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白芷想找舅舅下棋,这人方还未走到舅舅别院,便见着柳继和舅舅风尘仆仆朝她走来,步伐急促,行色慌张。柳继见着白芷,欲言又止,似在犹豫。

舅舅耐不住柳继的婆婆妈妈,对白芷道:“芷儿,昨儿你是否去见世子?”

“正是。”

“你可知世子的腰…”舅舅神色微妙地瞄了一眼白芷,未把话说全。

白芷仿佛明白舅舅其中的含义,脸不禁烧红,“世子因救摔马的芷儿才伤了腰。”

“…”比舅舅还要震惊的是柳继,他痴愣看着白芷,百爪挠心,紧紧锁着眉头。白芷未注意,她身后的清荷头低得险些扎进土里。

“难怪世子恼于你。”舅舅嗔怪,脸色渐好,“我们与世子已谈好,世子答应送还如儿,只是接如儿之事,世子点名要你前去。”

白芷不甚理解。

舅舅道:“虽然舅舅不知你与世子有何约定,世子怨你不守承诺,迁怒于我们。你去登门道个歉,行吗?”

不守承诺是指她未曾回去?当时已时辰过晚,听三更响起,再者去救他之人数量足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既无她用,她尚且不如早些回去,白白去那一遭?不过,她失信于他确有不对。但她委实不想去赔那个礼。她觉得与他见面没这个必要。

但看舅舅这副表情,显然慕屠苏为难他们。

也罢。

她不想看舅舅为难,也不想落得与以前一样,被人传“欺负”表妹。

“那芷儿这就前去赔礼道歉。清荷,我们走。”白芷看了眼柳继,未曾想,他一直在注视着她,仿佛她下一刻要消失,怕记不得她的容颜。

柳继今儿也是古怪得很。

慕屠苏暂住边防大将裴老将军家中。此次战争,裴老将军领第七子裴七驻扎边防外军事重地。而同样是将军的慕屠苏竟在作战前期大刺刺住进裴老将军家中,还闲情逸致地邀美人共度“美好的夜晚”,伤到腰,活该!

白芷坐在大厅里,看着朴实的内设,没有名家宝器,便是桌子椅子也是极为普通的那种。外传,裴老将军勤俭朴实,如今看来却是属实。

原来,传闻也有真的时候。

府上小厮名白芷去内室,说是慕将军腰伤严重,起不得,大夫吩咐需卧床数日。白芷其实并不想就这么过去,怎说她也是姑娘家,看男人“衣衫不整”躺在床上,实为不妥。碍于慕屠苏特殊状况,白芷也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放一进屋,便闻到浓浓的中药味,白芷习惯的辨识一番,医术浅薄,辨识不出几味药草。她走至床榻,床帷垂着,见不着里面。

“芷儿来了?”里头响起慕屠苏稍显疲惫的声音。

“是。世子病况似乎有些严重?”

“身体病得能治,心病治不得。”

“那实在是罪过了。”白芷波澜不惊地说道:“白芷定会为世子多求求佛祖保佑你,早日安康。”

帷帐里的慕屠苏失声笑了笑。

白芷接声道:“据闻世子对白芷有不满。想来是为昨儿失信之事,其实白芷是有原因。”

“哦?且讲!”

“我受伤了。”她为自己圆个谎。

倏地,帷帐被掀开,慕屠苏皱着眉头,费力坐起来。白芷大惊,忙上前制止,“世子,你这是作甚?”

慕屠苏冒着虚汗,咬牙隐忍痛苦,忽而抓着她的手,“伤到哪里?让我看看。”他眼中闪着让人无法质疑的担忧与焦虑。白芷怔了怔,“没什么大碍,世子放心。”

“对不起。”

“…”白芷不甚理解,“世子为何道歉?”

慕屠苏苦涩一笑,“因为你没回来,我负气,硬逼着你来道歉。”如今想想,他自个也觉得自己孩童脾气,何时这般耍任性了?

