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都之战【二】

五年未见,当年那个鬼灵精的小子如今已长成一风度翩翩的少年,不过这性子到底是没什么变化。

十三笑得春花灿烂,几步上前来就打量常歌,兴奋笑道:“你的模样倒是未曾改变,我一看就认出来了,我变了这么多,难为你还能辨得出。”

常歌不以为意地摇头,“是长变了很多,不过到底你模样底子在那里,不过是越发稳重些罢了。”十三点点头,继而又绕到非墨跟前,那笑容就更大了,只拍着他肩感慨道:“萧大哥,咱们可是好些年没有见面了!真是料不到,当年那个轻功都学不会的呆傻子,如今却是堂堂武林盟主!佩服,佩服!”

非墨倒没深究他此话,不过无奈笑道:“只是武林同道抬举,我实在名不副实……”

“哪能?你的名气可不小,我远在南海都听得见……啧啧,太过自谦倒不是好事。”

“南海?”常歌不禁奇怪,“你不是随着红药师伯往封雪岭去了么?如何又去了南海?”

“诶……这个嘛,说来有些话长了。”十三笑得揶揄,食指放在鼻下抽了抽,随意敷衍了几句,“师父觉得我不适合学医,就另寻了个刀法不错的老头子来教我,所以我就在南海住下了。”

“刀法精湛的老人家?”常歌有意无意往他背后挑眉,“该不会……便是这位隐退江湖多年的‘酒神通’罢?”

“不是不是!”十三连忙摆手,颇为嫌弃,“怎会是他啊……”

话音刚落,他背后的酒神通就撸着胡须长笑出口,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外貌也是半点不改,只鬓间头发比及五年前更为白了许多,但整个人却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不若旁的老人那般纤弱。只听他开口就道:

“一别五载,常姑娘萧少侠,别来无恙啊?”

非墨一看见他,当即就规规矩矩地抱拳拱手,“托前辈鸿福,一切安好。”

“哈哈……是安好啊。”酒神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老夫果真是没有瞧走眼,当初替你打通经脉,未曾想能造就这般青年才俊,也算是有缘了!”

常歌听罢,狐疑地朝他瞪了瞪,心道:那时不该是她千求万求,这老头子才肯传非墨几招的么?怎从他口里说来,那般得意之感却甚是浓厚……

“多谢前辈!”非墨也不及多想,举手过头,作势就要跪下来,“前辈恩德,在下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诶诶诶——这可使不得。”酒神通一副讶然模样,装的极其逼真,俯身来拦住他,“萧大侠一代豪杰,老夫受不起!何况,你这一身功夫又非是我所赐,谈何‘恩德’?”他笑道:“倘使真要言报恩,不如去与石青道长说罢。”

非墨微愣一瞬,眼圈竟是泛红,重重点头应道:“是。”

随意又攀谈了两句,酒神通含笑望了望非墨,又抬眼看着常歌,点头,“不想五年前见得二位,五年后亦见得二位同行,所谓天赐良缘,只怕……已成眷属了罢?”

不等常歌回话,十三就先抚掌笑出声:“这是自然,否则也不会一路携手到这荒山野岭里头来,我可错过了好事,几时将我的那杯喜酒补上啊?”

非墨淡淡一笑,拱手道:“会补上的。”

听得他话语里的调侃,常歌微有些不自然地背过手,垂眸窘迫地四下扫了扫,随即岔开话题。

“说起来,你们两个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怎的吵起来了?”

十三眉峰一横,她话音落下就顿然挽起袖子来,哼哼不已:“不提还好……你可知道当年我给你提过的那本家传的刀谱么?”

“嗯,有些印象。”

“这便对了,老头子说他知晓那刀谱遗落哪处,却就是不肯告知于我,你说……你说我怎能安心呢!”十三咬着牙,怒气冲冲。

“这倒是老前辈的不是了。”常歌觉得对理,“小十三家的刀谱是他爹留给他的遗物,您既是知道如何不说?……凭您的功夫,犯不着看上这本秘籍才是。”

“诶——”酒神通摇头摆手,面色凝重,“不是不说,是老夫不能说,这小子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晓?倘若他硬同人拼,只怕连命都不会有,我可不是为他着想么?”

常歌愣愣地和非墨对视一眼,又觉得奇怪:“那人来头很大?”

“啧啧,以前的拉头并不大,不过如今……”似乎有些难言之隐,酒神通没再多话,只捻着胡须低头沉吟,过了一会儿不见他出声,却是笑着有意另寻话题,“这话又说回来,萧盟主不往治遂城去,在此地干甚么?”

