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关系……藤村同学没看清歹徒?”雪穗轻声说。

“因为是突然从后面被套上黑色塑料袋,什么都没看见。后来脑袋又挨打,昏了过去……”都子的母亲眼圈红了,双手掩口,“她为了准备文化祭,每天都很晚回来,我早就替她担心。这孩子是音乐社社长,放了学总是留在学校……”

看到她哭泣,江利子觉得很难过,甚至想早点离去。雪穗似乎也有同感,看了看她说:“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好了。”

“好吧。”江利子准备起身。

“真的很对不起,难为你们特地来探望她。”

“哪里。希望藤村同学能够早点振作起来,也早日康复。”雪穗说着,站起身来。

“谢谢。啊!不过,”这时候,都子的母亲突然睁大了眼睛,“虽然遇到了那种事,但她只是被脱掉衣服,那个……她还是清白的。你们一定要相信。”

江利子非常清楚她想说什么,因此有点惊讶地与雪穗互望一眼。她们虽然都没有说出口,但每次提起这件事时,都以都子遭到性侵犯为前提。

“当然,我们当然相信。”雪穗回答的语气却好像从没那么想过似的。

“还有,”都子的母亲说,“之前,你们两位好像都把这起事件当作秘密,以后也拜托你们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再怎么说,这孩子往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这种事要是被捅出去,不知道背地里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好的,我们知道。”雪穗坚定地回答,“我们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即使以后有什么谣言,只要我们否认就没事了。请转告藤村同学,我们一定会保密,请她放心。”

“谢谢你们。都子有这么好的朋友真是幸福,我会要她一辈子都把你们的恩情牢记在心。”都子的母亲含泪说。

9

菊池似乎是在星期六洗清嫌疑的,之所以用“似乎”,是因为雄一直到星期一才听说此事。这在同学之间已经成为话题了,他们说,今天早上换成牟田俊之接受警察盘问。

一听此事,雄一便去问菊池本人。菊池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望向黑板,冷冷地回答:“嫌疑是洗清了,那件事就算跟我无关了。”

“那不是很好吗?”雄一高兴地说,“你是怎么证明清白的?”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证明那天我真的去看了电影。”

“怎么证明的?”

“这很重要吗?”菊池双手抱胸,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然你希望我被抓进去是不是?”

“你在乱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提这事了。光是想起来,我就一肚子大便。”菊池依然望着黑板,不看雄一一眼,显然对他怀恨在心。菊池多半隐约察觉到,是谁向警方透露了不倒翁的主人。

雄一寻思着能让菊池开心的方法,便说:“那张照片,如果你想调查,我陪你。”

“你在说什么?”

“就是……拍到桐原他妈和男人在一起的那张照片啊,不挺有意思吗?”

然而,菊池对这个提议的反应却不如雄一预期。

“那个啊,”菊池歪歪嘴,“我不想弄了。”

“啊?”

“我没兴趣了。仔细想想,跟我根本没什么关系。那么久以前的事,现在也没有人记得了。”

“可那是你——”

“再说,”菊池打断了雄一,“那张照片不见了。”

“不见了?”

“好像是丢了。也可能是上次打扫家里的时候,不小心扔掉了。”

“怎么这样……”

那是我的东西!雄一很想这么说,但看到菊池如能剧面具般毫无表情的脸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弄丢了别人的宝贝照片,菊池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像是在说“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向你道歉”。

“那种照片,掉了也没事吧。”说着,菊池看了雄一一眼,眼神可以用瞪来形容。

“嗯,哦,是没什么关系。”雄一只好这么回答。

菊池起身离开,似乎表明不想再交谈下去。

雄一疑惑地目送菊池的背影。这时,他感觉到来自另一个方向的目光。他望过去,是桐原在看他。那种冰冷的、审视事物般的眼神,霎时让雄一周身掠过一阵寒意。但桐原很快便低下头,读起文库本。他的桌上放了一个布制杂物袋,以拼布做成的袋子,上面绣了“RK”。

当天放学后,雄一刚走出学校不远,右肩突然被人抓住,一回头,只见牟田俊之一脸憎恨地站在那里,身后还有两个同伴,表情也毫无二致。

“来一下。”牟田的声音低沉清晰。声音虽然不大,但隐含的威力足以让雄一心脏收缩。

雄一被带进一条窄巷。牟田的两个同伴把他夹在中间,牟田站在他对面。

牟田抓住雄一的领口,像勒住脖子般往上提,个子不高的雄一不得不踮起脚尖。

“说!”牟田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雄一拼命摇头,害怕得脸都抽搐起来。

“骗子!”牟田圆睁双眼,龇牙咧嘴地逼来,“除了你还会有谁?”

