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着轻功一跃便到队伍之前,那边的王继忠略有些皱眉的望着她,非墨却是微微一笑,眼底里尽是温柔,轻声问她:

“赶路累不累?”

“还好。”常歌摸了摸额上的汗,摇头,“且先不提这个,你叫我过来可是有想得什么好法子不成?”

非墨点点头,收了笑扬着马鞭指指两边的高山,“适才我同王大人也商议过,辽军或许设埋伏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一会儿将改道而行,东侧的小路倒不至于这么多高山。”

常歌想了想,说道:“辽军也会想到这一点,恐怕那小路上依旧有陷阱。”

“对。”他也不否认,“但相较之下会稍微好一些,山间小路地势空旷,不过树木许多,辽军大约会备弓箭手射杀,我们所带盾牌恰能派上用场。”

“那便好。”常歌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么,“虽是如此,还是不妥。他们来者众多,而我军大部下午才会赶来……或有会全军覆没的危险。”她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王继忠冷哼。常歌皱着眉瞪他一眼,也没理他,继续道:

“依我之见,不如,摆八阵之图你看怎样?”

非墨微愣一瞬,不解问她:“八阵图?”

“正是,古时三国的诸葛先生推演兵法作八阵图,这八种阵法精妙难解,其中恰有能助以少胜多的。王大人临行之前也同你说过,我们此行只是探探虚实,能胜则胜,不能则拖,故而用其‘龙飞阵’最好,攻守兼备。”

王继忠拧了拧眉,怀疑地看她,“这阵法,你可会摆?”

常歌冷冷笑了两声,自然瞧得出他那表情的意义,不咸不淡地勾起嘴角来,“不才,恩师空城子读天下奇书,收古今缺本,这八阵,以前他便教过我,正巧我还记得。”

王继忠面色染上几分讶然,“空城子?便是那位人称江湖第一书生的空城道长?”

非墨拱手对他彬彬有礼地抱了一拳,淡淡道:“实不相瞒,内子有五位师父,便是昔日盘云山德高望重的五位道长。论起行军打仗,私以为她更胜我一筹。”

这话到底说得过了一些,自己也是运气好尚有几分记忆,当年空城所教的别的东西,要么是她没有兴趣学的,要么就是已然忘干净的,要说兵法,她简直是一窍不通,不过是使点小聪明罢了。常歌好笑地拿余光瞥了瞥他,心知他是故意在王继忠面前这样说的,不由又生出几丝暖意来。

只见那王继忠果真一改之前态度,谦逊着行了一礼。

“原来萧夫人是高人门下,以往多有失敬之处,还望见谅。”

“王大人客气。”常歌并没心思同他客套,“闲话休提,我一会儿就将阵型画来,对于这兵力如何使得,你们比我更加清楚,就自行安排。”

“好。”王继忠刚刚应完,却又补充道,“这八阵既然夫人都会,为何不都摆出来,却只要龙飞阵一个?”

“王大人有所不知,八阵图加上中军一共九大阵,全摆并不是不可,不过对于我们这稀薄人数便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反而发挥不出效用来。龙飞阵乃其中最为均匀的阵法,是八阵二十四阵奇兵震木方位主开门的六阵之合阵。

可分这一千五百人为五队,一队三百人,中间一队自是防守能力颇强,继而阵尾一队,阵前一队,阵西侧一队,阵东侧较远分布一队。”

“哦……”王继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颔首,“原来这便是龙飞阵?果真是攻守兼备……”

常歌又道:“阵前那一队需要战斗能力最为强劲的一支,故而我提议就用投奔而来的三百武林人士,你们瞧如何?”

“自无异议。”不等非墨回答,王继忠就先点头,“不过阵东侧的这一支离得这般远,可否会被敌人夹击?”

