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作者:疯丢子

文案: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他们倒下的那一刻,早已成为永恒。

——摘自《一寸山河一寸血》

她还记得外公浑浊的双眼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那眼神透过窗户和高楼,映出来的,却是古镇中的一叶扁舟和小河上的一缕夕阳

宁静的画面背后,是浓重的黑暗和血光,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带着苦涩,哭声都带着疲倦

然后笑不出,哭不出,麻木的生存,等到曙光吹散了乌云,绝望变成了希望

即使鹤发鸡皮,垂垂老矣,那根撑过了百年黑暗的脊梁,依然刚直如铁,顶天立地。

直到经历了那一切,她才真切的明白

你觉得他们笨拙,落后,愚昧,顽固

却是他们,坚持,不屈,奋战,守候

才有了今天的丰衣,足食,欢笑,和自由。

谢谢你,

我已经逝去的,和尚未逝去的老一辈。

内容标签:爱情战争 穿越时空 欢喜冤家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嘉骏(艾珈) ┃ 配角:秦观澜,黎家人 ┃ 其它:民国旧人

第一卷:东三省烽火初燃

第2章 开始

外公的葬礼后,一大家子人沉默地整理着遗物。

在别人看来,外公真可谓高寿了,喜丧,他一直身体安康,直到最后一刻才猝然长逝,宛然是没什么痛苦的。

可家里人又都明白,外公去的不痛苦,生时却也未见得幸福。

外公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睿智有风度的老人。即使有了个两室一厅的敞亮的公寓,他硬是不肯住到任何一个稍大点的房间去,自己缩在朝北的小房间里,窄床,破柜,发霉的味道,反正小辈几个自有记忆起就不爱进去,也实在不敢接触这个总是单独坐在小床上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外公倔强,像茅坑里的石头,让一起吃饭,不吃,缩在阳台的矮凳子上吃酱油拌菜;让一起出游,不去,一个人一大早拎着个破袋子就出去坐公交车,他逢车必上,在窗边坐着一圈又一圈,中午回来吃了饭继续出去,总之就没个停的时候。

照长辈的说法,外公这是爱占政府便宜,七十岁以上老人坐车不用钱,那时候艾珈倒也信了,但后来有一天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跟了外公一起上车,外公很高兴,笑起来露出一口蜡黄的牙,上了车后,笨拙的塞给艾珈二十块零花,然后尴尬了一会,就看向窗外,看了一路。

一般带小孩的都习惯让小孩在靠窗的位置,可外公没有,他自己抢先坐了,给钱后再也没理外孙女,就这么看着外面。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老年人特有的,带着水光的眼神,反射着外面的光,他眼睛里容纳了所有窗外的街景,让艾珈觉得,他仿佛用全身心看着这个世界。

没有手机,不识字,外公的眼睛,除了看新闻,就是看这个对他来说永远新奇无比的新社会。

艾珈突然对于大人那种,外公是占政府便宜的说法,无端的厌恶起来。

怎么会是那么个理由呢,他明明就是,太留恋了……舍不得少看一眼。

而如今,斯人已逝,万物归土。

他们终于像个正常的晚辈那样,深入探索起一个曾今忽略的长辈的房间,捏着鼻子,又眼睛酸涩,那些层层补丁的破裤破衣犹带着外公身上的味道,绝版的裤腰带和布鞋,搪瓷杯子里一层层的水垢……外公甚至不喝茶,连洗澡,都只用洗衣皂。

一个真正的苦大的人,不掺一点贵气和内涵。

艾珈不信外公一个世纪老人会什么家底都没有,东摸摸西摸摸,竟然真摸出个东西来。

一个朴实的红木盒子。

再不懂,也该知道这色泽纯正手感圆润的红木盒子价值不菲,艾珈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就着精致的小锁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只有一叠纸,那纸显然被精细的保管着,外公甚至还在纸周围放了很多樟脑丸,导致整个盒子里气味扑鼻,可纸上依然斑斑黄迹,霉痕遍布,艾珈手痒的不行,把盒子放到一边,拿出了纸。

