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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花大夫回至皇宫已是下午。因为心里装着满满的疑惑,听到袁起汇报说他已回来时便和缥缈风赶了去。

这是第二次进入御医院,一切都和第一次没什么变化。门口的石像依然怒视前方,院子里的古树依然参天,只是一个人却不见了。

花大夫正围着沈拓原来住的那间屋子探查着什么,见我们过来,将手中事物交给下属,拭手之后领着我们去他的屋子。

路上我问道:“可查出些什么?”

花大夫摇摇头,道:“未曾发现蛛丝马迹。”

“当初你到底为什么要将沈拓关押起来?”我又追问。

这时已走到门口,推门而入,一阵淡淡药香扑鼻而来,闻得神清气爽。花大夫笑着说:“此乃延息草,闻之提神养气。”

“花大夫倒真是个大夫。”缥缈风的脸上似笑非笑。

花大夫笑笑,不置可否。引着我们坐下,砌了两杯茶递来。接过的档里扫视了一下这屋子,见陈设简单,只一排排高大的架子排列着,上面摆放的瓶罐书卷也是安置的井然有序。如此注重细节当真符合花大夫一贯的严谨认真。

抿了口茶,不及回味,便追问刚才的问题。

花大夫拍了下手中的卷轴,坐下,道:“花某奉命保护,自要当心王妃的安全。路上一路被人跟随花某已作提防,孰不知花某一人之力还是防不胜防。见有人要将您带走,一时情急打伤了沈公子也实属花某莽撞,还请王妃见谅。后来得知其身份,花某也便喂他续命药物,只是伤势太重,恢复要需时日。花某便想带他回灵国好生调养,顺便也问清他到底为何刺杀王妃您。未曾想离开一夜,沈公子便被劫走,当真是出乎意料。”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让我见他?”不单一路上不让靠近,到了这里也依然如此。

花大夫一笑,道:“沈公子纵是王妃少年好友,可如今成为刺客,行事诡异不得不防。为了确保王妃安全,花某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一番解释是理所当然,可是听得我却总觉哪不对。向缥缈风投去视线,见他抚着额头,手遮着半边脸,一时看不清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这边心里发堵,花大夫那边又开口了:“如今沈公子被人劫走下落不明,一切成了未知。花某记得昨日王妃与他会过面,不知当时沈公子可说了些什么?”

沈拓说了什么?他说了两年前为何而走,说了他的血海深仇,说了他遇到一个女子,说到感觉被人利用之时花大夫就来了。想到这,我冷冷道:“本来是要说些什么的,可是你来了,就什么都没说了。”

“当真?”花大夫自是不信,“还请王妃如实奉告,如今王府和御数剑庐都在追捕此人…”

“既是追捕,花大夫为何要救他并带至御医院关押起来?”沉默了许久的缥缈风突然插话道。

是啊,御数剑庐在寻找他,留照在追捕他,花大夫既然抓住了他,为何不遣送去,反而将他带回了灵国并且关押起来。之前在和覃皇后说要见沈拓时我就知道花大夫刻意隐瞒了他的身份,只是当时一心要见他,也就未曾思考,现在缥缈风一下抓住了这个问题,倒是让我一振!

抬头看向花大夫,只见他虚咳一声,低头掩住眸中深思之色。这一细节值得琢磨,我不由眯了眯眼。

片刻之后,花大夫回道:“沈公子身上有太多的疑团,花某要问清了才能交人。”

“想要解疑就解疑了,为什么要避开王妃?”缥缈风又淡淡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说完这句话,他的眼里燃气了一团光晕,我知道,缥缈风肯定又捕捉到了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事不能让王妃知道的吗?”缥缈风的嘴角浮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花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嘴角同样带着笑,只是这笑意不再如原来那般温和,而是让人觉得有些发寒。

当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气息的时候,暗道不好!花大夫是个温和的人,礼数周全温文尔雅,可是他也是大宗师花缺影!那天夜里,掠杀沈拓时他脸上的漠然,可是不比那位寂寞门主逊色!

缥缈风问得凌厉,花大夫沉默以对,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瞬诡异。

许久之后,缥缈风眼里的光晕散开,他耸了耸肩,嬉笑着说:“我说花大宗师,把人利用完之后还不让人把事情问清楚了?”

闻言花大夫身上的压迫气息也散开,脸上笑容再现温和,“有些事情花某也不清楚,不好说!有些事情还不到说的时候,也不好说!”