“每个阵法都有弱点,龙飞阵的弱点自然就是东侧一队的。”常歌不置可否,“所以将务必将装备精良的部队分到东侧去。”

“好好,明白。”

王继忠连连赞叹,这阵法所谓潜则不测,动则无穷。以此而分,形象如龙一般,自是名字由来。此时已午时了,非墨命众人在原地小憩片刻,简单吃了些东西,又将阵型分好,一队人浩浩荡荡继续北行。

待到下午时候,小山路上果遇上辽军埋伏,除弓箭手之外还配有铁骑,四面八方只听呼喝之声,那白刃明晃晃亮起来,眼看是来人不少,非墨拉紧缰绳,大声发令稳住军心,随即抽出佩剑来唰唰几下斩杀来跑前来的几个契丹军。

耳边忽嗖的传来无数破空响动,树上的弓箭手已然射箭袭来,他坦然自若地横剑于胸前,用剑身划出的剑气做盾牌格挡。身后的军士亦纷纷把背上所背盾牌现出,轻松接下这些羽箭。因得龙飞阵之气势迫人,严整不乱,又事先早有准备,初时的凌乱一过,很快辽军就落了下风,王继忠领着众军疾驰杀去,地上横尸遍野,就听对面的契丹人用汉人语言问:

“你们主帅何人?!”

非墨冷眼扫了那人,也不同他多话,自带阵前的武林军厮杀冲去,东侧的精英见状包抄上来,两队左右夹攻,顿然就闻四下里哀嚎乍起,场面混乱不堪,辽军旗帜摇晃不定,被非墨冲得一团乱,对面的主将挥舞大刀杀了几人,企图挽回些局面,但他们此行人数本就悬殊,加之非墨等有序的进攻,整个大军固若金汤,根本无从下手。

那主将站在原地,只瞧周遭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似沉思了一会儿,低头不知同自己身边的部下说了些什么,那人微微颔首,翻身寻了匹马骑上,行在前面,左右挥杀,不过片刻就杀至非墨附近。而他方主将一直躲在他背后,偶尔动了手里的长刀护着自己,其间又有几名契丹武士跟上前来。

常歌在远处看得分明,料想他们是预备硬拼,很有鱼死网破之意,非墨是处在阵前武林军最末尾,防御颇为薄弱的一处,如今那武林军尽数都杀入敌军,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正是给敌人下手的好机会。她顿然心惊肉跳,顾不得许多抄了自己的双刀就要跑过去。

正在此时,眼前忽一道白色身影呼啸闪过,快如闪电,根本由不得她反应,就听一声苍烈的吼叫蓦地在平地里炸开,常歌瞬间愣在当场,只瞅着前方在非墨身边凶猛无匹动爪动口的高大白虎,身形矫健,动作迅速又敏捷,三两下便把方才欲凑上对非墨不利的几名辽军将士撕咬得面目全非。

却不晓得它几时赶过来的,又几时知道他们在此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几乎还没等其余众人回过神来,辽军此回偷袭的主将已是死于虎口。如此对方的阵脚就更加凌乱了。

混战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这场埋伏终是他们大势已去,但契丹人生于大漠,到底豪迈非常,竟不见其士兵逃窜,还仍不少契丹武士毫不依饶缠上来。虽死亦不认输,饶得是这般拼命的架势也杀了几百的宋军。

远远的,突号角声响起,接着山间就回荡了纷纷扬扬的马蹄声音,震耳欲聋,如山洪暴发,大海翻涌,地上的残火哔哔啵啵烧着干草,非墨回眸拉转马头,不用多想,这必定是王超的大军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结局的步伐吧,就不多说什么了……别拍我啊~

☆、望都之战【八】

许是也听到号角声,白虎放开利爪,仰头随着非墨视线所看地方瞅去,山道上数万兵马齐齐朝这边进发,那摇曳的旗帜鲜明的宋字格外耀眼。行在前头的王超一身钢铁锁子甲,手持一把三尖长戟,右侧一人骑白马披玄色云纹织锦斗篷,穿明光细网甲,后背一把大砍刀,面色可憎,蛮气十足,正是镇州都部署桑赞。

一看这援军的阵仗,剩下的几些个契丹武侠顿然生出怯意,目光闪躲,脚步后挪,旁边数人见状立马上前两手制住他们,教他们单膝低头跪于地上。

王超纵马跑来,十分满意地含笑瞧着满地辽军尸首,一拍非墨的肩,大笑:“兄弟,大哥没看错你,果真真英雄!”

非墨仍旧谦虚回礼,“过奖。”

经此一战,众军士气自然高涨,加之又同王超大军回合,士壮马腾,个个蓄势待发。此地离望都县已然不远了,王超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说道:“那契丹狗既在这里设埋伏,料想他们定在附近,我们不如乘胜追击,如今众将士们气力尚足,正杀在兴头,刚好可以一鼓作气!”

