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在另一侧,刚才勾错了方位。他把针孔摄像头取出来,塞进口袋,又取出了客厅里的窃听器,向下一间屋子走去。

几间屋子转下来,只剩下书房和厕所里的东西还没收拾。

阿古推开厕所的门,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忐忑不安,居然会这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性冲动让人变得不正常了。

装在抽水马桶里的摄像头,位置是最容易发现的一个,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如果不是把腰弯到很低,冲着那儿看的话,是不可能发现的。而且要是夏绮文发现了这个摄像头,怎么可能刚才还这么正常地出去参加她预定的社交活动?阿古为自己刚才竟然有些紧张感到好笑。

阿古弯下腰,一眼就看见了摄像头,它好端端地在那儿。他笑起来,伸手把它扯下,至于残留的胶水痕迹,就不去管它了。就算被发现,夏绮文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粘过这样一个玩意儿。阿古并不打算把录像传到网上去,这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危险,这样的东西,自己看着意*一把就够了。

书房里的摄像头和窃听器也都取了出来,最后阿古抽出那本《简明不列颠大百科全书》,把里面夹着的接收器拿出。

他几乎想要立刻就把接收器连上眼前的电脑,看看拍下来的东西,不过还是克制住了。不急在这一刻,干这一行,缺乏自制力和耐心往往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客厅里,阿古站在油画前,对画中的女人微笑。

“再见。”他说。

说完,他走到玄关,弯腰取下鞋套。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了外面有声音。

他的听力本来就很好,这些天竖着耳朵听窃听器传回的各种声响,更加的敏感。那是走道里电梯打开前“叮”的一声响,接着是脚步声,高跟鞋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阿古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

夏绮文居住的小区,是上海最顶尖的高档住宅区之一,基本上都享有一梯一户的待遇,现在走出电梯的,只有夏绮文。

可夏绮文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她该整个上午都有事的。

阿古还在震惊中,脚步声已经在门前停下,然后传来摸索钥匙的声音。该死的,果然完全都失控了,那张牌算得还真是准。

阿古已经无心再考虑夏绮文为什么会突然回来的问题,他要面对的是现在怎么办?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袋里左冲右突,他的手碰了一下左胸口,那儿有个硬硬的东西,是放在夹克内袋的一把弹簧刀。

不,这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或者,趁开门的瞬间挥拳把她击倒,然后逃走?这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击晕她,他连这个保安严密的小区都未必能跑出去。而且警察可以找到满屋子的指纹,这不怪他大意,他根本想不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可在这几秒钟之间,还能让他想出什么完美解决方案?

阿古一步步向后退去,他想在哪里先躲一下,如果夏绮文一回来就上厕所,他有机会在她觉察前悄悄逃出去。

钥匙已经找出来了,现在夏绮文正把钥匙塞进防盗门里。里外有两道门,他还有一点时间,得快点。

阿古一边尽量快地后退,一边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可是左脚总是会在地板上弄出点声响,他低头一看,该死的,刚才他已经把左脚的鞋套脱下来了,现在每一步都会在地板上踩出个淡淡的鞋印来。

钥匙开门的声音忽然停止了。

并没有防盗门拉开的声音,钥匙声反倒停下了。

阿古顾不得想为什么,他弯下腰,拿着左脚的鞋套飞快地擦着地上的鞋印。擦到第二个鞋印的时候,门外的人忽然“啊”地低低叫了一声。

阿古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那不是夏绮文的声音。

然后,他就听到脚步声快速远去。

阿古愣了会儿,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吁了口气。

居然会碰到这种事,那个女人一定是住在楼上或楼下的,按错了楼层,直到钥匙开不了门才发现。

背上凉嗖嗖的,内衣全都湿了,这下可把他吓得不轻。

缓过劲来,他赶紧把地上的鞋印擦干净,夏绮文的确不会这么快回来,但现在,他觉得多在这儿呆一分钟,就多一分的危险。

他连开门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第一时间观察了走道里的情况。当然,一个人都没有。把夏绮文的房门和防盗门关上,他又扫了一眼最外面的防盗门,很坚固,看上去是建造商原配的,和他住的那套差不多。怪不得刚才跑错楼层的女人没在第一眼就认出不对。