这一拿才发现,原来这纸不是一叠,而是凌乱散开来的一张,大概是当初被折的太狠,折痕一碰就撕裂开来,导致这工整的折着的纸变成了一叠的样子,从背面看年痕斑驳,隐约有一排排极为工整的小字的样子,她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担心一打开纸就碎了,犹豫了许久,还是摸向纸的边缘。

还没打开,就听旁边叫了一声:“珈珈,手里什么东西?”

“哦我……”艾珈刷的抬头站起来,想和老妈分享她挖宝的兴奋,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黑,眩晕感汹涌而来,她心里大惊,虽然猛然站起来时的晕乎是常事,可也没那么汹涌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耳边仿佛有老妈在叫,可她还没感觉到有没有人扶,就晕了过去。

妈个鸡,后脑您悠着点千万比先着地啊!

她就只能祈祷这个了……

“醒不过来就打死他!”一声怒吼传来,惊得艾珈虎躯一震。

“哎醒了醒了!”有女人惊喜的喊,“眼皮动了,老爷,老爷!骏儿醒了!”

“……”艾珈只感到头痛欲裂,生理和心理上的。

她肯定幻听了吧,就算曾经的玛丽苏病有后遗症,她可从没幻想过自己老爹是老爷……好歹是个皇上,大王什么的。

“嚷什么!不怕吓着她!”粗声粗气的声音快速靠近,在到耳边时变成绕指柔,“骏儿?闺女?醒了?”

醒了,不敢睁眼。艾珈剧烈抖动眼皮。

“这是在做恶梦啊!”男声断定,转瞬又气吞山河,“来人啊!打死那个狗东西!”

“哎哟老爷!骏儿这样又不是他害的,您这就把他打死了,骏儿醒来找不着人,一时想不开可怎么办?!”女声极为着急。

“想不开就打,打到想得开为止!为了那么个下三滥的东西命都不要了,我闺女的命有那么贱?!”

“哎哟,要打您打,我可下不了手。”

“……老大!你来!骏儿醒来要是还放不下那个王八羔子,你请家法打醒你妹妹!”

“爹,我等会要回营。”年轻点儿的男声一口回绝。

“狗东西,你就不肯听你老子的是不?家重要还是那破营重要?!”

“那破营重要。”毫不犹豫。

“你妹重要还是那破营重要?!”

“……都重要。”

“嘿!咱还比不上这蠢丫头是吧!”哐啷哐啷的声音,夹杂着中年妇女拦架的声音。

艾珈是真不想醒来,可她现在心潮涌动,又觉得自己是做梦,想快点醒来吧,又怕这不是梦,一醒来就什么都不对了,心底里天人交战,只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一砖头再昏过去,这眼皮抖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一不小心就要睁开来了。

终于,在眼皮快抽筋的那一瞬,她无奈的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木质床顶的时候,她就知道,梦没醒,或者……

“哎哟,醒了!”女人一声尖叫阻止了一场父子相残,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扑过来,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头发全都往后梳,盘成了一个蝴蝶型的髻,极为工整,一丝乱发都没,身上穿着一身蓝底的绸缎长褂,样式是什么艾珈可说不出来,反正就是电视里看到的民国时期传统女人穿的旗袍,古朴的吓人。

不是女人吓人,但艾珈就是吓呆了,全身紧绷,死盯着女人跟见鬼一样。

女人被吓着了,哭出来:“老爷!骏儿这是什么眼神儿啊?!骏儿?不认得娘了?我是你娘啊!你别是傻了吧,你倒是喊一声啊!”

旁边紧跟着上来一个中年男子,鼻子下留着梳剪整齐的齐唇小胡子,说不出帅不帅,方脸大眼悬胆鼻,长得魁梧高大不怒自威,身上穿着黑底黄边儿的绸缎马褂,手里还拿着根拐棍儿,很是有型有款,此时这个有型有款的大叔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骏儿?骏儿?认得爹不?”

