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收到的这块,却和戚寒时日常所佩的一模一样。

但明显,绝对不可能是同一块。

男主那枚玉佩,原著中有记载,除却是皇室传承之物,更是整个瑞安庄的玉钥令牌。

也就是说,只要凭那块玉佩,便能让瑞安庄的总管事无条件遵从,不管是卖了这座长安人趋之若鹜疯狂砸钱的皇庄,还是一把火烧为灰烬,都无人敢有半分异议。

故而,这块玉佩定然是伪造的,戚寒时完全没有理由,把整个瑞安庄送给她。

郁暖轻轻蹙眉,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得问问郁成朗,到底是从什么人手中得的,那个人如何又胆大包天至此,敢仿皇帝的贴身玉佩。

便是那个人不想要命,旁人还想活呢。

她发觉,自己这个读者似乎也不怎么称职,因为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都仿佛在缓缓脱离她所以为的《为皇》原著,变得陌生而令她惶恐。

介于她看文一目十行的特性,她觉得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归功于自己看文太随意又没耐心,要知道自己会穿进来,那她肯定耐心用十种颜色的彩笔做笔记划重点,每晚用荧光笔温习几遍,再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天天瞪圆了眼睛瞧。

而非是用一个月不到囫囵看完,既吃零食又兼看肥皂剧再边看文一心三用,回头想想大多数情节都印象模糊,几乎两眼一抹黑,特别棒棒了。

真是尴尬呢。

不过,还是算了,知道再多,她也只能按照人设剧情走,所以知道太多也没用,她是照样不能够自主的,照样还是要作天作地。而等她嫁给男主,她就要更作了,一天能拔好几次老虎须,甚么时候把他拔秃了,就能收拾收拾投胎去了。

想想竟然有两分不舍。

待稍晚时,郁成朗回来了,郁暖又开始作天作地不得安生,一边哭一边苍白得像是要昏厥过去。

郁成朗是真拿她没法子,急得团团转,叹气道:“小姑奶奶,你这到底是要做甚!你是水做的不成,一日到晚的,哪儿有那么些泪水流?”

郁暖拿帕子盖住巴掌大的脸蛋,泪水打湿了月白的绸帕,她不自觉抽噎道:“横竖你们都不疼我,我便是流干了血泪,也没人疼我…这世上,再没人疼我了,我便是活着,又甚么意思?倒不如随祖宗去了,落得一片干净…”

郁成朗一个头两个大,他方才便听母亲说,妹妹寻常时候清冷淡然得很,只到了关键时候,那副任性脾气一上来,便跟洪水猛兽似的,作天作地,作得人脑子疼,极可怕。

那时候他还不怎么信。

他的妹妹这么美丽可爱,怎么可能会作!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真的信了…因为他真的累了。

他觉得罢,或许妹妹还是不要出嫁为好。

她这幅娇纵任性,一不称心如意就满脸绝望仿佛全天下最惨的模样,嫁给寻常人也就罢了,嫁给陛下那算甚么样子?

更何况陛下还是以另外的身份娶的她,其中因由错综复杂,他全然无法告诉任何人。

但若妹妹不得陛下欢心,或许她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一个庶子媳妇了。等到那时,周三公子这个身份被舍弃,也便是妹妹一辈子的结点。只若她被陛下所偏爱,自然便能一跃而上,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亦重新成为全长安姑娘艳羡的对象。

虽说陛下确实不太可能陷入男女之情。以陛下运筹帷幄时的寡情决断,爱上一个女人几乎不可能。

而郁成朗甚至难以想象,那得是多强大多聪慧的女人,才能叫陛下欣赏,以至于产生男女之爱。

但这个,人嘛…还是得有些做梦的余地,万一陛下就,对妹妹有点好感了呢?嗯?

可是这些话,他都无法对妹妹说。

这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

若非是皇帝的仆从使他带那锦盒给妹妹,郁成朗甚至都不敢掺和半分,只怕图惹怀疑。所以他能劝上两句,亦已是做到极致了。

这头,郁暖边哭,又边道:“这劳什子的锦盒也请兄长送回去,我不出嫁,更不会簪甚么旁人送的婚礼儿,你自送走…我再不想看到!”说着,又把脸侧进去。

郁成朗无奈叹息,只得道:“那是一位大贵人相赠,不瞒你说,他的身份便是爹爹去了,亦不敢多说半个字,你让哥怎么说道?况且,你新婚时戴着不就完了,横竖也不会如何的,反倒白白惹了人家不乐,那又是作什么?”他虽不知到底是甚么玩意,但料想也只是凤冠步摇哪一类的东西,故而也弄不懂妹妹,到底作甚偏不愿戴上?

