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神奇?”楚渊闻言吃惊。

“在路上拖了三四个月,便是为了试这珠子。”南摩邪道,“除了上月十五在下雨,天上没有月亮所以这珠子不灵之外,其余都是百试不爽,第一回的时候不知其威力,险些将船只也冲走。”

楚渊手中握着珠子,看向段白月。

“你也想到了?”段白月笑笑。

“想到什么?”段瑶不解。

“先前曲先生曾经说过,无论是什么阵法,想要将其破解,最好的办法便是引大水去冲,不用怕暗器,并且威力惊人。”段白月道,“当时大家还在说,要从何处才能寻得能呼风唤雨的高人,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就知道定然会有用。”南摩邪眉飞色舞。

楚渊道:“多谢前辈。”

“谢我作甚。”南摩邪连连摆手,“你们能早些成亲,便比什么都好。”当然,还要给我弄个大轿子,游街用。

“今日是二十八,还有十几天才能到月圆之夜。”段白月道,“先前定下的作战计划,怕是要改一改了。”

“明日中午要一道吃饭,正好人也齐全。”楚渊道,“商议完再说也不迟。”

门外有人咳嗽,段白月与楚渊对视一眼,默契翻窗而出,踩着海面落到另一头的甲板上。

“前辈。”叶瑾端着一碗汤,一来赔罪,白天险些将南师父追到海里,有些不该,二来也能顺便蹭几只虫。

南摩邪死死抓住小徒弟的袖子。

段瑶坚定无比,一根一根手指生生掰开,瞬间消失。

南摩邪很想落泪,这都什么徒弟,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

段白月与楚渊手牵手,慢悠悠晃回了船舱,将落朝珠与月落镜放在一起。

“这最后一战,不想赢也难。”段白月从身后抱着他,“帮手越来越多,宝贝也越来越多。”

“嗯。”楚渊拍拍他的脑袋,“打完仗,你就能当皇后了,恭喜。”

段白月懒洋洋闭着眼睛,笑容满面:“好说好说。”

这一夜,船上的人都睡得安稳。第二天厨子煎炒烹炸,虽说没多少食材,却也煮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没有大的饭厅,索摆在了甲板上,正好天上没太阳,倒也凉快。

温柳年咬了一口腊猪蹄,既想落泪,又想吟诗,还想抓紧多吃几口。

“作战时期,原本不该饮酒的。”楚渊站起来,“不过大家难得聚齐,仅此一杯,祝我大楚旗开得胜!”

那自然是要赢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等到战后,定要好好去王城里头逛逛,再讨一杯皇上与王爷的喜酒,那一定是大楚最好的佳酿。

段瑶咬着筷子,乐呵呵看他哥给他嫂子夹菜,觉得自己胃口也好了不少,低着头猛扒饭。南摩邪拍拍他的后背,很想叹气,看着别人恩恩爱爱也能高兴成这样,将来若是也娶了媳妇,可千万别又是个不要命的情种。

第166章 大军出战 只能赢不能输

吃罢午饭,太阳也渐渐从云后冒了出来。众人乘着小船前往那处小树林中,连木痴老人也来凑闹。

段瑶站在阵前,微微有些紧张,倒不是怕别的,而是觉得若是不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丢人。

“别怕。”楚渊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没把握的话,别来,试试便成。”

“嗯。”段瑶点头,还是嫂子好!

楚渊笑笑,退后给他让出位置。仙翁侧首向南摩邪小声道:“这皇上看着不错啊。”

“那不然呢,我徒弟相中的人。”南摩邪揣着手,炫耀道,“将来我可是要坐着软轿子在王城游街的。”你这荒岛上的土人,羡慕不来。

仙翁“嗤”了一声,抱着小孙子继续看闹。

阵型虽可大可小,破阵之法却都一样。木痴老人站在高处留心观察,的确与八荒阵有所不同,却又说不上何处不同。直到段瑶拔刀出鞘,直直攻向沈千枫,将阵型打乱几分,方才发现个中几分玄机。

