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愣了愣,纪西却立刻笑眯眯的挽袖子:“也好,爹刚夸你内功深厚,我与纪北不成器,便一起讨教了。纪南,你等下一场吧!”

  神武大将军干脆利落的应了声“好!”。

  陈遇白当时还以为这是纪南有意放水,毕竟那日若不是他抢亲在先,神武大将军和二皇子殿下也洞房花烛不了啊!

  可是占卜之术天下无双的国师大人估错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镇南王府家传拳法的威猛刚劲,另一件,是纪西的无耻程度。

  先是两兄弟联手与他比试拳法,纪北性子急、拳法亦是,纪西却是谋定而后动,只在纪北身后伺机而动,眼看纪北莽撞要输的时候,他就上前来插上一手,瞬时又打回平手。

  那时陈遇白还当他是顾着小离的面子,谁知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了快大半个时辰!

  扎实的拳法过招最耗体力,最终虽然双方打了个平手,可都是气喘吁吁、内力不济的了。

  这个时候神武大将军再上来,她是神清气爽、等待多时,国师大人却是外强中干、力有不支。

  而纪南被安排在压轴,不把伤处弄得明显一些她交不了差,所以……她拳拳招呼在国师大人那张清俊如谪仙的脸上。

  **

  前院锣鼓喧天的欺负新女婿,后面南华院里却是低低私语、其乐融融。

  镇南王妃特意遣散了所有下人,拉着小离的手,细细的问了她新婚这几日的夫妻敦伦之事。

  当听说只有新婚当夜有过一次,王妃悬了几天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离虽说年纪已不算小,但她常年服食药丸,至今未来初潮。王妃这几日终日的提心吊胆,生怕国师大人莽撞、不知节制,情到浓处时就怕会伤到了她。

  好在这女婿是个有分寸的,只新婚夜采了元红便罢手了。

  镇南王妃很满意。

  小离虽懵懂,但这几日被她家师父压着教来教去,也知道那事是男女之间私密,被王妃问了之后小脸红红的,埋在王妃怀里撒娇。

  镇南王妃抚着怀里女孩薄薄的肩,感慨的叹道:“这几年其实母亲总是犯难,又想把你留在身边亲自照顾,又想把你嫁给真心爱你之人。如今这样便最好了,他能这样照顾你,当真是两全其美,母亲再也不会担心你了。”

  小离心头喜悦甜蜜,抬起头笑眯眯的说:“娘娘放心吧!师父他待我很好!”

  “你这傻丫头!”镇南王妃笑着点了点女儿小鼻子,“怎么还叫师父呢?要改口称‘夫君’才对。”

  “夫……君?”

  “对啊,你嫁了他,他便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间应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以后要对他恭敬,不许胡闹、不许闯祸、不许炼丹!”

  小离想了想,说:“可是师父辟了一间炼丹室给我,还给了许多矿石,他说他准我炼丹,只要先告诉他用什么炼、怎么炼,他还帮我炼了一种能发光很久的霹雳弹!”

  女孩子嫁了好人,纵然还是不懂事,那懵懂也不再是青涩的了。王妃抚着女儿红润丰泽的脸庞,心里头连最后一丝担心都放下了。

  得遇良人,不过如此。

  只是终究不舍得——虽说是为了报答秦桑才养在身边的,虽然闹腾总是闯祸,但这么多年了,这个小人儿早已是她的心头肉了。

  “好,他有这份心便再好不过了……小离,今晚睡在母亲这里好不好?”王妃柔声的问她。

  “好啊!”小离高兴的扎进她怀里,可立刻又问:“那我师父睡哪儿呢?”

  王妃见她知道时刻牵挂夫君,笑眯眯的捏捏她脸颊。

  “请他睡嫏嬛轩吧。今晚你们就在府里过夜,明日一早再回去。”

  **

  于是当夜,鼻青脸肿的国师大人,独自睡在了嫏嬛轩。

  这个地方,他曾经多么克制的只敢站在窗外,如今终于能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歇在这里过夜,却又只有他一个人。

  国师大人暗暗暴躁又郁闷的怀疑镇南王妃也讨厌他!

  和颜悦色的挥退了服侍的婢女,他冷着脸躺在床上生气。

  被褥都是新换的,可床帐里有形容不出来的一股幽幽清甜——到底是她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身下的床她曾经躺过,就在这个位置,那温温软软的小身体……国师大人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坐了起来。

  他下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最后在南窗下的梳妆桌前坐下了。

  想起以前他来时,她十有八|九都趴在这里,有几次他并没有立刻叫她,在外头静静的站了片刻,看着她安静侧颜……陈遇白缓缓俯首趴在了那桌上,心头总算平静了一些。

  她那时这样趴着,心里想着什么呢?

  如此寂寂深夜,国师大人好奇的揣摩。

  她那时会不会暗自期待他?期待南窗被轻轻叩响,然后心头欢喜的转脸过来——

  扣扣扣!

