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要费这么大劲儿从老斑鸠这里问呢?

苏萝和季临川交际圈不熟,想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总不能大喇喇地去找季临川,问:“喂,听说你有白月光,真的假的啊?”

白月光不一定是真,但和季临川有过婚约的这个人一定存在。

他未必念念不忘,可这人也不能够忽视。

烦躁地抓抓头发,苏萝趴在床上,泄愤地嚎了一嗓子。

真令人头秃。

更令人头秃的是,走了霉运的倒霉鬼陈嘉木,偷偷地告诉苏萝,自己网恋了!

这把苏萝吓了一跳,连连追问,才明白,陈嘉木的网恋对象是在某一个匿名语音APP上认识的。

初初陷入爱河的陈嘉木还得意洋洋地朝苏萝炫耀,把两人聊天的对话截取了一段给她听。

那女孩的声音甜甜软软的,的确不错。

传说中能够酥到人骨子中的声音。

到底一场交情,苏萝只劝一句:“你可得想好,以后曝光了要怎么办,你一定要保护好人家小姑娘。”

陈嘉木自信满满:“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担当。”

通话结束,苏萝刚放下手机,小仓鼠跳到苏萝的肩膀上,认真地说:“经过系统分析,刚刚播放的声音经过了系统处理,初步推测是名男性。”

刚刚伸了个拦腰的苏萝愣住:“什么?”

小仓鼠说:“你朋友的网恋对象,应该和他一个性别。通俗来讲,也是带把的。”

苏萝:“……”

虽然觉着有点震惊但完全在意料之内。

毕竟陈嘉木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小仓鼠:“你要相信算法,我不会在判定这种事情上失败。”

抠着小jiojio的熊猫冷笑:“相信个锤子算法,老子从来不信这些瞎抓胡刨的东西。”

布偶优雅地扫着尾巴:“季临川那老东西做的东西还都挺不错。”

小仓鼠:“我认为我们称呼一个人为老东西十分不礼貌……但季临川那老东西的确挺厉害。”

苏萝默默地听着。

如果季临川听到这三只一口一个老东西,指定会安耐不住现场给他们重装系统。

还没等苏萝想好怎么委婉而不失礼貌地传达给陈嘉木这一消息,季临川归国了。

他没有回静安公馆,直接到了苑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门拜访苏海华。

苏萝还没睡醒就被林雪蕊从被窝中揪出来,她打着哈欠,萎靡不振:“今天怎么这么早叫我?外面下钻石了吗?”

林雪蕊给她换上裙子,抚平褶皱,听到女儿的话,手上动作不停,笑:“临川来了。”

这两个字瞬间叫苏萝清醒不少,她惊异地问:“他怎么过来了?”

林雪蕊给她梳好头发,耐心地给她编好,左看右看,满意极了:“季老爷子今天寿诞,你总要去看看呀。”

苏萝:“不是已经准备退婚了吗?”

她想要站起来,又被林雪蕊温柔地按回去:“季老爷子近几年身体不太好了,昨天季同光还打电话过来,提起这事,请你务必要过去。他们还瞒着季老爷子这件事,只说你和季临川闹了点小别扭,现在已经和好了。”

“……妈妈。”

“你父亲在西海那边新拿下了个岛屿城市的项目,临川出了不少力。”

林雪蕊从不直白地谈价码利益关系,她相信苏萝能够分的清。

这个女儿一直比她聪慧的多。

苏萝的确也明白。

林雪蕊细细给她涂上口红,温婉可人的豆沙色,一点点,盖住苏萝原本的唇色。

季临川早就等在外面了。

几日不见,瞧不出什么变化来。

包括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还有修长莹白的那双手。

苏萝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白色疤痕上,注意到他衬衫衣领遮不住的地方,也有块淡淡的白痕。

这难道就是季扶风说的疤痕?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临川看,季临川疑惑问:“我脸上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没有,”苏萝别过脸,“……就是觉着你瘦了点。”

司机等在外面,寒暄几句,季临川带了苏萝上车。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苏萝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季临川刚下了飞机就过来,现在又要回梁京,肯定休息不好。

果不其然,还没出苑城,他就闭上了眼睛。

苏萝得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脸。

季临川的睫毛是令人嫉妒的长而浓密,脸颊右下角也有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和手上的有点像,她偷偷地拿手机拍了张照,准备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比对一下,到底是什么。

刚刚拍上两张,季临川睁开了眼睛。

苏萝捧着手机,当场被抓包,不知所措:“……我就拍一拍,没别的意思。”

季临川坐直身体,按了按眉心:“我听说扶风又去找你了。”

“嗯。”

“他这次说了什么?”

“他说你在德国有个青梅竹马,”苏萝把偷拍的物证藏起来,淡定应对,“据说你们还差点有了婚约。”

“嗯。”

苏萝看他:“嗯是什么意思?”

艹,这人还真有啊?

