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是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

我的记忆是从四年前的一个深夜开始。我先是闻到了一股香,嗅觉没有温度,可是那种香让我感到阵阵冷,冷到我的身体结成一块冰石,冷到结成冰石的那颗心脏碎裂开。当心脏碎裂一地后,我睁开眼,醒了过来。

我醒在了一片黑暗中,却看见了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

我很清晰的记得,在我初具意识的那个夜里,我看着那个背影,闻着他遗留在空气里的冷香,心里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情绪,它叫作——怅然若失。这种情绪压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而很快,我又再次昏昏沉沉睡去。

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严素非。

严素非给我的感觉并不和善,他严厉的表象倒真是符合他的姓氏。好吧,我应该也是姓严的,不过他们都只叫我云迟。虽然严云迟听上去也不赖。严素非的严厉表现在他的不苟言笑上,每次看见他走来我都能感觉到头顶晴朗朗的天顿时乌云密布,以至于一段时间我总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我很少见到严素非,通常情况下我在我自己的院子里。

刚有意识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睡着,一睡就是三五天,不能动弹,无知无觉,一句话不超过三个字;后来睡眠时间变短,但会随时睡着,天气好的时候也被搬到院子里晒太阳,能简短的跟人聊天;再到后来一天比一天好,渐渐的和常人无异。

陈列衣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在我醒来的那一年的秋末初冬,陈列衣来到我的身边。在我昏睡不醒时她弹琴诵诗或者刺绣写字,等我醒来,她便欢喜的跟我说话。纵使我口不能言,但她却能明白我的所思所想。我记得那两年里,陈列衣给我讲了许多的故事,虽然到现在我记得的不多。而沈拓,也是被陈列衣的故事吸引才翻墙进来。

沈拓,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第三个,便是云浮。云浮在第二年的春天来到严家,成为我的贴身丫鬟。云浮是个既憨厚又活泼的人,虽然年幼,做事稍欠麻利,但还是给我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趣味,所以严素非给我更换丫鬟的时候,我还是把云浮留了下来。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玩闹,很是欢喜。不过很快,便是离别。

在我醒来的第三年的春天,沈拓走了,那年秋天,陈列衣也走了。他们两个一走,日子就变得难过了。幸好,在那年冬天,出现了个苏青云,嗯,还有个苏叶。

我记得云浮听闻我要嫁给苏青云那是相当的激动,不过作为本人的我却并不为意。毕竟留照王爷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太过模糊,而他的才和势我也并不讲究。不过听云浮讲苏青云好像真是个良人,于是我暗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

至于他居然真的因为一句戏言跑去跟严素非提亲,我权当他是坚持贯彻了“一诺千金”“言而有信”这样的优良传统美德以及君子作风原则。对于云浮听闻的所谓“借势”之说我也只当是纯属胡说八道,心里想着:这些人啊,心理真是阴暗,为什么不能是两情相悦呢,我看着苏青云眉目如画笑若春风极其顺眼,人家苏青云见着我也是温文尔雅然后柔情似水看来也挺喜欢我!

真是太阴暗了!

不过他们的阴暗浑然阻挡不了我嫁入苏园的行程。你忙我忙大家忙成一片,就连云浮都认真取舍着我随身带去的东西,整个严家,好像就我一人无所事事,当然还有那个青铜剑不离身的苏叶。

我觉着苏叶好像对苏青云娶我为妻这个事情很是不满,不过我是忽略不计的,人家苏青云都没什么不满,你纠结什么!

不过现在我也很纠结,因为我发现我新婚没几天便迎来了别离。

此时窗外夕阳如火,洗月湖上流光溢彩。我趴在窗台看得痴迷,这一览无遗的辉煌场面我还是第一次得见。霞光落在我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心想,此时如果苏青云在侧,那就完满了。不过边上站着个庄舟倒也不至于辱没了这良辰美景。

庄舟站在窗户另一边,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一袭青色长衫衬得他颇具世外仙人之风。

这时苏叶进门,施了个礼,向庄舟道,“师兄,我已查探过,未发现可疑迹象。”

我喝完云浮递来的汤药,对于两个略显庄重的表情有些好奇, “怎么,还真有刺客吗?”光听茶馆说书先生讲刺客怎么怎么的了,我还没有幸遇到过呢!

苏叶估计已琢磨出我心理,嘴角一抽,道“只是以防万一。”

这天晚上我睡的极不安稳,我觉得可能是少了个苏青云。我侧着身子躺在里侧,留了极大的位置在外边。手里握着早上他给我插上的紫玉钗,心里想:苏青云,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在想你,你有没有也在想我呢?