沈家轻功天下第一,月萝远远看着,还未来得及羡慕,一柄长刀便已经逼至眼前,心里一慌乱,幸好段瑶只是虚晃一枪,将她避过之后,便与段白月缠斗在了一起。

什么嘛!月萝看了眼还未来得及拔出的匕首,愤然一跺脚,果然全天下的男子,还是阿沉哥哥对自己最好。

“悠着点。”段白月握住段瑶的手腕,“当心受伤。”

“除了你,还有谁会伤我。”段瑶在空中翻腾,掠过哥哥去攻下一处。

段白月落到地上哭笑不得,死小鬼。

“看着像是比八荒阵要柔一些。”楚渊道,“没当初在宫里头时那般凶狠。”

“因为其中还套了另一个阵法,自然与当日不同。”木痴老人道,“虽说看着简单,可若不知其中奥妙乱打一通,这阵法便是刚柔并济,只会比八荒阵更加难对付。”

阿离回身蹬在树上,手中利剑出鞘。段瑶挥手扫出一片凛冽寒光,将她手中的兵器打落。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裂云刀便已经抵在了曲蕴之胸口。

阿离跌坐在地,无语道:“你不该在这里。”

“阵都破了,我在那头闲着也没事。”曲蕴之笑容满面,将她抱起来。

“打赢了阿离,阵门也便毁了。”楚渊上前,“不过待到真正作战时,定然没这么简单。”

“怎么样?”段白月问段瑶。

“的确是八荒阵加上焚星局。”段瑶将裂云刀回去,“依照目前翡缅国边沿各处岛礁分布的位置,应当可以反推出中心地带各处岛屿的位置,以及最终阵门的位置,大概需要十来天。”

“辛苦了。”楚渊道,“那破阵便到此为止吧,大家先回去歇一阵子,半个时辰后再前往前厅议事。”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南摩邪与木痴老人一左一右围着段瑶,一个擦汗一个给糖,乐呵呵往回走。楚渊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像要失宠了。”

“你宠我便成。”段白月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走吧,你也回去歇一阵子,今日只怕又要忙到深夜。”

“潮崖那头有什么动静吗?”楚渊问。

“刚打算同你说,云前辈送来了一封书函。”段白月道,“东海的云家军已经暗中分散在了各处,只要潮崖有动静,便会将其一网打尽。若直到南海之战结束,对方还没动静,那便看你的决定。”

“潮崖自然是要收回的。”楚渊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想将那处海岛给云前辈。”

“为什么?”段白月不解,“那是潮崖老祖选来苦修的地方,荒凉得很,若说想拿来送礼,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眼看着就要当皇后了。”楚渊用手戳戳他的胸口,“眼界再放远些。”

段白月冷静道:“皇后只管侍寝,不管朝政。”

“又来。”楚渊好笑,牵着他的手晃晃悠悠往回走,“潮崖虽是处荒岛,位置却不差。将来大楚除了南洋,商路定然会往东海走,到那时候,潮崖连同周围的一片海岛都会变成通商要道,那可是会日进斗金的。”

段白月道:“哦。”原来如此。

“不过云前辈或许看不上这些。”楚渊叹气,“父皇当年做了错事,我明知道真相,却为了皇家颜面只能由着一直错下去。即便这样前辈也依然愿意出手相助,此等胸怀气度,旁人唯有仰视。”

“谁说前辈看不上金银钱财的。”段白月道,“圣人也要吃饭,云家军数量不算小,还有一大座海岛的男女老幼要养活,多条财路没什么不好,你想给,我便写信去说。这样正好,前辈替自己打仗,说不定还能更自在些,免得什么都要等你号令。”

“你觉得这样可行?”楚渊一撇嘴,“我已经想了许多天,可万一前辈不要,我们很没面子的。”

段白月笑道:“头回见着担心送钱送不出去的,放心吧,交给我便是。”

楚渊点头,觉得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两人回到住处喝了杯茶,四喜便过来通传,说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前厅,正在等皇上与王爷。

“妙心呢?”段白月问。

“妙心大师倒是没来。”四喜道,“听说自从与南师父比武之后,便一直闭门未出,像是在坐禅念经。”

“要我去看看吗?”段白月问楚渊。

“你?”楚渊帮他将衣裳整好,“没事也要闹出事。”

段白月哼道:“你要去啊?”