非墨想了一会儿,也觉得他说得有礼。想那曹刿所言,击鼓上的道理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若休整一夜恐将士们沾沾自喜,反而不好了。于是道:

“说的是,我们就继续赶路。”

虽这样抉择,非墨还是下令全军在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方往北而行。期间王超又重新点将,让王继忠和桑赞各领一队,非墨同他统领一队,王继忠从东侧进发,桑赞往西,他则直行。

休憩时候,非墨与将士简单攀谈了几句后,便就在近处的一块光滑大石上坐了,靠着树轻轻松了口气。

他毕竟是头一遭带兵打仗,若说不紧张自是假的,但幸而这个开始还算不错,即使不算大胜,也小有些成就。到底一个军队能赢与否,除开训练和武器装备之外,军心亦是十分重要的。

常歌在一边静静看了他一回,眼中忽瞅见他臂膀上的殷虹,不觉皱着眉走过去。

“伤得重么?”她问。

非墨微微一怔,回神过来,低头去看自己手臂上的伤,似乎是才发现流血了。那血液从铠甲细缝里浸透如衣衫,深红一片,奇怪的是他竟没感觉到疼。

“……几时受的伤?”非墨自己倒不解地挠挠头,“怎么没印象。”

常歌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腰间的小药袋取下来,自里头掏出药瓶和纱布,挽起他袖子来看。

这是一道剑伤,从掌心以下一直蔓延到手肘之上,是非常长的伤口,但还好不怎么深。

“打起仗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说,“没注意到也正常。”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皮肤,苏苏麻麻的感觉,风吹过时还有些清新的味道。非墨含着笑默默看她认真地在处理自己的伤,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满足,禁不住就伸手往她脸上拂去。

“幸苦你了……”

常歌勉强勾起笑来,略有些怅然地嗟叹,“我只求你没事,幸苦一点,又有什么。”

“我自然会没事。”他说得理所当然又信心十足,面庞的笑容灿烂如光,“有你在,我想着你,就告诉你自己一定不能有事。”

“……”

常歌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年轻的轮廓上尽显着张扬,笑颜干净得仿若不会沾上杂质,一切熟悉得宛如初见,连她都似有些被感染了,心情也舒畅起来,情不自禁俯身往他唇边亲了一下,笑道:

“你既是说了,我只盼你好好记着今天这话,就行了。”

“嗯。”非墨微笑点头,“记得。”

上了药,绑好纱布,刚刚打了个结欲备将他袖子放下来,那边的王超和桑赞谈完要事,回头看得他们二人在此,没多说什么就大步流星往这边走,口中大大咧咧道:

“萧夫人,听闻你还是空城子门下的徒弟,今日可算是帮了个大忙,王某人这里谢过了!”

“不客气。”常歌简单回复他,“我夫君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了,帮他是应该的。”

这话在王超听着分外暧昧,他挑挑眉朝非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者仍旧回他一个淡定的笑容,毫无波澜。

“倒是难为夫人了,身为女子还随我们长途跋涉,实在令王某心里有愧。”他转过头,“萧兄弟能有妻如此,真真令人羡慕得很啊。”

“是。”非墨也不避开,认认真真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我方才打听,原来此回他们主帅乃耶律奴瓜,这人狂妄自大,势力也不过刚刚有起色,带兵之能寥寥惨淡,并不称奇。我看我们只要谨慎些行事,一定能保望都安全。”

说话间,常歌却回想起王超适才点兵时候的情境,猛然觉得何处不对劲,细细琢磨了一阵,她微有迟疑地问:

“王大人……我军不是有三路么?这里的人马好像……少了许多。”

她话还没道完,王超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表情一僵,嘴唇张合数次才打着哈哈笑道:

“这是……”

不等他开口,常歌单刀直入就问:“莫非是高阳关的部署已投降辽军?!”