外边有涛声阵阵,有浅语低响,也有云浮轻微的鼾声,那个袁起也在外间睡着,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有人唤我,是个女子,她唤我“小姑姑”。是云浮吧,她家也算严氏宗亲,算算我又长了她一辈,那时我听着“小姐”这称呼挺俗气,便让她改口称我为“姑姑”。

听着那声声呼唤,我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我想起了我刚有意识昏昏沉沉的那段时光,心里陡生惊惧,难道我旧病复发了,难道我又要变回那个活死人了?心里的恐慌一圈圈荡开,我努力睁开眼,可像是根本没有眼皮可睁,我想应答,可嘴巴也像是缝合了,我想动弹,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我越来越绝望,那个唤我的声音焦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它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身不能动,目不能视,口不能声,现在,耳都不能闻了吗?

我真的又要回到原点了,是吗?

一瞬间,万念成灰。

好像有打斗声传来,太遥远了,有说话声,有脚步声,可是都化成了隐约,我想让我的意识清醒,可到底还是像被一双手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暗漩涡。罢了吧,既然我命如此,那便不再做那无谓挣扎了吧!

我松开紧抓住清醒衣袂的手,掉进了一片茫茫混沌里。

可是那声声的呼唤怎么不停不休,真是烦人。好像有人在推我胳膊,又有人走近了,身上有香气,这香气很是熟悉。

有人在说话,“云浅云浅,小姑姑不是该醒了嘛?”嗯,是这声音,一直不停唤我的就是这个声音,可是这声音此时多么清晰,好像就在耳边,不再像刚才一样,像是飞扬在风里般飘渺。

又有个女声传来,清冽静澈,悦耳的很。她说:“姑姑已经醒了,她的眼珠子再转呢!”

我醒了吗,我的眼珠子再转?我试着睁开眼,果然看见微弱的亮光。云浮笑嘻嘻的说:“小姑姑,您这一睡,可又是很久了。”

我搭着后侧一个人的手支起身,言不由衷的笑道:“你要一直聒噪下去,我倒想睡个百八十年不醒来。”

云浮听我这么一说,仰起头,脸色黯淡下来,她说:“小姑姑,您莫要睡了,再睡,没人陪小七儿玩了!”

不是,她不是云浮,云浮没有这般波光流转的眼,也没有这般清新脱俗的颜。她是谁?云浮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人物出现多,但是希望不会让人感觉混乱。有混乱,各位要指出来哦。

一路悲欢(二)

我转头看向另一个人,刚刚我是搭着她的手的,可回头望去,却只见一片黑洞洞,而在那黑洞洞里,隐约有个人影。我走上前去,赫然看见一座冰石人像。我一惊,想起了我初具意识的那个夜晚,我也是看到过这样一块冰石,它慢慢碎裂,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心里惶恐不安,回头找云浮,却发现周遭已是深深沉沉一片黑暗,除了那座冰石,别无他物。

我像是回到了那个梦里,周身彻骨的寒凉。是我又做梦了吗?还是我根本没醒来过?

在惶恐间我闻得周遭一片杂音,身子的冰寒也渐渐褪却,反而如置身于五月阳光下,温暖的很。那些黑暗、寒冷、悲伤像是被阳光驱散尽了,那种感觉,如此安宁。这一瞬间,我想起了苏青云,此刻我正像是睡在他的怀里般。我想我是不是本来就一直睡在苏青云怀里,所有的一切又都只是一场梦?

我睁开眼想验证一下,却看到一张如茶花般美好的颜。是个陌生的男子,嗯,有点熟悉。

他见我醒来,笑得明媚,说:“我们又见面了。”

额,又?我们见过吗?可能见过吧,不过他大概不知道我记人的本事很差。他倒是看懂了我的干笑,蹙了蹙眉,用着一股让我莫名其妙的哀怨声说道:“我可始终记得,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在苏园花架下,我与王妃你的美妙邂逅啊!”

这人装模作样的火候真是炉火纯青,不去演个生旦净末丑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可想起来了。在我成亲那个晚上,我好像真的在后花园遇到一个人,一个好看的人。

不过,他怎么在这?难道我又做梦了?

