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带我腾云落向海岛。

神光汇聚如星辰,海岛上亮如白昼。

天庭的金幡招展,只见好些天庭将官在岛上,或巡逻或歇息,身上战甲锃亮。见到子螭,他们纷纷行礼,而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我身上,带着异样。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看子螭,他却似无所觉,只目视前方,手上一点也没有松开。

“今日大战如何?”我讶然问子螭。

子螭看我一眼,淡淡一笑:“今日战未多时,苍渚突然撤军,算是胜了吧。”

我愣了愣,颇觉意外。在苍渚,共工那般踌躇满志,一心要与天庭争个高下,怎会突然撤走?

子螭却不言语,牵着我径自向前。

未几,只见宝树玉台璀璨生光,已经到了子螭的行帐。

“……罪贼退回苍渚,此乃绝好时机。神君应启乾坤阵,开苍渚之门,一举攻占!”一人高声道。

乾坤阵?我皱起眉头,不禁看向子螭。

乾坤阵是伏羲所创,能通玄冥阴阳。如今苍渚之门出现,唯有此法才能让天庭兵将进入。可这样一来,天地与苍渚连通,势必扰乱天地间固有的维系,子螭的身体必将受到连累。

子螭却面色平和,带我进了行帐。

只见玉台上,包括北极星君在内,许多仙君列席围坐,方才说话那神仙就站在中间。他的模样我认得,那日子螭宴邀广清真人,他在在席,似乎曾是广清真君最得意的弟子。

“神君。”见子螭进来,众仙君纷纷从席上起来,向他行礼。

子螭面带淡笑,放开我的手,走到上首。

“众卿商议到何处了,说来听听。”子螭缓缓道。

方才说话的仙君出席,拱手禀道:“臣以为,如今苍渚之门既现世,天庭当乘胜启乾坤阵,一举攻灭苍渚!”

他说完,在座许多仙官颔首。

“臣以为不可。”这时,子螭下首的北极星君起身,道:“苍渚狡诈而无信,从今日换俘之事可见一斑。天庭与苍渚正面交锋不过今日一回,苍渚撤军因由尚且未知,岂可冒进!”

星君话音落下,亦有不少人出言认同。

“星君是说让天庭观望么?”那仙君冷哼,道:“星君可还记得前番观望,苍渚偷袭巡逻仙官,捕去数十而无人生还。”

星君不慌不忙:“如此,敢问仙君,苍渚深广几许?罪神部众多少,贼魁何人?”

仙君哑口无言,怒视星君,面色通红。

星君捋须,泰然自若。

在场仙君议论纷纷,双方各有支持,争执不下。

子螭微微皱眉,将案上的玉镇一拍。

嘈杂声顿时消散,众仙人望向子螭。

子螭神色不改,目光望众仙人脸上一扫,噙起微笑,道:“二卿所言确实。天庭倒有一人全身从苍渚回来,苍渚如何,众卿不若听她来说说。”言罢,他将目光朝我投来:“撷英,上前来。”

瞬间,玉台上的众人纷纷看向我,神色倏而各异。

我早预料到子螭带我来此的目的,轻轻吸口气,移步上前。

“撷英,你在苍渚所见所闻,可一一道来。”子螭道。

“撷英遵命。”我一礼,转向众人,将苍渚怪物屠戮妖兽方士的事和在苍渚看到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共工邪力复生?”众仙人听我说到共工,皆惊诧不已。

我颔首:“正是。昔日共工将苍渚邪毒炼化,生草木水流,苍渚罪神无不感恩于共工。如今共工邪力复苏而化为神体,罪神后代皆以其为王。”句龙和若磐的事牵扯到子螭,我将这部分隐去,只将如今形势由来说明。

席间一阵沉寂,众仙官面面相觑。

“共工……能与共工相抗之人,莫属颛顼句龙。如今颛顼已去,句龙不知踪影,这……”下首有人低声道。

“怪不得苍渚之门忽然现世。”另有人道:“共工当年便以诡计多端闻名,如今看来,白日里的撤军难免有诈。”

“臣有异议。”先前与北极星君争执的那位仙君道:“早在远古,共工已形神俱灭。如今只有邪力,纵是部众再多也不过妖物,天庭何惧?”