白芷道:“本应我不对,理应道歉。”

被慕屠苏这么一说,自个先萎了心。

“咳咳。”砚台咳嗽两声。

白芷望去,在门口立着两个人,神色紧张的砚台,以及端着药,脸色莫名的柳如。

众星捧月的堂堂柳家小姐,竟然做起下人的活,端药伺候人?这是被逼还是自愿?白芷心里十分好奇,可怎瞧着柳如正盯着一处地方,且目光灼烈似乎想把那儿烧出个窟窿来?

白芷顺着柳如的目光看去,却看见一双交握的手,而其中一只是自己的。

太放肆了!白芷忙甩开慕屠苏的手。

即使白芷及时放开,可柳如还是轻蔑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抗拒的嘲弄。多年未见,曾是受气包的美人柳如,变得如此高傲?白芷不由叹息,被宠坏的绝色美人目中无人应当谅解。

于是,白芷不介意柳如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她微笑着自我介绍:“表妹?我是你表姐,白芷。”

显然柳如认得她,眼眸沉了沉,“你来这里作甚?”语气中带着不喜。

主人没表现出不欢迎,她这“人质”倒嫌弃她。她这真是吃力不讨好,赶过来带她离开,她还给她脸色瞧。白芷心也高,有些恼怒,但碍于不是自个地盘,忍了。

“柳姑娘,芷儿是来接你回去的。”

慕屠苏纯属来添乱!唤柳如为柳姑娘,唤白芷却是芷儿,这明显的差距,不就是昭告他与白芷的关系…不匪。白芷眼睁睁地看着柳如的瞳孔收紧,脸上带着愠色道:“表姐费心了。”

看来又是一个被慕屠苏美色、诱惑的可怜女子!在柳如身上,白芷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偏执、不可理喻、冥顽不灵,更多的则是失去自我。

白芷想劝劝柳如回头是岸,可没立场,终究作罢。她唯有当个看戏之人,看柳如重蹈覆辙,走上自己曾经的路。白芷朝慕屠苏拜别,走向柳如边上,问她,“舅舅和表哥甚是想你,你何时同我回去?”

“不要你管。”柳如不耐地剜了她一眼,走至慕屠苏床边,把手里还热腾的药端到慕屠苏面前,变脸似的,面带笑容对慕屠苏道:“慕将军,这药是我亲手熬的,你趁热喝。”

慕屠苏面有余虑地扫了眼白芷,白芷看向别处,不与他对眼。她若是与慕屠苏四目相对,她相信柳如的眼神会像把剪刀直接刺了她。

只闻慕屠苏略带歉意地拒绝,“抱歉,柳姑娘,我的药必须要由砚台亲自熬制…”

柳如抢先他的话,“砚台亲眼看着我熬的。”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站在门口的砚台,“是吗?”

砚台见慕屠苏的神色不善,卡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换了另个说话,“中间出恭过一次…”

柳如脸色立即苍白着,再看慕屠苏,慕屠苏的脸上已然是不容拒绝的拒绝了。柳如委屈至极,声如细雨,“慕将军顾虑的是,柳如这便把药倒了。”

白芷清晰可见柳如狂奔出门时的脸,委屈又难过的泪水挂满脸庞。确实,一番心意遭到毫无感情的断然拒绝,难受是难免的。

“芷儿。”慕屠苏唤着她。

白芷回神,向慕屠苏欠身,“世子,表妹这两天多有打扰,在此谢过。白芷告辞了。”当她再抬眼时,见慕屠苏那双星眸正静静地将她凝望。

白芷怔了怔,稍有不习惯被这么望着,打算离去,背后却想起慕屠苏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好再也不见。”白芷回眸而笑,“见与不见可又能增些什么?白芷有心上人,世子将要娶新人,至于朋友,你我皆不真心相待。那么,还有见的必要吗?”