听她这么一问,非墨也注意到事情的蹊跷,看他表情又不停变化,猜想事态或许很严重。忙抱拳道:“王大人,难道真如内子所说,是因……”

“不不不。”王超摆手止住他,犹豫了许久,垂头一叹,“唉,此事说来也令人气愤。我本昨日发信告知高阳关的周莹同镇州的桑赞要去定州会合,哪知周莹这厮居然说我不曾有枢密院诏令,无法调遣他,死活不肯前往,但他这理由也十分正当,我又不能拿他如何,只得作罢。”

常歌心头冷笑,早在之前她就考虑过会出现这样境况,说得好听是没诏令不敢轻举妄动,说得不好听那便是畏惧不前。当今武将能瞧过眼的没有几个,不是打不过辽人,却是不相信能打过辽人,但如此一来他们的军队眼下只有四万了。

原地停歇完毕,王超又整顿了军队,领着兵马仍旧北上。

由于白虎的加入,非墨自然就顺理成章骑于虎背之上,这样一来就愈发显得威风凛凛,器宇不凡,众军浩浩荡荡开进望都县以南的康村中。

因之前在前山坡处大获全胜,没漏一人返回与辽军报信,故而非墨他们的突如其来自令驻扎在附近的耶律奴瓜大军乱了阵脚,两军霎时冲杀在一起,战马嘶鸣,刀剑相撞,喝杀声此起彼伏,战况不可谓不激烈。

非墨骑着白虎于阵前镇定自若的指挥,所带的一群江湖武林人士比及其他将士来正有一股热血于心,杀得痛痛快快,好不畅然。十三同郑铁石自领十几人,凭着毕生所学杀得敌方措手不及,只顾仓皇逃窜,鲜血滚滚淌出,河流般殷虹蜿蜒。

这一战势如破竹,很快就斩杀千余辽人。

非墨正挥剑刺了一人,回眸时望对面村口有个在纵马狂奔的,瞧那衣着甚是眼熟,极像上回在太行山腰看得的,那领一帮契丹人劫杀汉族百姓村子的契丹头领,他顿然怒气逼心,二话不说拍了拍身下的阿冬,只单骑喝着追过去。

常歌尚在这边杀着,余光亦看得非墨忽然就领着阿冬跑走,她心中生疑,又担心他安危,四下里瞧了瞧,飞快挑了匹马坐上去,几下勒了缰绳也往他所行方向驰骋。

背后的喊叫之声少了许多,量来是将结束,常歌虽狠狠抽着马鞭,但速度犹不及非墨,只能盯着他的背影看,耳边风呼呼乍吹,割得脸皮生疼,马背上的颠簸隐隐让她觉得身上略有不适起来,喉头哽住,似是想要作呕……

她勉强压住这莫名而来的异样之感,紧跟着非墨寸步不离,只瞧他行出数十里,约摸是也有些不耐了,遂取下马腹一侧的羽箭来,两手连虎头也不握,拉弓如月,微微虚着一眼,瞄准前方尚纵马飞驰的辽军指挥官耶律奴瓜,猛地松了一指。

闻得“嗖——”声响起,又听那人闷哼着吐出一口血,继而身形摇摇晃晃,险些没从马上摔下。

常歌心上一喜,知这是射中了,刚要他再准备一箭,取这人性命,却不想对面的山腰处蓦地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整整齐齐沿着山路行来。她瞪大双目,赶紧拉住马缰。

“非墨,回来——!”

常歌大声喝道:“是辽人的援军,快别去追了!”

听得她这句话,非墨才收疆止住战马,眯着眼死死打量对面行进的军队,细观这般人数一定是比他们多不少的,他当下回转马头,扬鞭往回行。

“快走!”路过常歌身侧,他急急喊出声。

“好!”

二人一人骑马一人骑虎,如风驰电掣般回到村中,此时四周已然成了一片焦土,只剩少许几些契丹武士还在苟延残喘,非墨跑至王超身边,飞快说道:“王大人,东北面山上下来一支契丹军。”

王超听完脸色就大变,慌忙问他:“约摸多少人?”

常歌接话道:“粗粗算来恐有五万兵马。”

“……五万?”他拧了拧眉,低沉着嗓音,“我方算上歩骑也不过刚刚四万。”他摇摇头,“今日将士们也累了,依我之见先退五里休息,明日再战。”

“此刻退兵?”常歌讶然看他,“会不会有些不妥?”

“诶!哪有不妥?”王超不予理会,“萧夫人,我知你不想扰乱军心,但咱们别的兄弟也累死累活一日了,倘使现在同援军硬拼,怕是会吃亏的呀!”

“可一旦入夜,对方偷袭的几率就更大,倘使那时候出了事怎生是好?”

