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嗯一声,视线在徐楚楚身上略过,面色有些冷淡,把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眉目微凉道:“抱歉,我不习惯这般。”

徐楚楚立马细弱道:“好,往后,楚楚再也不会了。”说着又有些委屈地低头。

郁暖没有搭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引我去宴会的地儿罢,还是不要迟来的好。”她纤细雪白的脖颈笔直优雅,像一只脆弱高贵的天鹅。

像郁大小姐这样眼高于顶的贵女,自然不会把徐楚楚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表妹看的多重,于是指使人的语调,便像是在使唤一个最普通的婢女,非常漠视且不友好。

徐楚楚忍气吞声惯了,眼里含着一包泪,但只是吸吸鼻子,颤着声音道:“我来给大小姐引路,前头回廊有台阶…郁大小姐小心。”

郁暖看了徐楚楚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甚至也懒得关心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小表妹是不是和原书第三人称视角描写的那样纯白无辜,她都管不着。

到了开宴的花厅,郁暖不出所料地见到了秦婉卿。觑她正身着一身水红掐金襦裙,挽着精致的蜀绣半臂,挂着精致慵懒的笑容,与周家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年轻的媳妇说着话,时不时发出轻笑声来。

郁暖没来由觉得有点心累,所以只是挑了稍远的一块儿地,慢慢坐下了,扬起细巧的下颌道:“徐姑娘自去忙罢。”

徐楚楚挨着她坐下,不太敢往对面瞧,有些细弱道:“这怎么成的?郁大小姐是我未来的表嫂,三表哥待楚楚很好的,楚楚自然要同您一道的。”

郁暖嗯一声,却不曾阻止。

她看徐楚楚瞧秦婉卿的那个样子,作为老对头,她这心中也便有所猜测了。肯定是秦婉卿没给徐楚楚好脸色看,甚至给她难堪,并刁难过她了,这徐小表妹才怕成这幅样子。

说的就好像郁大小姐就会多喜欢她一样,天真。

呃,郁暖莫名有种,男主后宫起火的错觉,一个两个三个都处不好,也是非常尴尬了,那以后有小四小五小六小十八该怎么妻妾和睦相处?

噫,可怕。

郁暖脑子里头不着调,脸上娇弱苍白,坐在那儿便像是一朵盛世雪莲,于是很快便有人坐在她周围,小心翼翼与她讲话。郁暖这优雅而得体的谈吐,受到了周家许多姑娘的好感。

比对秦婉卿的观感好多了。

一样是姑娘家,大家谁都不可能彻底服谁的,秦婉卿这么张扬火辣,不给面子又心机,长得还艳丽多姿,肆意嚣张得很,是个女的都不会特别喜欢。

郁暖就不一样,她美丽羸弱,出生高贵又比较和气,虽然不是人人都有幸和她友道,但她从来不会去得罪人。故而综合看下来,很明显郁暖比较受欢迎。

而郁大小姐待人,向来用远交近攻之策。

观感一般,或者喜欢的人,态度就特别好,又是柔软又是知性淡然,而对待讨厌的人,只要有机会便不遗余力伸出恶毒的獠牙,把她毒得面色青紫,然后自己还一脸无辜柔弱地全身而退。

然而,路人和她喜欢的那些人,却没人会相信个别人士的风言风语,仍旧信她爱她敬她。

所以,徐楚楚姑娘,看到郁暖一脸和善地与人交谈,面上的笑容温柔苍白,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明明郁大小姐之前的态度,还像是拿她当洗脚婢一般,高傲冷淡得很,可一转脸,态度换得自然又轻快。

于是徐楚楚便红着眼圈,给郁暖递了一杯茶,又恭敬低头怯生生道:“大小姐莫要烫着了。”

郁暖伸手接下,手指仿佛被烫得一颤,却还是轻轻道:“谢谢楚楚了,我正巧,是有些口渴了呢。”她说着抿了一口,才把茶杯放下。

此时明眼人都看见,她的指腹已经发红了,似是被烫的,但只是蜷缩起手指,面上仍旧含着淡淡得体的笑意,声线柔和地接着话。

于是周家一个与郁暖和原静交好的二姑娘,便皱着眉让人拿冰水来,又同徐楚楚冷淡道:“这么烫的水,你也看好了再给暖妹妹啊,怎生这点规矩也不懂了。”说着便转头给郁暖捂手,不再搭理徐楚楚。

徐楚楚有些无辜地瞧着她们,又仓皇应是,含着泪花自责。

郁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柔柔拉着二姑娘的袖口道:“周二姐姐,你不要怪罪楚楚啦,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

