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

青年继续搬着筐走了,黎嘉骏的目光追着他。

“看什么?”二哥伸着脖子,“你可是当娘的人啊。”

黎嘉骏翻了个白眼:“你还能不能正经了,昨儿那小哥说今天来顶替他的人挺木讷的,看来还真是诶。”

“人那不叫木讷,叫耿直!好了可以走了,你一个人行不?”

黎嘉骏站起来,背上装备,拍拍自己:“你看到了啥?”

“一只野猴子。”

“呸!明明是一个女战士!”黎嘉骏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叉着腰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后头传来二哥憋笑的声音:“咱现在在武成路上,你正对着的是翠湖,往西走到底就是小西门,出了城门向北……就是向右一直走,就是西南联大了。”

黎嘉骏幽幽的回头,招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对不起啊哥,我根本没打算走过去。”

二哥:“……这么远,你想跑死人家啊?”

黎嘉骏腆着脸对车夫笑:“大哥,就到小西门!”然后回头对着二哥恶狠狠的喊:“出了小西门就能搭城外运货的马车了!我都打听完了!”

这点准备工作都不做就出门,根本不是她——一个资深背包客的作风啊!黎嘉文这家伙也忒瞧不起人了!

二哥接下来要带着车队跟约好的商户四面收粮食,影响因素比较多逗留的时间可能会很长,所以留给黎嘉骏的时间其实很充裕,但她总想快点有个定论好,便一门心思奔向了西南联大,路上还握着自己的小本本给自己打气。

一定要告诉闻一多大大,她给日本鬼子朗诵过七子之歌台湾!

然后要签名……

一定要告诉朱自清大大,(上辈子)读大学那年被老爹送上火车,她是想着他的《背影》哭的!

然后要签名……

一定要告诉沈从文大大!

等等,这时候《边城》写了没?

好像没听说啊……

黎嘉骏抹了把冷汗,哎哟妈,差点就作孽了,还好她机智!她不由得琢磨起来,朱自清的《背影》发表了没?那写的好像就是主角父亲送主角上火车去读大学的事儿,朱自清现在都当教导主任了,那应该是已经发表了吧……

只是她并没有看到呢,不知道发表在哪了,否则感觉一问就会露馅的样子。

想完这些黎嘉骏面如死灰,没文化真可怕,见偶像都心虚,人家可不是一天签名千百遍头都不抬的名流巨星,人家可是文学巨匠,听说你慕名而来,必然会以礼相待顺便考校一番……那不就扑街了么。

为了她这张老脸,她还是决定有机会偷偷看两眼算了。

黄包车夫一路把她拉到小西门,跑得心平气和,黎嘉骏虽然已经在良心的谴责下坐了好几回,还是觉得不好受,问了价钱后,就多给了点,连说好几个谢谢。

小西门外照例有小集市,连棚子都没有,一排人面前放着个木凳子或篮子,里头放着要卖的东西,不外乎是一些菜啊水果之类的,别看个头不起眼,绿色纯天然,黎嘉骏买了根黄瓜直接擦了擦就吃,嘣儿脆嘣儿脆的。

她一边啃黄瓜一边问那些边上上下货的车,都是些马车驴车骡车,结果竟然没有往北去的,而那些据说常年在这儿揽客的马车现在居然一辆都没有。她正尴尬的眺望着往北的路,想象着自己累死在半路的景象时,一辆马车直接从西门出来,停也不停,在车夫的吆喝声中踢踢踏踏一个右转,径直往北去了。

黎嘉骏精神一震,大喝一声追上去,好不容易喊停了那车,却见中年车夫和旁边一个年轻小子脸色都不好。

再一瞟车上,乖乖,老大一个棺材!

“有什么事?”问话的是那个车夫,口音极重,他问完也反应过来了,“搭车?”

“诶……搭车。”黎嘉骏瞅了瞅那棺材,有些迟疑,”去西南联大,请问你们顺路吗?“于是车上俩人也看看棺材,接着一起望向她,年轻人忽然开口,叽里呱啦语速极快的一顿说,黎嘉骏根本没听明白,见她一脸迷茫,车夫翻译起来:“顺路的。我是棺材店老板,这个里面是他的族叔,好人,善终,我们把他拉去入葬,你要是不怕,就过来坐,算是给他族叔积德。”

黎嘉骏当然是不怕死人的,虽然有些瘆得慌,但绝不至于因此退却,她朝那棺材拜了拜,向两人道了谢,一抬腿就要往棺材旁的车沿上坐,那个年轻人却又喊住她,自己下了车坐在旁边,给她指了指车夫旁边的位置。

这么贴心,她反而不好意思了,正想说自己无所谓,那车夫却开口了:“那你快坐过来吧,别等日头上来了。”

黎嘉骏只能上了车,等车夫吆喝着马车再次行进,她便问:“大哥,你们去哪啊?”