慕屠苏定定地望着她。

“告辞。”白芷再欠身离去,慕屠苏没再唤她。

也许,她说得极是。

***

白芷寻到柳如之时,柳如正窝在树下哭,眼红彤彤的,看起来哭得厉害。而她身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碗片,中药浸入泥土中,呈一滩状。

她这是给树补身子?白芷暗叹,举步走上前,“表妹。我们回家吧。”

柳如抬起她那红肿的眼,负气道:“不回去,我哪也不走。”

真有她当年的风范!死皮赖脸耍无赖,随心所欲。白芷淡然看她耍性子,嘲弄地说道:“留在这儿便能拴住世子的心?还不如去药堂买一包合欢散,强了世子干脆。”

柳如愣了一愣,显然被白芷的玩笑话吓到了。白芷见她这模样,扑哧笑了两下,“不敢吧?不敢的话,跟我回家吧。莫要在这里虚度光阴。”

“表姐这主意甚妙。”未料柳如眼眸忽聚光芒,嘴角邪笑,一副得逞的样子。

这回轮到白芷愣了。寻常女子这等事做不出来,便是当年的她也觉得太过生猛,胎死腹中,不敢实施…可眼前的柳如竟擦拳抹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三思后行。”白芷心里抹了把汗,她本是想说个“不可能完成”的事儿唬她,让她知难而退,跟她乖乖回家。可不曾想她这表妹比她还生猛数倍,竟觉这“不可能完成”的馊主意妙哉?欲执行?

“我这就去买合欢散…”柳如一阵风似的,翩然离去,留下风中凌乱的白芷不知自处。

白芷那刻真想高呼,这事当真不得,有风险,再三思啊!柳如已飘远,白芷只得把这话生吞肚里消化。她以为前世的自己是个十足的疯子,这柳如表妹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不知,柳如表妹这生猛之事,能成否?

19重生——歉意

白芷觉得自己有义务去阻止柳如这“生猛”的行为。她急忙跟了过去,可惜跟丢了,找不到柳如。这下白芷有些慌张,暗骂自己这张多事的嘴。找不到柳如,只好找另一主角,慕屠苏。

她又回到府上,求见慕屠苏。砚台却回复:“白姑娘,世子道今儿不舒服,不想再见客,白姑娘请回。”

“…”白芷懊恼着。

砚台忽而眸子转了下,狡黠地笑道:“若是白姑娘非要见世子的话,我可为白姑娘传达你的心意,世子说不定会…”

只见白芷转身便走。

砚台一阵委屈,想到方才禀告世子,白芷求见,世子脸上洋溢的惊喜,可转瞬即逝是惨白又僵硬的脸,眼眸中三分失落三分不安四分难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艰难吐出两字,“不见。”砚台跟世子多年,世子为人淡漠,什么事儿皆无法让他动容一分,可一摊上关于白芷之事,万年冰封的脸上会幻化出各种情绪。

砚台想,世子该是喜欢上白芷了。

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子“不见”的心情,他万分理解。

白芷眼看自己离慕屠苏的房间越来越远,心里纠结十分。这事,她当不当管?无论事成不事成,柳如定当没好下场。事成后,柳如能如愿嫁给慕屠苏,指定遭冷落,期期艾艾过一辈子,与前世的她一般,眼睁睁看着自个喜欢之人爱上别人,与别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酸溜日子。若事未成,不止遭到慕屠苏的厌恶,还自毁声誉,落得与她现在一般,人尽可夫。

一想到柳如无论成功与否,下场要么与她前世一样,要么与她现在一样,不由惊叹,爱上慕屠苏的下场甚是凄惨,当然除了南诏那位小公主。

怎么也是亲戚一场,还是对她极好的舅舅的掌上明珠,做表姐的,能拉一把是一把,劝不动她回头是岸,也能问心无愧,自个尽力了。

既然慕屠苏不愿见她,她只好守在门口守株待兔,等柳如出现了。

回头又回到慕屠苏的房门前,不再敲门,直接坐在地上等人。从晌午到日落,再到夜深人静,长时间等待,她自个都不禁睡着了,还是砚台叫她醒来。

当她醒来睁开眼,却见砚台一脸感动地望着她,目光流露出十分的敬佩,他激动地扯着白芷的衣袖,险些落下泪来,要用她衣袖擦拭,“白姑娘,你对我家世子的心意我看到了。我家世子就是嘴硬,其实心里别提多想见你。没事,你想进去便进去,世子若要怪罪下来,你便说自个进去的,莫要提及我就是。”

他这是为自己推卸责任?白芷看看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心想这柳如想月黑风高夜爬上慕屠苏的床?想的是周到,可怎不想下后果?真是为爱疯狂的傻子。

