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郊的小院子里头。

布衣老人面相清癯,面似纠结,单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唉声叹气,直观棋盘,而面色忧愁,又不死心随手挠了挠后脑勺,两指拎起黄褐的葫芦,仰头吃了口老酒,粗鲁擦擦嘴边的酒渍,又皱眉盯着棋盘。

他对面的男人一身白衣,面色淡淡提醒道:“到底棋差一招。”

布衣老人立即气道:“何止差一招!你少来哄我老头儿!”

老头说着,干瘦的手将棋盘搅得乱糟糟,还掉了两三枚在地上,又单脚盘着吃酒。

男人倒是含笑,低沉道:“沈老实在豁达。”

老头摆手,哼一声道:“心不妄动,人亦不妄动,你只见我毛躁,却不知我定性。这点,你这年轻人还是多学学。”

男人冷淡挑眉峰,慢慢道:“是么。”

老头吃得醉醺醺,呵呵一笑,看着他恍然叹息:“你自幼......身处遍地荆棘里,只要不动心,尚且无恙,若你受不住,早晚得尝遍世间苦果,痛彻筋骨。”

男人微笑道:“看来,您知我今日所求何事。”

老头面颊醉得红通通,像个猴屁股似的,摆摆手拒绝道:“那事儿,玄之又玄,能变的可能极低,近乎、近乎不存在,劝劝年轻人,莫要对那些事儿太执着咯!看淡些罢,没那样人的!”

他又自得,笼袖笑眯眯劝道:“你为皇,可知帝者一生寡极,又何必惦记那命里没有的人?”

“要我说,陛下你赶紧的,纳上个十几二十,成百个美貌妃妾,这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岂不痛快美哉!”

他说着,慢吞吞转移目光,却见啥窗外缓缓走来一个淡色衣裳的少妇,头发简雅地盘着,后头只簪了一根通体润泽的玉簪,脖颈修长冷白,一张玉面苍白灵秀。

那少妇感受到老头的目光,臻首对上一双苍老清明的眼睛,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又垂眸随着侍从入内。

老头轻轻咦一声,手指轻轻颤抖,执着一方黑子无意识把玩着,嘴里絮絮叨叨:“日角偃月,角骨隆起入鬓,眉长秀而目清如水,肩削颈修,耳润颜白,奸门宽润,端视颜清,乃是极贵之相…这、这真是…与老夫两年前所见虚凤之相,全然不同矣!怪哉!”

他面前的男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低沉优雅:“是么?”

老头用劲拍拍脑袋,瞪大了眼,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太玄书》所言,虚凤相能转真凤相。只其可能性万中难存其一,老夫两年前不过偶然瞧见,当个乐子说与你听,这、不曾想这…这倒是!玄奥难企啊!”

他说着又一咕噜从椅上翻腾起来,趿着半旧的布鞋欲要翻找甚么,却听外头小童脆声道:“沈师!临安侯府的周三奶奶求见,你见是不见呐!”

老头一改原本烂醉的样,满眼皆是清醒明锐,连忙把鞋跟拔好咯,连声道:“还不快把人请进来你这孩子!人夫君都在里头,我是那般爱拒人千里之人嘛!?”

小童撇撇嘴,嘀嘀咕咕道:“谁说不是呢…”说着又给郁暖撩开了帘子,脆脆瞧着她道:“夫人里头请!”

郁暖见他生的玉雪可爱,心里莫名喜欢,于是也淡淡一笑,从荷包里拿了金瓜子,给他塞在布兜里头,引得小童眨眼觑她。

给完金瓜子她松了口气,在沈大儒跟前和善些,想必也不算崩人设。

进门一眼便见,她夫君正一身白衣,闲适坐在上首,而沈大儒则一脸正经对她慈祥道:“你便是寒…涵儿新娶的媳妇?”

老头说“涵儿”俩字的时候,郁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主居然能忍受别人这么叫他的嘛,听上去好奇怪啊。

她垂眸,温柔淡然道:“是。”

沈大儒拍拍手道:“你可生的一副好面相,嗯…最近两年,可有遇到甚么奇事儿?”