“前辈。”非墨轻轻纠正他,“我并非盟主,不过是武林中人抬爱,几位长老有意相传,但其实却没有要做盟主的打算……”

“喔?恐怕事不由萧少侠之愿罢……”酒神通面向着常歌,笑容可掬,“看二位这模样,难道还不了解近来江湖里所发生的大事么?”

非墨表情一向如此,倒没什么特别,不过但瞧得常歌这一脸茫然模样,十三不禁嚷道:“你还当真是不知道么?

那上月下旬昆仑天山的几位长老就已对外声称,侠者萧非墨,为现任武林之盟主。朝廷里的寇准寇大人还联名上书,封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官儿……具体的名儿我也给忘了。

因说眼下辽军入侵,已有不少人打着‘萧盟主’的旗号往治遂那里去了,几个长老也在。我本是觉得有趣方才准备过去看一眼的。”

“如此说来。”酒神通若有所思地点头总结,“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到底是想用萧少侠之名召集天下豪杰往边境支援我军……虽也是好事,但少不得是受朝廷里什么人的唆使才是。”

常歌拧着眉没有说话,这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再加上非墨本就是怀一副侠义心肠,看了方才那些蛮横的辽人,必定是要去治遂的,就是不知……会不会因此而上战场?那怎么说也是提着脑袋的危险事情,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容易才缓解到如此,她眼下也是没有信得过的亲人了,要是再没了他……

那边的非墨自不知她心里怎样想,自己心头却又有另一番光景。回忆这月子言他们一封书信都未寄过来,恐怕也是由于变故耽搁了,他还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汴梁细查,如今却是不用,说不准他们二人也就正在治遂城之内。

可转念一思量,方才看见的那些个被辽军抓走的村人又该怎么办?总不能因一己私利放任他们不管。

“萧少侠可是有什么难事?”酒神通察言观色,简单一推算就猜出个十之八/九,“可是关心这边境的百姓?”

非墨微愣一瞬,竟不想自己心里的事被他揣测透,迟疑半晌终是道:“实不相瞒,方才我们正瞧得契丹人的胡骑走过去,那其中有几个汉人的百姓。”他一五一十把之前的见闻道来。

“我能力卑微,但又不忍大宋百姓被外邦人如此□……”非墨抿着唇,摇头,“只可惜,我当初没有去做官……”

酒神通听他这席话,顿时就怔了一下,当即大笑出声,“当官有什么好的?适才不是也同你说了么,那寇大人也替你求了个小官儿,多少是个官儿,你也可过过瘾。”

非墨脸色暗淡,不以为然,“小官即便心济苍生可也是杯水车薪,又能有什么用?”

“……”似乎是未曾料到他会对为官之道有这样见解,眼底神情复杂,忽而笑道:“少侠这话……能从你口里说出来,老夫甚觉讶然。不如你就随我去治遂走一遭罢,且正好这定州行营的都部署乃与我是忘年之交,我倒是可以向你引见引见。顺便也可向他说明那些村民之事。

他手握有兵权,自然比你单枪匹马靠谱得多……你看如何?”

唯今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来,非墨只抬头同常歌相识一眼,二人眸中皆有了答案,他犹自颔了颔首,说道:

“那就有劳了。”

傍晚时分,天空里淡淡的墨蓝色笼罩下来,零碎的星光点点在头顶,偏远的小城里安安静静的,一股浓郁的警戒气息袭面而来,透过城门,看见那里面提着灯笼正来回巡视的守卫数量之多,自然,这城门上下里外也都不算少。

因得门就将关了,那兵卫亭上的守卫一见得常歌他们一行走来,扯了嗓子就喊:

“你们几个!哪里来的——”

酒神通凭着内力,笑着与他回复:“是我,老酒鬼!”

约摸是闻得他声音很熟悉,那人揉眼睛复细看一回,咧嘴笑道:“原来是酒老前辈,失敬失敬……您是来找王大人喝酒的罢?”

“也不全是为了酒而来的。”酒神通说得满脸轻松,甚像是来过多次的样子,“另外还有些军情与他详说。”

那人听罢,想也没多想就笑道:“那您赶紧进城,再等一会儿就该关城门咧。”

“好,多谢。”

酒神通抱拳说完,回头对常歌他们颔首示意,方才迈着步子往城内而行。

街上依稀还有行人,道旁的灯笼光芒清晰,亦有几串灯笼在顶上横过去,客栈里小二尚擦着桌子,又招呼着进门的客人。酒馆香飘四溢,酒味弥漫,可能瞧得有几个江湖扮相的人在里头喝酒。

果然如他们所说,这城里的武林人士甚多,其间不乏有江湖上几个昌盛门派,例如凌风岛,朱雀帮,狂风水寨,玄溟鬼域。

走了半日,常歌四下里观望了一阵,忍不住问道:“威虏军的营地是在哪里的?”

