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死一般的静,江彤月本来闭紧了眼,听到白小玉出去,才呆呆的睁开,心里比被背凌迟还痛,却不知道痛些什么?那是真的累了?还是不忍心伤她?又或者他想到了更可怕的计划?她想不清楚,也不想去想,但心一阵阵的在痛,不受控制的。

她站起来,没有人拦她,她回头看如砚,伸手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身后传来李过咳嗽的声音,江彤月不自觉的回头,看到李过咳了几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一慌,正想上去,却听李过道:“告诉你们主子,说我答应他的要求。”

江彤月终于知道白小玉要什么。

钟馗图。

他最后还是自顾家得到了钥匙,李过说过他就是图,如今李过落在他的手中,他要的无非是凑足一张完整的钟馗图。

原以为顾家的事情早已告一段落了,却原来也全在他的控制中。

“我要你给太后下毒的解药,还要你放我那几个手下走,”李过缓缓的说到,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带你去那个地方。”

“人可以放,解药给一半,另一半,等我得到我想要的,由你自己带回去,”白小玉道,他费尽心机,李过终于答应带路,他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开心的神情,冷冷对一旁的柴飞说道,“照他的话去安排,今晚就放人,解药给一半。”

他吩咐完,终于回头看了江彤月一眼,却也只看了一眼,便对手下道:“把她交给坛子,让他看好她。”

说着,就要离开。

“我要留下来,”一旁的如砚道,“我会医,我对你们有用。”

白小玉没回头,只是吩咐柴飞道:“你安排。”

42起程

江彤月有整整五日没见到白小玉,她一直被关在厨房里,由坛子照顾着,她看着坛子忙着帮营中的士兵做饭菜,却什么都不让她做,也什么地方不让她去,她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厨房里热气蒸腾。

到第六日时,柴飞自外面进来,江彤月马上警觉的看着他,柴飞与她隔着一张桌子,只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去哪里?江彤月愣在那里。

坛子给江彤月包了一大包吃的,江彤月抱着,被坛子推出门去,外面五人已经在门外,白小玉,李过,如砚,柴飞,还有一个是柴飞那帮手下中排名老二的,勒云生,这个人不太在营中,平时也是少言,书生打扮,应是有些谋略的。

旁边另外还停着两匹马,一高一矮,显然是为坛子和江彤月准备的,而更令人意外的是,营中的其他人马竟然也在收拾行李,似乎马上也要离开。

“这里几天后会有别的营接手,这里的人马都要回京复命。”坛子在身后替江彤月解答了心头的疑问。

江彤月抱紧行李,木木的站在那里:“我不回京。”

“谁让你回京,你跟我们一起。”白小玉表情冷淡,坐在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去哪里,去你逼着李过说出的地方吗?

江彤月看看李过,李过双手被绑着,表情平静,一旁的坛子搀她的手,想扶她上马,她没有反抗的上了马,只要不是回京,哪里都可以去的。

七人一同向北,初时与队伍的方向相同,渐渐的就偏了位置,走的都是难走的山路,如果是以前江彤月一定不习惯,此时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李过与如砚的手被绑着,骑马甚是艰辛,到后面休息时,李过已经一身的汗,几个人下马来休息,只有李过和如砚还在马上,江彤月看不过,拿了水和干粮喂给李过和如砚,李过人本来就高,又坐在马上,只好趴在马上,贪婪的喝江彤月递来的水,两个人不自觉的贴得很近。

白小玉坐一边,冷冷地看着,看到江彤月末了还给李过擦了擦嘴,顿时眼睛眯了起来。

李过道了声谢,趁江彤月还没走开时忽然说了一句:“自己找好武器,以防万一。”

江彤月一愣,不动声色的走开,给如砚喂水喝。

几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柴飞的马在白小玉的身侧,他看看这越难越走的路,说道:“主子,你确定李过会乖乖带我们去那个地方吗?”