她当然没有事,皮肤发红只是因为本身皮肉太娇嫩罢了,其实并没有被烫到呀。

二姑娘也叹气,斜了徐楚楚一眼,不再说话。她其实和郁暖这朵高岭之花私交甚少,但却和原静关系很好。郁暖是原静的心肝小妹妹,在她这里也是一样的。

徐楚楚只好默默坐在一旁不说话了,像是委屈得不成了,可怜又无助。

郁暖没有分给她多余的表情,像是无视了她一样,又含着一丝妥帖的微笑,与旁人轻轻谈着琴棋书画,又聊起花样子和些家务事,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既无辜又优雅,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知道的很多,无论是高雅的东西,还是姑娘们更喜欢的胭脂水粉零食罗裙,只要她愿意,总能轻松与人聊到一块儿去,并得到旁人真心的喜爱。虽然郁大小姐会永远保持不食烟火的形象,却不代表她要放弃这一类的朋友,毕竟谁的内心又不是个俗人呢?

过了一会儿,正式开宴了,南华郡主还没回来,估计是还没和周家主母聊完,于是郁暖便也没有在意。

她只需要负责,拼命喝酒,争取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喝断片,再做一朵最清纯无辜的白莲,那遇到男主的时候,起码就不用硬着头皮扑进他怀里撒娇卖痴了。嗯,她真是特别聪明呢。

众人便见郁大小姐神色淡淡,眉宇间夹杂着丝丝愁绪,白皙纤细的手握着酒樽,缓慢的,却一直不断地吃着酒,全程垂眸,一言不发。

一旁的秦婉卿微微冷笑起来。郁暖这人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摆这幅怨妇样子给谁看?直接就输了一半儿了,蠢妇。

郁暖已经把自己吃得有点迷糊了,正准备起身,有个端菜的丫鬟,却一不小心,迎面把一小碗汤水洒在她的衣襟上,落下大片温热的污渍。

郁暖一下便清醒了,却见那个丫鬟小心翼翼又急切道:“奴婢给您擦擦…”

周二姑娘正要责怪,郁暖却带着醉意淡然道:“不过是不当心,不要怪她。”

于是,郁暖便被顺其自然地带下去换衣裳了。

郁暖被搀扶着,略有些跌跌撞撞的,身上馨香软和,没骨头似的贴在婢子身侧,满眼懵懂茫然。

她不经醉醺醺地迷糊想着,难道原著里郁大小姐也被泼了汤水么?但仿佛,她只是吃醉了酒,出去散风的时候遇上的男主罢?

她皱了眉,始终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第18章 第十八章

郁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闷得不成。

她开始有些后悔,是自己吃酒实在太过了些,神智是有点不清爽,可身子也受不住,到时候万一吐人身上怎么办?碰上男主这种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洁癖,她岂不得立即去世?

想想就有点害怕。

丫鬟把她扶进一间厢房,对她小心翼翼恭敬道:“郁大小姐,奴婢为您寻衣裳来,请您慢候。”

郁暖看甚么都是重影儿的,已经没心思管这些,只茫然点点头,便老实靠在榻上不吱声了。

她的样子特别乖顺,乌黑的眼仁半眯着,像只打盹的小猫,纤弱的身子蜷在榻上,困得睫毛颤个不停,又不肯睡过去。

她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迷迷糊糊道:“快进来,给我更衣,等下我还要…去园子里呢。”去找某个人。

来人把她一把扶起,这动作也不像是会侍候的样子,根本没有经验老道的丫鬟那样恰到好处的用劲儿,把她手腕都给捏红了,疼死了。

郁暖控制不住自己的醉意,半眯着眼,只顾着揉雪白软嫩的手腕,像只被弄疼了扭着身舔毛的猫咪,又含糊委屈责备道:“小心些侍候啊,力道怎么这么大,我都给弄疼了。”

她看甚么都重影,头晕目眩的,只手腕上的痛觉特别清晰。只觉这丫鬟怎么劲儿怎么那么大?也不晓得吃甚么长大的。

郁暖没见侍候的动弹,便又转身慵懒倒回榻上,浑身骨头都酥掉了,伸着一只细腻玉润的手臂指挥道:“就这样穿衣裳罢,不想起来了。”

“…”