艾珈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反应,光线又一暗,床尾最后的缝隙被一个高大的硬派帅哥占据了,他的穿着终于正常了点,是灰蓝色的军装,有点鼓鼓囊囊的,不大显身材,但好歹是有点摩登气息了!此时这个帅哥哥也努力探过身朝她看着,却没说话,担忧之情也溢于言表。

“骏儿这是不认得我们了吗?天啊,我女儿被打傻了!老爷!怎么办啊!骏儿不认得我了!”女人又开始哭,“这您得做主啊!那下三滥的东西害了我们骏儿啊!”

老爷也吹胡子瞪眼的:“看我不打死他!”说着举起了拐杖。

好像自己不说话就要出人命了……艾珈隐约有这感觉,可她是真心不想说话,总有种,一说就再也出不去的感觉,也有可能,说了,梦就醒了呢?

“等会,你们……”她脱口而出,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等,不管哑不哑,这声儿好像不对!

“说话了说话了!骏儿,认得娘不?”

完了,梦没醒。艾珈又呆滞了,那自己是认不认得啊?

“别急!骏儿刚醒呢!”老爷明明劝着,却也着急,“记得爹不?”

“爹,别问了,骏儿那是正常的,头撞得太厉害,醒来会有段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休息下就好了,看眼神儿,应该是没傻。”这个大哥很淡定,刷的带起蓝灰色的大盖帽,在看到那帽徽的时候,艾珈真的不好了。

白色的,太阳。

青天,白日,旗……

妈,没学好近代史,怪我咯?

这一刻,艾珈真觉得自己死过去算了,她死死的盯着大哥头顶的帽徽,只觉得气都要喘不过来,身上一阵阵发冷,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汹涌而来,她心里的小人儿在跪地哭喊:我要回家!

她又昏了过去。

第3章 大烟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完全没有睡眠充足的神清气爽感,相反,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不仅是头顶伤处的剧痛,还有脑仁深处昏沉的闷痛,以前熬夜多了去上课,过度疲劳后会有这种痛感,那时候只要不管不顾躺下睡一觉就没问题,可现如今,自己明明是一个小姐的身体,却为什么虚弱得好像被人虐待了十年刚救回来似的?

全身乏力不说,还麻痒,胃还恶心,肝脏脾胃无一处不难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简直怎么感受怎么不舒服。她恍恍惚惚的,心里极为害怕,这到底什么症状,要死了吗?要死的时候不是都回光返照的吗?

一个人影突然凑过来,是个高大的女孩子,她弯下腰似乎在观察艾珈的表情,低声道:“小姐醒了?可是不舒服?您等会儿,我给您净了面就去拿家伙什。”说着就拿了块布巾子往艾珈鼻下,嘴角和脸颊擦了擦,那模糊的触感让艾珈悚然一惊。

她刚才是不是鼻水和口水失禁了?为什么她自己没感觉!

而这个侍女却仿佛见怪不怪,给艾珈擦了脸就转身,一阵叮叮当当后,她拿过来什么东西,长条状的,一头往艾珈嘴里塞:“都弄好了,小姐您先用着。”

嘴里是个硬家伙,扁扁的口感润泽,隐约有什么干干的,怪怪的味道,艾珈眼神迷蒙的含着那个东西,一动不动。

侍女等等不见艾珈有动静,又见口水流了下来,不禁有些着急,她擦了快滴落的口水,低声催促:“小姐,吸呀,您想难受死么?”

