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对龙凤胎。

刚一出生,陛下便昭告于世,并没有丝毫含糊。

而大臣们一改从前,提到这位便摇头叹气的态度,皆说皇后是有福气的,头胎便怀了龙凤呈祥,这可是难得的好兆头,预示着我朝大气谦和,海纳百川,气吞山河的将来,锦绣山川指日可待啊。

自然,还有更多更多的恭维话,郁暖是不晓得的,陛下也未曾放在心头。

她抱着红色的襁褓,只觉得怀里软软一小团,柔弱可怜的戳着心口,又像是举世珍宝,叫她忍不住红了眼圈,又看着陛下傻傻的笑,惹得他也微笑起来。

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怀里的小公主还没睁眼,由于早产的缘故,两个都比平常的孩子要瘦弱些,平日里怎么睡也睡不够。

尤其是郁暖怀里的妹妹,比哥哥要小了一整圈,粉嫩的唇瓣翕动两下,发出两声弱弱的哼哼,一团奶香味。

哥哥却睡得既香又沉,同样是小宝宝,他连歇息也这样稳重,不哭不闹也没有怪声音,姿势都不带变的。

郁暖扒着陛下的袖口,亲亲哥哥的面颊,又碰碰他的额头,缓缓弯了眉眼。

哥哥妹妹都很喜欢啊。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其实郁暖看不出,这两个孩子分别都像谁,仿佛谁都不怎么像,刚生出来的孩子肉嘟嘟的,只似乎哥哥眉眼有些像陛下,微微上挑,而唇也比妹妹的要薄一些,在新生儿面孔上却并不很明显。

郁暖看看陛下,又轻声哔哔道:“他以后像您,那便糟糕了。”

陛下很习惯郁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言语,于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冷静看着她。

男人便听娇妻絮叨道:“若是他这么好看,往后多少姑娘要心碎了,我可不准她娶一堆小老婆,敢娶打断腿。”

她说着又温柔的看着皇帝,意味深长。

陛下温和摸摸她的脑袋:“阿暖,他还小。”

郁暖拍开他的手道:“这您便不懂了,要从娃娃抓起嘛,不然到了您这样的年纪,为时已晚。”

她的语气慢悠悠的,一双眼睛却在他下颌上徘徊,苍白的面容带着奇怪的笑意。

皇帝面不改色的把孩子抱回来,沉缓道:“那便看,他有无心爱的女人了。”

他的眼睛含着笑意,就这么与郁暖的眼睛对上。

郁暖:“…”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好罢,其实老夫老妻并没有特别萌动,但这个谈话也就这样无疾而终。

郁暖事后回想一下,也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她的儿子,因为她尚且带着另一个世界的影响,但孩子却要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他身处这样的环境,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但若他的母亲却以自己奇怪的三观要求他,想来也不算甚么开心的事情。

所以,还是等他长大以后,再说罢。

郁暖想着,忽觉心口一疼,像是甚么凝固结痂的东西,又因着心情的起伏而崩裂开来似的。

虽并不明显,却让她胸口滞闷得紧,面色也有些苍白。

她却仿佛没感觉,又偏头柔柔问陛下:“您给他们起小名了没有?”

皇帝道:“不曾。”

郁暖觉得很正常,想来他也不会有兴趣给孩子起小名。

于是她纠结一下道:“那…不若儿子就叫阿狗,女儿叫阿花,听说贱命好养活的。”

陛下由衷称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对于刚生产完的女人来说, 坐月子已是无比难熬, 更遑论对于郁暖了。

介于她的体质比正常人都要弱些,恢复的也慢,故而郁暖坐月子的时间比旁人翻了一番。这期间,不仅是饮食调理的精细, 就连各样的按摩养护都不曾落下。

郁暖特别讨厌被按摩, 介于生完孩子肚子回缩还需要一段时间,按摩确实能帮助她早日恢复小细腰,但也的的确确非常痛苦, 每次被嬷嬷按摩完毕, 郁暖都满眼放空, 满脸呆滞, 额头和脖颈上尽是冷汗, 怔怔松了一口气。

陛下认为这是必须吃的苦头, 所以他选择把整套手法都轻松学来, 亲手给娇妻按摩, 却被郁暖躲在被子里严词拒绝,毫不留情面的抨击他是老流氓,不要脸,满脑子废料的混蛋。

陛下温柔微笑:“…”从容伸手把她从乌龟壳里翻出来。

不能怪郁暖,实在是她自己脑中废料太多的缘故, 加上潜意识里觉得他太会玩了,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但事实上,郁暖后头也终于发觉, 自己才是满脑废料的那个人。