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阿古的心才彻底落地。他禁不住想,刚才如果真是夏绮文出门忘带了什么东西,又回来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得让自己放松一下,阿古找出USB数据线,把蓝牙视频信号接收器连上了电脑。

两秒钟后,电脑提示找到了新硬件,然后在驱动器序列里多了一个“H盘”,这就是接收器上的微型硬盘。

打开这个新增加的H盘,阿古呆住了。

这上面居然只有一个视频文件。而且这个视频文件很小,根本录不了几分钟的内容。

见鬼,肯定是没调试好,故障了。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阿古用鼠标双击仅存的这个视频,要是故障的话,这个文件多半也是打不开的。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画面出现了。出现在画面上的.不是夏绮文家五个房间中任何一间的情景,更不是厕所,而是一张纸条。

一张正对着镜头,几乎占满了整个画面的纸条。这让阿古可以把纸条上写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40

午后的舟山路比早晨安静,老人们习惯在这个时候午睡,来往的行人和自行车也都慢悠悠地来去。

韩裳戴着一顶棒球帽,帽舌下是一副茶色墨镜,长发梳成了辫子,穿着夹克和牛仔裤,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背包。她的装束和上午完全不同,像个来上海旅游的背包游客。

她要去干的事情可不算正大光明。在从前,韩裳根本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像好莱坞大片里的间谍一样,偷偷从一问博物馆里窃出藏宝——现在摩西会堂的性质基本就是个主题博物馆了。她对自己说,这本来就是属于外曾祖父的东西,作为他的直系后代,取回来理所当然。

其实韩裳对于箱子里到底藏着多少财物并不太在意,而是去做这件事本身对她有着太大的诱惑。每个人都有冒险情结,在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时刻,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做出些事前不可想象,事后觉得癫狂却回味无穷的事来。

在今天,多年的梦境成真。取出藏宝也是她梦境成真的一部分,这对韩裳来说,更有着特殊的意义。韩裳不想让摩西会堂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曾经在上午已经参观过一回。只要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恐怕这就真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在售票处付了五十块钱,韩裳让自己尽量像个初次到来的游客,克制着内心的焦急与期待,走出不紧不慢的步调,四下张望着进了礼拜堂。

这次她的运气不如上午好,礼拜堂里正有一批游客。

韩裳站在他们的身边,作参观状,不久之后,这批游客离开去了楼上参观,可没等她走到圣柜间,又进来一批。在所有的参观者中,只有韩裳是中国人,这让担任讲解的工作人员来回打量了她好几眼。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总是呆在礼拜堂里不挪窝会越来越碍眼。或许是多心,韩裳觉得,刚才陪着十多位游客上楼参观的头发花白的老年讲解员,在离开礼拜堂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此刻,礼拜堂里仍有两位散客,看样子都有犹太血统。或许是当年逃难到上海的犹太人的后代,来寻访父辈祖辈当年留下的痕迹。

韩裳发觉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墙上的照片所吸引。趁现在没有摩西会堂的工作人员在,她决定试试。

韩裳再次走到圣柜间前,那个被她确认过的地砖呈正方形,每边约两尺长,基本隐蔽在圣柜间里面。但问题是,以圣柜间这么浅的进深,又是开放式的无门格局,她根本没办法躲进去取宝。只要她弯腰对地砖动任何手脚,就会有半个身子暴露在外面。即便礼拜堂里没有人,因为大门始终敞开着,所以从外面的院子里,甚至只是卖票的人从售票处的小窗口里探出头来,都能把她的怪异举动收入眼底。

现在两位游客正背对着韩裳。她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谢天谢地,没有看见监控系统。