“与你一样。”

“可我去西南联大啊。”

“坟场就在大学旁边啊。”他笑眯眯的。

“……”真棒,人家读书都说自己学校以前是乱葬岗,到这儿直接跟坟场做邻居,不愧是西南联大,表里都那么牛气!

去西南联大的路很耿直,直接沿着城墙走,旁边就是护城河,沿途很多妇女就在护城河边洗衣服,也有脏兮兮的小孩从路边的草丛里钻出来,咬着大拇指看着棺材。

等过了昆明城的北城墙,再行个几里,就可以看到一片校舍了。

校门很朴素,搁以前估计学生们找遍自家大学都找不到这么简陋的牌匾,两面砖墙中间“夹着”一块牌匾,上书“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几个学生们进进出出的,从穿着上看确实比城里城外的百姓高级上不少,但扛不住衣服旧了,虽然已经尽力干净和得体,还是有任性的补丁时不时的出来秀一下。

当然,当大家都是全身补丁的时候,简陋一点已经是常态了,谁都没空注意这个,或许像她这样衣衫光鲜的才是异类,进出都有人对她多看两眼。

校门口有不少小食摊子,这几乎已经成为所有大中小学的标配了,卖的东西看起来还挺好吃,油炸的糍粑、面条、油煎鸡蛋饼什么的,还有一些她都不认识,要不是她已经吃饱了,真想立马下手买一个尝尝。

正这么想着,一个男学生从她和鸡蛋饼摊子之间走过,她清晰的听到了咕咚一声,可男生却目不斜视,抿着嘴走了过去,转身就进了学校。

“……”可怜见的,都馋成这样了。

黎嘉骏暗暗叹息了一声,进了学校。

……空空荡荡的,居然没什么人的样子,大概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

不管之前被怎么样打过预防针,她的心情至少是一直保持着激动的,这种激动保持到她在校园中信步走了十分钟后,成了惊悚。

她寻了个高处双手成框对着校舍瞄了一瞄,发现自己的感觉竟然真真儿的!

现在的联大,这宿舍,这校舍,活像照片中的集中营啊!

哦,还不如集中营!

人奥斯维辛至少是木头建筑吧,联大的宿舍是啥?土墙,茅草顶! 这一长长的,一排排的……很难想象那些天之骄子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再看教室,也是平房,土墙,唯一一比较高级的地方就是屋顶用的是铁皮,好样的,看起来是不错,下雨天就比着谁嗓门大吧,噼里啪啦的……

黎嘉骏含着一腔辛酸泪走到图书馆,欣慰的看到终于有一个正常的砖木建筑了,感动的简直要哭出来。

天啦撸,她心目中的神校在摇摇欲坠。

这残破,这颓废,这简陋,这……么多人!

她此时正叉腰对着图书馆的正门,这图书馆按照她的审美自然是简陋的,可是在一路见到茅草屋和铁皮房后就堪称豪华壮丽了,她探头往里看……满满都是人。

管理员是个中年汉子,坐在门边看书,见她探头进来,轻声道:“没人走!”

“啊?”她轻声回了一句,不大明白。

管理员也不明白了:“你不是等人走了来看书?”

“……不是。”

“哦,你原先有座儿?”管理员上下看看她,更疑惑了,“没见过你啊。”

“额,我就是来看看。”黎嘉骏有些明白了,她指指里头,“先生,这里一直那么多人啊?”

“什么叫那么多,天天满!”管理员怨念死了,指着门槛,“第一年换了八个门槛,后来就不装了。”

黎嘉骏看看外头的图书馆介绍:“七点开门啊?”

“你六点来看看门口差不多就知道自己今儿个能不能抢着座儿了。”管理员无奈的而“宠溺”的看看里头头也不抬那些学生,图书馆不大,长条桌上挤满了学生,都低着头,许久没见一个抬头的,偶尔有翻书的哗哗声,还有一两声讶异的咳嗽。

想到自己以前自修的时候头也不抬刷微博,黎嘉骏的脸部就有点热辣的感觉,她回头望望四周,现在看来人少的原因就在此了,不是上课那就是自习,竞争压力那么大才没人像她这么闲出来晃,她琢磨了一下,决定先去教务处。

问明了方向,她又望了一眼图书馆,看着里面济济的人头,这才觉得这个简陋得连集中营都不如的学校简直沐浴着神光,仅仅这些清瘦的“低头党”就撑起了整个学校的气质,让它年轻的一生在百年后依然振聋发聩,比起她以前的东北大学,她刷过的北大和燕京还有清华……同样的学生同样的年纪,他们更成熟了,更刻苦了。

这是些真正感觉到责任感的人,从北方跋涉三千里到这儿,他们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这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去做点正事吧,在这群人面前,感觉做个观光客都是种罪恶,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

这个想法让她全身鸡皮疙瘩排排起立,血液一阵阵的涌动,呼吸都急促起来。甚至开始后悔没有把二哥拖来,否则她也不至于被这个想法憋得捶胸顿足。

在管理员诡异的眼神中,她扶着墙走了出去,大声喘息着,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又忍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

黎嘉骏,你瞎激动啥?