他按摩的手法比嬷嬷要轻柔,或许因为力道的原因,效果没有那么立竿见影,但切切实实的适合她,并且也没有任何逾矩,绅士又温柔的紧。

男人暖和而骨节分明的五指,在软白的肚皮上极有规律的按摩推拿,在她耳畔低柔问她甚么感受,郁暖被他问的心口砰砰跳,虽然还是疼的,但却温暖舒适极了。

郁暖忍不住拿面颊蹭蹭他的手臂,眸光似醉了一般盈着薄薄秋水,又闭上眼彻底摊开肚皮给他。

因着刚生产完,她的肚皮比从前更绵软些,触感细腻温软,按得舒适了,郁暖甚至会发出两声哼哼。

她感受到肌肤上有佛珠冰凉的触感,还有穗子垂落的丝丝痒意。

可他没有任何额外的意思,却叫郁暖的面颊有些泛红。

她不承认自己有那样的感觉,于是铺散着长发在榻上,微微别过脸去不与他对视了。

她的侧颜很精致,从鼻梁到山根顺直的弧度,还有饱满漂亮的额头,甚至卷翘纤弱的眼睫都意外的合乎男人的心意。只是她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唯有颊边带了几分微醺的红,依旧羸弱而年轻。

不知到了哪个节点,郁暖忽然眉头蹙起,脖颈绷直仰起,身子却像煮熟的虾一般弓起,穿着雪白中衣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仿佛被刺了一刀。

她却忍不住转头瞧着他,眼角生理泪流下,努力翘起唇角。

郁暖哑着嗓音柔和道:“您当心点啊,我都被弄疼了。”

她有些生气的蹙着眉,苍白漂亮的脸上尽是不乐:“算啦,还是叫老嬷嬷给我按摩罢。”

皇帝眉目间有隐晦的幽暗,垂眸看着她,嗓音飘渺而温柔:“是夫君不好,把我们阿暖弄疼了。”

郁暖指责道:“当然是您不好,你快走罢,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了。”

郁暖又想看孩子,却被他制止了,皇帝把她搂在怀里,慢慢道:“孩子们都睡着了,不要打扰。”

他又细密亲吻了郁暖的面颊和脖颈。冷淡优雅的雪松香入鼻,郁暖恍惚间听到他优雅含笑道:“阿暖的发丝打结了,夫君为你梳通。”

梳完头,皇帝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她脊背上的某处,那是黥了字的地方。

他把她抱在怀里为她慢条斯理篦着发丝,又慢慢道:“隔几日天好,朕带你去泛舟。”

郁暖觉得他特别有病,整个后背都僵直起来,却始终没有再说话。

刚出生的孩子,睡觉昼夜不分,她白日里要看孩子只有趁他不在,那时没人阻止她,而夜里在他身边,大多都是他们相对一块儿,连孩子的影儿都见不着。

而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她时常患得患失的难以安稳,有时忽然从梦里惊醒,总是想要看一眼孩子才舒心。

包括某些时候,她会有突发的心疾,那时大脑一片空白,缓过神来才想着要把孩子抱在怀里,这样才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郁暖有点恼他,被他梳着头发,一边冷道:“我才不要出去,再有,我想睡前看一眼孩子。”

她无时无刻不想抱着孩子,若孩子夜里哭了,她也想要起身哄哄的,虽说自己身子不好,但她从骨子里便一日譬如一日生出对孩子的关爱。

或许也因为,孩子是她养的,所以也是她真正最亲近的人。

他笑了笑,随意道:“要懂事了。”

男人又为她把床幔放下,轻吻了她的眼睛,温和沉稳道:“睡罢。”

温和有礼,却仍是不同意她看孩子。

他在别的时候从不管她,但在两人独处的时,自来不叫孩子叨扰。

而郁暖因着身子羸弱,常常要吃药,故而也不能亲自喂养孩子,这样一来,她一日里能抱孩子的时候都不剩几趟。

这样所导致的结果,便是郁暖看几个奶娘的表情,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幽怨和不喜,每趟奶娘抱了孩子来予她瞧,待孩子哭了,奶母下意识的哦哦哄两声,一抬眼便能见皇后殿下坐在床榻上,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幽凉神情。

那实在是非常可怕。

如果熟悉陛下的人,便会发觉,她这样的表情和几年前的皇帝很相似,虽然不经常讽人,但那种神情却能叫人冷汗直流。当然,现在的陛下也很可怕,但并不是同一种感受。

但郁暖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出于护崽的感情,故而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旁人这样日夜照顾。

而偶尔陛下来时,也会碰见郁暖抱着孩子。

有时她怀里的是哥哥,有时是妹妹,而皇帝总是表现的很温柔,像个娴熟的老父亲,更会与她一道哄孩子入睡。

两个孩子在他怀里又特别乖巧。郁暖抱着时还会哦哦两声,时不时也要扁嘴哭,要喂些奶糊糊吃,不然就哼哼唧唧不开心。

轮到陛下,却都闭眼睡着了。

郁暖分不清这到底是甚么原因了。

这是喜欢爹,还是分辨出爹爹很吓人?