“我去做什么,和尚坐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楚渊双手挤住他的脸,“笑什么笑!”

“承认了呗,你后悔拉他上船了,嗯?”段白月凑近,与他鼻尖相抵。

楚渊道:“四喜。”

“好好好,我错了。”段白月迅雷不及掩耳,低头亲了他一下,“走,我们去前厅。”

楚渊擦了把嘴,转身出门。

段白月笑着摇摇头,在后头跟上。叶瑾嫌屋子里闷,正在外头吹风,就见他哥远远走过来,脖子耳朵红一大片,目不斜视就进了船舱。

段白月扬眉。

“你!”叶瑾怒。

“我怎么了?”段白月明知故问。

叶瑾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你这个淫贼。”

楚渊忍无可忍:“给朕进来!”

里头众人都很冷静,什么都没听到,嗑瓜子,嗑瓜子。

有了落潮珠在手,只要下月十五是晴天,便能在闯入阵法之后,先引大水淹了阵门,再挥兵一举攻入。没有巫术迷雾与巨浪做干扰,翡缅国内的军队撞上楚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有月落镜在,想要提前预知天气阴晴并不难。”段白月道,“若是老天肯帮忙,这场仗可是赢得毫无悬念。”

“谁去引水破阵?”叶瑾问。

段瑶道:“我去。当年玄天前辈就曾说过,学焚星局要看缘分,若是无缘却要学,容易被魔反噬。我去破阵,其余人率军分散在各个出口守着,以免楚项与刘锦德等人逃走。”

段白月道:“我随你一道去。”

楚渊微微皱眉。

南摩邪赶紧道:“我陪瑶儿去。”

段瑶道:“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段白月在桌上铺开地图,“待瑶儿绘出阵型图,便知能有几个出口,到那时这屋子里的人分头率军去堵,都不知道够不够用,没必要都往阵门处冲。”

众人看了眼楚渊,见他似乎并无异议,便也答应下来,继续商议别的事情。直到四喜进来点灯,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外头天已经快要黑透。

“都去吃些东西吧。”楚渊道,“这船上没有大的饭厅,甲板上又黑,只有辛苦诸位各自寻地方了。”

温柳年肚子咕咕叫,赵越拉着他的手出去捞鱼,走到无人处才问:“今日南前辈说要与瑶儿一起去,其实也合情合理,王爷前阵子刚受过伤,皇上这回怎么也没见反对,还当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知道。”温柳年摇头。

赵越意外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是真不知道。”温柳年挠挠脸蛋,“不过今日看皇上的眼神,也是犹豫了一下的,没当场问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你若想知道理由,我将来再拐弯抹角打听。”这阵先去捞鱼吃,当真很饿,不是很想说话。

段白月将馒头递给他:“甜的,吃吃看。”

“南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楚渊道,“今日你将他反驳了回去,按照往日的脾气,他定然会与你斗嘴的。”

“师父这回醒得有些久。”段白月道,“先前都在西南府,有冰室静心练功倒还好,可这回先是在海上漂,又是去找落潮珠,最后还要打仗,没时间调理内息,我怕他随时都有可能闭眼睡过去。”

“会有危险吗?”楚渊皱眉。

“危险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又要睡几年。”段白月道,“昨日与我比武时,就已经有些疲态。这当口我可不敢让他单独走,按年纪也该养老了,在船上吃吃喝喝好。”

“怪不得。”楚渊了然,道,“前辈那头,你让他尽管歇着便是,别再累到了。”

段白月道:“好。”

“倒是你。”楚渊伸手拖住他的脸颊,“我不想让你去。”

“若没有瑶儿,让旁人去倒也无妨,我不是非去不可。”段白月笑笑,“可那小鬼是我的亲弟弟,交给旁人保护一来说不过去,二来即便是沈盟主陪着去,我也不放心,得亲自看着才安稳,明白吗?”