那他当初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前女友只有她一人!

“扶风说话向来不着调,”男人缓和声音,看着眼前受惊小兔子一样的小姑娘,并没有如之前一样一笔带过,而是耐心与她解释,“青梅竹马说法过于暧昧,我的确在小时候结识孟书月,一直到现在,也就见过寥寥几面;差点有婚约也对,当初周昭影想让我与她订婚,被我拒绝。后来孟书月同我堂叔订婚,因种种原因,两人分手,也未有其他联系。”

苏萝:“……这么复杂的吗?”

“我先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季临川说,“你放心。”

小姑娘心思细腻,不解释清楚的话,她肯定又要想一些乱糟糟的事情,连带着心情也不好。

他开始慢慢学习,做一些从前不会做、甚至是懒得做的事。

譬如细致地解释。

苏萝坐姿优雅,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我只是好奇而已。”

刚到季家,苏萝就见到了这位季扶风口中的“德国白月光”孟书月。

同苏萝想象中不同,这并不是个柔弱如林九蜜一样的姑娘;孟书月留着短发,穿白衬衫牛仔裤,蜜色肤,别有一股洒脱的气息。

见到苏萝之后,她热情洋溢地张开胳膊,主动地要抱苏萝。

季临川及时把苏萝揽到自己怀中,淡笑:“抱歉,萝萝怕生。”

苏萝点头,又被季临川慢慢悠悠地按了回去。

孟书月看着季临川笑,挑眉:“既然这样,那你让我抱两下,就当是还你太太欠的债,怎么样?”

季临川揽住苏萝:“抱歉,我讨厌和人肢体接触。”

苏萝腹诽。

讨厌个鬼。

先前在静安公馆的时候,好几次半夜惊醒,她都发现自己在季临川怀中。

孟书月笑笑,转身离开。

季老爷子单独叫了苏萝过去聊天。

老人年纪大了,前不久体检报告拿回来,肺部有一片阴影,诊断为肺癌早期。

季老爷子见惯了是是非非,也看淡生死,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问苏萝准备什么时候和季临川结婚,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把苏萝给吓出一身冷汗来,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

从季老爷子那边出来,苏萝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经过凉亭时,瞧见站在走廊下的两人。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面容淡漠,可不是她的未婚夫季临川?

站在他对面的,是孟书月。

女人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两个家伙真的有问题!

苏萝没有气势汹汹地跑过去“捉,奸”,那样太损害她的气质;于是她偷偷摸摸第、静悄悄地挪到了附近的隔间中,隔着屏风暗暗窥探。

没提防房间内还抓到个意外之喜——

印第安老斑鸠竟然也在!

看到苏萝,季扶风还乐呵呵地招手,压低声音:“快点过来,一起看你未婚夫出轨啊!”

苏萝深深吸了两口气,控制住自己拔下高跟鞋砸他的冲动。

总共就两只鞋,先看完,再考虑拿着两只鞋打谁。

她忍辱负重地偷偷地贴过去,隔着屏风上面的小花格看。

孟书月:“临川,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

季临川:“有话直接说,别浪费时间。”

偷听的季扶风小声说:“听听,他说话口气和你一模一样。”

苏萝压低了声音:“闭嘴你个印第安老斑鸠,吵到我了。”

这么一晃神,外面的孟书月说的话就飘在空中,苏萝错过好几句,都没有听清,只看到孟书月眼睛闪闪。

她问:“……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眼泪果真是通用的利器之一。

这句话也真是古今中外痴男女的万金油。

苏萝还没感叹完呢,就听到季临川严肃地说:“在我心里,永远把您当成婶婶一样敬爱着。”

噗。

苏萝险些笑喷,伸手捂住嘴巴。

天呐这是什么奇葩的拒绝理由?

别人都是“我只把你当妹妹”,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永远把你当婶婶”?

季临川继续说:“婶婶当年为了和堂叔订婚,一连撕走堂叔七任女友,打胎三次,最终成功上位,令人叹为观止;结果婶婶您又因为早年卖身求资源的事情和堂叔分手,远走德国。这样不要脸不要命的精神,十分值得我们这些后辈敬仰。”

季扶风笑的几乎背过气去,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结果一个不小心,推开了这扇原本只做装饰作用的屏风,倾身靠在上面的苏萝猝不及防,和季扶风一起,齐齐地随着屏风倒了下去。

啪!

屏风应声折断,苏萝趴在坏掉的屏风上面,抬起头来,看到了淡定自若的季临川,还有神色古怪惊慌的孟书月。

“萝萝,”季临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边笑意漾开,“你在这儿做什么?”

苏萝干巴巴地说:“赏月。”

季临川看向旁边的季扶风:“你呢?”

季扶风:“……也赏月。”

在季临川幽暗的目光注视下,苏萝决定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她说:“好巧啊,你和婶婶也在这儿赏月啊!”