雄一继续摇头。“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还在撒谎,白痴!”左边的男生说,“你找死啊!”

“老实说,说!”牟田用双手晃动雄一的身体。

雄一被顶在墙壁上,背上传来水泥冰冷的触感。

“真的,我没骗你,我什么都没说。”

“是吗?”

“真的。”雄一身体后仰,点了点头。

牟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右侧那个男生冷笑一声。

雄一按住喉咙,吞了一口口水。没事了,他想。但是,下一瞬间,牟田的脸便纠结成一团。一眨眼的工夫,雄一便被撞倒,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冲撞的力道留在脸上,明白过来,雄一才发现自己挨打了。

“除了你还有谁?”随着牟田暴怒的吼叫,一个东西塞进雄一嘴里。直到他歪向一边,才知道那是鞋尖。牙齿咬破了嘴唇,血的味道扩散开来。他正想着“好像在舔十元硬币”,剧烈的疼痛便席卷而来。雄一遮住脸,缩成一团。

在他的腰腹部,牟田一伙的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第三章

1

一开门,头顶上一个大大的铃铛便叮当作响。

对方指定的咖啡馆是家狭窄的小店,除了短短的吧台,只有两张小桌,其中一张还是两人台。

园村友彦扫了店内一眼,考虑片刻后在两人台边坐下。他会犹豫,是因为四人台旁唯一的客人是张熟面孔。虽然没有交谈过,但友彦知道他是三班的,姓村下。村下身形瘦削,轮廓有点外国人的味道,想必颇受女生青睐。可能是因为玩乐团的关系,他蓄着烫卷的长发。灰衬衫配黑色皮背心,下着紧身牛仔裤,凸显出一双修长的腿。

村下正在看漫画周刊《少年Jump》。友彦进来时,他抬了一下头,又马上回到漫画上去了,大概因为来的不是他等的人。桌上放着咖啡杯和红色烟灰缸。烟灰缸上有根点着的香烟,显然是看准了高中训导老师不至于巡视到这里来。这里距离他们高中有两站地铁车程。

这里没有女服务生,有点年纪的老板从吧台里走出,把水杯放在友彦面前,默默微笑。

友彦没有伸手拿桌上的菜单,便说:“咖啡。”

老板点了点头,回到吧台。

友彦喝了口水,又瞄了村下一眼。村下仍在看漫画,不过当吧台里的那部录音机播放的曲子从奥莉薇亚。纽顿。约翰的作品变成Godiego乐队的《银河铁道999》时,他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可能是不喜欢日本的流行乐。

难道,友彦想,他也是基于相同的理由来这里吗?如果是这样,他们等的可是同一个人。

友彦环视店内。这年头每家咖啡馆都会有的“太空侵略者”(space Invaders)桌面式电动游戏,这里却没有。但是,他并不怎么感到遗憾,“太空侵略者”他已经玩腻了。要在什么时机击落飞碟才能得高分,这类攻略法他了如指掌,而且随时都有留下最高分纪录的把握。他对“太空侵略者”还有兴趣的部分只剩下计算机程序,但最近他也几乎摸透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翻开菜单,才知道这里只卖咖啡。菜单上列了几十种咖啡品名,他很庆幸刚才没看菜单,否则一定会不好意思只说要“咖啡”,而会点哥伦比亚或摩卡,然后多花五十元或一百元。现在的他连花这一点小钱都会心疼。如果不是和别人约好,连这种咖啡馆他都不会进来。

都是那件夹克太失算了——友彦想起上上星期的事。他和朋友在男性服饰精品店顺手牵羊,被店员发现。顺手牵羊的手法很简单,假装试穿牛仔裤,把一起带进试衣间的夹克藏在自己的纸袋里。可是,当他们把牛仔裤放回货架、准备离开时,却被年轻的男店员叫住了。那一刻,他真的差点心脏麻痹。

所幸男店员对于逮住窃贼不如增加业绩热衷,所以把他们当作“不小心把商品放进自己纸袋的客人”,没有惊动警察。家里和学校也不知情,但友彦必须支付夹克的定价——两万三千元。他付不出,店员便扣了他的学生证。友彦急忙赶回家,拿出所有的财产——一万五千元,再向朋友借了八千方才付清。

就结果而言,他得到了一件最新款的夹克,一点都不吃亏。但是,那本不是他不惜花钱也想买的衣服,只是认为有顺手牵羊的好机会,没有细看就随便挑了一件。从一开始,他进那家店就没打算买东西。