白小玉表情淡漠,说道:“不会。”

柴飞一怔:“那我们......。”

“我们正走进忠贞营的埋伏圈。”白小玉的声音依然很淡。

柴飞大惊,脸上却不动手色,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密林中除了这七人行走的声音,没有其他声响,江彤月坐在马上,不自觉的将头上的发簪拿下攥在手中。

林中忽然有一只大鸟飞出来,自坛子的头顶窜过,坛子伸手挥了挥,忽然看到什么东西闪了闪,他抓了抓头,心想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他疑惑的当口,江彤月也看到了个那闪光,她比坛子反应快,已经知道是什么,是武器折射阳光的光点,她离坛子最近,整个人自马上往坛子身上扑,勉强将坛子压低了身子,一枝箭自坛子的头顶飞过,插进旁边的树上。

坛子这才反应过来,大呼道:“有埋伏!”

他话音刚落,又有好几支箭射来,坛子大叫一声,一把将江彤月整个人抱住,跃下马去,躲在树后面,江彤月被坛子护得密不透风,只听到马的嘶鸣声和人的喊叫声,然后猛然听到李过的一声叫:“就现在,快跑。”

江彤月被坛子紧紧的抱住,坛子用身体护着她,她根本挣脱不开,发簪就在自己的手中,如果要逃,刺伤坛子便可以,但那是坛子啊,她怎么也不会伤害他的。

她试着让坛子放手,但坛子怕她有危险,死活不松开,两人躲在树后,江彤月好不容易挣开一些,可以露出脸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第一个看向白小玉,白小玉并未中箭,他由柴飞护着,自己也动手打飞几支射来的箭。

林中射了一会箭忽然停下来,同时听到一声冲锋的叫喊声,有几百清兵忽然自林中的更深处冲出来,将本来埋伏白小玉他们的一队人团团围住,江彤月这才看清楚,正是那支说要回京复命的队伍。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小玉先走出来,走到李过跟着,看着李过,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老实带路,竟然带我们进埋伏圈,但我猜你之前并没有时间让人预先设下埋伏,之所以这里有人攻击我们,是因为我们进了你们忠贞营暂驻营地的势力范围,他们看到自己的老大被人绑着,而且只有七人,当然会攻击,是不是?”他眼看着李过脸色煞白,很是愉快的说道,“所以我猜得没错,荆州一战,忠贞营被打散,你带得那支队伍,就暂时驻扎在这里,连同你救回的贼后,你说我这三百精兵,够不够清剿个彻底?李过,你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过已经没有人色,咬着牙没说话,他第一次与白小玉这号人物交锋,没想到竟然输得那么惨,他抬眼看了下被围住的兄弟,其他余部确实在不远之外,白小玉三百精兵足够将他们都杀死。

“放过他们,我带你去。”他失了力气般,无力的说道。

白小玉笑道:“希望你这次不要再使诈,如果敢再来一次,别怪我将你的人全部杀光。”

白小玉说完,吩咐那三百精兵将忠贞营余部团团围住,原地待命,这才回头看了眼被坛子护着的江彤月,见她并没有受伤,便不再看,转身上马。

坛子肩上中了一箭,不以为意的自己拔下来,血马上涌出来,江彤月看着心疼,拿了备着的金创药给坛子敷,又让如砚教她用银针替坛子止了血。

如砚看起来很不情愿,但坛子是拼死救了江彤月,虽在不情愿但还是照办了。

白小玉又布置了一通,才带着其他六人上路。

之后路更难行,没有行多少路,天便黑了,几个人在林中点了火休息,江彤月还是给李过和如砚喂水和吃的。

李过心里不痛快,不肯吃,江彤月在他旁边坐下,说道:“你已经见到他的手段了,上百人的性命在他手中,他有的是办法逼你,既然最后还是会就犯,不如保存体力活下去。”

李过死一般的眼终于看向江彤月,冷声道:“你在做他的说客?”