其实,他也是没法子。

他的妹妹,难道自己不疼吗?但许多事情都很无奈,半点由不得人。

郁暖抽噎着不说话了。

郁成朗以为她是听进去了,于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便叹息着离开,又嘱咐婢子少说给妹妹进点食,再往粥菜里头摆点助眠之物,叫她睡得香甜些,省得又把自个儿身子折腾坏了。

郁成朗走了,郁暖又缓缓精神起来。

其实这几天,她还是有吃东西的,这些日子周涵送来的吃食,她可都精心屯着呢,虽有一部分便宜了自家养的那几只软喵喵叫的小狸奴,但她尚且还从猫牙缝里省下点零食来喂自己,不然甭说有力气作天作地哭了,大约都直接休克过去了。

求生欲人人都有,她偷偷吃零食也不是甚么罪过的事体罢?

…应该也没人发现。

她边悄悄吃着红豆糕,唇边沾着点酥屑,托腮皱着眉思虑着。

那到底是谁送的这玉佩?

戚寒时寡情冷漠,可决计做不出这种热恋中的男人追求配偶的疯狂举动,送整个瑞安庄给她?难不成当聘礼吗?社会惹不起。

哦,若是真的,那可是十里红妆轰动全长安,说不定能在史册上记一笔呢,想想就夸张得很。

所以男主这条不用多想,直接叉掉。

他要是这么会哄人,原著里也不必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心爱的姑娘,并得以立人家为后了。

就他这样可怕心机,哪个姑娘敢真心与他相爱?不怕半夜醒来,猝然发现枕边人正在在一旁,慢条斯理,带着温煦的微笑,缓慢地,轻柔擦拭泛着寒光的剑刃?

心脏病都要犯了罢。

那,是缃平公主?

仿佛也不能够。

她和长公主不过一面之缘,况且长公主应当,也不可能有这种权利,更没有任何动机。

那极有可能,就是姜太后了。

她回想了一下姜太后,慈眉善目,贤妻良母,除了性格刚强点,大缺点也没有了。虽然原著中有点点恶婆婆形象,但也只是针对女主秦婉卿一个人,对其他人都还算随和。

况且,太后娘娘还送了她一条奢华富丽的红色襦裙,又对她和善极了,说不定是听闻她儿子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终于要娶老婆了,虽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那也是可喜可贺,所以伪造出一枚与她儿子相配的情侣(…)玉珏来,让她戴上,好在儿子跟前给她正正名?

其实还挺有可能的,说不定太后娘娘还盼孙子呢。

原著中,郁大小姐在某次醉酒后,不小心怀上过一个孩子。若是那个孩子没有被她亲手残害,说不定,郁大小姐的命运又会大为不同了。

不过再不同也有限。

乾宁帝一生妃嫔众多,孩子加起来也两位数了,却没见他特别疼爱哪个皇子或是公主,他这般做法,应当是为了杜绝皇室内讧自戕,故而从不曾有任何偏爱之举,可这也侧面证明,戚寒时实在理智漠然得可怕。

他不是个好爹爹,更没有丁点父爱。差评。

郁暖思及此,也有些蹙眉。

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她可以对自己的生命漠视,但绝对无法做出故意怀孕,又残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即便是为了剧情,为了让自己不崩人设,她都无法做到。

她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到底怎么办才好?

不晓得有什么永久避孕的法子,背着男主喝避子汤,或许也不算崩人设罢?到时候怀不上孩子,大抵也不至于脑壳疼,原剧情还是能继续下去的,毕竟郁大小姐最终拔剑自刎,也并不是由于这个死去的孩子。所以她可以稍稍冒险,甚至赌一把。

她一点也不想和男主生孩子。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情爱不说,以原著里的桥段,他对自己的孩子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每个孩子从小就早熟,自幼,便懂得君臣之别,对乾宁帝极其恭敬,却无父子间的温情。这样的童年实在太过荒芜凄凉。

可她自己,从一早起就注定要按照剧情走,不会久留于世。

她当过孤儿,知晓其中万般辛苦,千种无奈。故而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儿女承受这样的委屈。带他们来世间,那便要负好责任。否则,真真是不生也罢。

所以,果然还是要想法子避孕。

虽然可能极伤身子,但不同于郁大小姐,她也从没想过以后还能怀孕。

反正,只要,她做的小心些…

应该没人会知道罢?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有了避孕的想法,郁暖便开始筹谋着怎样永久性绝孕。

若是要温和不伤身,那她还真是没法子,她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浸淫家宅多年的管事夫人,如何知道那种避子汤哪里得来?况且那类的药物,既要温和,又得避孕率高,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仍有怀孕几率。

所以,她选择来剂狠的。

隔日,郁暖被清泉搀扶着颤颤巍巍去后头撸猫。

是的,她对狸奴们已是真爱了,自己倒是这幅样子,苍白柔弱到了极点,弱柳扶风来形容都不足够了,秋风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还想着撸猫…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当然,猫咪最好不要用人类的膳食,这是常识,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带着零嘴进去装装样子。

住在东厢房的是一只奶牛小母猫。

小母猫一见她,便踏着软软的毛毡上前,仰着黑白双拼的小脑袋喵喵叫,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两下,又露出软白绒绒的肚皮,认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还软的小肉垫。

郁暖一脸淡然清高:“…”然内心已无法自持。

可爱,极可爱!

