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踏着泥水一路跑过来,叶瑾拎着药箱,紧紧跟在他后头。远远见段白月满身是血靠在巨石下,心里也是一吓,赶忙加紧冲过去。

“你怎么样了?”楚渊惶急扑在他身边,握住那有些凉的右手,声音不可觉察的颤抖。

段白月笑笑,道:“皮外伤罢了,只是看着瘆人。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小瑾!”楚渊来不及多说,站起来让开位置。

叶瑾打开药箱,替段白月检查了一遍伤口,看着像是松了口气,脸色也和缓下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后或许会秃头,这个没办法,只有认了。”

赵越震惊道:“啊?”

段白月“噗”一声笑出来。

楚渊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段白月疼得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委屈地嘟囔:““受伤了还掐。”

“伤好后再与你算账。”楚渊收回手,方才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回去。他清楚叶瑾的脾气,若段白月当真有事,是定然不会在看诊时胡闹乱语的,而现在既然还有心情说秃头,那便说明的确只是些皮外伤。

叶瑾将绷带包扎好。

段白月称赞:“叶谷主真是华佗再世。”

叶瑾纳闷:“你哆嗦什么?”

段白月表情很是一言难尽:“若是下手再轻一些,嘶,那便是赛华佗了。”

叶瑾道:“哼哼。”

楚渊听得哭笑不得,也不再同他二人闹。转身对赵越道:“此番有劳大当家了。”

赵越摇头:“皇上言重,只是分内之事而已。况且在破阵之时,是王爷孤身一人前往,我并未多做什么。”

“大当家先回去吧。”楚渊道,“温爱卿想来,朕没准,这阵怕是早就等急了。”

赵越道谢后,转身大步回了战船。

叶瑾也弄来一个担架,吩咐人将段白月抬了回去。

“哥!”段瑶等不及,自己划着船找过来,见着他亲爱的哥哥血淋淋被缠成了粽子,正半死不活躺在担架上,顿时“哇”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段白月脑仁子直疼:“你哥还没死。”

楚渊闻言眉头猛然一皱。

段白月:“…”

段瑶跳上船,上上下下把他哥的筋骨捏了一遍,确定似乎真没啥事,这才从怀里扯出布巾擦鼻涕。

楚渊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事,方刚才朕担心这其中还有机关,便让千枫看住了你,不生气吧?”

段瑶摇头,打嗝。

楚渊要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替他仔细将脸擦干净。段白月看得直呲牙,死小鬼。

“啊!”段瑶突然叫了一声,将船上其余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渊问。

外头也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看。就见在不远处的半空中正漂浮着一支军队,打扮怪异,黑色的袍子和面具,站着说不出的森然。而打头一人则是披着黑色斗篷,像是由某种鸟类的羽毛织成,手握一根权杖,正在向众人说着什么。

叶瑾道:“应当是蜃影。”

楚渊点头:“若朕没猜错,为首那人便是翡缅国的国主黑鸦。”

叶瑾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影子淡去,方才道:“满身毛啊。”

楚渊:“…”

叶瑾又撇嘴:“黑鸦倒也名副其实。”

段白月撑着也想坐起来,却同时被三双手压住。

楚渊与段瑶有些意外地看向叶瑾。

叶谷主冷艳冷静道:“看什么?”

段瑶咳嗽两声,换了个话题:“方才那蜃影维持的时间不算短,想来大楚的水军应当全部都看到了。”

“看到才好。”叶瑾啧啧,“奇形怪状,一看便知肾亏,还毛呼呼的,打仗不行,唱戏倒是可以。”

段瑶附和:“说得没错!”