“这你大可放心,我们这军中的守卫自然比城里强许多,不会偷放一人进来的。”

她本也不太懂行军打仗之事,看王超都这样说了常歌也没话反驳,且那边的非墨也对着她颔首点头,常歌只能默然,闭口不言。

如此照着王超的命令,剩下的主力大军全撤退至五里之外的十里坡处安营。而奇怪的是,对面赶来的辽军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仍旧在康村驻扎下来,两方便就此对峙着。

走了一天的路,又连着战了两场。饶得是自诩体力不错的常歌也松懈下来,坐在营帐火堆边揉着脚踝,若有所思地望那莹莹跳跃的火星。

晚间夜色浓重,薄薄的夜雾清寒透骨,不知是不是因为战场周围总有萧索的气息弥漫着,即使都快到五月了,她也莫名的觉得有丝丝冷意,今天莫名的觉得浑身不舒服,又极其的困倦,只想早早睡下,以便养好精神明日再对付辽军。

“小伍姐!”

背后咋咋呼呼有人喊她,常歌刚抬起头往后看,那人又绕到她身前朝她肩上一拍,笑嘻嘻地得意道:

“怎么反应变慢了,这可不像你。”

看这来人是十三,常歌顿然没气力地叹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

“怎么?不是萧大哥你很失望?”十三故意要调侃她,便努努嘴,颇有些伤感的耸肩,“亏得我还带了好吃的给你,真是令人心寒啊。”说话间,他扬了扬手里的半只烤鸡腿,炫耀似地在常歌面前晃来晃去,却不想后者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瞅了瞅他手里的鸡,突然皱起眉头来,往后挪了几步。

“你吃罢……我就不用了。”

“诶?你居然不吃?”十三讷讷地愣了一下,挠头不悦道,“真扫兴啊,我特特给你烤的……”军中就她一个姑娘,却得同一群男人一般行这么多的山路,还得上阵杀敌,不好好补补怎么成?到底是个弱女子,如若给累坏了怎生是好。

十三刚要说话,却似乎从她表情里发现了什么,神色蓦地有些古怪起来。

“呃?小伍姐?……”他俯身凑下去在常歌面庞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看得她头皮发麻,直推开他。

“作甚么?靠这么近……”

“你脸色,很苍白哦?”十三好心提醒她,“嘴唇尤其白,跟个死人一样,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有么?”常歌不自觉去摸自己的脸,自然是感觉不出什么来的,怪不得她今日总疲惫得快,难不成当真是病了?如此一想就要去把自己的脉,怎料那边的十三却已然火急火燎地大声叫道:

“萧大哥!你快来啊!小伍姐她得病啦!!”

营地前面非墨正在同王超摆谈,闻得他这么一吼,当即回过头来,还没与王超辞别就大步行到火堆边,撩袍在常歌一侧蹲下。

“小伍?”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关切道,“你真的病了?哪里不适?要不要寻大夫看看?”

十三抱着胳膊,好笑地摇头,“看什么,她自个儿不就是大夫么?”

“呃……”非墨窘迫地笑了笑,瞧得常歌果然已在替自己把脉,不由尴尬,“我倒忘了。”

“怎么样?”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开口说话,非墨忍不住问,“……很严重的病?”

常歌呆呆僵了一瞬,咽了咽唾沫,静默好一阵才垂下头,低低道:

“我……我好像……”

她声音实在太小,非墨不觉又凑近她几分,皱眉问:“说什么?”

常歌咬着下唇,迟疑着抬起眼皮来看他:

“我好像……有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我是来表示明后天估计就能结局来~亲爱的读者大大们,记得没看完的赶紧看哦~完结之后本文会倒V,V了可就看不成了啊~~~~~~~~~=3=

☆、望都之战【九】

非墨眸中溢出愕然,生生愣在当场,他的手在轻颤,表情从吃惊转变为欣喜,嘴中却不知说什么好,磕磕绊绊许久才轻轻“啊”了一声。

那边的十三见状就乐得笑起来,一拍他的肩,打趣道:“萧大哥,你还‘啊’呢?你要当爹啦!”

“当爹?”他喃喃地吟了几句,一边呆呆发笑,一边又望向常歌。昏黄的火光映在她脸庞上,竟淡淡的带着些可爱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