艾珈脑子一坨浆糊,闻言老老实实的吸了一口。

嗡的一下!她眼前就花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带着股怪味通过她的鼻腔直冲脑海,好像遮住了一切痛苦和难过,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置身其中仿若天宫徜徉,让人飘飘欲仙,艾珈舒适的叹息一声,眯起眼,很是满足的又吸了两口,那升天一样的激爽感觉随着每一口的吸入而不断持续着。

这什么东西,比现代她吃过的任何药都见效,这真是中医疗法?艾珈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嘴角不由自主的流出个傻笑。

“看来是好了,小姐,您病着,可不能多抽了,我给您放好?”

艾珈这才如梦初醒,恋恋不舍的任侍女把那长家伙收起来,却在看她的动作时感觉越来越不对。

侍女拿着根长烟杆,两端包铜中间黑色的木头,看起来华贵无比。烟杆另一头连着个同材质的小壶,壶另外还有个小口子,侍女正打开壶,从里面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回挂在小壶上的一个丝绸袋子里,壶嘴犹自冒着烟,一时闻不出味道来。

虽然满脑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可艾珈还是手脚发凉的有了个答案,她不死心的,作死的开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侍女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哦,小姐您放心,已经换了刘家烟馆的了,您不是说张家的不纯,抽着没劲儿吗?我还记着呢,怎样,满意不?”

“烟……毒?”艾珈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侍女。

“哎呀,小姐您说什么呢,不是您说这是大烟吗,不是什么毒……”

可此时艾珈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整个身心都被一句“我吸毒了”给镇住了。

得亏她还有点思考能力,否则一时间真的很难转换过来,怪就怪她之前刚参观过一个禁毒展,对于里面吸毒的描述铭记于心,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

这块状的尼玛不会是鸦片吧!

艾珈是真正明白脑子里一坨浆糊是什么意思了,就是真的只能傻在那什么想法都没,可她不能一直没想法呀,她只能努力转动脑子琢磨出个说法儿来。

作为一个曾经二十来岁的人,从自身身材发育情况还是能够感觉出,自己现在撑死十三四!

十三四的闺女家里就给钱抽大烟了?何其逆天的家庭!

那她不难想象这身体还发生过更为可怕的事情!会不会已经生过孩子了?会不会老公都换了好几茬儿了?会不会她还变过性!

少女你身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风中凌乱的当口,闻风而来的疑似亲妈跑了进来,进来就哭:“哎哟我的心肝宝贝,你总算是醒了,心疼死娘了,这是刚抽了烟吗?好点儿没?”

好你妹!我想死!艾珈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说话,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亲娘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闺女没缺胳膊少腿儿的,放心了,擦着眼泪道:“骏儿啊,不是娘说你,你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什么都敢玩儿啊?这戏子,是人家大老爷们玩的,你凑个什么热闹?“好嘛我还玩儿戏子,艾珈内牛满面。”以前那些个翠翠,兰君,你捧着玩儿也就算了,可这观澜是个什么东西,刚出道的小戏子也值当你为了他和人打架,还是你哥的营长的儿子,好玩儿么?你还像个姑娘么?现在全奉天都看你笑话,我看你养好了怎么去学堂!“信息量太大,您先让我缓缓……艾珈还是直愣愣的表情。”怎么还傻乎乎的,抽多了晕呼?“亲娘拿着手帕在她眼前挥了两下,艾珈作恍然状:”啊?咋?“她不敢多说话,亲娘那北方口音太明显,她一南方妞实在太怕露馅。”哎,你还不耐烦。“亲娘显然误会了,”你知道你这样让你哥多难做,虽然是你自己拍自己一砖,可当初抄家伙想打谁在场的都看见,你爹还得去给人赔礼,闺女喂,娘是想明白了,玩儿不是这么玩儿的,以后,可不兴让你胡来了!“这您放心,再没比原主还胡来的了……艾珈心里默默点头,然后绞尽脑汁思考一个问题:奉天是哪?