  那南窗居然真的传来了响声!

  陈遇白心头一震,当真是十分欢喜,也未来得及多想,弹指一道指风便打开了那窗!

  可只听一声“哎呀!”,那窗口却并无人。他几步走过去,探身出去一看——他的新婚小娇妻,四仰八叉的摔在窗前地上,见他探首,她扁了扁被窗户打破的嘴角,哭了。

  月色下两张受伤的脸,嘴角破了少许的哭的伤心,鼻青脸肿那个却黑眸深深、忍俊不禁。

  **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温馨”的一章,来讲一个“温馨”的小番外:

  国师大人被打之后又没老婆睡,很伤心的去了二皇子处求安慰,具体过程见这里:

  卿本佳人 而二皇子殿下看了师弟惨状后,幽会时,颠鸾倒凤后,柔声责怪了他家神武大将军:你怎可下手如此狠辣?要不是遇白明目张胆敲锣打鼓的去抢亲,今天挨揍的可就是我了。

  呆萌呆萌的神武大将军在二皇子殿下身下细细喘着气、老实的交待说:纪西说了,只要我把陈遇白脸打花,你来时他们就轻轻放过。

  二皇子殿下震惊了!愤愤握拳!怒声责备: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简直——那你居然只打了那么几拳?!

  温馨的挂土豪: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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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他笑着伸出手,对她说。

  被他弹开的窗户推摔下去的人,委委屈屈的从地上草丛里爬起来,也不知道拍干净就把手伸给了他,还好国师大人此时心情愉悦、压根不在意,扶了她双手轻轻一拽一抱,把人从窗户拉了进来。

  一直把她抱到梳妆桌上坐好,陈遇白眸中笑意仍未褪:“敲窗户做什么?为什么不从门里进来?”

  “因为……太晚了。”她还以为国师大人也跟她似地、睡觉的时候屋外随时守着两个丫鬟。

  陈遇白眸中笑意更深,低声又问:“那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这回她回答的理直气壮了:“我来给你送药啊!”

  晚上在南华院用膳的时候听纪南说:他们父子几个“切磋”时,新晋的姑爷“一不小心”受了点“轻伤”……她立马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挨到夜里等王妃睡下了,立刻悄悄爬起来,拿了活血化瘀的伤药跑过来看他。

  她嘴里说着药,手伸进胸前衣襟里掏啊掏的找,正缓缓揉按她全身、查看刚才有否摔着她的那双手顿了顿,握着她手腕、将她的手从衣襟里拽了出来。

  “找什么呢?”他俯首,嘴唇若有似无的贴在她耳朵上,呼吸滚烫:“我来帮你找!”

  白玉一般的小巧耳垂,瞬时变得通红,她挣扎着推他:“不是这个……不是找这个!”

  陈遇白从善如流的换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小巧绵软,握在手里、缓缓揉捏,“那么是这只?”

  “你……你你你!不是不是!”南窗还开着呢,院墙外树精笑的枝叶轻颤不正经极了,她羞死了:“药!”

  “要?”正搂着她轻薄的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张嘴含住了她耳垂,“哦——是不是要学那昨日没学成的?嗯……眼下倒果真是‘斜月晶莹、幽辉半窗’呢……”。

  国师大人头一回这么率意轻薄,可他家小娇妻压根不解风情,小拳头捶着他、在他怀里挣扎的像条离了水的鱼。

  陈遇白搂着捏着逗着,不亦乐乎。

  最后药是终于找出来了,可送药的那个人却衣襟散乱、小脸透红、双目茫茫、浑身酥软,被嘴角噙着笑的夫君搂在怀里擦药。

  修长手指挑了些药膏,轻轻抹在她嘴角,细细揉开,她“嘶”一声叫疼,被他笑骂了一句:“活该!下次还敢爬窗户么?!”

  小离不服气了——他伤的可比她还重!

  于是她故意语气轻蔑的打击道:“师父你武功怎么那么差?居然被打成这样,你的脸都不好看了!”

  国师大人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把她从桌上抱下来,往门口一推:“药已经擦好了,回去睡觉去!”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还没擦呢!”纪小离从他手里拿过那个药罐,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走到那边榻上拿了个小案几,将那罐药膏放在案几上面,双手托到自己齐眉那么高,兴高采烈的走过来呈给他。

  陈遇白挑了挑眉。

  “这是做什么?”

  “王妃娘娘教的:举案齐眉。”她托的手酸了,只好缩着脖子,使得眉毛仍然与那案几齐高。

  蠢货……陈遇白忍俊不禁,瞬时就已不生气了。拿了那药罐,从她手里抽走案几放到一边,又把药罐塞到她手中。

  然后他冷着脸对举案齐眉的小妻子下令:“过来给我上药。”

  小离点点头,旋开那罐子、挑了药膏在指间搓热,招招手叫他将脸低下来!