“怎么?你有兴趣?”酒神通笑着指了指东北方向,“那边便是了……这般时候,想来王大人已经回府休息,不会在营地练兵的,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来兴趣。”常歌摇了摇头,“只是想如你方才所说真有那么多武林人士聚在此地,那又不知怎样安置呢?”

酒神通哈哈一笑,“这个你不用操心,此地虽看着小,外面还大得很呢,从东北直至西南,这一片都是军营,还怕你那些个武林朋友?”

眼看他都这么说了,常歌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点失仪,于是就闭了口不再出声。

身边行过一队子巡街的守兵,没走多久,眼前就立了一幢府宅,算不上华贵却也不小,不知是否是因位处这军事重地,总隐隐有威严之气。酒神通上前去叩门,常歌非墨和十三便就在后面等着。

片刻后,那大门给人拉开一条小缝,里头冒出个黑森森的头来,压低声音戒备问道:

“什么人?”

“是我。”酒神通走到那灯下面,笑嘻嘻让他看清自己容貌,“来见你们王部署的,去通报一声。”

那人似是眯眼想了想,然后颔首。

“稍候。”

晚风徐徐,炊烟袅袅,十三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儿,非墨双手抱剑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常歌随意地打量周遭景色,等了兴许有一炷香多的时间,那大门才开了,出来一个侍卫,说道:

“部署今日事务繁忙,除酒老先生外暂不见其他人,还请几位先至厢房休息。”

“喔?还真是个大忙人儿啊。”十三似笑非笑地摇头说了一句,酒神通却是不以为意地解释:“有事儿忙的官才是好官,小子可懂这个么?”

十三白他一眼,并不答话,“……哼。”

常歌施了一礼,抱拳道:

“既是这样,我们就打搅了。”

“几位,请随我来。”那人手向左摆了摆,目光却停在常歌身上,忽然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嘴角动了一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这宅子并不算大,但那人带路的速度缓慢得紧,天色较暗,他似乎有意是想仔细打量常歌,时不时往她那一处看去。常歌起初只是狐疑,最后想起了什么,猛地打了个冷战,她赶紧溜到非墨身侧,拉着他挡住自己。

后者尚没料到她会有这般举动,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怎么了?”

瞧她脸色苍白,手上又冷汗不止,非墨猜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压低了声音问。

“嘘……”常歌挤眉弄眼对着他打手势,好容易等那侍卫背过身,她才咬着下唇,着急道:“那个人好像认得我。我记得五年前从汴梁逃出来的时候,他曾带人来村子里搜查……怎么办?在这里遇见了,他会不会逮我走?”

闻她此话,非墨才抬眼看了看那人,他如今是背对着自己,见不清面容,眉峰稍稍皱了下,他只牵着常歌的手,低低道:

“不怕,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挣扎了几天,已经把结局定下来了~诸位请放心,咱再怎么没脸没皮还是会给这本小说留一个全尸的……囧rz绝对HE,不打折~近期虽然河蟹很厉害,不过说好的肉绝壁会有,到时候就按着其他大大的方式,留邮箱哈~=3=为了完结,我会加油努力日更的!!!(/≧▽≦)/≧

☆、望都之战【三】

常歌和房间同非墨正对门,十三住在东侧,酒神通一去便是一夜,也不知和那部署在谈些什么。

常歌沐浴后外出小解,推开门回来时就瞧得非墨坐在桌边认认真真地削梨子,对面的盘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个削好的,已略微有些泛黄了。

一看她走进来,非墨就抬头朝她笑。

“回来了。”

常歌顿觉奇怪的在他旁边坐了,一手拿了块梨子往嘴里咬,“这么晚了,还不睡?”

“还早,我睡不着。”

说话间,他又将一个削了皮儿的水梨放在盘子里,作势又将拿一个,常歌忍不住拦着他,笑道:“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约摸是才发现自己削了这许多个,非墨也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尖,“也是……那我陪你吃。”

窗外幽暗的天色里无星无月,遥远的营地里隐约能听见战马的嘶鸣,盔甲碰撞的清脆动响。灯里明灭不定,时闪时静,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吃东西,好像心里都装了什么事情,皆无话来说。

“小、小伍……”他把手放下,局促不安地垂下头,“我有话跟你说。”

“好。”常歌点点头,肃然看他,“你说就是。”

异样的犹豫和挣扎慢慢蔓延,沉默了良久,直到外面下起雨来,潇潇滴滴,他才敛容静静道:

“我或许,要去从军。”

她眉梢轻轻挑了挑,并没什么讶然的神色,只等他下文。

“……”非墨咬着下唇,因看不出她表情的变化,越发就觉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小伍,我想……我想送你走,你回汴梁去,成不成?”

常歌闭上眼,摇摇头,“你怕我拖你后腿?”