“别害羞了,进去吧。”砚台扯着她的衣袖,偷偷开了门,把她塞进去,然后奸笑地合上门,末了,还朝白芷单眼一眨。

她可不会认为这是俏皮的行为。屋内油灯微亮,前方灰暗不明。白芷想她就这么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嗯~”床帷中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激得她浑身毛发竖起。白芷内心一惊,搞上了?可声音怎会是慕屠苏发出来的?白芷前世看过春宫图,知道那档子事,因未亲身经历,一直好奇着。

她吞了口口水,抬腿走去却又忍不住自个缩了回去。非礼勿视,可耐不住好奇!在道德与好奇心的激战中,最后道德丢盔弃甲,她勇敢地迈出步伐,缩在床帷后,悄悄探出眼睛看去。

床上只有慕屠苏一人,方才的呻吟只不过是腰痛的缘故。他并未睡,而是卧坐在床,手里攥着一方手帕,手帕角上有个用红线绣的“白”字。白芷愣了一愣,那手帕是她的?好似是两年前去白马寺落在王妃脚下的那块手帕?

他看着帕子出神,而后叹息收回目光,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躺下。白芷沉思,据她了解,男女之事,男子得动腰,他腰伤成这样,能行吗?

柳如的计划应是无法实施成功吧?白芷再望了望慕屠苏,他正蹙眉,额头布满汗水,正努力躺下。

嗯,根本没办法成功,即使有合欢散,他也该是心有力而力不足。

如此。白芷放下心来,准备离去。只是她人还未出门,便有人在敲门,并高着嗓子喊,“屠苏,睡了吗?”

声音之嘹亮,之粗狂。

白芷吓得连倒三步,碰到茶几上,有了声响。

“谁?”慕屠苏唤。

不知是问门口之人,还是搞出声响之人?

“是我啊,你裴叔叔。”

一听是裴大将军,白芷险些跳起来。她在这朴实的房间逡巡一圈,不见能藏身之处。裴将军为人清廉也为人保守,这要是进来见到她在屋里,指不定怎么想。而且慕屠苏也不知她在屋里,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肯定会把她误以为偷鸡摸狗之人,对慕屠苏图谋不轨。白芷立即奔到慕屠苏面前自首。

慕屠苏见到白芷那刻,愣了一愣。白芷双手合十,求他不要开口。

“屠苏啊,我进来了…”门“吱”地被打开了。

白芷吓得小脸发白,她知道这下她完了。

只见慕屠苏赶紧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指着他身前的空位,示意她躲在这里面。白芷犹豫一瞬,果断钻了进去。慕屠苏把被子盖好,床帷拉下,一派已然睡下的模样。

裴将军走至内卧,见此状,“屠苏,今儿这么早睡下?”

“腰疼得厉害,躺着舒服些。”

“哎,腰疼啊。正好,喝了酒就不疼了。我见厨房有一壶‘三千醉’,正想与你贪杯贪杯。”

“那是我吩咐砚台准备的,疼得睡不着,喝些烈酒止痛,入睡快些。”

“哎呀,这点烈酒要是我分了一半岂不是没效果了?得了,不喝了,来来,你端着喝了!”裴老将军朝床这边走来。躲在被窝里的白芷浑身僵硬,攥着被单的力度大了些。

慕屠苏稍掀开帷帘,伸出一手接过裴老将军送的酒壶。他十分爱喝“三千醉”,它是烈酒之最,一两杯下去,便可让他昏昏欲睡。

慕屠苏把酒壶的酒喝得见底,再把酒壶递还给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又走回对面的茶几上,把空酒壶放下,见案上有本兵法书,便拾起来看,嘴上赞道:“我家老七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生病还看书。”

“无事消遣之用。”慕屠苏扶着额,头有些晕,身子开始发热。这酒效果出奇的快,这么快就酒醉了?

白芷只感觉被窝越来越热…

裴老将军爱看兵书,一沾上兵书便挪不了步,竟坐下来开始看了起来。

白芷热得不行,汗水把浑身弄湿漉漉的,她多想掀开被子喘口气!忍了许久,终究耐不住,微微露出个脑袋,一出头,便对上慕屠苏略显迷离的眼,他眼中迷茫透着火,热辣辣的。

白芷一愣。他喝醉有这症状?

