筷子已抢先抵在了他的眼帘之上。他若再敢往前,就得先把自己一只眼睛送给对方。

二人泥塑木雕般凝立片刻后,那小头领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开头,见对方的筷子并没有追击,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回想方才那如天外飞来的一筷,他便知道自己武功跟眼前这年轻人差得太远,而自己又没有多带人手,因此不敢再鲁莽行事。小心翼翼退出对方威胁,他才敢狠声道:“好小子,居然敢跟我马顺动手!你马上就会为你的行为后悔!”

说着解开两个手下身上的铁链,立刻带着二人退出了茶馆。两个手下见长官吃了亏,也跟着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直到三人去得远了,众茶客才长松了口气,却没人向萧恨天道谢,俱悄没声息地溜了出去。等萧恨天惊觉时,才发现茶馆中众多闲人茶客片刻间已走得一个不剩了。萧恨天见状心知不妙,看来自己真是惹了大麻烦,众人都怕惹祸上身,赶紧躲开了。萧恨天正要与两位义兄赶紧离开,却不想那胖胖的茶馆掌柜突然抢上两步拦在他面前,哭丧着脸拦住他道:“客官,你……你不能走!”

“为何?”萧恨天怪道,“我们付清了茶钱的。”

“你若走了,小老儿就要连累,你可不能让小老儿替你背黑锅啊!”那掌柜说着突然跪倒在地,呜咽道,“小老儿上有老下有小,若落在东厂手里,你叫我们还怎么活啊?”

萧恨天没想到东厂竟有如此权势,可以随意牵连旁人,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要留下来等着东厂爪牙充英雄,心中自然是不愿意,可要一走了之,却又有点于心不忍。正踌躇间,只听茶馆外有人大声指点:“千户大人,方才那三个反贼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十多个头戴圆帽,身着褐衫的彪壮汉子已一拥而入,顿时把萧恨天三人团团围了起来,吓得茶馆老板赶紧躲在一旁。萧恨天见要走已经晚了,只得凝神戒备,静待事态的发展。只见众人闪开一道缝,把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神色倨傲的年轻汉子让了进来。只见他也是头戴圆帽身着褐衫,只是质地装饰明显与一般厂卫不同,帽檐上的珠子不像是一般厂卫那样镶颗寻常的珍珠,而是硕大一颗红宝石,衣衫边角都有精致的装饰,尤其挂在腰间那面小小的腰牌,金灿灿耀人眼目,显然是用纯金打造。

“就是他!”方才那个铩羽而归的马顺指着萧恨天大声道,“他就是拒捕的反贼!”

“是你?”脸色紫膛的魁梧汉子乍然见到萧恨天,不由一声惊呼,跟着转手就给了身旁的马顺一个耳光,并骂道,“什么反贼?哪来的反贼?我看你他妈才是反贼!”

马顺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耳光,一时怔怔地捂着脸说不出话来。那紫膛色面孔的年轻汉子这才转向萧恨天,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涩着嗓子叫了一声:“天哥!”

“阿豪!”萧恨天只觉自己鼻子也是一酸,猛上前一步抱住那汉子肩头,一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二人相互打量片刻,萧恨天这才点头道:“阿豪,你……长高了不少!”

“天哥,你也壮实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羸弱了!”那人欣喜地拍拍萧恨天胸脯,然后转头对一干莫名其妙的手下喝道,“都给我退下去,我要跟我的兄弟叙旧!”

一干厂卫立刻退出了茶楼,那人又对茶楼老板喊了声:“拿你最好的酒菜上来,莫让任何闲人来打搅我们。”

老板立刻亲自去张罗。虽然这里只是个茶馆,除了一般的馒头咸菜就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不过既然是东厂官长要的东西,老板总会尽力想办法让他满意。老板和众厂卫一走,茶馆中就只剩下萧恨天四人。那人见吴法吴天没有离开,便瞪着二人质问:“你们是……”

“这是我两位义兄吴法吴天,”萧恨天忙道,跟着又转头对两位义兄介绍那大汉,“这位是我兄弟韩志豪。”

“无法无天?”韩志豪听到这名字不由怔了怔。吴天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我兄弟的兄弟,自然也是咱们的义弟,快来拜见二哥三哥。”

吴法则有些羡慕地望着他那身炫目的打扮,然后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衣衫问道:“看来你威风得紧啊,不知是个什么官?”