明明爹爹这么温柔啊,真的这么可怕么?

那应该是喜欢爹爹,才睡着的罢。

值得一提的是,虽有些早产,但孩子们仍在半月后睁开了眼。哥哥的眼睛更像郁暖一些,在百日的阳光下是泛棕的琥珀色,郁暖有些能够想象,这孩子长大后是甚么俊美模样了。

而妹妹的眼睛是纯然的黑,和陛下却更相似一些。她比哥哥要体弱很多,肠胃也不怎么好,但却很爱笑,一逗她便咯咯的笑。陛下抱妹妹的次数,也比抱哥哥要多些。

隔几日,皇帝带着郁暖出去游湖了,因为她坐月子为期已满。

听上去像是被关进去了,但事实上郁暖也是这么认为的,头一个月甚至没法下地,那简直是她最煎熬的时候了,又没法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就连吃食都很清淡没味,夜里还因为伤痛睡不着,一睡着便要做噩梦。

彼时已至秋日,最邻近的湖泊是清河流域的新月湖,半半一圈将整座余姚山同外头隐隐隔绝开来,先出独峰矗立之感,而附近居住的大都是江南的富户。

这地儿虽不是整座丰都最繁华的地方,却是最宁静适合休养的地儿,故而即便是陛下即位推出新政,但老一辈留下的祖产却仍不能收回,便还是有些积富之家尚有余地。

郁暖自己不晓得,事实上这也是她头一次露于外人的视野中。

陛下这趟下巡,并没有甚么人听说带了皇后,但皇后却在江南,又生了皇子和公主,却也能够想象并理解。毕竟比起长安干燥的气候,江南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皇帝不曾邀群臣同乘,只带了郁暖一个人,而臣属的船却在很后头遥遥跟着,最多只能遥遥看见前头的一点剪影,也瞧不见传闻中那位病弱的皇后长甚么样。

他们乘了画舫渐至湖心,郁暖便在室内裹着袍子,趴在窗棱上好奇的看着外头的风景。

自从生了孩子,她不但心脉处时时疼痛,也比原先容易受寒了。

并不是说她原本体质就很好,只是现下状态更不如前,但却没有出现嗜睡头疼的情况,而周来运家的也时常问询这两点,使得郁暖有些迷惑。

她猜测,或许和从前有关系,但这两日除了偶尔做噩梦,她却不记得从前发生了甚么。

于是也并不很在意。

秋时湖面上飘零着两三边缘泛黄的红叶,若是临近岸头,应当会瞧见成片火红的湖水,间隙倒影着碧蓝的天际,色块融合潋滟,而湖心却明净而冰冷,由于皇帝的来到浩渺而并无人烟。郁暖坐在那儿,看着外头的男人,却独得两三分的宁静。

他坐在船边垂钓,一身朴素的灰色广袖,只余给她宽阔的脊背,过了一会子,鱼钩微微抖着,于是男人便行云流水的收杆,她在画舫内也能瞧见那是好大一尾鲜美的鱼,弹跳着溅起涟涟清水。

但他只是放在竹篓里,又把先头调到的鱼一起重新放入湖水里,遥遥见它们甩尾溅起朵朵水花,跐溜游走了。

郁暖本来馋的要流哈喇子,现下见他放了,又迷惑托腮。

他才不是甚么善人,但却会把鱼儿给放了,这是甚么章程?

一边的周来运家的给她热了糕点,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听闻,上月您还在月子里时,陛下以贪污欺君的罪名,把江南总督砍了头,但顾念总督治河有功,又将他的尸首沉入湖里,和新月湖的鱼儿淤泥作伴去了。”

新月湖算是丰都的母亲河,这逻辑没错,但听上去有点恶心。

而且可能人家并不很感激您啊?

郁暖有些无语。

她始终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或许能轻易看懂她在想什么,但郁暖却理解不了他强大可怕的逻辑。

这种感觉在看书的时候也有,但真正和他在一起后,还是愈发明显了。

很快,他便走了进来,在慢慢擦了手,把裹成一团的郁暖抱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感受一下温度,又与她道:“再过两日要启程回长安,暖宝儿有甚喜欢的可早命人添置。”

郁暖对上他的眼睛,又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轻声道:“我不想去,可以么?”