还未让她惊讶一番,慕屠苏把手伸过来,为她捋了捋额前凌乱的青丝。白芷朝他瞪了瞪,示意他不要毛手毛脚,可慕屠苏却置若罔闻,手臂一捞,把她捞进怀里。

白芷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慕屠苏在干嘛?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到慕屠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愈发滚烫,看她则像是降到嘴边的肥肉,充满了渴望。

若是平时,白芷不介意一拳打过去。可如今…床旁对面坐着看兵书的裴老将军。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能动,慕屠苏反而更放肆了,竟朝她俯身,吻住了她。白芷瞬间僵硬,在那刻无法动弹,任由慕屠苏不断轻薄她,直到慕屠苏不安分的手指竟移到她的腰带上,轻轻一拉,腰带的结松了…

白芷倏然睁大眼,要挣扎,咬了一口慕屠苏的唇,一股血腥味充满唇齿之间。慕屠苏吃痛地离了她的柔软的唇,原本□迷离的眼瞬间有了些清醒,他怔怔地看着他怀里死死瞪他的白芷。

慕屠苏喘着粗气,不理会白芷的“死鱼眼”,抱住她,压低嗓音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白芷不敢用力挣脱,只得张口咬住慕屠苏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

“裴叔,我想睡了,兵书你若有兴趣,拿回去看吧。”慕屠苏忍着肩上的疼痛,压住惴惴不安地□,努力保持一份理智。

“啊,好。那你好生歇息。今晚我也不在府上睡了,去军营了。”从兵书里出来的裴老将军合上书,揣在怀里,当宝贝似的。

“好。”

直到传来关门声,白芷用力才敢用力一推,把病重无力的慕屠苏狠狠推到床边贴墙。

“你…”白芷又气又恼,方才被轻薄,一肚子的谩骂已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慕屠苏痛得汗流浃背,死死咬住牙关,手扶住腰,艰难地道:“出去。”

白芷终于发现慕屠苏的异常。他双颊红得诡异,气息不稳,周遭一切因他不断上升的体温变得热了起来。这不是喝醉酒的症状!

20重生——心事

白芷的心里有一丝的忐忑,这种情况她从未接触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问慕屠苏,“你还好吗?”

慕屠苏不答,以手撑着身子,额头布满汗水,喘息地厉害。他这个样子,白芷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觉得紧张。慕屠苏稍稍一动,白芷便僵硬得无法自处。

“你出去。”慕屠苏低着嗓子,带有命令的口气说道。

白芷点头,可脚有些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床,幸而慕屠苏眼疾手快,扶住她,把她护在怀里。白芷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他该是忍得极为痛苦。

此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白芷一惊,抬头看向慕屠苏,似在询问,是谁?慕屠苏残存理智,可也想不出谁会这般无礼,不敲门进入。直到白芷闻到一股芝兰香气,才幡然大惊。

柳如?

她回眸望去,一抹水蓝色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若是看到她在这里,还在慕屠苏的床上,以柳如的性子,她一定会多想,会以为是她是黄鹂在后,坐收渔翁之利。白芷紧闭双眼,心叹,这下真不好交代了。下床也来不及了。

慕屠苏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以手压着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口,整个身子被他摁倒在床,他低着嗓子道:“我护你周全。”

白芷惊愕地不能言语。

柳如此时正偷偷摸摸进来,心想,她下的合欢散此时该见效了吧。她在府上住过两日,知慕屠苏因腰伤,每晚以酒止痛入睡。慕屠苏为人小心,只吃砚台送来的入口之物。三千醉与普通酒不同,极烈,从酒窖拿出要放三个时辰方能呈上。是以,能“下料”之物,唯有这酒。她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偷摸地进来。见桌上放着空酒壶,暗自窃喜,转头看床上的慕屠苏,登时一怔。他正用一双寒冷彻骨的双眸犀利地望着她。

他道:“你来作甚?”

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水,一圈涟漪也为曾有。而他身下有个女子,因侧头向里,长发散落,柳如看不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