萧恨天忙把二人拖在一旁,然后对韩志豪笑笑道:“我这两位义兄有些天真单纯,说话也有些疯疯癫癫,不过心眼是极好的,你莫见怪。”

韩志豪突然哈哈一笑:“天哥,你怎么跟我这般客气了?”

萧恨天无言以对。在最初的激动和欣喜过去后,萧恨天不知不觉间便与这位一同长大的兄弟有了一丝陌生和隔阂,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不知是因为韩志豪那身打扮,还是因为他那种前呼后拥的威仪。默然片刻,萧恨天不禁仔细打量着他的衣饰小声问:“阿豪,你怎么会……入了东厂?”

韩志豪神情一黯,却没有回答,却只是招呼三人入座。只一会儿功夫,茶馆老板就让附近的酒楼送来一桌丰盛的酒菜。四人入座后,韩志豪这才遥望虚空,端起酒杯喃喃道:“当年爹娘被欧阳世家的人逼死后,韩家庄便没有了往日的荣耀,不断受到当地官吏和大户的排挤,欧阳飞云那老贼也趁机侵吞我家产业。我苦撑多时,眼看就要被欧阳世家逼得破败下去,一狠心便把所有家产全变卖了,孤身一人上京城来寻找机会。最先是凭本事加入锦衣卫,不过一直郁郁不得志。也是我眼光远大,看到当时还不十分得势的王振王公公前程无量,便把所有家财全奉献给了他,投在他的门下,总算讨得他欢心,再加我这身功夫,便成了他倚重的助手和亲信。他入主司礼监和东厂后,便把我从锦衣卫调入东厂,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在东厂内成为厂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千户。”

“韩家庄被你……卖了?”萧恨天怔在当场,心中一阵难过和失落。木然半晌才涩声喃喃道:“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韩家庄竟落到如此地步,义父地下有知,恐怕……”

韩志豪突然哈哈一笑:“天哥你怎么如此迂腐?像武林世家这些地方势力,向为朝廷所忌,迟早会受到打压甚至铲除。当年白莲教猖獗,朝廷只得容忍这些世家望族坐大,以抑制白莲教的发展。如今四海清平,朝廷岂能容他们再割据一方?”说到这不由微微一叹,“天大地大,只有皇家最大,就算你有一身本事,若不卖与官家,迟早也会沦为匪寇贼盗,天下再难有容身之地,我也是来到京城后才渐渐懂得这道理。如今我虽不如做个庄主那般逍遥自在,可也威风多了,寻常官吏百姓,谁见了我不唯唯诺诺?就算当年逼我卖掉韩家庄的那些豪门大户,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让他们把当年吃下去的东西加倍给我吐出来!”

萧恨天望着一脸得色的韩志豪,一时无言以对,默然半晌才低声问道:“不知灵玉妹妹现在怎样了?还有灵珠,可有她的下落和消息?”