“都说黑鸦擅长巫蛊之术。”楚渊皱眉道,“不可掉以轻心。”

“巫不知道,蛊却还有西南府。”段白月咳嗽两句,“别怕。”

“那你便快些好起来。”楚渊蹲在他身边,拇指蹭过他的脸颊,“皮外伤也是伤,流了那么多血,回去后好好养一阵子。”

段白月点头:“好。”

看着两人眼神一个担忧一个深情,这当口即便不亲,也该手牵手一道说几句情话,于是段瑶强行将叶瑾扯了出去,生拉扛,力大无穷。

叶谷主:“…”

楚军大营中,温柳年听赵越说了遍岛上发生的事,又知西南王受了伤,便一直哭丧着脸,蹲在角落里盯着红甲狼,发呆。

“怎么了?”赵越捏捏他的脖颈。

“王爷受伤了。”温柳年道,“若我再将阵法研究透彻些,说不定便能让大家都安然而归。”

赵越道:“王爷只是皮外伤而已,对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

“那也是伤。”温柳年皱皱鼻子,道,“我觉得我要内疚一会儿。”

赵越哭笑不得:“我也刚回来,你就不管我了?”

温柳年蹲着往他身边挪了挪,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其余兵士路过看到,都觉得莫名其妙,温大人与赵大当家这挤做一团不言不语,又是要做甚。

第146章 毒雾 是要给谁赐婚

那蜃影持续的时间不算短,温柳年内疚了一会儿,抬头看看,还在。

赵越问:“你怎么看?”

温柳年道:“看着并无什么稀奇,应当不是故意装神弄鬼给大楚看,应当就是无意中被映照出来。”

“我曾写信给师父,他对黑鸦也并不熟悉。”赵越道,“这茫茫南海中,翡缅国算得上是最隐秘的存在。”

“大明王在东海,对南洋不熟也应当。”温柳年站起来,看着那影子一点一点淡去,“不过在东海还有个潮崖,那也算是楚项的地盘,大意不得。”

“师父会愿意手吗?”赵越问。

温柳年撇撇嘴,道:“只怕西南王已经先你一步,想到了这点。”

“怎么说?”赵越皱眉。

“此番大楚兵力布控,明里是皇上与薛将军,暗中却必然还有个西南王。”温柳年道,“明知潮崖是楚项的势力范围,却依旧将所有兵力都压在了南洋,敞着东境防线不管不顾,定是因为心中清楚东海有人帮着守。那除了大明王,还有谁能有这般本事?”

赵越道:“师父与先皇有过节,与薛将军根本就不认识,所以做出这个决定的,只能是西南王。”

温柳年点头:“嗯。”

“原来师父与西南王关系这般亲近。”赵越笑笑,“那你我便更不用担心了。”

温柳年揉揉鼻子,在栏杆上趴了一会儿,突然问:“将来你想去哪里?”

“什么?”赵越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等我不当丞相了,你想去哪里?”温柳年看着他,极认真。

“皇上会舍得放你?”赵越揪了一把他的脸蛋,“别等到七老八十,那时我想带你去哪里,怕都是有心无力。”

温柳年往他身边蹭了蹭,道:“不会的,顶多二十年,我便辞官,陪你闯江湖去。”

“为何?”赵越道,“你喜欢做官,喜欢替百姓做事,我也喜欢安安稳稳守着你,现在这样的日子很好。”

“你不懂。”温柳年打了个呵欠,低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赵越转头看他。

温柳年眯着眼睛看远处碎金夕阳。

许久之后,赵越笑笑:“也行。”

一支船队自远方驶来,温柳年道:“是皇上与西南王他们回来了。”

“要去看看吗?”赵越问。

那自然是要看的,毕竟西南王受了伤,严格说起来自己也有过失,若皇上要罚俸罚没肉吃,往后还不知要怎么活。于是赶忙小跑过去,双目凄楚做好准备,待段瑶与其余人刚将段白月抬上大船,便感情充沛大声道:“微臣——”

“行行行!”楚渊抬手制止他,脑仁子直疼,“你让朕安静一会儿。”

温柳年眼神很无辜:“哦。”

楚渊叫来赵越,将人先带了回去。叶瑾配好药膏,又拿了新的绷带来替段白月重新处理伤口,但由于他哥一直站在旁边,所以直到结束也没有找到机会把人阉掉,长吁短叹,感觉很遗憾。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外头飘起雨丝。楚渊替段白月盖好被子,凑近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疼不疼?”