楚渊点头:“嗯。”

“现在多操点心,什么时候他娶了媳妇,我就不管了。”段白月坐到他身边,“你也别太担心,虽说我的命里坎儿多了些,可瑶儿命好啊,他出生那天,满西南府的虫都疯了一般到处爬,毒蛇挂了一房梁。”

楚渊哭笑不得:“这叫哪门子命好。”

“我说好就好。”段白月夹给他一筷子凉菜,“冰镇过的,多吃些,去暑气。”

“又是小瑾调的汁吧?”楚渊皱眉,“一股子药味。”

“这海上吃不到什么新鲜的青菜,只有靠这个,不然会生病。”段白月道,“那可是神医,说话你得听。”说完又补充一句,“挑着听。”

“专挑将你阉掉听。”楚渊伸出一根指头,将他推回去,“不闹了,吃饭!”

看着心上人,馒头凉菜也好吃,段白月几口将饭菜扫完,又将他剩的粥喝下肚,吩咐四喜将盘子撤走换茶。楚渊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突然道:“你怕是古往今来,最能吃的一个皇后。”

段白月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楚渊忍笑,单手撑着脑袋:“没事,养得起。”

十天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段瑶绘制好地图之后,又细细检查了几回,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方才呈给楚渊。

“这里便是阵门的位置。”段瑶指了指图上一处用朱砂圈出来的岛屿,“应该也是这片岛礁中最大的一块陆地,若是没有落潮珠,应当很难被捣毁,不过能引巨浪就简单多了。”

“这个位置分布,倒是有些眼熟。”段白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两军初次交锋时,我从敌军阵营里抓回来的那个副统领?”

楚渊点头:“自然,我交给你去审,可没两天他就死了。”

“身体里被种了蛊,没解药就会死。”段白月道,“他没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只能模糊画出自己平日里所在的岛屿与四周几处海岛的位置,与这幅图很相似。”

“所以?”楚渊问。

“这座岛也是刘锦德所住的海岛。”段白月道。

“他?”楚渊皱眉。

“这下正好。”段白月道,“一次宰了干净。”

“若是一座荒岛,我还不至于担心,可若上头住着刘锦德,平日里定然是防守严密的。”楚渊摇头。

“不会不让我去了吧?”段白月扶住他的肩膀。

“有瑶儿在,我知道你一定要去。”楚渊数了数地图上出口的位置,“司空也一道去吧。”

段白月道:“好。”

“我当你又要推脱。”楚渊抬头看他,“没想到还爽快。”

“多带几个人,你也能安心些。”段白月笑笑,“我都答应你了,往后就只管放心,嗯?”

楚渊握住他的手:“好。”

全军会在下月初八出战。趁着这段时间,薛怀岳将全军重新做了调配,除主力部队外,另分出队伍,沈千枫带着阿沉与月萝守在南侧出口,阿离与曲蕴之守在北侧,赵越守在西侧,卓云鹤守在东侧,至于仙翁与南摩邪,则是护在楚渊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仙翁道:“你这死老头,连累我不能去看儿子与儿媳。”

南摩邪道:“呸。”

初七当日,楚渊在全军巡查了一圈,回来已是深夜。段白月也刚刚与南摩邪说完事情,顶着小雨跑进船舱:“就知道你没睡。”

“南师父怎么样了?”楚渊拿了条干帕子替他擦,“本来也想过去的,只是看时间晚了,怕前辈已经歇下了,就没打扰。”

“他没事,就是气得够呛,非说自己没事。”段白月道,“最后被瑶儿堵上了嘴,又捂住棉被才消停。”

楚渊笑道:“没事就好,我明日再带着小瑾去看他。”

段白月摇头:“师父可不会愿意看大夫。”

楚渊道:“有小瑾在,你还怕没人能降得住前辈?”