韩裳卸下大背包,往圣柜间门前一竖,把问题地砖挡在了后面。然后她从背包里取出数码相机,打开电源,镜头“嵫”地伸了出来。

这是她准备的掩护之一:装作一位对礼拜堂特别是圣柜间产生了浓厚兴趣的摄影客。这为她在圣柜间前的逗留,以及面对圣柜间搞些小动作找到了理由。但这个理由无法支撑太长的时间,因为圣柜间太小了,就算是拍照,也不可能对着这个空间或许不到三平方米的地方拍上十分钟吧。

韩裳抓紧时间,蹲在旅行包旁边——这个位置正好把门口的视线也挡住了。她一手举着照相机装模作样地晃来晃去,一手取了张湿巾纸出来,在地砖上擦了几下,扔到一边,又从包里捞出了几个小吸盘。

这些买自超市的吸盘,正规的用途是吸在光滑的表面,如家里的瓷砖上,每个吸盘的吸力包装盒上有注明,是七点五公斤。这已经是她仓促间能找到的吸力最大的一款了。

这里地砖的表面有细微的起伏,这对吸盘的吸力有负面影响。用湿巾先擦一下,一是让表面更干净,二是让表面湿润。二者都能暂时增加吸力。

韩裳在地砖的中央位置,呈品字型安上了三个吸盘。她把相机交到左手,右手抓住吸盘背面的三个挂钩,吸了口气,舌尖顶着上颚,慢慢用力向上提。她的脸还若无其事地看着其他方向,镜头这儿照照那边对对,仿佛在研究从什么角度拍摄会比较好。其实要是有熟悉的人,会发现她的表情是僵硬的。

韩裳右臂的力气越用越大,手指被细细的钢挂钩勒得生疼,地砖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等她差不多用上了八九分的力气,一个吸盘先松了,然后是第二个,最后一个也没能再坚持多久。“波波波”三声轻响,宣告了她第一次努力的失败。

这当然不是说,她已经用上了将近五十斤的力气。除去表面不平的因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同时拎三个吸盘的挂钩,至少有两个吸盘受到的拉力不是垂直向上的,很容易松开。

这种情况韩裳想到过,她并不气馁,取出湿巾纸擦了地砖左右两侧的边缘部分,一边一个又安了两个吸盘上去。

韩裳把数码相机挂到胸前,两手各抓住一个吸盘,用力向上提。虽然现在比刚才还少了一个吸盘,但注意好角度和平衡,产生的实际拉力却要更大。

韩裳手里一边使劲,眼睛一边留神别人的反应,同时祈祷着没人会在这当口从门外进来。她现在是蹲着背对门口,双手伸进被大背包挡住的区域,模样很古怪。

一切顺利的话,她只需要三十秒。

地砖本身的重量肯定不会这么重,可是那么多年没有动过,附着的尘灰已经把地砖和周围粘结在一起,她得付出数倍的力气,才可能把地砖打开。

韩裳感觉到,地砖已经有些松动了,她心里一喜,手里更加了把力气,同时又在担心,这两个吸盘能不能吃往劲。

就在这个时候,礼拜堂里的两名游客看完了最后一面墙上的照片,转过身来。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韩裳,这太自然了,韩裳现在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

韩裳撞上他们投来的诧异目光,心里慌乱起来,右手忽然一轻,一个吸盘松了。她顾不得为再次失败沮丧,向那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笑笑,拿起胸前相机朝圣柜间比划起来。

韩裳知道自己的掩饰有多拙劣,好在他们礼貌地并未表现出过分的关注,很快就走出礼拜堂继续上楼参观去了。

等到礼拜堂里只剩下韩裳一个人,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急促地跳动。她把还吸在地砖上的那个吸盘扒下来,扔进背包里。看来这种方式行不通,刚才地砖有一点松动,韩裳凭着手里的感觉知道,就算没被打扰,这两个吸盘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用来通马桶的长柄橡皮泵应该可以把地砖吸起来,可把那样一个大家伙用在这里是不现实的。韩裳的确还有个备用方案,但那需要一点点时间。