段白月弱不禁风道:“疼。”

楚渊拍他一巴掌:“那就忍着。”

段白月笑出声:“怎么这么凶。”

段瑶在外头敲门,送来一碗粥汤。行军途中自然没有鸡鸭滋补,海中鱼虾都是发物,受伤也不能吃,只有一碗白粥加了药材,楚渊先尝了一口,而后便一勺勺喂给他:“当药吃吧。”

段白月苦地直皱眉:“皮外伤罢了,为何要吃这玩意?”

“流了那么多血,管你是皮外伤还是内伤。”楚渊道,“总之在痊愈之前,你休想出这房门。”

段白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真生气了啊?”

楚渊将最后一勺粥塞进他嘴里。

段白月道:“我若不穿白衣裳,你看着便不会那般瘆人了,真没多少血。”

楚渊道:“你别说话。”

段白月嘴一撇:“嫌我烦啊?”

楚渊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肩头,闷闷道:“嗯。”

“小傻子,怎么还来真的了。”段白月无奈,“演了半天也没将你逗开心,看来师父说错了,我这样的哪能去戏班子唱戏。”

楚渊低声道:“你以后别再受伤了。”

段白月拍拍他:“这点算什么伤,当年与瑶儿一道练武,他捅我一刀也比这严重。”

段瑶正好路过门口,听到之后内心充满哀怨,还说不记仇,分明就记了这么多年。

楚渊将他的头发整理好,凑近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先睡一会?我陪着你。”

段白月点头:“好。”

楚渊伸手想替他放好枕头,却摸到一个坚冰冷的东西,拖出来一看,是那面月落镜。

“去破阵的时候,一直揣在怀中。”段白月道,“方才四喜收拾衣裳的时候问我要放在哪里,便顺手压在了枕头下。这回没用得上,你收回去吧。”

楚渊微微皱眉,扭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怎么了?”段白月问。

“这镜子是干的。”楚渊道,“可外面却正在下雨。”

听他一说,段白月也觉察出了异样。这而一路过来天气阴晴,众人全靠这面海神娘娘的镜子来预测,百试百灵,这还是头一回不准。

“皇上。”温柳年也在外头敲门,“微臣有事要奏。”

一道来的还有沈千枫与叶瑾,以及薛怀岳。

“皇上,王爷。”温柳年道,“这雨下得有些邪门啊。”

“哪里不对?”楚渊问。

“像是只有一片云从东飘到西,而且落下来的玩意,还有一股子香气。”温柳年道,“薛将军已下令全军暂避入船舱中,尽量不要接触雨水。”

“喏,就是这个。”叶瑾递过来一个小瓶子,“千枫收了小半瓶,看看不出什么,倒入白瓷盘里头,却有一丝丝红色。”

楚渊伸手想要接过来,却被段白月中途劫走,拔开木塞闻了一下。

“喂!”楚渊皱眉。

“别担心,不算毒。”段白月将塞子塞好,“瑶儿应当知道这是什么,他先前抓过许多。”

“哦?”不仅是楚渊,在场其余人也眼前一亮。

于是刚刚爬上床打算睡觉的段小王爷,就又被拎了过来。

“这个?”段瑶闻了闻,“是火蝴蝶烤干后磨成的粉,因为自打出生就栖在紫叶桂上,所以会有桂花的香气。”

“有何用途?”楚渊问。

“做迷药的时候用。”段瑶道,“西南府里养过一些,人若是沾了这玩意,少则三日多则三月,便会头晕畏水,严重者眼前会出现幻象,就好像是被火焰焚烧。”

楚渊问:“有药解吗?”