段白月想了想,道:“也是。”

“不过除了前辈,我还担心这场雨。”楚渊道,“前几天都是晴天,今日却开始下雨,千万别五天后还在下,那在毁坏阵门之时,落潮珠可就没用了。”

“月落镜前几天是潮过一回,可现在已经干了。”段白月道,“按照先前积攒下的经验,顶多也就下两天雨,初九初十天定然会放晴,慌什么?”

楚渊道:“道理我自然知道。”

“可就是心里没底?”段白月笑笑,拉着他坐在桌边,“魂不守舍的,在我面前倒也罢了,可别给其余人看见。”

楚渊看着他,道:“说句吉祥话讨个彩头。”

段白月道:“恭喜发财。”

楚渊:“噗。”

“学得像不像?西南府那只大八哥。”段白月笑道,“账房老王养的,和他一样是个财迷,别的不会说,光会两句,一句是恭喜发财,还有一句是又来领月钱了啊,语调还满不甘愿。”

楚渊趴在桌上,伸手拽拽他的衣裳领子。

“带你去歇息?”段白月问。

楚渊道:“不想睡。”

“那打算坐一夜啊?”段白月问,“军中的事情都已经检查完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怎么还不肯睡。”

“谁说没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件事,我心里可是一直没底。”楚渊道,“当日那场离奇下的毒雨,后头司空说是钱串子,可这么久过去了,却依旧没人想出办法,要怎么才能将那群飞在高处的虫子打下来。”

“木痴前辈已经做好了一批高台,我找人试过,也能跳高。”段白月道,“虽说不大方便,可若当真又遇到那群离奇的飞虫,便只有靠这个去一搏了,总不能因为怕虫子便不去打仗。”

“先前我曾写了封书信,让小瑾差人送去给鬼手前辈,看他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楚渊叹气,“可也没收到回信。”

“世外高人,不管闲事也应当。”段白月将他抱进怀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不用怕,嗯?”

楚渊点头:“好。”

“那去歇着?”段白月举手,“今晚我保证老老实实,一根手指也不碰你。”

楚渊看他一眼,挑眉:“好。”

四喜送来水,两人洗漱之后,楚渊裹着里衣爬到床上,冲他勾勾手指。

段白月警觉道:“喂!”

“怕什么。”楚渊道,“过来,替你按按肩膀。”

段白月:“…”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楚渊将他拉倒在床上,自己跨坐上去。

段白月道:“我收回方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不行。”楚渊道,“欺负的就是你。”

段白月仰天长叹。

楚渊虽说没替人按摩过,不过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哪里才能松骨,按了一阵之后,段白月觉得还舒服,于是庆幸道:“我还当你要捣乱。”

楚渊好笑,将手上的药油擦干净:“逗你的,看你这两天也累了。明天还打仗呢,我调戏你作甚。”

段白月翻身压住他:“亲一个。”

楚渊用枕头将他拍开,转身,睡觉。

船头红烛跳动,没几天便被风吹熄。段白月从身后抱住他,低头亲了一下,也沉沉睡去。梦里还在想西南府,若是红绸缎不够用,还要不要继续买。

第二天清晨,号角响彻天际。楚渊身穿明黄战袍,在高处看着下头的万千士兵,挥手下令:“出战!”

将士们呼声震天,战船行进时打出白色巨浪,将海也劈成了两半。

月萝看着高处的楚渊与段白月,道:“皇上与王爷可真般配,我这下信了,他们往后真的要成亲。”

阿沉笑笑,道:“先前还想要让寨子里的姐姐嫁给皇上与王爷,这下死心了?”

“皇上长得好看。”月萝道,“这船上的人,长得都好看。听说蜀中有个沈公子,长得也顶好看,将来你带我去看啊。”

“沈公子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花花草草,哪能去了蜀中就能看。”阿沉道,“不过皇上与王爷大婚,想来追影宫也是要来的,那时候你就能见着了。”

“真的呀。”月萝剥了手里的花生,一粒一粒喂给他,“外头的世界可真有意思,要是阿爷与婶子,还有阿敢哥哥他们也愿意出来就好了。”

阿沉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生我们的气啊?”月萝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阿沉道,“会吧,不过也没关系,将来再去赔罪。”

“可你写了那么长一封信。”月萝伸手比划,“快一尺长了,如果是我看到,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说不定还会来帮忙。”

“不说这些了。”阿沉从甲板上站起来,“这场仗不能输,你也别大意,一直待在我身边,知不知道?”