“不是……我只是……”他有些慌张,站起身来,望着她,“我以往没有打过仗,也不知道该能怎么打,但听师父说,战场不比得江湖,生死一瞬,半点不会留情。”

非墨迟疑着揽她在怀,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将头搁在她颈窝。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此生都不会好过的……”

听得她在耳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非墨心里顿然五味杂陈,又是不舍又是难受……

“我能去哪里啊……”常歌忽然这么说道,“我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就是去汴梁,也是一个人。”

“可那也总比在这里要好。”非墨用力抱紧她,“我想要你好好的,且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常歌不以为然地苦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

“非墨,做人不能这样自私的。”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你又何必让我不好受。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大不了,就让我跟着你罢……好不好?”

“小伍……”他还欲多坚持,不想常歌出声打断他。

“凡是不能往坏处想啊,你怎就知道我会出事呢?我若是不去打仗,只不过在后面做个普通的大夫,那不也挺好的么?”

非墨为难地抬起眸子来看她,颇为犯愁的挠了挠耳根。平心而论,他也不想与她分开,但比起这个又更加在意她的安慰,今日一路上他都在考虑这件事,可到底听她说了要留下来的话,心里……竟还是很欢喜的。

“好了好了。”常歌看他这般模样,也觉得好笑,“此事就先搁置着不提罢?往后再从长计议,你不是担心那些被抓走的村民么?如今还是想想到时怎样和那位部署说才是。”

“嗯……”非墨抿唇想了想,点头。

“时候不早了。”常歌站起来,拉他到门口,柔声宽慰,“早些回去休息,今天这件事你也别想了,咱们走一步看一不,你看行不行?”

他唇边淡淡浮起一丝笑意,重重地点了下头。

第二日一大早,便就有人传话,叫他几人去主厅等候。常歌自不敢怠慢,急匆匆梳洗完毕就随着那侍卫往前厅走。

还没行至前院,远远就瞧得那里围聚了一堆人,好些个还似有些眼熟,看着像是朱雀帮的几个分舵的舵主,常歌心下正存疑,忽而听有人唤她“常妹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发现前面厅内靠近门的地方,白明月笑嘻嘻地立在那里,一面同她打招呼,一面又跑来挽她进去。

“就等你了,我说你怎么老不来。”

周遭打量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投了过来,常歌倍感压抑地抽抽嘴角,忙把头低下去,尾随白明月踏入厅中。

映到眼帘的是一张白老虎皮的毯子,不知为何,她就想起一直跟着非墨的那只,似乎是把它遗弃在山脚下了……也不知它会不会再寻着来?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蓦地就传了一人的爽朗笑声,说道:

“萧盟主果真是英武不凡,今日能够一见,实属王某三生有幸!”

顺着这声音瞧去,那正座上坐着的是个三十来岁身着寻常衣衫的男子,剑眉斜飞入鬓,面上有道淡淡疤痕,皮肤略黑,浑身透着一股战场气息,颇有些威仪。这位估计就是那王部署了,常歌这么想。

目光往旁边移了移,那两侧坐着四个白发苍苍,面色沉静的老者,衣袂飘飘如仙,很有风度地品茗喝茶,不发一语,他们应当就是数年来掌管江湖大事,久居昆仑天山的长老。另一边则坐了非墨、酒神通和十三,除此以外还有神匠山庄的大徒弟郑铁石以及朱雀帮的汪少帮主,他身侧站的那个小个子却让常歌觉非常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一样……

子言此刻当然是在非墨身后待命,白明月领着常歌走过去,笑道:“公子,我把常小姐带来了。”非墨含笑对她点头表示感谢,随即牵着常歌的手在他右边的座位上坐下。

“听闻萧盟主是在剑师石青道长门下学剑的?”王超对他一拱手,“在下不才,对剑术还是有几分研究的,如若得空,你我切磋一回如何?”

非墨温润笑道:“荣幸之至。”

他听罢又是大笑。

“萧盟主这性子倒让我想起一位同在石青道长门下学艺的故人了。”提起往事,他脸上却蓦地染了些许沧桑之感,虽仍是微笑,却不免哀伤,“只可惜,那人……”

“哎,误入歧途,红颜祸水啊。”他苦笑着把玩手里的茶杯,摇头叹道,“就是不知如今在哪里,又过得好,还是不好……”

这席话琢磨着有些古怪,常歌便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此人年纪也算不上很大,说是少年得志也不为过,从他方才所说是认得石青门下的一名弟子……想她在苍木居学武也有多年,那门中弟子本就不多,她也都认识,只是如他说的那样的人好像没有见过。

正思索着,脑中忽闪现出一个人的相貌来,乱葬之地,荒野坟头,白烟青绕,落叶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