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能想象到当年的伊耆,面对这样一个泼皮无赖,是何等的绝望啊。

白字崖哼了一声,居然起手掐诀,一道白光“啪”的一声凭空闪动,就见一只蠕动的小虫儿飞到了白字崖的手中。

小虫儿浑身透明,虫身上有双翼,在白字崖面前飞着,而后他的手紧紧一握,朝露以为他要握死这只小虫,不觉惊讶的轻叫出声,“这就是小要命啊。”

“要命?”白字崖笑出了声,他铺开掌心,一条红线再度出现在掌心手纹处,然那只小要命则不见了踪影。

朝露不待去寻小要命,伸手向前,试图去召唤自己的无形剑,谁料依旧是浑身虚软,一手在空中虚抓了几回,也不见无形剑的剑体出鞘。

不觉跺脚,“可是我身上还是一点力气也没。”

白字崖叹气,“这就毫无办法了,我当初施法的时候……是照着半个月施的……”

“你……”

“来,为免夜长梦多,我先将你送回到你那些男人那里。”

“等等,什么那些男人。”

“废话真多……走……”

“可是……”

你变的也太快了吧。这话朝露没有说出口,她怕此人一个不爽快便立刻又变了个模样,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白字崖都能感觉到此女子下句话的尾音会落在哪里,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曾经有一个人说的话与她很像,就在他决意离开百草园时候,他站在百草园外,此人却不能出来。

但他依旧追了他足足到山脚下,一阵惊雷从天空就将他劈了回去。

“苍术,为人为妖不过是一念之隔,为妖又能如何?为人又能如何?何苦为此事如此纠葛?”

那年的苍术,一身青莲色,却干干净净的。同样白雪皑皑的长留山,却不能教他长留。

他能感觉到沸腾在心中的一股邪念,时时刻刻的在惊扰着他,夜不能寐。

“哎……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伊耆……为世事苦,为禁锢苦,众事皆苦,不若随我闯荡出这长留山,换得三分自由。”

“不论是不是你的家,都莫要出世乱人。苍术本是济世救人的药草,即便是成了妖,也不能悯了人性……你莫要胡闹了,回长留山吧。”

苍术望着一片白茫苍山,咬牙说,“你都不敢出了长留山,还好说让我留下,长留山有何好?”

“你明明懂的……”伊耆的手僵在原处,他换做苦笑,“你陪着我在此受罪不说,还染上了邪气不散,终究是要怪我。可你这一走就真的无回头之路了,不若长留。”。

“是妖是人,已容不得我做主;是邪是正,更容不得你做主;是留是走,也容不得你我做主。”苍术甩手,望着伊耆与自己所处之间一道潜在的樊篱。

越过此樊篱,伊耆便会天命启动糟天雷袭击——“你肯越过此处,我便长留。”

手指的地方,长长久久的,未有动作。

苍术明了,至此一走,便再无回头之日。他将化作妖身,长留凡间,亦自问,会珍守一颗不变的心。只是他与伊耆的再见之日,了了无期。

而他,收回了手,淡淡的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君,珍重。此生若不能再见,当以来生相报……”

苍术转身,只听伊耆喃喃着说,“知己一人,足矣。”

他的身子微颤,清明色微微浮上眼眸,终究长吐一口气,离了这座待了很久很久很久的长留山。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君,珍重。此生若不能再见,当以来生相报……”

白字崖轻声呢喃着,不觉苦笑了一声,现如今,想回去,想回头,恐怕都已经有机会了。

再抬起头来,他却问朝露,“伊耆……他好么?”

“好……嗯……还可以……”想了想,朝露决定如是说。

“如此,那我们走吧。”白字崖突然抓着朝露的手,二人一起向着院门方向走去。

却在一轮明月之下,院墙之上,匍匐站着一排黑压压的人,这些人若幻影一般看不清脸面,只有其中一人,见他们终于注视到自己这些人了,才缓缓站起。

“主子就是猜到了,你白字崖不会是个忠心的奴。不好意思,这姑娘我们接收了。”

朝露抬首,见这些人非妖非人非仙,一派的虚幻不清的形貌,站在黑夜中比之无形剑的压力还要大,她微微心悸,自己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为何会对她穷追不舍。

那直立而起的人,着一身黑衣劲装,以黑纱覆面,一头黑发迎风而起,他缓缓举手。

匍匐之人群起而立。

白字崖冷哼一声,忽而紧抓着朝露的手,“不好意思,尔等也触到我的逆鳞了,原先指不定我与她只是玩玩,如今我偏不将其交予你等。”

想不到,那人还在监视着他,可真够教人厌憎的行为。

那黑衣人同样的冷笑,“你能赢我等么?”

“不过是群半妖影卫,这便试试也罢。”白字崖的手心忽然出现一股拧在一起的藤蔓。

藤蔓越生越长,逐渐的蔓延至天空处,而白字崖的手一转,藤蔓便拧着股巨大的力量甩向了墙头的众人。

黑衣人声音笑的沙哑,从空中纵跃而起,一声唿哨,无数个身着黑衣的半妖影卫便以合围之势将

两人围在了中间。

白字崖说,“诶呀……如今真被你拖累了……”

朝露无奈,“明明是你施法让我动弹不得……”

若是无形剑能发挥作用,此刻这些半妖影卫或许都不在话下,可现如今,还得靠一个妖怪来保护她,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