有啊。

我可是穿越了呢。

郁暖温柔摇头,淡声道:“不曾,沈师何出此言。”

沈大儒忽然,感受到如芒在背,那眼神锐利冷淡,像是能把他的背都开出个大窟窿来。

他连忙干笑道:“不不,只是随口一问,徒媳且坐,为师给你斟茶…”

郁暖怎好叫他给自己斟茶的,忙又淡然道:“不必,怎好麻烦您老。”

叫老师斟茶,这种事儿无论现代古代都说不通啊。

沈大儒连忙打个哈哈过去,又觑着她,痴痴道:“夫人面相实在贵极罕极。”

郁暖:“……”

若非他是个瞧着半截风干的老头,她真的要打人了。

一旁的周涵长眉微顿,淡淡道:“师父慎言。”

周涵不等他多言,又慢慢微笑道:“今日请夫人前来,涵也是为了与卿一道,给师父敬茶。”

他说着起身,长身玉立,慢条斯理为郁暖也斟了一杯清茶,轻缓一推,便及她眼前。

郁暖不语,只是垂眸,看了看他握着杯子的手。

郁暖知他那双手极有劲道,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她记起那日新婚,他反握那柄匕首,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叫她脱力却撼动不得。

血却缓缓从指骨流下,滴在她裙摆上,他只含笑瞧她,那眸里尽是阴郁偏执。

却不知,他那日的伤好了没有。

仿佛这几日都不曾听到有人提起,他不会是连包扎都不曾罢?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想是这般想, 但郁暖怎么可能真个, 去关心他手上的伤呢?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周涵如此说, 郁暖免不了要同他一道敬茶了, 到底沈大儒身份摆在那儿,即便他看上去再是不着调,郁暖仍旧不会托大。

敬完茶,郁暖便瞧见沈大儒面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些许慈和的笑意,一个劲儿的轻点头,捋着胡须叹息道:“徒儿徒媳, 往后望你们白头偕老,良缘永结, 好生过日子。莫要像我老头儿这般,这把年纪了…唉!只有个小童为伴呐, 实在可悲可叹矣!”

看门的小童正吃着糖, 嘴角全是糖渍:“……”一脸懵逼。

小童立即气鼓鼓一股脑爬起来, 叉腰,脆声道:“你方才可不这么说!还叫师兄多纳几个妻妾,甚么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岂不美哉,这不是你说的?”

郁暖无语:“…”

她觉得, 这老头注孤生是有理由的, 怎么这么讨人嫌呢?

老头迅速瞥了瞥郁暖的面色, 一本正经训斥道:“你听岔了, 我老头儿说的是,咱们这男人家,谁没想过要有三妻四妾,莺莺燕燕的?只这…咳,遇上了契合的人呢,便再不可如此了!你这混孩儿怎么道听途说呢,嗯?去给我把《师训》抄个六十遍!”

小童气得冒白烟,一口把糖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响,却不敢忤逆,只好拖着尾巴离开。

待小童走了,老头才摇摇头,捋了胡子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没一个像样的!”

顿了顿,发觉不对,才笑呵呵慈祥对郁暖道:“自然,你是个好的,老夫一眼便能瞧出。”

郁暖便发现,这老头对她非常热情。

当然,不是那种奇怪的热情,而是极为热切的关照之情。

仿佛她是什么极重要的人似的,老头瞧着她便眼神殷切。

他问她喜欢用些甚么,平时都看些甚么,不要拘束啊,来师父这儿就跟自己家似的,周涵若不听你话,师父替你管教他!

这沈大儒,可是连忠国公都望尘莫及的人物。

忠国公书房里还藏了几幅沈大儒年轻时候醉酒作的画儿,时不时还能拿出笔墨临摹一番,直叹那份意境古来鲜有,以他之资质实在望尘莫及。

故而郁暖倒是没能不耐,就是有点奇怪,听闻沈大儒脾气极古怪,若非是他看中之人,便是当年的先帝,也拿他莫可奈何。

先帝使他草拟一部《长安史典》,也算是份面上长光的大好事儿了,只他嫌麻烦无趣,浪费时光,故而便一口回绝,没得商量,要命只一条。若放在旁的帝王身上,便是他的高徒戚寒时都不能容他这般下脸。

好在先帝入禅已久,并不与他计较,不过把人贬去偏远的霈州,直接命他当一九品马监,在马厩里呆个痛快,挫挫他的锐气。

不成想,这一挫便是十几年,老头非但没改过自新,还变本加厉,干脆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待新皇登基,再次找着他时,已经看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须发皆白,满脸通红,衣衫褴褛,比个难民还不如。