“有的。”段瑶道,“弄点蜜水喝就成。”

楚渊闻言松了口气,这船上蜂蜜倒是有不少,于是便下旨让厨师连夜取了蜜糖冲水,给落了雨的将士们服下。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下来,叶瑾探头出去看了眼,道:“这回的毒虽说解了,可也架不住对方三不五时便弄来一片云,这玩意有人能破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温柳年。

温大人:“…”

我不会啊。

楚渊道:“这军中可有老渔民?”

薛怀岳点头:“有不少。”

“去传召几人,去前厅等着。”楚渊道,“其余人也先过去吧,朕随后就到。”

段白月躺在床上,目送众人离开,然后道:“听也不让我听啊?”

“你喜欢生病了让全大楚将士轮着看?”楚渊替他放好枕头,“先睡一觉,想知道什么,我待会回来说给你便是。”

段白月眼睁睁看他出了门。

过了阵子,四喜公公笑眯眯推门进来,说皇上吩咐过,让守着王爷,哪里也不准去。

段白月:“…”

四喜公公端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道:“皇上是关心王爷,才会如此,幸好这皮肉伤也不重,躺个几日,待到结疤也就没事了。”

段白月哭笑不得:“公公这一脸严肃,本王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皇上打小就关心王爷。”四喜揣着手。

“哦?”段白月侧身,“比如呢?”

“这可不能说。”四喜公公摇头,“皇上若是知道,该怪罪下来了。”

段白月道:“公公若是不说,本王便不躺了,这便冲出去找人打架。”

四喜公公乐道:“王爷说笑了,这和老奴有什么关系。”

段白月:“…”

段白月提醒:“皇上是派公公来看着本王。”

“话虽如此,”四喜双手一摊,道:“可王爷若是要出去,老奴着实想拦也拦不住啊,若皇上龙颜大怒,老奴也只有陪王爷一道受罚了。”

屋内很安静。

段白月道:“本王认输。”

四喜笑眯眯,看起来颇为慈祥。

“公公。”段白月趴在床上拍他的肚子,“就说一个,一个也成。”

四喜公公哎哟哟躲开:“王爷下手轻着些。”

段白月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撑住腮帮子,要听。

四喜扯过被子将他裹好,道:“皇上十六岁那年,王爷来宫里看皇上,结果没见着人,还记得这回事吧?”

“自然。”段白月道,“千里迢迢的,结果面都没见到。”

四喜道:“皇上那阵被先皇罚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可不得躲着王爷。”

段白月皱眉:“又是为了立太子妃?”

“这回不是。”四喜压低声音道,“当时先皇的确是想赐婚,不过不是给皇上,而是给王爷。”

第147章 怎么回事 大师问你要何时成亲

“赐婚给本王?”段白月意外,“这件事还真没听说过。”

“被皇上拦了下来,王爷自然不知道。”四喜道,“当时朝中刘氏一脉权势滔天,先帝爷又顽疾复发,担心将来皇上会吃亏,而西南当时也…咳。”

“西南当时也不安稳,或者说西南一直就没安稳过。”段白月笑笑,“父王征战一生,听起来天天都在打仗收归边境部落,虽说他心里没想过王位,只图个痛快,可在先帝心里怕是不这么想。”至于自己,初时更是处处与朝廷作对,只求能不被打扰方便行事,替他守住江山,却弄了个天下皆知的狼子野心。

“是啊。”四喜公公道,“朝中有刘府,西南不安定,皇上又只有十六七岁。王爷是不知道,先帝那场病来得凶猛,不单单是太医,连民间的大夫都请来了,险些就…唉,那阵可真是人心惶惶。”

“所以便想通过赐婚,先安抚拉拢住西南府,免得乱中又生乱?”段白月笑笑,“此举倒也说得通,可当时宫中似乎没有待嫁的姑娘,是谁?”