在撸了半天猫咪之后,她皱着眉把清泉叫来:“阿咪现下几月大了?”

清泉作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对每样事体皆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于是立马恭敬道:“回大小姐话,阿咪快满一岁了。”

是的这只奶牛猫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点头,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凉的药来,往后每日由我亲自喂她。”

清泉不太明白,犹疑着问道:“…这寒凉的药或许有些太过伤身了,给阿咪用了,怕是不大好罢?”

郁暖面色苍白地坐在软椅上,瞧这样子已然是疲倦极了,却淡淡笑道:“方才我读了几本养家畜的医书,上头说,猫狗若是绝了生殖之欲,便能更长寿健康。阿咪年纪将将好,不若试试看,若是她用了凉性药制成的汤药,时间久了,大约便再无繁殖可能了。”

她之前确实翻了相关书籍,不过她实在查避孕的法子。方法很多,有些是不中用,有些瞧着太过奇诡,还是算了。只有凉药一方,在她看来尚且值得一试。

就和宫寒一个道理,不过女子宫寒是体质问题,凉药吃多了便是人为的宫寒,如此怀孕的几率便极低,自然对身子的损害也很大,但,好歹比另几样更极端的要温和许多,不至于让她立即领了便当。

当然,她不可能给自己的爱猫吃这种东西。母猫绝育,就她自己的匮乏知识而言,大概在古代还没有太好的方法,她不会冒险给阿咪吃凉药。

说完一长串,郁暖自己都觉得心很累。

为了不崩人设,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整整绕了一个长安加一个太原一个江南的距离,才说出自己的目的,真的累了。

清泉虽觉得很奇怪,但她对自家大小姐笃信不疑,况且大小姐对于狸奴的关爱不假,不过吃些凉性的药材,定然也不会有甚么事体。

于是,她便照着郁暖抄来的几味药材命人去抓了。

其中一味麝香还是让清泉使唤相熟的小厮去采买的,因为一般的药材也就罢了,只需能分辨的伙计来瞧瞧有无药性相冲便是了。而麝香一类的,虽不是甚么致命的药物,却需要坐堂的大夫来拿了药房认真分辨,确认没问题再敢抓药。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看出药方的真实目的所在,故而还是隔开抓好些。

郁暖的动静,南华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并不想掌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她完全不敢放任郁暖,只怕出事。

不过听到说是给女儿新养的小土猫吃药,说是能通过不生崽,延长寿命,南华郡主虽奇,但也就放手让她去了。

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小猫罢了,随便吃些药材也没什么,自家姑娘能高兴便是。

更何况,郁大小姐长这么大,也不曾真的和她娘耍什么花心眼子,南华郡主更不会认为自己女儿会偷偷摸摸喝下给猫用的汤药,而且绝了生育能力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的,即便女儿不想嫁人。故而她自然不会想歪了。

隔天,照着药方煎好的药材便被放在八宝盒里头提给了郁暖。

郁暖顺其自然,带着药盒去了她的小奶牛猫屋里。

猫咪闻到药味,疑惑地喵喵两声,颤颤茸茸的小耳朵,一下跐溜蹿上房梁,团着身子在那儿一动不动,圆润的绿眼睛觑瞧着郁暖,又软软叫一声。

郁暖顺势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哄它吃药。”

于是,当仆从都离开,她便打开了八宝盒,取出了尚且温热的药碗。

她有点犹豫地顿了顿,舒了一口气,还是把药碗子拿起来,仰头一股脑儿喝尽了。

这药…

呃,味道甜蜜蜜的,带点天然的柑橘味。虽确实有药味,却更像是…甜汤。

她睁大了眼睛,坐在那儿愣愣地眨了两下杏眼。

没想到这凉药味道这么好?

等过了会子,她叫来清泉道:“这药是按照方子煎的?”