身后侍候的丫鬟沉默着,一动不动的,跟个木头泥胎似的。

郁暖迟钝想了想,好像这个姿势是不太好穿衣裳。于是她又闭着眼,背过身,坐了起来。

她只觉今日这侍候的怪得很,平常不是都很主动精细的嘛,周家这丫鬟调I教得可不怎么好啊。

不过她还是勉为其难,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脱了外头的襦裙,只余一件月白色的系带的抹胸。她的肩膀细腻润泽,而少女的背影既纤瘦,又不乏单薄的美感。

若是自制力差些的人,恐怕都快压抑不住心底天然的施虐的欲了,因为她看上去太羸弱娇贵了。

她就像是一泓温软甜蜜的春水,若不被人抬手一饮而尽吞入腹中,便忍不住要伸手把她搅得散乱四溅,才肯罢休。

郁暖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只微微偏头,雪白脖颈的弧度优雅而脆弱,似能让成熟的男人一手握住,甚至还有余力,能再一点点收紧大手的力道,好整以暇,带着微微冰凉的笑意,看她软绵绵挣扎扑腾,柔弱地求饶喘息,直到把这朵名动长安的雪莲花连根摘起,再揽进怀中。

一直沉默的仆从终于动了,他的手指微凉而有力,点在她的肩胛上,给她系上裙带,却并不多碰她,而他身上的味道禁欲优雅,又像是上好的松木香,泛着遥不可及的寒意,让郁暖莫名地想蹭两下。

可这人只是慢条斯理给她打了个结,勾勒出姑娘柔软的腰肢,便退后几步,离开了绣榻边。

郁暖有些迟钝地半转过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她真的喝高了,本身便是易醉的体质,又不知节制灌那么些酒,脑袋早就不转了,即便有一头野兽在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嘶吼,她也不定有什么大反应,说不准还能托腮,眯起杏眼和凶兽对视。

她这样半靠在榻上,是个人都没法好好穿衣服,但她不肯起身,坐了半天,没支持住,无声无息便直接困过去了,纤长的睫毛无辜垂落下来,苍白着面颊有些像不懂事的小孩。

那人呼吸略低沉,指尖在她眼角眉梢轻轻碰触,修长冰凉的手指捏着她的面颊,来回摩挲,力道不小,直到把她的皮肤给磨出了红痕,唇边津液晶莹,显得纯洁而柔媚,才散漫收了手。

醉酒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她觉得脑袋闷地很,又似在做梦,但全是混乱奇怪的梦境,胸口滞塞得不成,难过得她都想流泪,又偏偏不晓得找谁哭去,只好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委委屈屈地呜咽两声。

她并没有睡很久,毕竟心里头还存着事儿,即便神智无知的,但还是没法子坦然悠闲一觉到天明,故而不到半个时辰,便捂着脑袋,挣扎着从榻上靠起来。

她一起来,侍候的丫鬟便从外间进来,忙恭敬礼道:“郁大小姐可醒来了,不若吃些解酒茶?”

郁暖犹豫一下,还是摇头道:“不了,我只想去外头走走,应当不会有事儿罢?”

丫鬟犹豫一下,笑道:“这块儿的院里皆是自家人,小厮护院们都不能入内的,大小姐不必忧心。”

郁暖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衣裳,皱着眉问道:“这是你给我换的?”

丫鬟垂着脑袋,恭敬柔声道:“是,奴婢看姑娘似是醉得起不来了,便给您粗略换了,以免您穿着脏衣裳歇下。”

郁暖还是有点头疼,但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她不能再拖了,也不晓得现下出去能不能遇上男主,大概…遇不上也不能算是她的错罢?

但她还是不太确定,只怕慢悠悠出去没机会遇上男主,自己倒落个脑壳疼的下场。但想想,这个几率确实不怎么大了,毕竟男主不可能成天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晃荡罢?

她扶着沿边起身,苍白着脸颔首道:“你不必跟着,我只出去散散心。”

丫鬟欲言又止,但却并没有再多说甚么了。

周家的院子更像是南方的风格,小桥流水,亭台水榭,婉转却留白,空余三分遐想,却浅笑不语,比起忠国公府的更合她心意。

故而,郁暖本是随意走两步消消酒意,可现下却有些顿住。毕竟,也不晓得在哪里能遇上男主,不如走慢点也无所谓。

走了小半会儿,忽然听见前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个女人的声儿,娇滴滴又婉转似金玉。

“你走慢点儿…我跟不上了嘛。”女人的声音像是能滴水,又是抱怨又是娇媚。

她喘着气,声音越来越近:“你是不曾见,她在宴上满脸的愁苦,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自从你们定亲开始,她便厌恶你!你和她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的?况且你也知道她这么虚弱,又得了绝症,是个薄命的,难以为你生下子嗣呢…不若我帮你,与她断了罢?你、你倒是说话啊…”

那人又不接话,女人便接着说:“你看我怎样?我…我喜欢你,不舍得放开你,无论你怎么冷待无视我,我心里都有你!”