“是不惧,却也不可因此贸然攻入。”对席,北极星君缓缓道,他面向子螭:“臣以为,苍渚罪众既然意在与天庭一战,必出苍渚之门,天庭于门前严阵以待,占尽天时地利,何乐不为。天庭可在八荒边缘设苍渚府,驻以重兵扼其咽喉;再反列乾坤阵封堵苍渚之门,可永绝后患。”

这番话出来,不少仙人纷纷应和。

我看到子螭的唇边露出满意的笑。

“妖兽与山门之间的惨案,天庭前番遣仙官彻查,亦有了结果。”子螭道,说罢,他看向席中。

一名仙官起身,向子螭一礼,道:“臣等下界彻查,发现被屠戮之处,手法残忍,却如出一辙,与撷英神女所言无差。”

子螭颔首,将目光扫向列席,沉声道:“苍渚诡计多端,此为意在引天庭内讧。如今既已查明,尔等当同心协力。复有再议论人兽仙众不睦者,定严惩不贷。”

众仙人皆应答。

“至于苍渚,”停了停,子螭从座上起身,道:“北极星君所言甚合我意,可依计而行。明日起,在此岛设府,严设兵阵。”

“敬诺。”众仙人皆起立,齐声一揖。

当夜议事之后,子螭没有让我多停留,即刻将我送回了天庭。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宫中只不时传来他奔波于各处的消息,似乎预感到天庭将有大事要做,宫中服侍的仙娥仙官们神色间亦多了些严肃。

对于我的归来,他们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讶异,只如常行事。不过,我曾被劫到苍渚的事在天庭已经人尽皆知,换俘之事也一时沸沸扬扬,外面的议论少不了。偶尔出去,我就会获得无数探究的目光,一次路过瑶池,昙珠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掩轻蔑。

我并不理会,每日尽量留在子螭的宫中,一为了清静,二为了好好梳理心中的想法。

问题总是一个接一个。那日我与潋滟缠斗,在我身后偷袭之人是谁?而共工突然撤退,又究竟为何?

时间一连过去好几日,百无聊赖之间,我已经把子螭藏室里的书册重新摆了一遍。

当我将最后一只香炉位置摆正,已是夜晚。

看着面前收拾得整洁的藏室,我用巾帕擦擦手,准备离开。才转身,却发现子螭倚在门边,美眸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惊讶不已,露出笑容,走上前去:“何时回来的?”

“方才。”子螭慢悠悠地说,他将眼睛朝四下里看了看:“这藏室一收拾就找不着东西,我似乎交代过不许收拾。”

我不以为然:“就是不收拾才更找不到东西。”说着,我指指一排架子,“你常翻的书册都在那处。”

子螭眉梢微微挑起,不置可否,踱步进来。他动作优雅,往室中的榻上坐下,瞥瞥我:“累了,陪我坐一会。”

有前车之鉴,我看看那榻,只见边上有一只小几隔着。

犹豫片刻,我依言走过去。

“苍渚府和乾坤阵之事都忙完了么?”我在离小几还隔着几尺的席上坐下,

“嗯。”子螭道:“苍渚府设好了,乾坤阵太大,尚需时日。”

忽然,他目光落在我腰间,看着上面别着的金匕,问:“这是什么?”

我低头看看金匕,微笑道:“是日君赠我的。”

“日君?”子螭讶然。

我把坠落咸池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日君么。”子螭将金匕拿在手中观看,饶有兴味:“我也曾想拜访,可惜自从颛顼之后,太阳亦脱离神界,连我与句龙也接近不得。”说着,他瞥瞥我:“句龙提过你是血灵所化,我初时还不信,颛顼血灵怎会生出这般迟钝的神仙。”

我嗔怒地瞪他一眼,夺回金匕。

子螭却看着我,得意地发笑。

“是了,”片刻,我想起心中的疑问,道:“那日共工突然撤退,是如何状况?”

子螭神色平淡,说:“还能如何状况,那日你与怪物缠斗坠下之后,那贼魁就突然中术一般抽搐起来,而后苍渚怪物皆退了去。”

“抽搐?”我一惊,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子螭“嗯”一声,忽然看看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皱起眉头:“你坐那么远做什么。”说着,伸手来抓我:“过来。”

我正想这事,躲闪不及,肩膀被扯得一痛,我轻呼了声。

“怎么了?”子螭疑惑地看我,目光敏锐地落在我的肩膀上:“有伤?”

我知道瞒不过他,讪讪一笑。

子螭从座上起来,不由分说地将我衣领向后拉开。

我赧然,一边拉回衣领一边挣扎着瞪他:“做什么……”

“勿动!”子螭不放手,横我一眼,将目光看向我肩膀上的伤处,脸色愈加发沉。

“共工伤的?”片刻,他问。

“嗯。”我老实承认。

那日我对他说无事,是不想他担心。在苍渚,共工曾踢了一脚在我的肩上,后来又被寒气侵蚀,疼痛一直未消。

子螭没有说话,少顷,将手覆在我的肩上。

一股暖意从那掌中透出,柔和而纯正。伤处的疼痛慢慢减轻,一下舒服了许多。我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享受那泉水般通透的感觉。