“随你怎么想,我只知道如果你饿死,或者病死,你那些兄弟都活不了。”江彤月平静道。

李过眼神闪了闪,终于没再说什么,江彤月将干粮递到他嘴边,这次他张嘴吃下去。

白小玉喝着水,眼看着江彤月一口口的喂李过吃东西,忽然将一口水吐出来,冲勒云生道:“老二,去把两人的绳解了,让他们自己吃,另外,那个女人,明天饿她一天。”

坛子在旁边听到了,跳起来道:“为什么饿小娘子?她伤还没好透,不能饿。”

白小玉表情冷淡,盯着坛子道:“明天如果你敢偷偷给她吃的,我饿你两天。”

坛子是最经不起饿的,听说要饿他两天,当即不敢说话,却仍是有些不舍江彤月饿着,嘴里哼哼叽叽了半天,才回去坐好。

43冷漠

第二天果然没有人分东西给江彤月吃,坛子很为难的将出发时包给她的那包东西收了回去,苦着脸道:“主子吩咐的,不让给你吃,小娘子你忍忍。”

江彤月暗自冷笑,饿一天根本不算什么,这白小玉不知道又闹什么脾气。

所以在其他人吃东西的时候,只有江彤月饿着,如砚想把自己的给她,江彤月还没说话,勒云生连同如砚的那份也抢了,说道:“既然不饿,那你也别吃了。”

江彤月也不与勒云生争辩,知道他奉命行事,趁大家都在吃东西,一个人往旁边的林中去,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一个人往林里去很可能做些私人的事,只要走得不是很远,便没有人拦她。

江彤月不到一会儿就回来,用衣角兜了很多红色的果子带回来,是林中结的鲜果,夏季已过,此时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她分了点给如砚及李过,三个人蹲在一边吃起来,一行人这几天一直吃干粮,根本没吃什么新鲜的东西,看到那鲜活可人的水果,全都不自觉得看过去。

坛子最忍不住,扔了干粮,咂着嘴朝江彤月走过去,江彤月抓了一把给他,他乐呵呵的吃起来。

柴飞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看坛子吃得欢喜,冷声道:“你还吃?小心这果子有毒。”

坛子一听有毒,慌忙要把嘴里的果子吐出来,但想想,说道:“小娘子他们也吃了,怎么可能有毒,再说,小娘子不会害我的。”说着,继续往嘴巴里塞。

三个人吃得欢乐,白小玉将最后一口干粮吃完,拍拍手站起来,冲江彤月道:“既然你可以自己找食,那以后你们三人吃饭的事就自己解决。”

白小玉说这句话时料定江彤月坚持不了多久,或许再饿一天就会像他求饶,但接下来的行程中,因为山路难走,骑马赶路有时比用双脚走还慢,江彤月便下马行走,偶尔会蹲下来自树根边不知捡些什么东西。

到晚上时,几个人在林中休息,江彤月竟然拿出很多从未见过的蘑菇来,用匕首切成薄片,放在烧得发烫的石头上,顿时一般香味直冲口鼻。

这几天一直在山中乱转,已经有太久没有吃到新煮的熟食,此时闻到香味,坛子已经冲上来,像只狗一样围着江彤月的蘑菇乱转,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江彤月用树枝折成两根当筷子,夹了给坛子,坛子竟然直接张嘴吃下,那蘑菇烫得厉害,他还拼命嚼着往嘴里咽。江彤月看他这样子,难得心情愉快的笑起来,那笑容衬着火红的篝火艳过了满山的花。

白小玉坐在暗处,看着那笑容,手中的饼被他捏得粉碎,她会对那两个汉人好,对坛子笑,唯独对他冷淡,这几天一句话也不曾对他说过,他以为如果不给她吃的,她会来求他,但看来不会,她现在的情况反而比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要痛快的多。

“主子?”旁边的柴飞看着白小玉将整个饼全部捏碎,不由唤了一声。

白小玉拍去饼屑道:“叫坛子过来,抽他三鞭子,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

柴飞与勒云生对看一眼,站了起来。

结果坛子被打了三鞭子,虽然不严重,但皮都开了,坛子哇哇直叫,一脸委屈的看着白小玉,却不敢说什么。

柴飞说:“知道错哪里吗?”