此刻我的手被他抓在手里,一股股暖流传入体内。我知道那是给我内功疗伤,苏青云每个晚上也这样给我治体内的寒毒。怪不得刚才有温暖的感觉。不过他怎么知道我病着?我正满头满脑问号,那股暖流中止了。他将我一推,我便倒进了一个小小的怀抱,是我的云浮。真的是云浮,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浑身打颤。

男子一挥袖,笑道:“你等着,我很快回来。”说完,身形一闪,帘幔轻晃,人已不见。

外面打斗声不停,好像很悲惨,我想出去看看,却被云浮死死拉着。她颤抖着声音说:“姑姑,您别出去,外面那些人见人就杀,好可怕。刚才有人进来,要不是刚才那位公子,姑姑可能就见不到云浮了。”

云浮大概吓傻了,想着藏身之处,不过这船上房间局限,陈设简单,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云浮对我淡定的理解是我尚不知外边险恶,我觉得我可能真没像她刚才亲眼见过杀人的血腥场面而大受刺激,所以才能一派不以为意。不过我不以为意的最大信心是我觉得不是有苏叶么,不是有天下第一剑庄舟么,嗯,刚才那茶花客好像也是个高手唉,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苏青云派来的。

我想苏青云大概知道这路途凶险所以才请了这么些人保护我,枉我刚开始还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呢!苏青云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云浮依然哆哆嗦嗦,说话哽哽咽咽。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我觉得很快,外面的血雨腥风会化为平静。可是好像天不遂人愿,我刚冒出这个想法,布幔便被一剑劈裂开。

来者手持长剑,灯火晦暗下,杀气腾腾。我能感觉到他的杀气,可是我的直觉是此人并不是一个三流杀手。他目空一切又眼含血腥,被他如刀的视线扫过似乎能感觉到皮肉被削去了一块。我打了个寒颤,觉得此人可怕至极。云浮揪着我的衣服紧紧贴着我,我怀疑如果不是靠着我她该吓瘫了。

那人看看我又看看云浮,然后用一种低沉嗓音说:“哪个是王妃?”我想他肯定是被我一身杂衣弄得有些迷茫。

“是我!”

“不是我!”

我和云浮同时道。

来人上前几步,逼人之势更甚。我正想上前一步,背后突然被人一推,便直直的扑向那人的剑。只听得身后恐慌的声音说:“她才是王妃!不是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个梦真的是曲折离奇。身子一晃,脸上似被什么东西划过,一阵凉,站定后发现身处东南角,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那人挡在我的面前,一袭布衣黑的浓郁。身形并不高大,此刻如同巨人。

同时有人进来。庄舟、苏叶衣衫破损。苏叶见我无恙,松了口气,看着挡着我的那人,又满是疑惑。那个茶花客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屋子里,却只是远远站着,望着布衣人,嘴角似笑非笑。

那个可怕的男人此刻被围在正中,当然,西南角的云浮好像力量薄弱。我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也正看着我,惊恐的眼神中带着不安和愧疚。

气氛好像有些僵硬,我觉得大家好像有必要开个口说点什么吧,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说:“你们,额,要不要坐下来聊会?”

没人回应我。苏叶一副崩溃的表情。

那个可怕的男人冷冷的笑,道:“青州苏青云原来娶了这么个白痴!”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杀一个白痴的人估计智商也不高!”

茶花客也笑了,慢慢踱到云浮身边,说:“御数金戈,老剑重现。如果这样你都杀不成这个白痴,是不是说明你连个白痴都不如啊!”

茶花客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另在场的几人都倒抽了几口气。

“你是什么人?”可怕男人看着茶花客,阴沉着脸问。

“我是什么人?”茶花客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我只是个过路人。”

庄舟见茶花客答得戏谑,转头对着那可怕男人说:“师叔,到此为止吧!”

原来这可怕的男人是他师叔啊,那大家都是熟人还剑拔弩张作甚!看来我刚才的提议还是很明智的。我的神情缓了缓,被划了一道的半边脸更疼了。

可怕的男人笑得猖狂,他斜睨着庄舟和苏叶,道:“剑庐有你们这些废物,御数早晚被我端平!”说完,扬长而去。

他早上吃蒜了,好大的口气!居然没人拦他!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我想这可怕的男人走了气氛该缓和了,没想到还是那么僵硬。我觉得我正被一团气场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而这气场竟是来源于我跟前的布衣人。我似乎听到了风声,凌厉的风声。我感到难受,于是往边上移开了几步。

这时苏叶开口打破了眼下这种局面,他对茶花客和布衣人施了个礼,语调挺委婉客气,可他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却是高度的警惕。他说:“多谢两位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

原来苏叶也不认识。

布衣人并未答话。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帽檐遮住了,只露出刀刻般薄薄的唇,无端的狠戾,给人一种阴霾笼罩的压迫感。不过,我倒觉得没有庄舟的师叔可怕。

茶花客也未搭理他,只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三个都充满杀气的人,然后云淡风轻的发表他的疑惑,“逍遥游庄舟,御数苏叶,和乡四庄的高手,”说到这他的视线扫过我,“和乡严素非的妹妹,青州苏青云的女人,”他又顿了顿,视线落在布衣人身上,眼神突然凛冽,他眯了眯眼,随后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笑道,“居然连左护法都出现了!”