月萝点头,将最后一把花生喂给她,拍拍衣裳一起去找薛怀岳。

第167章 怪声 或许是你耳鸣

翡缅国内,黑鸦正坐在桌前喝酒,他的手臂在当日被段白月砍断一条之后,玄冥寒铁带来的剑气几乎冻伤脑髓。后来虽说被巫医救了回来,并未痴傻,却也行动受阻,已然是半个废人。

楚项推门进来,道:“你或许已经听说了,大楚带兵进翡缅国腹地,只怕用不了几天便会开战。”

“听说了又如何?”黑鸦语气不善。

“怎么,还在耿耿于怀,我向你借兵之事?”楚项坐在他对面,一笑,“翡缅国有近万兵士,到此关键时刻,总得有个人带着他们打仗。况且这支军队里也有我一半功劳,你不算亏。”

黑鸦闻言沉默,眼底却依旧不甘。

“当初说了会与你联手,将来也不会变。”楚项替他倒了一杯茶,“刘锦德的为人,你我都是清楚的,况且他一心只想要楚渊,这种人,信不得。”

“可他现在比我要有用得多。”黑鸦咬牙阴狠。

“所以才让他去冲锋陷阵。”楚项拍拍他的肩膀,“你只管在我这里歇着,事成之后,他活不长,剩下的江山,你我一同掌管便是。”

黑鸦仰头喝完茶水,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外头怎么样了?”

“布置好了,就等着楚军自投罗网。”楚项道,“星洲上的鬼尸已经炼制完毕,鬼木匣也已经造好,前些天我去试过,威力惊人。”

黑鸦点点头,恨道:“我要姓段的那条命!”

“这好办。”楚项笑笑,“莫说是段白月,就算你想要楚渊的命,我也能给你。刘锦德想了他半辈子,可若是到头来也没得手,想来也是趣事一件。”

“我对你与他的恩怨没兴趣。”黑鸦有些不耐烦。

楚项挑眉,识趣站起来:“那你好生歇着,我有了消息再来通知你。”

待他走后,黑鸦起身回到床上,眼底一片漆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来。”段白月道,“站那么高做什么。”

楚渊纵身跳上甲板,道:“上头有条虫,你去抓来送给瑶儿。”

“什么虫?”段白月抬头看了一眼,“你方才就是在守着那条虫?”

“嗯。”楚渊点头,“应当稀罕,这么大一个,黑漆漆的。”

“你怎么不顺道带下来?”段白月问。

楚渊嫌弃:“我才不抓。”

段白月飞身上去,半晌之后空着手下来。

楚渊遗憾道:“飞了啊?”

段白月道:“那就是只臭木虱,我已经踩死了。”

楚渊:“…”

“就知道你不认得。”段白月问,“用手摸了没?”

楚渊道:“嗯。”还当是多稀罕的虫。

段白月哭笑不得,带他回去洗了几回手,叮嘱:“下回再见着虫,不管是什么都离远些,听到没?”

楚渊在他身上擦擦手,觉得很是晦气。

居然是只臭的虫。

“听四喜说你在同薛将军一起议事。”段白月道,“议出什么了?”