室中静谧无声,夜明珠在壁上闪着银光,淡淡映在眼前。

“好些了么?”子螭的声音低低传来。

“好些了。”我缓缓吸了口气,轻轻道。

子螭不语,我的脖颈上的发丝忽而被一股热气撩动,微微麻痒。

嗯……肩上那手有些不安分,正往旁边慢慢下移。

我转头,正对上子螭含笑的眼睛,他注视着我,双眸映着明珠的光辉,如月下的潭水。身上,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臂环了过来,身体贴着,我此时像是坐在他的怀里一样。

一阵热气蒸腾上脸。

“你……你乘人之危!”我羞恼地掰开他的手,抗议道 。

“嗯?你不喜?”子螭看着我,忽而莞尔。他放开我,姿态优雅地往身后的小几上一倚,霓锦衣裳的映衬下,笑容无比妖孽:“那……你来乘人之危好了。”

我看着他,面红耳赤。

子螭却仍那样笑着,淡淡的光影映在唇边,轮廓诱人。

罢了。

我深吸口气:“这可是你说的。”说罢,我凑前用手扳住他的两颊,将唇贴上。

子螭的呼吸似一滞。

那唇软而柔韧,他的气息迅速包裹在我的鼻间,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抗拒。我的唇舌描绘着那唇形,轻轻地吮咬,感受到那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忽然,我的两肩被用力握住,子螭坐直身体,压了过来。

我抬头,掰开他的手。

“你不许动。”我微喘着气瞪他。

子螭胸口微微起伏,唇色红润的颜色似乎淡淡蔓延到了颊边,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片刻,他没有松开我腰上的手,却重新向后倚回小几上,声音低哑:“嗯,不动。”

我盯着他乖乖的样子和上扬的唇角,忽然觉得很满意。一直以来,自己与他相处总被他占上风,如今能够换个地位来一次竟觉得很兴奋。

我与他额头相抵,却将目光移向他的领口。脖颈的线条细腻而结实,喉结的突起在衣领下掩着阴影。

那时在凡间看到他出浴的情景倏而掠过脑海。我咽咽喉咙,片刻,将手伸向他的腰间。

面前的胸腔似乎长长吸了一口气。子螭没有说话,腰上的手忽然发紧。

“喜欢么?”我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缓缓扯开结带,低低问道。

“嗯。”子螭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睫毛相抵之处,眼睛深邃而灼热。

我轻笑,将双唇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沿着笔挺的鼻梁缓缓向下;双手探入他的衣襟内,一直解开里衣,待触到结实温热的胸膛,将衣服缓缓拉开。

腿根上传来硬物的抵触,愈加明显。腰上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滑动起来,一只手紧紧握在我的后臀,一只手扯向我腰间的束带,身体一阵酥软。

我摩挲着他的面颊,微微低头。□之事我虽不曾主动尝试过,却也并非一无所知的小儿。鼻间,热气与他衣裳上的淡淡香味混在一处;明珠的光照下,那胸膛宽阔厚实,色泽柔腻却不失阳刚之气。

面庞上愈加烧灼。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胸下侧,一块阴影浮在那里。

我心中一惊,稍稍离开,定睛看去。只见那确实是个阴影,拳头大小,像淤痕,却又均匀得很,玉璧一般浑圆。

“这就是你发病时的痛处?”我停住动作,皱眉问他。

子螭看看那里,少顷,“嗯”了声,手却没有停顿,我的腰带一松。

“昆仑璧破裂之后就有了?”我却接着问。

“嗯。”子螭的唇流连在我的脖颈上,声音含糊。

我盯着那伤处,他样子诡异,上回我闯入子螭房间匆匆忙忙,竟不曾留意……

“现在疼么?”我问。

子螭不答话,却埋头向我的锁骨,肌肤一阵素麻。

我又羞又急,顾不得松散开来的衣衫,用力扳开他的脸:“先说清楚!”

子螭似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瞪我一眼。

“不疼。”他面上还带着些潮红,不耐烦道:“你这女人总爱扫兴!都猜到了还有甚可说!”

我有些哑然,嘴上却不服输:“我又不知确否,当然要问!”

话音才落,子螭的手臂突然将我箍紧,片刻,我已经被他带得躺倒在席上。

他的身体压着我,脸悬在我上方,双目幽光吸人,仍染着未褪的炽热。忽然,他笑起来,紧贴的胸口上,声音浑厚。

“你喜欢我。”他低低地说。

我瞪着他,啼笑皆非。

这么大动作最后竟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此人不是一般的反复无常。

可心里这样想着,双颊却又腾腾地蒸热起来,望着那双目,只觉移不开眼睛。

“你喜欢我。”他盯着我的眼睛,微微加重语气。

“嗯。”我吞咽似的答了一声。

“嗯什么?”他却穷追不舍,双手紧握着我的双臂。

“喜欢你。”

“说全。”他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