清泉点点头,肯定道:“自然,绝不会出错,奴婢吩咐了甘泉盯着呢,只怕给大小姐的爱猫吃坏了,半分都没有错的。”

甘泉是南华郡主派到郁暖身边,专门负责调理她身子的丫鬟。尽管郁暖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但人还是得有希望的,不能随便自暴自弃的嘛,所以她的日常三膳点心皆还是被严格审察过,保质保量保营养的。

郁暖于是便放心了,点点头道:“那便好。”

当晚,郁暖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看着帐顶微微叹息。她不晓得这凉药吃了会不会难受,大约长久地用,来月事的时候肯定非常不好受。但也没办法,她宁可不好受,也绝对不要怀孕。

凉药郁暖是打算长期喝的,但喝的同时,她也没少吃东西。毕竟寒性的东西空腹单独吃,还是很伤胃。

结果就是,她莫名其妙地胖了些。

虽然她所谓的胖,还是很瘦,然而比起绝食作天作地之前还要更丰腴些,也是非常尴尬,搞得像她很随便地在作一样。

于是郁暖加倍地作天作地,她哥郁成朗几乎被妹妹作得面如土色,却还要天天来瞧她,哄她吃东西,给她洗脑讲道理。

说真的,郁成朗说个一两天不算什么,天天像念经一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可能和生化武器没什么区别。横竖是真的把她脑袋都念叨成一团乱,有时候梦里还能出现郁成朗的碎碎念,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被洗脑成功了。兄妹俩简直是在互相伤害。

隔天,难以忍受亲哥唠叨的郁暖,终于从架子床深处爬起来,给素白的面上涂了层脂粉,又抿了薄薄一层水红的口脂,对着铜镜照了几下,起身道:“去瑞安庄,我也有几日不曾抄经书了。”

一开始,还是缃平长公主派马车来接送,但是由于经书数量莫名增多了不少,郁暖便主动提出往后都由她自家的马车接送,这样也方便。于是缃平公主也不曾坚持,知晓她身子弱,更是放宽了要求,只说稍稍多隔几日也没事,不必多强求。

于是郁暖真的没有再强求自己。

今日的瑞安庄,与往常没甚么不同的。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她的糕点由梅子酥变成了梅子糕和梅子酪…

她其实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瑞安庄的厨房这么爱做梅子酥和红豆酥,梅子糕和红豆糕,梅子汁和红豆汤,梅饼和红豆饼…

算了,还是不要多追究了,夹紧尾巴默默做人比较好。

小屋里头布置得非常简单雅致,窗前每趟都有各色的珍贵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含露雍容。郁暖不经感叹一下,瑞安庄真的豪气,某几趟她还见着几朵珍惜品种,那可是外头精心养来斗花的,一朵便要几百两银子,觑成色再往上加价,更遑论她还有些她不认得的,估计也是有价无市,极为珍贵的品类。而临窗的书桌上,时常换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来摆放。

可惜都不是她喜欢的。

都是各种各样的兵法书,和枯燥无味的经书和史书,或许被别的宾客翻阅过,还并非是崭新的。她除了最初会翻开瞧两眼,后头再也没动过了。然而,这间屋子的管事仿佛不晓得她不喜欢还是怎么的…每趟她来都会有更多的书放上,直到现下熙熙攘攘挤了满书架。

还是算了,这种事便不要麻烦别人了。

可能人家就觉得,郁大小姐特别冷硬粗犷,就喜欢并适合看兵书呢?

她在里头认真抄了一个多时辰,把这两日不曾写的也齐齐补上了。只抄到后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起来,手腕略酸,头晕目眩的,实在不太适意。于是郁暖便搁了笔,准备坐着歇息会子。

她正吃着梅子糕的当口,外头有身着雅致锦衣的婢女进来,隔开几步对她恭敬一福,定声道:“郁姑娘,咱们太后主子想见您。还您请随奴婢来。”

郁暖于是淡然颔首,心里头依依不舍地把糕点放下。

虽然她不晓得太后为什么皇宫里不呆,偏偏跑到瑞安庄里去,但也无甚所谓。于是便被清泉搀扶着,婷婷袅袅,莲步轻移,随那婢女去了对面的小楼。

她只见过太后一面,现下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

天光和朗,老太太通身沉淀着雍容和沉静,一身檀色便服,正坐在窗前吃茶。她面前的木案上还摆着个甜白瓷碟子,上头精致叠了三两块点心,时不时亲自斟小杯香茶,一副惬意悠闲模样。

姜太后见郁暖来,于是淡淡笑起来。

老太太和善点头,轻缓道:“好姑娘,快坐罢。”

郁暖一礼,被清泉扶着缓缓落座。

太后见她面色略有苍白,于是略一皱眉,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哀家瞧着,像是面色不大好。”

郁暖垂眸,轻轻回道:“日常便是这般了,并无大碍,这阵子还胖了些。”

太后想想也是,露出一个微笑:“丰满些好。”

郁暖无辜抬眸看她,一脸不解:“…”

她的眼珠在眼光下有些泛棕,像是上好的琥珀,又像是一只懵懂的小狸奴,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又聊了会儿,郁暖才微微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