“今晚大家会各自率领军队,暗中前往阵法的东西南北四个出口。”楚渊道,“木痴前辈担心鬼木匣的事,先是说要跟,后头却又不知要跟哪一支队伍,瑶儿劝了许久,方才将他哄回去睡。”

“木痴前辈一路都忧心忡忡,这鬼木匣可是卡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段白月道。

楚渊道:“可前辈也说,这批鬼木匣原本就内藏机关,只要将其拨动,所弹出的弓弩便会调头,反而对大楚有利。”

“说起来是这样,不过当初至少也从大雁城运出了几千个鬼木匣,就算我们能找到,哪里有时间一个一个拨动机关。”段白月捏捏他的脸蛋,“唯一的好处,便是这鬼木匣只能在远处发射,我们尚有时间扯开金丝大网拦截,再者楚军手中的鬼木匣数量是他们的三倍,而且经过前辈改良,威力更大。不过即便这样也会有伤亡,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楚渊道,“其实木痴前辈当初说的时候,我便想过他亲自跟来与否,其实并不会有太大用处,不过后来见瑶儿与前辈投缘,便答应他一起前来,至少在途中收个徒弟,总好过独自在宫中自责辗转。”

“知道你心软。”段白月点点他的胸口。

“我心软吗?”楚渊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当初连太傅大人也说我做事太狠。”

“可他现在一定后悔,你当初不够斩草除根。”段白月道,“否则哪里有楚项蹦跶的份。”

楚渊道:“也是。”

“而且那老头的话,你听听就好,做不得真。”段白月道,“真如他所言,那我这阵还在谋反篡位,哪里会帮你打仗。”

“说说看,”楚渊推他一把,“将来回王城,太傅大人知道你我要成亲,会说什么。”

“我赌那死老头什么都不会说。”段白月道,“八成直接气昏过去,那还好。”

楚渊看了他一会,道:“嗯,我也这么想。”

“学坏了。”段白月捏了他的鼻子一下,“以前我说死老头,你回回都踢我。”

“看在你马上就要出征的份上,过过嘴瘾也无妨。”楚渊倒了一杯茶,“喏,喝了便旗开得胜,回来再给你补酒。”

“皇上。”四喜在外头道,“九殿下又送了汤来。”

“送进来吧。”楚渊拉开椅子坐下。

四喜端了托盘,上头却只有一个碗。

楚渊看了眼段白月,道:“你又把小瑾引到了海里?”

段白月委屈道:“没啊。”况且上回也不会自己有意,是他追得太忘我,不慎一脚踩空掉进了水里。

楚渊纳闷:“那他怎么连一碗汤都舍不得给你。”

“不是不是。”四喜赶忙道,“这汤是给王爷的。”

楚渊:“…”

段白月感慨:“活见鬼。”

四喜笑道:“是九殿下先前炖给沈盟主的,特意给王爷了一碗,说是等王爷巡视回来后,务必要送来。”

楚渊将勺子递给他,撇嘴。

“你先别着急踢我。”段白月边吃边道,“八成是毒药。”

“正好。”楚渊道,“躺倒了就不用去破阵,安安心心睡觉。”

“还好吃。”段白月评价。

楚渊气闷,为何给自己的就都是药味儿的汤,给这人的就好吃。

“还有,我出战的时候,离妙心远一点。”段白月将空碗放下,“听到了没?”

楚渊学他先前一样,趴在桌上缓慢捂住耳朵。

“现在知道这名字有多烦人了吧?”段白月将他的手扒下来,“不过我也不担心,有师父与仙翁守着你,再加一个叶谷主,来十个秃子也无妨。”

“你还有说别人秃子的一天。”楚渊坐起来,不想再提妙心,便接过勺子喝了口剩下的汤底。

还真好吃。

四喜公公在厨房煮茶的时候,恰好又看见叶瑾,于是问:“为何那汤只能给王爷吃?”

“因为吃完就会不举。”叶瑾啃了一口野果。

四喜道:“皇上也喝了些。”

“他吃什么,这汤吃完晚上便会精力百倍,夜探之人用的。”叶瑾听完脑袋疼,生着气回去给他哥拿安神药。远远见着妙心在甲板上站着,心想你今晚千万别来找那个谁,因为我心情并不是很好,略想撒药。

临到晚上,段白月与段瑶乘船离开,司空睿坐在船头,深情挥手。

段白月道:“并没有谁想和你告别。”

司空睿道:“你管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