她说:“我喜欢江南的天气,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梦里仿佛得到某种暗示,若我去了长安,便再也不会开心了,陛下。”

她说着又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心口,慢慢叹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甚么心境,但长安给她的感觉并不算好,隐隐是厄运和牢笼的象征。

郁暖只是想要理顺心情,更并不打算一辈子住在江南。

皇帝捉住她的手,捏在掌心轻捏,任由郁暖勾住他的脖颈。

他直视女人漂亮的眼睛,像个极富阅历的长辈,温和耐性道:“当然,只要阿暖欢喜。”

他的嗓音低沉而带着笑意,却让郁暖脊背更僵,泛着涔涔冷意。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郁暖垂眸, 轻声问道:“那…孩子们呢?”

她旁的都能舍下, 只是两个孩子却不能。

他们是她怀胎受苦掉下的肉, 是她的至亲小宝宝, 若要分离,却是十分不舍的。

皇帝顺着她的长发, 把她的坐姿摆正了些,能仰头就对上他的眼眸。

男人微微一笑,平缓解释道:“他们是皇朝的公主和太子,无法流落于外。朕允诺,大臣们也不会答应。”

“阿暖应当理解。”

郁暖的眼睑微颤,只是与他道:“可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您不能这样。我不过只是想多留几日, 马上就会归去的…”

话是这般说, 事实上郁暖也不晓得自己何时才能回去。

这些日子来, 她的心口时不时都会疼,听御医说生产完总会有这样的事体,更何况她原本身子就不好, 听说那里还有她的家人, 她也不想总是让人担心。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陪在他身旁的, 她觉得自己不会舍得离开他很久。

不用他逼迫着,她都会与他在一起。

皇帝也没有勉强她, 只是沉吟道:“如此,朕便只带太子归去。”

郁暖想也没想, 反驳道:“…不行。”

但她有些气弱。

因为哥哥妹妹是她的孩子,但也是皇帝的孩子。

郁暖苍白着脸垂下眼睫,轻声道:“就不能不带走吗?”

皇帝抵着她的额头,沉缓微笑道:“那就把阿暖带走?”

他的眼里隐含温情,深邃而勾人心痒。

郁暖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才低头弱声道:“让我再想想…罢?”

他把郁暖抱在怀里,而她靠在男人的宽阔的肩膀上出神,却听他用温柔的语调道:“只要朕的阿暖欢喜,多久都可以。”

郁暖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啊,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留她在江南,而在她的央求下,甚至答应把一个孩子留给她照顾。

可是郁暖也舍不得哥哥,他还这么小,怎么都牵着她的心思,叫她舍不得离他太久。

而这个男人也温柔体贴到不可思议,叫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是不是太不懂事,而给他造成困扰了?

郁暖便这样想着,迟疑不定。

夜里入眠时,她的梦境里又出现了那座富丽的宫殿,一路上的长窗有几百扇,在地上投落长缓的阴影,而回廊觑着绕远,朱红的长柱在光影下泛着诡异的殷红。

她看见自己赤着脚踮起,像猫儿一般走进去,踏过绵密柔软的雪白地毯,拉着掐金纹的华丽牡丹裙在地面上转了半个圈,额间的赤金流苏微颤着,足尖轻盈点地,纤臂勾住帝王的肩膀,偏头烂漫的笑起来,软白的面颊蹭着他的胸膛,依赖而孺慕。

他们身后是两个孩子睡觉的地方,一家人既温馨又惹人艳羡。

可是画面一转,到了更深的夜里,她便时时刻刻不能安眠,因为梦里的自己仿佛也在做梦。

她于漆黑的深夜睁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她颤抖着眼睫毛对上身边男人清明的黑眸。

她的脊背绷紧,咬唇不语。因为她甚至不晓得,自己的夫君是否一直这般瞧着她。

她流着泪在说甚么惊恐不已的事情,靠在男人怀里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流下,浑身都止不住浑身的战栗起来。

他笑得温柔又平和,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畔说了甚么。

于是梦里的她睁大眼睛,呼吸平缓下来,又小心翼翼的对他说了几个字,被他抓住手腕轻吻,冷静的安抚着她似小动物般纤敏脆弱的心态。

于是她便安然入眠。

深夜里帷幔中只余昏黄诡谲的灯光,而皇帝的眼眸漆黑的不余一丝光芒。

似是红日终于沉落地平线下,天地落入寂寂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