“先帝爷当年遗落在民间的女儿,比皇上小一些,那年刚刚及笄。”四喜公公小声道。

段白月啧啧:“先帝爷当真是…厉害。”

“这小公主的娘亲是位大家闺秀,家中人也都知道此事,因此在皇上走后,便将她带回山西老家,悄悄生下了女儿。”四喜公公道,“后头也给宫里送来过书信,可先帝看是看了,却也没放在心上,足足过了十几年,才想起来。”

段白月揉揉眉心,过了好一阵,才道:“佩服。”

“而后先帝便派人去山西,将那小公主接回了王城。”四喜道,“打算挑个吉日,认祖归宗。”

段白月道:“再将她赐婚给本王?”

四喜公公道:“正是。”

段白月摊开手向后靠在软垫上,无话可说。

四喜公公看得乐,替他盖好被子,又低声说:“在册封大典之前,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皇上没过几天就知道了。”

段白月一笑:“生气了?”

“可不是。”四喜道,“皇上生气同旁人不一样,不吵不闹的,就坐在那,也够吓人的。”

段白月挠挠下巴:“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翻墙去了溯洄宫,将那小公主偷偷放了。”四喜道,“自那时起便音讯全无,不知去了何处。”

段白月追问:“放了还是把人绑了?”

“放了,这事是老奴和皇上一起办的,那小公主也不是简单人,像是原本就有人打算闯进来救她,皇上只是开了几道门而已。”四喜又将声音放低了些,“临走时还和皇上说,死都不会嫁王爷,脑袋有病才愿意跟王爷。”

段白月胸闷道:“本王又没招惹她。”嘴倒是毒,你才脑袋有病。

“这事原本也没人知道,可后来先帝爷派人去追,皇上派人去阻挠,这就露馅了。”四喜道,“先帝当时龙颜大怒,可皇上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小公主去了哪。”

“又挨罚了吧?”段白月问。

四喜叹口气:“可不得。”

“公公那阵也是,透个气都不肯。”段白月又拍了一下他的大肚子,“我都去了宫里,躲着不见面我还真当又哪里惹他生气,也不敢来的,若早知道是受罚起不来床,死都要闯进东宫去。”

四喜呵呵笑道:“王爷这阵来的,也不迟,补回来便是。”

段白月往后一退,道:“噫。”

四喜手一揣,眼一挑:“谁让皇上心里疼王爷。”

“公公。”段白月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将来小渊随我回大理时,公公也一道来,西南府天天有红烧猪头肉吃,黑毛野猪配烧酒。”

四喜公公乐道:“那敢情好。”

楚渊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凉凉道:“你们在做什么?”

“皇上。”四喜赶忙站起来,躬身道,“老奴陪王爷聊会儿天。”

“聊天?”楚渊走进来,随手揪了一把段白月的脸,“笑成这样,聊什么了?”

段白月使了个眼色,四喜会意悄声退了出去,笑眉笑眼替两人关上门。

“胆子不小,敢拉拢朕身边的人。”楚渊扯住他的耳朵。

段白月“嘶嘶”吸气:“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事情谈完了?”

“没谈完,可大家都没什么头绪,那些老渔民也不知道,甚至听都没听过还有这种降雨之术。”楚渊松开手,“不如早些散了,明早等脑子清楚些,再商议对策。”

“那明早我就能去了吧?”段白月活动了一下手臂。

“不能。”楚渊坐在床边,“后宫不得干政。”

段白月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哦。”

“还在笑。”楚渊双手捧住他的脸,眉头一皱,“四喜究竟和你说什么了!”

“说你心里疼我。”段白月将人翻身压住。

“闹什么!”楚渊猝不及防,头疼道,“满身都是伤,还不肯消停。”

“都说了,皮外伤。”段白月低头含住他的唇瓣,“乖。”

楚渊侧了侧头:“不行,你先起来。”

“起来还怎么亲。”段白月挠挠他的后脖颈,“我现在一条胳膊不能动,你可不准欺负我。”

楚渊抬起眼睛看他。

段白月一笑,轻轻和他抵住额头。

月上中天,四喜公公听着里头没动静,自己也打着呵欠回了住处。叶瑾在方才众人都散去之后,又去问了几个淋了雨的官兵,因此回来的有些迟,路过他哥的住处时,习惯要看一眼。

沈千枫提醒:“西南王都受伤了。”即便是要追着到处跑,也要等明日。

叶瑾愤愤,趴在他背上:“你带我回去。”

沈千枫背着他慢悠悠走:“白日里累到了?”