  可陈遇白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他膝头为他上药。

  外头的树精发出“移——”的肉麻赞叹声。

  脸上抹完了药,国师大人面不改色的动手开始脱衣服,小离听见树精吹起了愉悦观赏的口哨,连忙从他膝头跳下来、跑去关窗户!

  她关了窗户回来,她家夫君已经赤了精壮上身,正挑着眉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你关窗是要做什么?”他勾着嘴角问。

  难道真变聪明了?知道暗示于他了?

  小离“呃”了一声,解释道:“外头风大!我怕你脱了衣服着凉!”

  国师大人哼了一声。

  这个笨蛋!

  笨蛋的手指太细了,力气又小,手势力道都不对,但那小手暖暖的软软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陈遇白享受得很,清亮黑眸都微微眯了起来。

  她是认认真真的在替他上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陈遇白听着她哼哧哼哧的呼吸声用力的微喘着,起先还有些旖旎心思呢,渐渐却觉出了几分温柔之意。

  不必别人担忧与没有人担忧是两回事,他现在与过去一样强大,但是现在有这么个小笨蛋与他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他一笑她眼睛就亮,他受了伤她半夜不睡也要来送药。

  从前对她一直是怜惜与相惜,如今却渐渐品出了似乎是由怜生爱的滋味。

  这滋味虽美但是太可笑了,他都不敢再深入多想,低着头勾着嘴角不由自主的缓缓摇了摇头。

  纪小离正心疼他背上那一长道的红肿淤青呢,见他“伤心”的摇头,她连忙柔声安慰:“师父你别伤心,我爹爹和哥哥们天天习武,你打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这次被他们打的这么惨,下次他们就知道你身手不好,不会再与你动手了!”

  陈遇白顿时黑了脸。

  这番安慰可真是……比这顿揍还让他疼啊……

  **

  药上完了,冷着脸的国师大人立刻表情高傲的撵人。

  原本小离也只是来送药的,他撵人她就真的往外走了。陈遇白气的嘴角一抽,但是也没有办法,冷着脸也还是得追上去。

  纪小离被他拽住,回头奇怪的看着他。

  “这么晚了还想从正门走?”他冷着脸训斥,不由分说,把她打横抱起,走到窗边,黑袍一跃翩然而出。

  落了地,他放她下来时“顺手”的牵了她手,与她一同往院外走去。

  小离奇怪的问他:“师父你不回去睡觉吗?”

  “送你过去。”他冷冷的说,又解释了一句:“天太黑了,你这么笨,会迷路。”

  镇南王府十步一个的雪白灯笼委屈的暗了暗。

  沿着那灯笼照亮的路,新婚夫妇手牵着手慢慢走着。路过晚晴院时,一只白毛狮子狗突然窜了出来,对着小离“汪汪汪”的叫。

  小离喜笑颜开的喊了声“小白!”,俯身就要去抱它,被国师大人一把拽了回来。

  那白毛狮子狗立刻不悦的冲国师大人“汪汪汪”,又凶悍龇牙咆哮,可是国师大人只冷冷一眼,把它冻在当场,醒过神后它夹着尾巴疯狂的逃走了。

  纪小离被又不高兴了的人拽着往前走,一转弯,南华院已就在眼前,他停下脚步、语气不悦的问道:“纪小离,是不是你身边的畜生都叫小白?”

  “白色的、当然叫小白啊……”小离如实的解释。

  陈遇白冷声命令:“改、掉!”

  纪小离默了默,鼓足了勇气,怯怯的问他:“其实……是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个‘白’字吗?”

  当初知道他名叫陈遇白时,她特意悄悄问了纪南是哪三个字。那时她就暗暗揣度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一直不敢问。

  今夜他牵着她手走了一路,月色温柔,她忽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胆气。

  一鼓作气,纪小离壮着胆子、困惑的提问:“那你不许他们叫小白,是你自己要叫小白吗?”

  “……”国师大人嘴唇动了动,又抿了起来。

  这还是在镇南王府呢,今天刚领教了纪家父子的下马威……他在心里不断的劝说自己。

  “小白!”她以为他默认了,竟然真的就叫了一声,清清脆脆的!

  陈遇白决定不再忍——伸手就去捏她的脸。

  可小丫头变机灵了,捂着脸飞快的扎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腰、脸紧紧贴在他心口。

  陈遇白拽她出来,她笑着扬起脸、眼睛亮亮的:“我喜欢的才叫小白,你……要不要叫小白?”

  她撞进他怀里的时候陈遇白就已经消气了,此刻她仰着小脸在他眼前,一双清澈眸中盛满了温柔的月光,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悦?

  “不!”他温柔的沉着脸冷声拒绝。

  “那……那换一个叫?”她微微歪了歪头,“王妃娘娘说了,成亲以后我不能再叫你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