为了赢得这些时间,她需要一个新的伪装。

韩裳把旅行背包的口拉到最大,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一把小圆凳,一个折叠画架,一块画板,几枝铅笔,两瓶饮料,零食和书。

她把画架打开,架上画板,坐在小圆凳上,面对着礼拜堂里的那一排排空空长椅,仿佛就要在这个地方开始写生。

至于其他那一大堆东西,都被她杂乱地放在了身后——那块地砖以及它的周围。实际上,现在看起来,整个圣柜间好像就变成了她堆杂物的小仓库。

她做这些的时候从从容容,连心跳都恢复了平缓,只是在做完之后,才四下打量了一眼,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橡胶手套戴在左手,又拿了支小玩意儿出来。

这是一支“超强力胶”——包装上就是这么注明的,还有一些夸赞效果的词语,及对孩童使用本品的警告。

刚才她把东西放在身后的地砖附近,看似随意,其实空出了地砖中央,现在,韩裳把淡黄色的强力胶挤在地砖中间,用左手把强力胶抹成圆形的一团。然后,她拿起几件零食中的一件,一大罐精装的花生,把强力胶抹在罐子的底部。这罐子是用坚固的硬塑料做的,用来做地砖的“把手”很合适。

干完这些,她把花生罐底朝天放在一边,脱下手套,转回身开始用铅笔画起了素描。

强力胶需要暴露在空气中六到八分钟来获得最大的粘性,在这段时间里,韩裳重新拾起扔了好几年的绘画基本功,认认真真地画起眼前的礼拜堂。

铅笔在画板上掠出“沙沙”的声响,阴影和线条开始在纸上重新构建出礼拜堂的模样。几分钟后,一批新的外国游客进入礼拜堂参观,他们注意到了这位漂亮的素描者,有些人走到她的身侧看她的画,微笑然后走开。

韩裳搁下笔,转身拿起花生罐,拧开盖子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然后把罐子放了回去。这一次不是倒置的,就放在地砖的中央。韩裳用力向下压了压,让罐子和地砖结合得更紧密,喝了口饮料,继续画画。

她估算着,等这批游客离开礼拜堂的时候,强力胶就该让花生罐成为合格的“把手”了。

圣柜间是礼拜堂的重要组成部分。韩裳坐在这里画画,就等于把圣柜间挡住了,对参观者来说,这多少是个妨碍。幸运的是并没有人和韩裳计较这些,顶多从她的侧面看看圣柜间里面的情形。而韩裳和大背包身后的地上,占满了半个圣柜间的饮料、铅笔盒、书、花生罐等等东西,让几位游客莞尔一笑,没人怀疑其中的玄机。

又过了一些时候,这些游客开始陆续走出礼拜堂,其中有一个看样子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金发碧眼,脸粉嘟嘟可爱极了。她早就开始注意画画的韩裳,跟着父母往礼拜堂外走,走了一半又跑去韩裳身后,要看她的画。

女孩小巧的身子毫不费力地就钻到了韩裳的身后,她只顾着抬头,却没想到韩裳在地上放了那许多东西,哗啦啦踢倒了一片。

韩裳听见声音,连忙回头。女孩倒是没有摔倒。却低头直愣愣地看着地上。

韩裳跟着她往地上一看,顿时紧张起来。

乌龙茶瓶子倒了,书踢飞了,铅笔盒倒翻着散在一旁,可是在地砖的正中央,花生罐稳当当坐着,没动分毫。

小女孩儿盯着看的,正是花生罐。

还没等韩裳反应过来,女孩忽然弯下腰,用手推了推花生罐。

罐子纹丝不动。

韩裳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下连忙把她的手拉开。

“安娜!”女孩的父亲喊。

小女孩抬头看了韩裳一眼,转回身飞快地跑回她父亲身边,急促地说着些什么。

韩裳咬着嘴唇,看着不远处的正在说着话的父女,心里期望着他们快快离开。可她看见那位父亲直起腰,向她走过来。

“那个……”韩裳张着嘴,不知该怎么解释。

“对不起。”他用英语对韩裳说,“我的女孩太顽皮了,给你惹了这样的麻烦。”他说着弯下腰,扶起倒在地上的乌龙茶,就在花生罐不远的地方。

“哦没关系没关系。"韩裳手忙脚乱地抢在他前面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你的女儿很可爱。”