坛子苦着脸道:“知道了,因为我只顾自己吃,没有分给主子。”

一旁的勒云生笑起来,却听白小玉怒道:“不知错,再给我打。”

勒云生马上收住笑,在柴飞还没打下去之前劝白小玉,道:“主子,有伤者对我们行路不利,我看打几下便成了。”

白小玉不解恨,怒道:“皮糙肉厚的,他能伤成什么样?再打。”

柴飞举鞭再打,江彤月拦了上去,道:“他刚受的箭伤,要打就打我,不就是吃了我几样东西,白小玉,你有这般恨我?”

柴飞鞭子停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江彤月,冲白小玉问道:“主子,要一起打吗?”

白小玉不吭声,说到箭伤,江彤月身上的伤也没见好,分明手无搏鸡之力,却偏倔的很,谁都想保护,什么事都要与他对着干,当真可恨。

柴飞见他不说话,正中下怀,不等人反应,一扬鞭先朝挡在前面的江彤月身上招呼过去。

那一下来得突然,坛子想挡也没来得及,而且那一下远比打在坛子身上的重,江彤月身上的衣服直接被打鞭子撕裂,触目惊心的一条血印。

江彤月人跌倒在地上,柴飞眼神一冷,第二下又打了上去,这一次鞭子被人当空抓住。

却是李过。

李过眼中带着狠意,冲柴飞道:“敢再动她试试看!”

那狠意是当真的,柴飞是什么人?那一瞬间却竟然退了一步才一把将李过甩开,说道:“阶下囚,谈什么拼命?”说着举鞭又打向江彤月,他知道已经失了先机,这一鞭打下去,有的是人帮她挡,但他这一刻却忽然想看看白小玉的态度,他起初只是奉命随意的打坛子几下,却被这女人挡住,他一向讨厌这个女人,此时找到机会,便全冲着江彤月而来。

这一鞭打下,力道惊人,却没有听到白小玉喊住手,再看坛子,眼见江彤月被打飞在地,顿时失了理智,柴飞这鞭打来,他全不顾那是自己的大哥,“啊”的一声就朝柴飞撞过去。

柴飞利落的闪开,那鞭也同时失了准头,打了个空,坛子全不管柴飞会不会再打来,回身将江彤月抱起来,护在怀中,冲柴飞道:“你打的是我,盯着小娘子打是做什么?”

坛子与李过都护着江彤月,看来不会再让柴飞伤到江彤月,柴飞也并不想再动手,拿了鞭子退了几步,很好,这次主子完全没有维护她,可能他已经厌倦那个女人了,那么接下来的行程中,他有的是时间杀她。

他总算退到一边,回头看白小玉,白小玉眼睛看着江彤月,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自顾自的拿了水喝了一口,但握着水袋的手青筋绽出。

江彤月当夜就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坛子果然皮糙肉厚,什么事也没有,担忧的守着江彤月,又跑去很远的地方替如砚找山泉回来,如砚用山泉润湿了布,先潜江彤月擦了擦脸,动手替江彤月解衣服想潜她擦身上的鞭伤时,被坛子拦住了。

“你怎么可以碰小娘子的身子,”说着推开如砚,一把将江彤月抱起来,直接走到暗处闭眼沉睡的白小玉跟前,叫道,“主子。”

此时已经是半夜,因为江彤月发高烧,坛子、如砚和李过根本没有睡,勒云生守夜,在睡觉的只有柴飞和白小玉,白小玉浅眠,虽然闭着眼,其实一直醒着,被坛子一叫,睁开眼,看到被坛子抱在手中的江彤月,又闭上眼,道:“何事?”