就算未来共和国的两弹元勋全坐在这儿,你也一个都不认得呀!

再说,不止两弹一星,还有诺贝尔呢!

更别提什么航空之父,氢弹之父,反应堆之父了……

这么多爸爸呢,你瞎激动啥呀!

“哎哟不行,激动死了。”

她还是啪啪啪拍着胸脯。

第200章 汪逆投敌

黎嘉骏记得几个两弹元勋呢?

她看了很多遍《横空出世》,那是她少数能够在无聊的时候自己点开的国产主旋律电影。

但是名字,除了主角的原型邓稼先,她一个都不记得。

她是记得三钱啦……但是在听到钱钟书的名字的时候,她就懵逼了,三钱到底哪三钱?

好吧,记名字也是一种天赋,反正她是废了。

那么问题来了,邓稼先是不是西南联大毕业的?好像是吧,但她也不确定,因为电影一开始人家就从国外回来了,那人家去美国之前的事她完全不知道啊。

所以说,她这么废,老天让她过来不是浪费嘛,随便来个高三文科狗也比她好啊!

这是她走在这个大学里,最大的感慨。

离开图书馆后她就去了教务处,联大的教务长是樊际昌先生,这位也是一个一代宗师。黎嘉骏前两年耳边总听到他的名字。

他是全国第一批进修心理学的人,也是中国心理学会的发起人之一,其实这种事情在学界也是挺冷僻的,可是耐不住她黎嘉骏曾经当了许久的“精神病”,要不是后来找到了“药”,差点黎家人就考虑到昆明请这位大能了。

所以虽然只是耳闻,也是让她如雷贯耳,甚至带着点心虚和胆怯,那感觉好比带着蛀牙找一个牙医办事,明明不是治病去的,但是还是很可怕。

教务处的办公室也是茅草房,很简陋,她敲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刚有人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见她眼生,多看了两眼,两人礼貌的点头招呼了一下。

樊际昌是一个很帅气的中年人,浓眉星目,瘦脸薄唇,虽然戴着哈利同款眼镜,但是非常有范儿。她走进去的时候,他刚要去埋头到那高三学生课桌一样的材料中,此时只能再次抬起头,抬了抬眼镜,问:“这位同学,有事吗?”

声音倒很温和,全然不是表面那么总裁。

黎嘉骏来找他也是有考量的,不管怎么说联大主张教授治校,找理学院的主任基本可以肯定没有结果,最有用的还是找负责实务的,教务处虽然主管教务,但到底带了个“务”字,至少比教授们有用点。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怕理科的,虽然打小华罗庚金杯就是负责打击她自信的玩意儿,别说参赛了,她连海选一样的金杯辅导班都进不去,简直丧心病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跟华罗庚一个时代,她不用怕他了!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

“……所以樊先生,我觉得可能寻去理学院也无济于事,华罗庚先生大概也很忙,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想来您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樊先生一直静静的听她废话,听完思索了一下,道:“前些日子你们是不是来信询问过?”

“是的,您还记得呀?”

樊先生没应,继续道:“我们是有查询资料,你说的那位蔡同学确系华教授的门生,只是蔡同学是先行前往美国交流的,华教授三六年才出国,且去的是英国剑桥,是以他虽有心,却帮不上忙,此事方不了了之。”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会山一样堆叠在柜子的资料,从中间抽了一张出来,那是一堆表格,他拿过来,指了指其中一个竖行:“这是我们找到的仅有的有关他出国的资料,他去的哈佛,但是现在应该在另一个学校进修,至于是哪个,这资料可能真的遗失了,找不到。”

黎嘉骏接过资料看了一眼,上面是蔡廷禄三二年出国的资料,只是简单的目的地,学系,时间和签名,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她已经超感激了。

还能要求什么呢,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学教务总长,据说他以前是北大的教授,帮人查清华的学生,还能在之后记得那么久,对于一个习惯在“有关部门”中间滚来滚去的人来说,真的没什么可讲了。

黎嘉骏归还了资料,连声道谢,她倒没气馁,因为她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正当她准备离开,樊先生却又叫住她,道:“黎小姐,我有个建议。”

“请说!”黎嘉骏精神一振,有种任务链之初遇到重要npc的激动感。

“你是否知道胡适之胡先生?”

“那自然是,知道的。”黎嘉骏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心虚。

“那你为何不直接致电胡适先生呢,还有谁能比驻美大使更容易找到在美国的中国人的?”