“呵呵,是的。”他向韩裳笑了笑,瞥了一眼花生罐,转身离开。

回到女儿的身边,他拍拍女孩的脑袋,领着她走出礼拜堂。

真是惊险,韩裳松了口气,把其他东西都清理出这块地砖,只留下花生罐。然后,她保持着正对画板,背对圣柜间的姿势,向后伸出两只手,握住“把手”,用力向上拔。

一次、两次、三次,地砖松动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脸也涨得通红,终于猛地一下,手里一轻,地砖被她拔了起来。

“呵……”她舒展开眉毛,吐了口气,慢慢把花生罐以及连在上面的地砖放到一边,侧过身向后看。

已经移到一边的地砖比三根并拢的手指还厚一截,原先盖着的地方现在露出一个小上两圈的洞,里面放着个棕色的小木箱,大小能放进一本三十二开的书,和梦里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韩裳伸手搭着木箱的两边要拿出来,用力一提,木箱刚挪了窝又从她的双手间掉了下去。怎么这样沉?她再加了把力气,终于把木箱拿出来,放入背包,怕有三四十斤啊。再准备把盖子回归原处的时候出了问题,她发现盖子居然没法契合地放回去,总是有一侧翘在外面。她猜测大概是方向弄错了,正要再调整一下,却猛然听到一个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啊哈”!

韩裳吓得魂飞魄散,转头一看,正是那位摩西会堂的讲解员。

他大约六十多岁,这时板着脸,微微低下头盯着韩裳。以他的角度,毫无疑问,正能看见那块一头稍稍翘起的地砖。

完了完了,韩裳慢慢地站起来。竟然没有听见他走过来的声音,终于取到外曾祖父留宝的那一刻,她太激动而丧失了警觉。

“你……”讲解员拉长了声音问,“怎么想起来在这里画画的?”

“啊?”

“怎么会在这里画画呢?"他又往地上看去。

“唉呀,还在地上放了这么多东西,这后面是圣柜呀。”他说。

“啊……我……"韩裳没想到他竟然没提地砖的异状,然后发现,这位讲解员的老花眼镜还挂在胸前。真是上帝保佑,他没看清楚地上的情况!

韩裳还在庆幸,就看见讲解员把老花眼镜戴了起来,刚缓过来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画得倒是不错。”讲解员评价着韩裳未完成的素描。

“你赶紧画吧,画完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你在这儿,多少会影响到别人参观的啊。”

“好的好的。”韩裳忙不迭地点头。

真是差点要得心脏病,韩裳看着讲解员走出礼拜堂,脸色从几分钟前的涨红变成了青白色。太危险了。

她调整了盖子的方向,很快就放回了原位,但善后的工作还有许多。

首先她要把花生罐弄下来。拿出一根细钢锯,贴着罐底和地砖的接缝慢慢来回拉,不能拉得太快,那样会发出过大的噪音。锯开一小半,再用力一掰,顺利取下罐子。

然后要把地砖上干了的强力胶水印去除,否则很容易被发现,立刻就能怀疑到她头上。这次的工具是砂皮,只需要一只手,伸到背后一点点磨,十分钟后,所有痕迹清理完毕,再没出什么岔子。

走出摩西会堂的时候,她背上的大背包已经没法把拉链完全拉上,画架的一端露在外面。外曾祖父的遗物会有怎样的惊喜呢,韩裳期盼着,弯腰钻进一辆出租车。

41

站在镂空雕花的铁门外,按响门铃,费城还在琢磨着,周训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把自己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