要是那两万三千元还在就好了—这不知道是友彦第几十次后悔,这样就可以随意购物,还可以看电影。可是现在,除了每天早上妈妈给的午餐费,他几乎没有半分钱,竞还欠朋友八千块。

老板端来两百元一杯的综合咖啡,友彦小口小口地啜饮。味道很好。

如果真的是“挺不错的工作”就好了,友彦看着墙上的钟寻思。所谓“挺不错的工作”,是约他到这里的桐原亮司的用词。

桐原在下午五点整准时出现。

一进店门,桐原先看到友彦,然后把视线转向村下,哼一声笑了出来。

“干吗分开坐?”

友彦明白村下果然也是被桐原叫来的。

村下合上漫画周刊,手指插进长发里搔了搔。“我想过他可能跟我一样,可万一想错了,不是尴尬吗?我就假装没事,看我的漫画。”

看样子,他对友彦并非视而不见。

“我也是。”友彦说。

“早知道就跟你们说有两个人。”桐原在村下对面坐下,朝着吧台说,“老板,我要巴西。”

老板默默点头。友彦想,桐原看来是这家店的熟客。

友彦端着咖啡杯移到四人台,在桐原示意下,坐在村下旁边。

桐原稍稍抬眼望着对面的两人,右手食指敲着桌面。那种有如在称斤论两的眼神让友彦略有不快。

“你们两个没有吃大蒜吧?”桐原问。

“大蒜?”友彦皱起眉头,“没有,干吗?”

“哎,原因很多,没吃就好。村下呢?”

“大概四天前吃过煎饺。”

“你脸凑过来一点。”

“这样?”村下探身将脸靠近桐原。

“吐一口气。”桐原说。

村下略显羞涩地吐气之后,桐原指示道:“大口一点。”

桐原嗅了嗅村下用力呼出的气,微微点头,从棉质长裤的口袋里拿出薄荷口香糖。“我想应该没问题,不过离开这里后,嚼一下这个。”

“嚼是可以,不过到底要干吗?这样太诡异了。”村下焦躁地说。

友彦发现这家伙似乎也不知道详情,和他一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到一个地方,陪女人说说话。就这样。”

“究竟……”

村下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老板端来了桐原的咖啡。桐原端起杯子,先细品了一番香气,才缓缓啜了一口。“老板,还是一样好喝。”

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回到吧台。

桐原再度望着友彦和村下。“一点都不难。你们两个绝对没问题,我才会找你们。”

“我就是在问你,是怎么回事?”村下问。

桐原亮司从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红色纸盒的LARK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芝宝打火机点火。

“就是讨对方欢心。”桐原薄薄的嘴唇露出笑容。

“对方……女人?”村下低声说。

“没错,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丑到让你想吐,也不是皱巴巴的老太婆。是姿色平平的普通女人,不过年纪大一点就是了。”

“内容就是跟那个女人说话?”友彦问。

桐原朝着他吐出烟,“对,她们有三个人。”

“听不懂,你再讲详细一点。要到什么地方?跟什么女人?说什么话?”友彦稍稍提高了声音。

“到那边就知道了。更何况,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要看情况。说你们最拿手的就是,她们一定会很高兴。”桐原扬起嘴角。

友彦困惑地看着桐原。照他的说明,根本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干了。”村下突然说。

“噢?”桐原并不怎么惊讶。

“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光听就觉得有问题。”村下作势起身。

“时薪三千三!”桐原边端起咖啡杯边说,“准确地说,是三千三百三十三——三小时一万。报酬这么优厚的工作,别的地方找得到吗?”

“可那不是什么正经事!”村下说,“我不会去碰那种事的。”

“没什么不正经。只要你不到处乱说,也不会惹上麻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另外,我可以再保证一件事,结束之后你们一定会感谢我。这么好的打工机会,就算翻遍整个工读求职栏也绝对找不到。这工作谁都想做,但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你们能被我相中实在很走运。”

“可是……”村下露出踌躇的表情看向友彦,大概是想知道友彦如何决定。

时薪三千元,三小时一万——这对友彦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我可以去,”他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是去哪里见谁,我要有心理准备。”

“根本没这个必要。”桐原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好吧,出去就告诉你。不过,只有园村一个不行,如果村下不干,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友彦抬头看着半起身的村下,他维持这个不上不下的姿势,一脸不安。

“真不是什么不正当的事?”村下向桐原确认。

“放心,只要你不想,就不会变成那样。”