只他倒是乐得自在,过得风流坦荡,只道自己人生几载,也算是体会了数种活法,更不枉此生。

回了长安,沈大儒还是老样子,登门拜访的俱给谢绝了,日子过得清苦些,却仍是随心所欲。

听闻多年前,诚郡王还拉着他俩儿子来拜师,只道沈大儒年老,又不如早先风光,定然不会推拒。

不成想连门都未曾进来,硬塞的那万两黄金,俱给老头拿去垫了破破烂烂的桌角椅子腿,后头沈大儒收养了个小童,竟叫那不懂事的小娃娃拿了上街买糖吃。

一日下来,满布兜皆是各式各样的糖饼零食,还没忘给老头捎带了两块墨,万两黄金却一文没余。

郁暖深闻他素来脾气古怪,不爱亲近人。

如今却见老头这幅亲爷爷的和善样,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她好,还硬是同她约定,将来若生了孩子,不嫌弃的话让他来教,保管教成才子才女,天下扬名。

而当郁暖提起忠国公,近几十年向来不赠墨宝的老头,甚至还捣鼓出一堆画卷来,一股脑儿塞给她,边笑眯眯只道自己留着也是引蠹虫,不若叫她拿去孝敬她爹,也好图个开心。

头一次见面便这般恳切热情,总叫她觉得心里头发毛。

她觉着,自从与戚寒时成亲,尽管只两三日,可她却总觉这日子过得古里古怪的。

说不清到底怎么了,但仿佛身边每个人都有点秘密,而且比她还能崩人设。

直到周涵起身,握住郁暖的手腕把她轻轻拉起来,淡淡道:“不与您多聊了,暖宝儿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意,须得归家将养。”

沈大儒一下便皱起眉,对周涵道:“不若为师给她切个脉罢?瞧徒媳这面色也忒苍白了些,只怕是有碍,长此以往,为你诞下子嗣都困难啊…更何况,往后若你们要相伴一生,总不能叫她百病缠身跟着你。”

老头这话说的直白絮叨,郁暖却略蹙眉,垂眸谢过道:“承沈师美意,暂不必了,家中常有名医为阿暖切脉,我自知身子不算健朗,亦小心将养着,不会出差错。”

她说完,侧眸便见周涵无甚表情,却仿佛似笑非笑瞧着她,更有些好整以暇的冷淡。

仿佛他早知她不说实话,对她心性更是了若指掌。

可转眼,他的神情却还是缄默无言,跟块木头桩子似的。

郁暖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已经做的够小心,不可能会被他发现的。

况且吃凉药,也不过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他们之间本就没必要更添羁绊。

虽然,郁暖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特别是小小巧巧的女孩,玉雪可爱,杏眼琼鼻,若是与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托腮瞧着她咯咯笑,那该有多惹人疼爱?

只是想想,便觉有些心酸。她自幼没有父母,所以也不愿让她的孩子承受这些。故而她宁可这个孩子不要来到世间。她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甚么错处。

郁暖垂眸深思,周涵却深深看她一眼,转眼对沈大儒低沉道:“不必了,她的饮食习性,我自不会懈怠。若将来有喜,也会知会您。”

郁暖耳边自动过滤了有喜两个字。

他可实在是想得忒多。

即便有喜,也不会是她有喜,待他第一个孩子出生,或许她很早之前,便已是一抔黄土。

况且他将来也不缺孩子,儿子女儿一大堆,也没见他带谁见了沈大儒。

可见陛下金口玉言,没一句实诚话。

沈大儒还想再留饭呢,只拿小童嘴里吃着糖,含含糊糊道:“沈师!咱院都快揭不开锅了,您怎么招待人家?”

沈大儒精瘦的手使劲儿戳他头,吹胡子瞪眼道:“还不是你个小瘪三,惯会吃糖,又把老子吃穷了,不许停手,还不给我抄!”

郁暖听到这话,忍不住觑了周涵一眼。

并不是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她觉得周涵和沈大儒也很奇怪啊,明明是师徒,却也是君臣,论哪个道理,都不该让人老头饿着啊,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涵牵着她的手,只觉手里捏了一团娇气的豆腐,心中也莫名一柔,只勾起唇角,淡道:“他只随口一说,那孩子当了真。”

郁暖顿时觉得自己也很傻,智商怕不是只有五十。

出了沈大儒这儿,郁暖一把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开。

他握着她纤细脆弱的手腕,大手像是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任她使劲,他毫不费力。

她越是抽,他的握力也寸寸发紧,只男人面上,还是一派沉默老实的模样。

若非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跟粘在她手腕上一般,拽也拽不下,她可真个以为,他是个正经人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竖了眉,淡淡道:“拿开,不要叫我再说第二趟。”

从男人的视角向下瞧,新婚的小少妇面上带着一点嫣红,一张苍白的小脸绷得紧紧。

实在是倔得很,也不知给谁娇的。

他恍若未闻,长腿大步向前,把她逼的只得快步跟着她,极是吃力。

他停下,在她耳侧低沉道:“叫一声夫君,就放开你,嗯?”