坛子将江彤月硬塞进白小玉的怀中,道:“擦身,那太监说是背上的伤引起的烧,所以要擦干净伤口,主子,你来,我去端水。”说着跑回去端水。

怀中的人滚烫,白小玉不自觉的睁开眼,那张脸上全是汗,双眼紧闭,嘴唇干裂,一张一合,却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本想直接推开,江彤月昏迷中却将头钻进他怀中,蹭了蹭,他僵在那里,半晌终是没有推开她。

坛子将水端来,把湿布拧干递给白小玉,白小玉看着那块布,终于有些怒了,冷声道:“坛子,你是主子还是我?”

坛子被那冷冷的眼神吓得一抖,道:“主子,我知道是因为小娘子没分东西给你吃,所以你气她,但小娘子现在全身都是伤,那太监说严重得很,你之前这么疼她,不要因为吃不到东西,就不管她了。”

白小玉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别跟一个傻子一般计较。

“小玉。”怀中的人忽然叫了一声,他胸口一滞,低头去看,却仍是在说胡话。

今天竟然任着柴飞打了她一鞭子,眼看着李过上去拦,他恨到极点,他的女人,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护着?却生生的什么话也没说,甚至眼看着柴飞继续挥鞭出去,是想看着她被打死吗?还是知道柴飞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又或者说,他在强迫自己不要将她看得那么重?

他坐起身,低头看着江彤月,冷冷对坛子说道:“我替她清洗伤口可以,但如果明天还不见好,将她丢在路上,我们这一路,不能有负累。”说着接过湿布,抱起江彤月往旁边林中深处去。

伤口竟然粘住了衣服,白小玉好不容易将江彤月的衣服脱了,借着极暗的月光一点点的擦,曾经那么美好的身子,此时伤痕累累,自己为什么还要对她狠心?是因为她决定逃跑?是因为她的心不向着他?

手不觉有些颤?她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重要?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情绪?明天若她真的好不了,会忍心将她丢下吗?他把带血的布扔在一边,将她的衣服重新穿好,看着她苍白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道:“如果你心里没有我,并不向着我,我又何必对你仁慈?

44暗杀

不知是不是如砚深夜在林中采的草药起了作用,还是老天帮忙,第二天江彤月醒来时烧已经退了,人却极度的虚弱,坛子支了锅把干粮掰成小块放在水里煮软,拿了小碗盛着,给江彤月喂了一碗,坛子还怕白小玉看到会说,故意在林中偷偷摸摸煮的,拿来给江彤月吃时,还是给白小玉撞到,还好白小玉并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吃完早饭又要出发,江彤月的身子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根本不能骑马,坛子便与江彤月同乘一骑,小心的护在怀中。男女有别,这本是很不合礼数的,但因为那是坛子,根本只有十岁不到的智慧,也没有人觉得不妥。

一行人走走停停又是一天,总算看到了人烟,是一个不算小的镇子,镇上的人看到满人,都不约而同的往一旁躲,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等走远了,才听到骂声:满州狗,不得好死!

白小玉面无表情,听到骂声,更是没有反应,他抬头看了看天气,对身边的勒云生道:“找个店落脚,明天换成汉服,我们这一行不能太引人注意。”

勒云生说了声“是”,快马往前走,不一会儿回来道:“前面有个客栈,客人不多,店面比较干净,主子我们可以在那里落脚。”

白小玉点点头,几个人往客栈的方向而去。

客栈果然很干净,店家看到几个满人进来,吓得不轻,与伙计两个缩在柜台里不肯出来,勒云生不跟他们多言,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四间房。”他心里是盘算过的,三个汉人,他和柴飞各自看守一个,让坛子看着那个女的,自家主子当然是一人一间,但如果他想与那女人一间也是方便的。

半晌,自柜台里抖抖缩缩的扔出几串钥匙来,长柜的声音发抖,说道:“楼上,最里头四间。”人是死活也不肯出来了。

几人上楼去,勒云生挑了最好的那间,开了门让白小玉进房,白小玉半只脚跨进去,想到什么,回头道:“李过与我一间。”

勒云生一怔,他人太聪明,脑子转了一圈,反而不理解白小玉的用意,半晌道:“主子是想让江姑娘一间房吗?如果这样,主子也不用与犯人一间,我去再要一间房便是了。”