听了桐原意味深长的说法,村下似乎仍无法下定决心。但是,或许是感觉到抬头看他的友彦那不耐、不屑的神色,最后他点了头:“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真聪明。”桐原一面伸手插进棉质长裤的后口袋,一面站起来,掏出咖啡色皮夹,“老板,结账。”

老板露出询问的表情,指着他们的桌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对,三个人一起。”

老板点点头,在吧台里面写着什么,再把小纸片递给桐原。

看着桐原从皮夹里拿出千元钞,友彦暗想,早知道他要请客,就点三明治了。

2

园村友彦上的集文馆高中没有校服。在大学学运盛行的时候,这所高中的学长发起废除校服运动,而且成功地付诸实践。旧式学生服算是他们的标准服装,但会穿来上学的人不到两成。尤其在升入二年级后,几乎所有学生都改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此外,虽然禁止烫发,但遵守这条校规、忍耐着不去烫头发的可谓绝无仅有。关于女生化妆的规定也一样,所以女生一身流行杂志模特儿打扮、带着浓烈的化妆品香味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情景,在他们学校司空见惯,只要不妨碍上课,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穿着便服,放学后即使在闹市流连,也不必担心会惹上麻烦。万一有人问起,只要坚称是大学生便可蒙混过关。像今天天气这么好的星期五,放学后直接回家的学生少之又少。

园村友彦也一样,平常他会和几个同伴成群结队,到女生常去游荡的闹市,或是直奔引进新机种的电动游乐场。他今天没有这么做,无非是因为顺手牵羊事件让他荷包羞涩。

他正在教室一角看《花花公子》,忽觉有人站在面前,抬头一看,桐原亮司的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

桐原是他的同班同学,然而升上二年级快两个月了,他们却几乎没有交谈过。友彦不算怕生,已经和大多数同学混熟了。桐原身上却有一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气质。

“今天有空吗?”这是桐原的第一句话。

“有啊……”友彦回答。桐原便悄声说:“有个挺不错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只是跟女人说说话就能赚一万元。怎样?不错吧?”

“就只说话?”

“要是有兴趣,五点到这里。”桐原给他一张便条。

纸上的地图标示的店,就是刚才那家咖啡专卖店。

“那三位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桐原不动声色地对友彦和村下说。

离开咖啡馆后,他们搭上地铁。车上没什么乘客,空位很多,但桐原却选择站在门边,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对话。

“客人是谁?”友彦问。

“名字不能讲,就叫她们兰兰、好好、美树好了。”说了去年解散的三人偶像团体成员的昵称,桐原贼贼地笑了笑。

“别闹了,你答应要告诉我。”

“我可没说连名字都要说。还有,你别搞错了,两边都不说名字是为大家好。我也没讲你们的名字。我再强调一次,不管她们怎么问,绝对不能把真名和学校告诉她们。”桐原眼里射出冷酷的目光,友彦顿时畏缩了。

“要是她们问怎么办?”村下提出问题。

“跟她们说校名是秘密啊,名字随便用个假名就是。不过,我想不会有自我介绍这种事,她们不会问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友彦换个方式问。

不知为何,桐原的脸色稍显和缓。“家庭主妇。”他回答。

“家庭主妇?”

“应该说是有点无聊的少奶奶吧,没有嗜好,了无生趣,一整天难得说一句话,闷得很,老公也不理她们。为了打发时间,想和年轻人聊聊天。”

桐原的描述让友彦想起不久前相当卖座的情色片——《公寓娇妻》,他脑海里浮现出部分画面,尽管他并没有看过。

“光说话就有一万元?我总觉得奇怪。”友彦说。

“世上怪人很多,不必放在心上。人家既然要给,就不必客气,收下就是了。”

“为什么要找我和村下?”

“因为长得帅啊,这还用问吗?你自己不也这样想?”

桐原直截了当说出来,友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认为自己凭长相要进演艺圈并不是难事,对身材也很有自信。

“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谁都能做的工作。”说着,桐原强调地点点头。

“你说过她们不是老太婆?”村下好像还记得桐原在咖啡馆里说过的话,再次确认。

桐原别有意味地笑了。“不是老太婆,但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少妇,三四十吧。”

“跟那种阿姨说什么好?”友彦打从心底担心。

“你用不着去想,反正只会讲些不咸不淡的。对了,出了地铁,把头发梳一梳,喷点发胶,免得弄乱了。”

“我没带那些东西。”友彦说。

闻言,桐原打开自己的运动背包给他看,里面有梳子和发胶,连吹风机都带了。

“既然要去,就打扮成超级帅哥秀一下吧,嗯?”桐原扬起了右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