孟书月脸色黑成锅底。

季临川走过来,把她扶起来,由着苏萝在他身上来回蹭弄脏了的小爪爪。

在他洁净的衬衫上抹了好几道污痕。

深浅不一。

季扶风震惊了。

要知道,季临川洁癖是出了名的,龟毛又麻烦,平时一点污垢都不能够忍受,现在竟然由着苏萝往他身上抹脏东西……还没什么反应?竟然还在笑?

艹,季临川该不会是被下了降头吧?

季临川捏着苏萝的脸颊,叫她抬头看看天。

静蓝一片,无星无月。

一片死寂。

心虚的苏萝忽然觉醒了消沉已久的彩虹屁技能:“月亮只是个虚指啊,哪里有美人好看!我和印第安老斑鸠其实都是偷偷来看您的!您这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叫人只敢远观,不敢近前亵、玩……”

话未说完,季临川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尚在场的两人,轻轻松松地往外走。

苏萝:“……你做什么?”

季临川低头看她,笑意不减:“让你亵、玩。”

第45章四十五缕白月光

苏萝压低了声音:“……你疯了?”

季临川置若罔闻, 把她抱离两人视线, 才放了下来。

苏萝脚刚刚触地, 立刻蹭蹭蹭离他三米远,背部贴墙,警惕地看着他。

“你刚刚也看到了, ”季临川说, “我不曾背叛过你。”

背叛这个词, 属于夫妻,或者主仆。

苏萝不觉着这个词可以用于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依旧傲气:“我才不关注呢,就算你有十七八个白月光朱砂痣都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不敢看季临川的脸色,更怕这人真的再让她“亵、玩”, 苏萝昂首挺胸走开;等到彻底离开季临川视线后, 才捂着胸口深深呼吸。

啊, 果然还是有点怕。

季家并没有把她想和季临川退婚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上, 季老爷子也真的信了季同光的话, 以为是小情侣在闹别扭, 没有放在心上。

孟书月和周昭影坐在一起,面色如常,仿佛刚才四人尴尬相对的局面从未发生过。

苏萝也不由得佩服起她的心理素质来。

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心脏和厚脸皮才能这样淡定自若啊!

饭吃到一半,苏萝被孟书月频频投过来的目光恶心的吃不下去饭,放下筷子去阳台上吹吹风,不期想, 却撞见了季扶风。

季扶风拿着手机, 语调温柔的不像是他:“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睡哦, 清晨起床记得吃颗糖,就当是我在亲亲,我希望你想起我的时候永远都是甜甜的——”

苏萝心想,呦呵,这印第安老斑鸠撩起妹来还挺有一套。

季扶风并不知道苏萝站在他身后,依旧用着那种能够腻死人的腔调说话:“——我也爱你哟,老公。”

嗯?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苏萝眯起眼睛。

季扶风收起手机,一转身,看到苏萝,彻底炸毛,声音都破了音:“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叫你老公身体不舒服早点睡的时候,”苏萝惊叹,“没想到啊印第安老斑鸠,你藏得这么深。”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口说无凭,季扶风点开给她听录音。

这家伙居然用了变声器!

放出来的是个甜美可人的女声……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平静下来的季扶风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羞惭,还大言不惭地说:“事先声明,我喜欢女孩子,也只喜欢女孩子。只是无聊和好奇,尝试着在某些软件上撩了一下男人,发现男人果真都抵挡不住绿茶,婊的诱惑。”

顿了顿,他深以为然:“我撩男人从来没有失手过,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啊!”

苏萝:“你很缺少爱和关注?这爱好可真的独特啊。”

看来有这样奇怪癖好的男的还真不少。

苏萝再度考虑,该怎么委婉地告诉陈嘉木,小心一下他的网恋对象。

甜甜的声音下面,可能还是个印第安老斑鸠。

季扶风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不要质疑我的魅力,哪怕是男人我也能够拿得下。”

苏萝同情地看他:“对不住,我先前只以为你是憨,没想到是真的蠢。年纪轻轻就没了脑子,实在太可怜,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了。”

季扶风:“……求求你闭嘴吧。”

苏萝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扮成女的逗男人,还拿孟书月的事情来骗我,老斑鸠,你嘴里能有句真话吗?”

季扶风连连叫屈:“我哪里知道?我高中都没有在国内读,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想你上当受骗才告诉你,嗨,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这一片痴心都喂了狗啊。”

苏萝小嘴叭叭叭:“就算是狗也嫌你心脏,宁可饿死不愿意吃。”

“你一句话不怼我会死是吗?”

“不会死,”苏萝回答的极为认真,“但是会很难受。”

季扶风被她骂到险些自闭。

斗完嘴,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席间。

周昭影笑容依旧,只是孟书月看过来的目光别有深意。

季临川将温热的牛奶燕麦粥推到她面前,轻声问:“刚刚去哪里了?”

苏萝:“吹吹风,透透气,拥抱下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