白小玉摆摆手,道:“其他两人随你们怎么安排,我与李过一间,自然是有我的用意。”

勒云生点点头,转身推了李过一把,道:“进去。”

几个人安顿好,还是让江彤月一个人一间,勒云生心细,一路上自家主子虽然对江彤月不闻不问,但他看得出主子还是对这位江姑娘有心,既然可以单人一间,那就让几个男人中唯一的女人单用一间,柴飞怕江彤月无人看管会趁机逃走,勒云生却很放心,说李过与那个太监在他们手中,她又能跑到哪去?柴飞听了,竟然很容易的被说服了。

夜深人静,只有远处的狗吠声,别的再没有其他声音。

江彤月却睡不着,白小玉为什么要与李过一间,他又想动什么脑筋?而这段行程还要走多久,她会不会承受不住死在半路上,或者还没死,被白小玉扔在跑边?她前段时间一直没有过这些恐怖,是因为几个人一起算在野外,此时,一个人,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人便不由自主的自怜自艾起来,身上的伤很痛,新伤,旧伤,人非常虚弱,脑子却异常清醒。

外面的梆子敲了三声,三更了,她忽然觉得口喝,人挣扎着爬起来,摸黑走到桌边倒水喝,人刚到桌边,就听到床边的那扇窗发出“咯”的一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听得非常清楚,她以为是风声,没有在意,然后窗却在这时开了。

江彤月一惊,下意识的一矮声钻进旁边的桌底下,她眼看着两条腿自窗那边跳入房间,着地丝毫没有声音,她看不清人,只看到那两条腿向她的床边靠去。

是敌是友?是小偷为什么不翻找财物却要向着她的床去?等等,那双鞋……。

是满人的官靴,全黑,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鹰,那是柴飞的靴子。

江彤月脑中“嗡”的一下,这个人到现在还不放过她?她知道柴飞在床上找不到她,下一步很可能就找到这里,她现在暂时还不想死,没等柴飞靠近床,便在桌下大叫:“坛子,有鬼,快来救我。”

深更半夜,四个房间又互相挨着,这一叫,隔壁立刻有响动,床边的人脚步一滞,听声音是从桌那边传来,知道失了机会,一跺脚,几步跑到窗口,一纵,便失了踪影。

坛子第一个冲进来,江彤月已经坐回了床上,撒了几滴水在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拉着坛子叫道:“有鬼在追我,我怎么逃也逃不掉。”

坛子看到江彤月脸上的水,以为是汗,不由嘻嘻笑道:“小娘子你是做恶梦了,我做恶梦也跟你一样,一脸的汗,原来你跟我一样胆小。”

江彤月刚想再说什么,勒云生和柴飞冲了进来,坛子是根本没穿外衣,两人也匆忙穿上外衣,衣衫不整的样子,柴飞看到江彤月,脸上露出凶光,骂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小心我杀了你。”

江彤月瞪了他一眼,道:“我也想安安静静的,但某只鬼不肯放过我,”她话里有话,却只有柴飞听得懂,他怕把白小玉引来,虽然上次他用鞭子抽江彤月,白小玉没有拦,但是半夜入室杀人,他不敢保证白小玉也会心平气合的任他那么做。

几个人回去睡觉,江彤月却拉着坛子不肯放手,坛子便道:“那我就与你一间,我睡桌上,小娘子你不用害怕。”

江彤月这才肯松开坛子,看着坛子小心的替她掖好被子,真的跑去桌上睡,高大的身体把桌子压得“咯吱”响,大半个身子都在桌子外,这样又要如何睡?

想着一路上幸亏有坛子保护她,不然她可能早就没命了,心里不由发酸,看着坛子在桌上躺平了不动,说道:“坛子,你这样睡不累吗?”

坛子缩了缩身子,似乎想把自己缩成跟桌子一样短,口中道:“没关系,反正我与大哥一间,我也是睡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