韩志豪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黯然道:“灵玉嫁给了南宫世家的南宫翔天,听说你逼死了南宫世家的楚宗主,灵玉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至于灵珠,当年从外公家走失后就再无下落,我已命手下细心察访,不过这么些年来也还是了无音讯。”

二人说起过去那些往事,都是嗟叹不已。兄弟俩多年未见又是他乡相遇,自然无拘无束开怀畅饮,不过萧恨天心中却始终难以真正高兴起来。尤其对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韩家庄,始终有一种不能割舍的情怀。乍然听说韩家庄已不复存在,心中的感受实在无以言述,只得借酒缅怀,韩志豪与吴法吴天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因此萧恨天不多时便烂醉如泥了。

醒来时萧恨天见自己置身一处雅致的卧房,房中陈设极尽奢华,红绡暖帐、金钩玉床不说,就连身上盖的鸭绒被褥也有金丝绣成的暗花。晃晃宿醉未醒的头,萧恨天挣扎着下得床来,见窗外天光已是清晨,想来自己竟醉了一整夜。

屋里的响动惊动了屋外侍候的丫环,立刻开门进来侍候,一个为萧恨天更衣,一个则捧上洗漱的汤水。萧恨天哪见过这等阵仗,倒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收拾停当。这当儿已有丫环飞报主人,不多时韩志豪亲自送来早点,弄得萧恨天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二人一起用完早点,期间萧恨天问起两位义兄,才知道吴法吴天醉得比自己还厉害,至今在隔壁客房中尚未醒来。用完早点,韩志豪突然笑问道:“天哥,你看我这处别院如何?”

萧恨天看了看屋里奢华的陈设用具和屋外极尽奇巧的假山怪石,叹道:“只怕皇宫内院也不过如此吧?”

韩志豪哈哈一笑道:“你说对了,若论舒适精致,这处别院不比任何地方差。想来天哥在京城还没住的地方吧?这处别院以及院中的十多个丫环仆佣,兄弟我就送给天哥了。”

萧恨天一惊,忙道:“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也没福消受。再说京城我也未必会呆多久的。”

“天哥你是不是太见外了?”韩志豪淡淡笑道,“你我虽不同姓,却与亲兄弟有何分别?还分什么彼此?咱们兄弟经过那么多波折,既然在京城重逢,我岂能让你去住客栈?至于你要住多久,或者怎么处理那都是你的事。”

萧恨天还要推辞,韩志豪已正色道:“你若再客气就没把我当兄弟。”

见韩志豪说得认真,萧恨天不好再说什么,心中暗道:先住上一段时间,待走时再还给他就是了。这样想着,嘴里便道:“那就多谢兄弟了。”

韩志豪见萧恨天收下了这份重礼,这才释然道:“这才对嘛,你我兄弟若分了彼此,岂不是让爹娘九泉之下也不开心?”

听他提起义父义母,萧恨天眼眶一红,想起义父义母过去对自己的养育和爱护,心中不由一阵难过。韩志豪见状,忙转移话题道:“听我那不开眼的手下马顺说,天哥只用一招就制住了他,要知道他可是北方鹰爪门的好手,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没想到在天哥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天哥现在的武功比起当年一掌击毙欧阳剑那畜生时,定是又精进了不少吧?”

萧恨天一怔,倒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过以现在身负乾天玄玉诀内功和剑庐剑道真传的身手,他对自己的武功倒是有充分的自信,便笑道:“阿豪的剑法想来也没搁下吧?有机会我倒可以把这几年来自己在武功上的一些心得体会指点你一二。”

韩志豪闻言大喜过望,忙鼓掌道:“正是想要天哥指点呢,最好天哥传我那‘枯髓掌’与‘凝血刀’,我不明白当年爹爹为何只传你不传我?”

望着韩志豪那欣喜若狂的神情,萧恨天心中豁然一亮,顿时就明白了他送自己这处别院的意图。心中不由一阵难过,木然半晌,仍诚恳地劝道:“阿豪,那‘枯髓掌’与‘凝血刀’阴毒无比,不光伤人,也伤自身。当年若不是因为不得已,义父也不会传我。这种歹毒的武功不学也罢。”

韩志豪闻言面露不豫之色,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默然半晌后转而问道:“那‘枯髓掌’与‘凝血刀’秘笈不知是什么模样?我这个韩家的子孙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秘笈我早就毁了。”萧恨天话音刚落韩志豪面色就变了,失望沮丧交织。萧恨天见状心中有些不忍,便低声道,“你若想看我倒是还记得,这本是你韩家之物,我物归原主也是应该。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得私自修习,不然害人害己!”