话音刚落,庄舟和苏叶神色大变。好生奇怪,苏叶也便罢了,这一向从容的庄舟怎么也不淡定了?莫非这左护法很可怕?不过他刚刚好像还救了我。

视线一转,落在昏倒在地的云浮身上,心想躺地上要受凉了。走到她身边,刚想扶起她,却被茶花客一把抓住胳膊。

“她刚陷你于死地,你还要留她么?”茶花客眯着眼睛笑。

我琢磨了一遍他的话,觉得他可能是指刚才云浮推我一把的事。

“原来你也看到了?”我疑惑着,而后回答道,“当然留下,她只是吓坏了,她一向很胆小。更何况,我依然活着。”

茶花客没再阻拦我,只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回过头,满脸疑惑,却只见他给布衣人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而后如风卷枯叶,衣袂飘散,转眼不见踪影。只留下空气里似有笑意的一句话,“告诉苏青云,他欠了我个人情!”

又一阵风吟,那布衣人移形换影,也消失在了这血腥与荒诞的夜里。

只觉心上被猛一撞击,而后再次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金戈。嘿嘿

一路悲欢(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抽噎声,断断续续,好不扰人。

我睁开眼,发现是云浮在哭。

云浮见我醒来,忙跪下,哭着说:“姑姑,云浮错了,云浮再也不敢了!”

我挑了挑眉,道:“你哭什么,又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云浮却不肯起来,她说:“姑姑,云浮只是很害怕,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云浮从没想过要姑姑死的,姑姑,云浮错了!”

我有些明白过来,她是在纠结推我的事呢。我支起身,将她扶起来,道:“我不曾怪你!你那样做,只是你的本能。你还年轻,当然不愿死,就像,我再也不愿躺在床上做活死人!”

云浮听着这些话,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绽放出灼热的让我难以琢磨的目光。

我继续道:“这个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别跟谁提起就是了。”如果这个事情让苏青云知道了,或者严素非知道了,只怕云浮就得从我身边离开了。

云浮的眼眶里溢出两行清泪,她缠着声说:“姑姑,从今以后,有危险来,云浮一定挡在姑姑面前!”

笑了笑,觉得云浮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此时已是清晨,庄舟苏叶得知我醒来,皆是松了口气。

看着他们我想起了昨晚的事,便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苏叶看了眼庄舟,沉吟了会,回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我可是个爱听故事的人,而且极有耐性。

苏叶见我兴致满满,露出无语之色,不过无语过后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那名刺客是我们的师叔,叫金戈。昨晚大师兄正在守夜,发现金戈,大师兄只是以礼相待,谁知金戈以剑还礼。我见大师兄落于下风,便上前助阵。不过到最后我们还是众不敌寡…”苏叶说到这里,面有惭色。

我却有些疑惑,“庄舟不是天下第一剑么,你们两人为何胜不了一个金戈?难道他很厉害吗?”

苏叶干咳了两声,小声说:“我们是中了迷香。”

“迷香?”

“对。”庄舟接过话,“夫人也是中了迷香,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我说我怎么醒不过来,原来是中了迷香!

“在我们三人打斗的时候,又一帮神秘刺客出现了,并与屋外守夜的侍卫混战起来。其中有人摸进房间,试图杀了云浮,这时又一个人出场,救下云浮,并使出内力救治身中迷香伤及心脉不省人事的你…”苏叶继续说道。

苏叶所说的“另一个人”,想来就是那个茶花客了。

“当时金戈正和我们痴打着,忽然听得刺客谈及我们此际是护卫苏王妃,便一击将我们击退,进了屋内。当时室内力量空虚,我们又追不及,幸好出来了布衣人…”苏叶说到这里,眸色里流露出一丝心有余悸。

也的确是“幸好”,若非那布衣人带我避开金戈的剑,只怕现在我早已一命呜呼。

不过,我的脑子里依然存有满满的疑惑,“你说金戈是你们的师叔,为何要和你们打斗?他又为何要刺杀我?”