他在她耳旁说话,还得弯下腰。

从她的角度,能瞧见成熟男人高挺的鼻梁,和优雅含笑的薄唇。

温热的呼吸交缠一瞬,害得郁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雪白的后脖颈都微微泛红,像只被烫了毛的兔子。

郁暖认真觉得,他更有病了。

可能是严重强迫症罢?没听她叫一声夫君,他就特别难受。

她觉得男人的心理可能都是这样,得不到永远是心头白月光,天天念着块肥肉流哈喇子,得到了就无所谓了,可以放置或是冷待看心情,都没有任何关系。

万恶的征服欲。

她权衡一下,若是郁大小姐的话,可能更不想叫人瞧见她和周涵手拉手罢?

相比较而言,用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叫声夫君什么的,实在不算伤筋动骨。

她似有些屈辱,只低着眼眸,叫人瞧不清爽她的神情,绷着嗓子,嗓音却还是软绵绵的:“夫君。”

她又压低声音,似是有些委屈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罢?”

也不知男人哪来的劲道,她的手腕都给弄得隐隐作疼。

他手心的温度极是火热,与他指尖的微凉禁欲感,截然不同,像是属于男人的两面,把她烙得煎熬至极。

只她却不知道,男人已然控制了十足的力道,才不曾把她的手,给揉化在掌心。

他若有所思看她,慢慢微笑起来:“真乖。”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

明日便是郁暖三朝回门的日子, 然而不管是郁暖还是周涵, 都没有提起。

郁暖并不想提,因为她只需照着规矩归去便是。

她不记得原著中有这样的情节, 所以自然没什么好在意的,只要按照人设走, 应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当然,她严重怀疑, 周涵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 郁暖巴不得他不记得,照着郁大小姐的人设,这样更能凸显自己受了委屈,到时摊开来说, 她也更占理儿。

况且他日理万机, 其实留在周家的时间并不太多,存在感不高, 而原著中,他基本鲜少长住,对外只说是住在长安郊外,跟着沈大儒学课去了。

郁暖不经感叹, 沈大儒真是一块上好的挡箭牌,哪里要挡哪里,陛下再也不用担心会掉马。

只因着收了周涵这么个徒弟, 又加上沈大儒近些年并没有甚么作品问世, 坊间便有传言, 说他江郎才尽,约莫人老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之前郁暖尚担忧,若与他独处,会不会非常尴尬,毕竟新婚之夜,他那副阴郁鬼畜的样子还印在她心头,鲜血粘稠的触感仍难以在她指尖消散。

不过好在,今日他并没有再逗弄她。

郁暖觉得,大约是自己先头喊了他一声夫君的缘故,使得他稍有满足,故而也不再来叨扰她。

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的街景,只恨这时间过得太慢。

放下帘子,她静静坐在那儿,纤细的腰肢挺得笔直,就连坐在马车里,都维持着一副高岭之花的冷淡模样。

男人并不理会她,只捏着书卷慢慢翻看,时不时慢慢提笔,简略作批注。

他专注垂眸时,有种天生的冷淡感,拒人于千里,给人无形的威压,完全不敢出声叨扰。

不过她也不想与他说话。

郁暖粗略看一眼,瞥见他手中书的封皮,便觉乏味的厉害,脑仁都隐隐作疼。

讲治水的书,从各地的土壤软硬程度,到河水流域的分布,以及各种非常无聊的历史记录,放在现代大概就是一整本极厚的科普书,上面各种表格数字还有专有名词,保管叫郁暖这种理科盲头疼不已。

给她一整年,她都不定能静下心看得完,即便耐心努力看,也极费力,却仍旧不定能看懂。

面前的男人倒是很淡定,从上马车到快至侯府,翻页慢条斯理,短短小半个时辰,已然看了好些,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轻一折,在某页作个记号。

郁暖顿时觉得,不论如何,他们还真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啊。

两人一回府,便给郑氏那头的大丫鬟碧涓请了去,只说太太有事儿寻三奶奶和三公子。

到了正院里头,却见郑氏仍是一张刻板严肃的脸,法令纹清晰可见,微上挑的眼型极凌厉。

见郁暖和周涵相伴而来,郑氏微抬下巴,转头柔和了面色,对郁暖和蔼笑道:“阿暖来了,快坐下。我已让碧清命厨房做了糖蒸酥酪,听你娘说,你寻常不爱用甚么点心,唯独这样倒是稍用的多些,你品品咱们侯府的味儿,与你娘那儿有个甚不同,到时我命厨子改进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