韩志豪闻言大喜过望,忙道:“我省得,天哥勿须担心!”

见韩志豪脸上那种渴望和殷切之色,萧恨天心中暗暗后悔,不过话已出口不好再反悔,只得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才犹豫着小声道:“我也有一件为难之事想要阿豪你帮忙,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韩志豪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萧恨天这才把自己想要阻止瑜琳长公主与也先婚事的想法说了出来。听罢萧恨天的叙说,韩志豪呵呵大笑道:“这算什么为难之事?我只要去求王公公,这门婚事要取消也不算太困难。不过我不明白,你逼死了瑜琳长公主的生父楚临风,为何又要一心救她?莫非对她有意?”

“哪有此事?”萧恨天顿时涨红了脸,却不知怎么分辩。韩志豪见他表情已猜到个大概,便嬉笑着不再追问。萧恨天这才稍稍平复了些,见韩志豪说得轻巧,萧恨天反而无法相信了,不由疑惑地追问:“这事关系到朝廷的信誉和对瓦剌的政策,岂能说变就变?”

韩志豪像望着幼稚的孩子一样对萧恨天嘻嘻一笑道:“国家政策、社稷大事等等这些,在旁人眼里或许有无上的威严和神秘,但在真正掌权的人眼里,不过是手中随意玩弄的把戏罢了,没什么好了不起的。”

萧恨天还是没法相信,追问道:“就算如此,那掌权的也是皇上啊,皇上金口玉言,亲口许下的亲事岂能反悔?”

韩志豪又是神秘一笑,面带得色反问道:“天哥不知道民间有这样的说法吗?说朝中现在是两个皇帝,一个坐皇帝,一个站皇帝。”见萧恨天越加疑惑,韩志豪不禁凑近些,压低声音得意地道,“坐着的自然是当今圣上,站着的便是我的干爹,署理司礼监和东厂的王振王公公。只要我去求他,只怕没有干爹办不到的事情。”

见萧恨天一脸愕然,韩志豪得意地拍拍他的肩头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只专心把‘凝血刀’和‘枯髓掌’的秘笈尽快写出来吧。我担保这门亲事最终会取消。”

看韩志豪那自信的神色,不由得萧恨天不信。有可能关系到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在谈笑间就得以改变,萧恨天心中突然没了救下南宫琳的喜悦,反而生出一丝隐隐的矛盾和不安。不得已和两位义兄在这处别院中住下了,十多天以来,韩志豪只旁敲侧击地催着他抓紧时间写出“枯髓掌”和“凝血刀”秘笈,绝口不提推掉南宫琳亲事的勾当。萧恨天心中正为这事坐立不安的时候,韩志豪总算在一个血色的黄昏带来了他企盼已久的好消息。

“天哥,你的事妥了!”韩志豪一进门,不等寒暄便对萧恨天得意一笑,压低声音道,“也先那厮别再想跟天哥你抢瑜琳长公主了!在我干爹的一力鼓动下,皇上顶住满朝文武的压力,已经对瓦剌大汗也先悔婚,可笑那瓦剌使者责怪我干爹从中阻梗破坏,对干爹出言不逊。干爹一怒之下,让人核实了瓦剌使团来京的人数,大幅压低了给他们回馈的财物和赏赐,把他们气得愤然离京回国。这和亲之事已经作罢,天哥你大可以放心了。”

萧恨天乍然从韩志豪口中得知这消息时,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过能从那个貌似富贵的陷阱中把南宫琳救出来,也还是非常高兴。南宫琳不用再嫁给那个素不相识的瓦剌可汗也先,萧恨天心中总算放下一块石头,立刻紧赶慢赶,总算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把“枯髓掌”和“凝血刀”的秘笈赶出来交到韩志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