“不。我想他并非是要刺杀你,他或许只是想将你劫走。”庄舟道。

“何出此言?”看着庄舟一脸正色,我有些好奇。

苏叶回答道:“十年前金戈已被师公剑叟逐出了师门。逐出师门的原因不详。金戈被逐出师门时说——从今往后,誓不两立。他曾扬言,但凡御数剑庐要建立的,他摧毁;但凡御数剑庐要保护的人物,他格杀勿论;但凡庄舟的师父梅若寒在意的人,他都要让他得不偿失!而这次,估计他又是得知大师兄在此,便前来挑衅。”说到这,苏叶瞥了眼庄舟,而后小声说,“大师兄是师叔最得意的弟子。”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金戈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打败大师兄,让师父颜面无光。至于他后来入室,也是听闻那批刺客说我们是护卫你。你是王妃,师父又和王爷交好,你在我们手上出了事,师父一定会找金戈。”苏叶说完,看着我。

我琢磨了会,明白过来。原来一切只是他们御数剑庐内部的矛盾,我只不过是个无辜的路人。

“不过,既然金戈不是真正要刺杀我的人,那那些刺客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也是偶然遇到恰恰吧!

庄舟接过话,回答道:“这也是我与十九弟昨夜商谈许久后得出了几个疑惑之一。”

“有哪几个疑惑?”

“第一个,那帮刺客是谁派来的?此次出行极其保密,出门的马车都不是苏园的装备。有谁知道你在船上并欲图刺杀你呢?刺杀你的目的又是为何?”

第二个,那个救云浮的人是谁?他似乎知晓所有的事。他能清楚的报出我们每个人的身份,包括名气很大却少有人见过的左护法。而且他的功夫并不出众,轻功却足以冠绝天下。我走遍天下七国,从不知有这号人物。当真是正邪难分,敌友不明。”

听庄舟说到这,我插话道:“其实我曾经见过他,在我成亲那天晚上。”接着我便把那夜的事简单说了下。

“这人从王府跟到船上,那泄漏行踪的人会不会就是他?”苏叶皱着眉头揣测。

“不会的吧,他还救了云浮和我呢!”虽然茶花客有时候笑得邪门,但并不像坏人啊!

庄舟显然也难以论断,于是撇开这个话题,继续疑惑,“第三个,便是金戈居然持有老剑!”

“老剑?”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传说老剑乃几百年前苍山邪族拥有,极具魔性,如御剑者难以克制魔性,老剑一旦沾血,噬百人才止。而御剑人一旦与老剑相处融洽,他就足以仗剑笑苍生,尊天下!因此当年苍山王凭着这把老剑雄霸天下,并带领邪族控制了北国政权,掀起了长达百年的战乱。若非后来云家人的出现,封存了老剑的魔性,打败了苍山邪族,今时今日这片大地是何等面貌,实在难以想象。

当年最后一位苍山王被云家人灭掉后,那把老剑也下落不明,自此已消失几百年。饶是如此,老剑依然雄踞天下剑榜的榜首。只是如今这老剑突然出现,那金戈又心术不正,老剑在他手里,御数堪忧,天下堪忧!”庄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

我只觉听得昏沉。这老剑的传说太过遥远太过玄幻,让我太过茫然。不过在一片昏沉中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三个字上——云家人!

云家人,我默念着这三个字,心中滋生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似熟悉,似陌生。

“第四,就是布衣人!”庄舟继续说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左护法?如果他真是,那他为何会出现?”

“左护法到底是什么?”一说起这个名字,庄舟苏叶的脸上皆是敬仰神色,让人好生奇

怪。

“左护法和右护法是寂寞门里两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他们都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苏叶解释说。

“大宗师又是什么?”

“大宗师,是对于武学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的称呼。”想了想,庄舟举例说:“这个世界武学如同一座十层塔。塔顶便是大宗师。大宗师很少,如今尚在人世的,除了寂寞门两护法,便只有灵国国师无知老人——由此可见寂寞门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组织。

大宗师之下的那层塔,便是宗师。宗师之数也不可观,官在朝廷流在江湖隐在山野,拢共也就那么几位。此次我们到了望月国,便会见到一个宗师级人物。

宗师之下两层,一层是断层,一层只有一个。这一个人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也许跨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第六层,人数较多。我师父梅若寒便是一个,苏王爷也是一个。”

“那金戈呢?”

“金戈徘徊在第五层和第六层之间。”庄舟未料到我问这个问题,不过一怔之后还是回答了。

我点点头,转头又问苏叶:“你属于哪一层?”

苏叶自谦道:“第四层。”

我小声又问:“那庄舟呢?”

苏叶琢磨了下说:“第五层吧。”

于是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庄舟这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打不过他的师叔,还两打一呢!传说这东西还真是不靠谱。

不过我还很好奇,“塔有塔顶,也有塔尖。塔顶是大宗师,那塔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