秦婉卿也是头一次,这样大胆地同人阐明心意,于是也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发臊,忍住羞怯,拿一双凤眼大大方方觑他,模样明媚而艳丽,胸口的一片雪白,细嫩又丰腴,似乎只要是个男人瞧了,都会食指大动。

她还娇滴滴杵在那儿,背着手,一身水红奢华的襦裙,一步不让等他回答。

男人终于顿住,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却又听她道:“我不瞒你,我知道你是谁了!我不会欺瞒你任何,即便是爹爹也不能让我骗你了。我、我也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一百个一千个都无所谓,只要你收了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男人似笑非笑,眯着眼看她,修长微凉的手指托起女人的精致的下巴,垂眸直视她美丽的眼睛,语气禁欲冷淡,散漫道:“不。”

然后,当他们抬头,同时看见了靠在歪脖树下的郁暖。

她满脸醉意,面色微粉,一双杏眼却闪闪发亮,像是某种弱小可怜的小动物,偶尔从洞穴口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即便身子柔弱不胜,她还是用手撑着身子,悄悄探着脑袋看他们。

郁暖反应迟钝地缓缓眨眼:“…”却对上男人的锐利阴郁的眼睛。

秦婉卿气得跺脚,狠辣阴冷看了郁暖一眼,咬牙娇哼一声,忍着羞耻转身便提着裙角走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郁暖有些懊恼,秦婉卿那几句话信息量不小,若是给男主知道她全都听清楚了,她便可以吃顿好的,准备立马去世了。

她的目光有点懵,满脸晕红着,情急之下,只好就地扶着低矮的树干,露出一个迷离潋滟的微笑,眼角微红,呆呆看着周涵,像是吃酒吃傻了。

男人身着鸦青暗纹圆领袍,一双眸子内敛沉默,腰间缀着一枚古朴的玉佩,更衬他肩宽腰窄,身量颀长,但他居高临下冷漠的目光,却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应当在默然考量,她到底听见了多少。

而郁暖不给他时间思虑这些,脚底打滑跌跌撞撞三两步没骨头似的扑上去,带起一阵属于少女的软香,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环住他的腰,拿醉红的面颊蹭蹭他的胸膛,含糊嘟囔道:“这是在…梦里么,怎地这样热,又热、热又冷…好舒服…”

少女的身子软乎乎蹭了上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一张巴掌大的脸都蹭变形了。

男人微顿,修长的大手慢慢覆上她细腻的手背,缓慢而似是挑逗。

她感受到,属于成熟男人掌心的热烫温度。

两人呼吸胶着,他的动作看似暧昧,却不紧不慢地把她纤白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腰间掰开。

然她一直在轻微发颤。

男人难得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发抖?”

郁暖:“…”因为怕你发病。

虽然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但怕他纯属本能。

就像是食草的幼兽,见到健硕的成年的凶兽一样,一闻见它骨子里镌刻的血腥味,都能原地拼命打滑战栗着走不动路。

那恐惧从骨子里蹿至心尖上,唯恐给凶兽叼起软嫩的后脖子,霸道地压在爪下,当作食物优雅细嚼慢咽,再吞吃入腹。

她也很怕直视他那一双冷锐的眼睛。

戚寒时审视人心的本事很厉害。原著中只有极少数朝中的老狐狸,才能与他斗几个回合保持不露陷,而只要露出一点端倪,以他的锐利高智,定然会一针见血,堪破究竟。

所以她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可是,原著中,郁大小姐应该是被他一把冷淡推开,而并不是这样一根根给她掰手指…看来还得加把火。

郁暖于是锲而不舍地黏上去,打了个小酒嗝,红着脸又缠着他的手臂,乖乖拿脸颊蹭着,喉咙里还发出委屈可怜的音调。

然而,事与愿违。

男人居高临下阴郁瞧她,眸色阴晴不定,顿了顿,却忽然俯下身打横抱起她。

他的手臂结实而沉着,拍拍她的腰肢淡淡道:“莫要扭。”

郁暖蓦地睁大眼睛,一瞬间面色煞白难以置信,懵懵盯着他,完全没了醉酒的样子。猝不及防一阵剧痛袭来,她伸出手懊悔捂住脑壳,忍不住呻I吟出声,满眼盈满了生理泪,顺着面颊往下流。