全奉天看她笑话,算这是一个城吧,不是这姑娘混的跟小马哥一样,那就是这个奉天应该是个不知名的小城,可她又觉得奉天特别耳熟,那果断应该是某个城市的旧名。

北方,奉天……

原谅艾珈原先是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国外都去过了就是没去过中国北方,对那儿的历史人文真是俩眼一抹黑,怎么着都想不起来,她只能放弃,图谋收集更多情报再战,此时更大的问题摆在面前,不管现实大环境如何,戒毒是第一要务。

刚才犯病时的难受劲儿她是不想再感受了,而且且不论这是不是她的身体,她也绝不容许自己会时不时的精神恍惚口水横流,不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作死绝对不是她会做的事,她得咬牙拼一下。

看装饰这个家庭算是富裕的,一切都很精致高雅,女孩子闺房应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想来对于自家闺女能有个淑女形象是抱有殷切希望的……衣帽架上挂着的东西好像是一根皮鞭……

……不能好了!艾珈抱头。

这几天艾珈的脑内剧场台词来来去去就几个字:黎嘉骏你狠,黎嘉骏你牛逼,黎嘉骏我日你大爷,黎嘉骏我干你全家!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这个叫黎嘉骏的十四岁小姑娘,看起来自称是女权主义者,但是干的全是崇拜男权的事儿,男人都穿裤子?我也穿!男人都玩儿戏子?我也玩!男人没事抽两口?我也抽!男人夜场一掷千金?我也撒钱!

妈个鸡啊,这妹子是不能好了,简直神经病,家里都不管管吗!

大概没过一天她的毒瘾又犯了,她虽然号称看过毒品展,但其实都是走马观花,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她知道吸毒有多不好,其后她就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总是困,呵欠不断,但身上从骨头往外散发着痒意,怎么都睡不着,尤其是是拒绝了秀秀按时送来的烟后,她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坐着坐着就放空了,口水眼泪哗哗的往下淌,精神完全无法集中,有人从身边经过都感觉不到,甚至有人跟自己说话都听不到。

有人把烟嘴凑到她嘴边,她淌着口水艰难的躲避,身体有多想抽这一口她是知道的,如果没那作死的一口,她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犯毒瘾,只能这么干熬着,可是现在,因为知道只要一口,她现在这全身的DEBUFF就可以解除,所以躲避起来尤其艰难,理智和本能打的你死我活,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茫然中已经吸了一口。

再熬一熬吧……熬一熬……

坐不住了,就躺到床上,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就回想以前老爸那些烟壳上的图片。

切开的喉管,烂掉的肺,萎缩的肌肉,掉了发黑的牙……

终于让她抽烟的人力道变大了,几乎是把烟嘴塞进她嘴里,耳边一直传来吸的命令声,她感觉自己在摇头,但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摇,人大概是跟筛糠一样在抖的,一阵阵发冷发麻,她哆嗦着,艰难的把烟嘴顶出嘴唇,嘶嘶的吸了两口气:“不……吸……”

话一说完,身子突然一轻,许久以后,她听到了惊叫,和身下的热流。

卧槽……失禁了。

幸好有这两天鼻涕眼泪口水的失禁做铺垫,她呆滞了一会才感到一点委屈,倒没有悲愤和巨大羞耻什么的,但只是这么一点点委屈感,就已经让她眼眶发热,烟嘴又被塞她嘴里,差点顶掉她的牙,力量极其粗鲁,这点儿痛感惊醒了她,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哭了出来,泪流满面:“不……”

“吸!快点!”炸雷一样的命令声,是大哥,他的头在眼前晃动,依然一身军装,却眼眶通红,“妹子,抽一口,哥求你!”

背景音乐,是亲妈嚎啕的哭声:“我这是造的啥孽啊!”

亲爹老爷在咆哮:“让她犯贱!抽!抽死她!”

大哥回头:“别看了,让她熬一熬吧,想戒是好事儿。”

“天哪!这时候谁家少爷小姐不好这口,有什么的啊!闺女啊!你是被板砖砸的头,又不是被烟枪砸的,你伤还没好,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你不行了,娘可咋办啊!”

妈的,信息量又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