“……”黎嘉骏踉跄两步。

多么简单利落的一个小建议啊,智商的差距就这么拉开了。

她还号称和胡适先生通过信呢,通信结果就是她把信收藏起来了,胡适还是天上的那朵云,她还是二十一世纪学渣界那坨泥。

怎么就这么傻呢?

一个电报就能解决的事儿啊!她还颠颠儿的,真是颠!颠!的!老远从重庆坐车跑到这儿,就为了翻这么一行字的资料!

虽说也有些想观光旅游的私心,可还是让她忍不住捂着小心脏挫败一下。

……不行,是相当挫败!

帅大叔樊先生无奈的笑看她一脸懵逼的捂着胸口在原地转了个圈,她大喘了一口气后才平静下来,抬头忍着哭丧的表情道谢:“先生,您的建议真是再好不过了。”

“人之常情,总道是远亲不如近邻,这条捷径本身也不好走,若不是十多年前开了三藩市的越洋线,我也不会提这个建议,毕竟跨洋信件并不保险。”樊先生说罢,沉吟了一下,又道,“你也莫急,虽越洋电报发送不便,但若是下一次校方与美国方面有联络之需,我可以安排他们加一句询问一二。”

“先生您真是太好了!”黎嘉骏婉拒,“此事到底是我们家的私事,若是劳动学校恐授人话柄,影响到您就不好了,我们自己先去试试,若是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难处,还望先生能相助一下。”

“这是自然。”樊先生很爽快,他把资料收了回去,看看手上的表,道,“远道而来是为客,已经午饭时间了,学校地处荒僻,我这儿有个饭票,不若你拿去,也免得来了饿着肚子回去,显得我们招待不周。”

黎嘉骏原先是准备回去与二哥一起吃中饭的,闻言当机立断就把某兄长甩了,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呀好呀!不过先生这不会是您今天的份例吧!”

“今天有老友小聚,你就拿去吧。”樊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饭票来递给她。

黎嘉骏几乎是抱着敬畏的心态双手接过这张薄薄的饭票,确切讲是他们的饭补,上面有标是老师票.

教授的待遇自然是不能和学生一样的,她告别了樊先生溜达出去,前往最近一个食堂,那里的烟囱冒着袅袅的炊烟,是开饭时间已经到了。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往那儿走,其中也不乏女学生,虽然衣服有点旧了,但是样式相当新潮,分明是前两年名媛千金的流行款,黎嘉骏也有两套,有长款的旗袍外面披一件羊毛的大开衫,或者是精致的围巾连着一圈蕾丝花边,脚上蹬着陈旧但依稀可见当年风采的皮鞋,握着书本手挽手走着,笑得明朗,旁边男学生都绕道走……

虽然还不是很饿,但她还是跟了过去,进门抬头一看,她踌躇了。

……好像走错了。

但又不像……

房子里一条条长桌是没错啦,学生拿着饭缸去打菜饭也没错,桌子旁放着大饭桶更没问题,可是……

凳子呢?!

森么鬼!凳子呢?!

就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那些学生已经拿着各自的饭盒到前面的窗口打了菜,围在饭桶边盛了饭,有些饭菜分离的就在桌上放了菜盘,手端着碗开始吃,有些饭菜同体的就干脆站在饭桶边捧着饭缸吃。

不大的食堂里,未来的救世主们林立桌边,埋头苦吃,没一会儿就有几个速度差不多的人唰的一动,冲到饭桶边抢了勺子想添饭,沿途踩撞人无数,不是“对不起”就是“sorry”,添了饭就着刚才的菜继续呼哧呼哧的吃,那叫一个香。

此时黎嘉骏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妈妈!哈利波特在霍格沃茨是站着吃饭的!

黎嘉骏压根没带饭缸,她估计教授的食堂并不在这儿,可看着这些人的菜,其实她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一共只有三个菜,似乎他们的票不一样,有的人只打了一荤一素,有的人则一荤两素,荤菜是黑色的大头菜夹着一点肉丝,素菜则是两个认不出品种的炒菜,糊哒哒三坨摆在最前面,盛菜的伙计貌似就是普通雇佣的工人,就不提灰黑色的短袄工作服了,握勺的手乌漆墨黑,手指缝里似乎还有泥!

倒是有几个女学生不满的指着说了两句,但是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了,附和两句或者应和两声就继续,打饭的打饭盛菜的盛菜,还是吃要紧。

陆陆续续还有学生抓着饭缸冲进来一脸饥渴,她站在旁边显得越来越不合适,只能往外退,走前她又回头看,正看到一个学生嚼了一会儿顿了顿,低头往手掌吐了一颗小石子,他捏了捏,随手扔在了地上,和众多小石子合为一体。

黎嘉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