她的样子实在太无助苍白了,以至于男人也有些皱眉。

又是心疾又是首风病,五六十的老太太都比她健朗不少,成日面色苍白,像是一碰就能化成雪水似的。

从来没有一个姑娘,比她更病弱娇贵。若老天过于垂爱,把她早早召回,只怕会空余下俗世阴暗的淤泥里,满是寂寥,负隅独行的人。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她急促地呼吸两下,又开始哭,不是她委屈,是疼得不成了,这趟也不像上趟一般心疾发作,晕也晕不过去,只好生受了这份剧痛。

她觉得,生孩子可能和这个差不多,或许比生孩子还苦痛些罢。

全都是因为她太不聪敏了,琢磨不透男人阴沉不定的套路,又太粗漏大意。

实在该。

她一边疼,慢慢合上眼,已经开始半昏半醒了,强撑着一边思虑总结......男主比较爱不按常理出牌,下次要小心提防…真正的郁大小姐若完全吃醉了,哪里像她心里一直吊着这事儿,她是绝不会像她这般懵懂惊愕的,看后文,郁大小姐也顶多只会在醒酒之后发作而已。

下次切切谨记。

她边想着,便忍不住阵阵疲倦和余痛,轻轻吸气,转眼没多久,便昏了过去。

亭里,男人把她半搂在怀里,为她轻轻拨开汗湿的乌发,露出少女脆弱苍白的容颜。

他语声淡漠地,吩咐背后的暗卫:“叫太医来。”

郁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归去的马车上。

忠国公府的马车很大,足足能容下五六人舒适坐下,起车时稳得很,便是满满注了热水的杯碗,都能一滴不漏地走一程,故而郁暖睡得还算舒适,并没有甚么难受颠簸的地方。

她睁开眼时,便一眼瞧见了南华郡主,充满担忧泛红无措的眼睛。

郁暖苍白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娘…”

南华郡主终于忍不住流泪,一把抱住女儿放声道:“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如何能吃得这么些酒了?你自小身子弱成那样,甚么东西不禁你乱吃的?怎么能…这酒也是你能纵着用的?便是年长些的爷们,也未必受得了这么些!你这是要愁苦死娘亲么,啊?!”

郁暖垂眸,轻轻道:“没有的,只是…不曾注意罢了。”

南华郡主叹息,抱着女儿缓缓道:“我的姑娘,都怪娘亲,从前把你教得太死心眼了,更是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纵成这般…你不要怨恨娘亲,娘真的老了,再受不了这些了。”

郁暖也不知如何说了。

南华郡主不是她的母亲,她甚至难以对南华郡主产生母女之情,但偶尔也会想,若是她素未谋面的母亲还在,是否也长得和南华郡主一模一样?毕竟,她和郁大小姐的容颜,几乎没有半分区别。

她于是慢慢悔悟道:“娘…是我错了。”

但一个人的观念是难以改变的,并非是从小被教育成什么样子,长大了发现不对,还能再重新教导的。郁大小姐早就不是一张白纸,认错也只是为了让南华郡主不要伤心,仅此而已。

呃,毕竟她还要作的死简直罄竹难书,这个时候还不到她要表现出悔悟的时候罢,不然谁知道脑壳要疼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郁暖认完错,依依不舍地拒绝了南华郡主塞来的点心,又在南华郡主强硬的要求下,“难以下咽痛苦难当”地被逼着吃了大半碗温热的桂花粥。

嗯,这粥里还有一股很深沉浓郁的药味,不要以为加了桂花酱她就吃不出来了。

她用完膳,慢慢擦拭着唇边,苍白着脸问道:“我之前,晕倒了,是谁把我送来的?”

南华郡主愣了愣,才道:“你不是散步时候晕的,那丫鬟还说她在后头看着你,难道非是这般?”她说着微微拧起眉。

郁暖看了看南华郡主,觉得她应当真的不晓得,才轻轻道:“应当是的,只我已然不太记得了。”

她又有点愁,因为她发觉,她的上帝视角只是自以为是罢了,这书里她不晓得的谜团多的是,根本没有一开始想的那般简单。

比如周家,比如男主,都没有那么简单,绝对不仅仅是书中内容可以概括的,因为若是变成真实的世界,那么逻辑必然需要自洽,而非是一笔带过。

她有些头疼。

南华郡主松了口气,见她神色迷茫,又拉着她的手道:“再用些罢?要不要再用点荔枝汁子,养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