叶瑾嘟囔:“吓到了。”

“吓什么,那片莫名其妙的云?”沈千枫问。

“不是。”叶瑾用下巴顶他。

“那就是西南王了?”沈千枫将人往起拖了拖。

叶瑾撇嘴,满身血还穿白衣裳,吓唬谁。

沈千枫笑笑,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阵子,叶瑾补充:“主要是还没阉掉。”并不是因为别的。

沈千枫道:“嗯。”

敷衍!叶瑾捏捏他的耳朵,凑过去咬了一口。

段瑶坐在船顶上,看两人一路回了住处,双手撑着腮帮子继续望天。

江湖小报也不是处处都瞎编,至少叶谷主在这阵看起来,还当真安静乖巧。

虽说众人睡得晚,不过第二天却都是天刚亮就起床,守在前厅中等楚渊与段白月。

段瑶呵欠连天,从叶瑾手里拿糖吃,酸得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倒是清醒不少。

“诸位早。”段白月掀开帘子,与楚渊一道走了进来。

“皇上,哥。”段瑶将小罐子递过来,“糖吃吗?我们刚分完。”

“都在分,有这么好吃?”楚渊随手拿起一粒。

喂喂!段瑶诚恳建议:“不如让哥哥先吃。”

段白月啧啧:“你当我傻?”

楚渊笑着摇摇头,将糖还过去:“不许闹。”

段瑶很委屈,没有闹啊,我真在吃。

温柳年砸吧了一下嘴,小声对赵越道:“其实里头还甜。”

赵大当家拍拍他的后背,下回给你买。

“诸位昨日辛苦了。”楚渊坐在首位,“今日再来接着说那黑云之事吧。”

“蜜水已经分给将士们喝了,大家都没出现中毒的症状。”薛怀岳道,“军医们也已经检查过,说并无大碍。”

楚渊点头:“那就好。”

“有人看清那片云了吗?”段白月问。

“看清?”温柳年道,“先前没注意,谁下雨还会看乌云。不过后头大家发现那场雨落得诡异,我便多抬头看了一会儿,就是诺大一片黑云,在天上飘移,若要说不同,也似乎只比普通的乌云要低一些。”

段白月猜测:“那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云?”

“也有可能,翡缅国擅长巫术。”温柳年道,“可即便知道不是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物,照样找不到法子破解。”

“皇上。”四喜在外头禀告,“妙心大师与司空少侠率军回来了。”

“这么快?”楚渊惊喜,“快请。”

段瑶赶紧看了眼他哥,听到没有,和尚回来了,这时间跟专门挑似的,刚赶上你挂彩一身伤,还花脸,穿得跟粽子一样站那,哎呦。

段白月很想把弟弟丢进海里。

妙心依旧是一身青灰僧袍,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大师免礼。”楚渊道,“此番有劳了。”

司空睿站在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段白月,表情很丰富,为何这般狼狈,哈哈哈哈哈哈。

段白月:“…”

楚渊咳嗽两声:“司空少侠也辛苦了。”

“皇上过奖。”司空睿立刻站直,“男儿自当为国效力,况且这一路,大师也教了在下不少东西,获益匪浅。”

段白月与他对视,笑容颇有深意。

是吗。

“大师与司空少侠看着风尘仆仆,衣服都湿了,应当也是昼夜不停在赶路。”叶瑾道,“不如先回去稍事休息,再一同来议事。”

“也好。”楚渊道,“那便先回去更衣再喝杯茶,休息好了再来吧。”

段白月道:“我送司空回去。”

司空睿赶紧摆手:“王爷这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回房还让人送…我去!”

段白月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楚渊哭笑不得,无奈摆摆手:“大师也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