“那不妨说说那些清楚的又能说的事。”缥缈风退一步道。

“不知王妃想知道什么呢?”花大夫转向了我。

正看着两人暗潮涌动,现在听着突然问及我,一时无措。想了想,还是自一开始问起。

“你们寂寞门一个个出现在我身边,到底为什么?那时我问你你说是为了让我恢复记忆,那到底是怎样让我恢复记忆?”那时我问这话,花大夫是要回答的,可是好像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所以戛然而止,而后就一路与我刻意保持距离。那他到底是听到看到什么,为什么准备说了又不说了?想到这灵光一现,“那天你准备告诉我又戛然而止,是寂寞门主不让你说了是不是?”除了寂寞门主,谁能让大宗师花缺影一瞬变色?

花大夫微微颔首。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制止?

花大夫轻启一下嘴又闭上。

“难道这个也是不清楚不能说的事?”缥缈风笑道。

“倒也并非如此,只是当时并不是说的时机。”花大夫道。

“时机?”蹙了蹙眉,王老爷子说过恢复记忆需要“时机”,他现在又说到“时机”,那这时机到底是什么?

“时机,是王妃您身体彻底恢复可以置入灵禅珠的时机。”

“那时不说是时机未到,现在你告诉我,是不是说时机就到了?”我问道。

“是的。”花大夫道。

“那你们又怎么判断这时机到底有没有成熟?”

花大夫一笑,道:“王妃所受上古咒印爆发,云姑娘为您压下,望月先帝为您输入无上功诀,保下了您十年的命。十年过后如若不恢复记忆,便会魂飞魄散,再无重生可能。为了让您恢复记忆,为了救云姑娘,我寂寞门一直在暗处关注,所以对这时机是否成熟一直在掌握之中。”

“所以你们一直知道我现在为止只有五年寿命了?”

“既然你知道为何当初询问你时装作不知?”我问得急。

花大夫自惭一笑,“花某一直隐于暗处,当时不知是否该暴露,所以只得装作不知。王妃还请见谅。”

见他又恢复温笑有礼,心头晦暗却无可奈何。转而又抓住方才渐要忽略的话,“你说保下我十年寿命的还有望月先帝?是兰守轩?”

作者有话要说:复杂复杂真复杂,乃们的脑子肠子打成蝴蝶结了木?

木有?

反正我是有了——【有了?】【踹飞~】

暗流涌动惊波起(二)

“正是。”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兰守轩也曾说过来到和乡是为我治病,那么兰守轩和寂寞门又有何关联?

“当年具体发生什么事花某也不清楚,花某只是奉命行事。明日王妃化入灵禅珠,自会想起来。”

见问不出什么,我又转到另一个问题,“那你们一直说让我恢复记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需要一个过程?之前你跟缥缈风说为了化解我身上的毒,需要他的真气,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的确需要过程。五年前王妃身体受到巨大创伤,非服用五年的火赤莲方能将咒印之毒逼出。王妃之后流落异乡,花某怕前功尽弃,于是掐好时机出现,奉上红豆丸,如此咒印之毒彻底解开,王妃您也开始渐渐恢复仙相气息。只是当时花某又查出您身上潜藏的牵机之毒,一惊之下向主上禀报,于是便有了吸引缥缈公子前来的计划。”说到这里,花大夫笑盈盈的看向缥缈风。

缥缈风挑了挑眉,“哼”一声。

花大夫一笑,转过头来继续道:“待到您体内所有毒解开,变为了常人,而后随着时间过去,您身上的仙相气息慢慢聚拢,云图腾出现,您的身体便也可以承受灵禅珠释放的能量。”顿了顿又道,“您的身体受创太大,仙相气息聚拢费了太多精力和时间,其实到昨夜为止,您的身体还没有达到最佳状态,所以主上才让花某带您到无垠峰,让洞中仙家之气修补您尚欠缺的气息。”说到这又沉吟一下,“按照自然法则,王妃的身体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接受灵禅珠,可是云姑娘已不能再等…”

按寂寞门主所说,云浅还有一个月的期限。期限一到,魂飞魄散,再无生还可能。

“不对啊!”正出神间,听得缥缈风的声音传来,转过头,见他摸着下巴一脸琢磨之色。

“哪里不对?”我轻声问。

花大夫也看向他,目光一寒。

缥缈风并不在意,只是道:“据我所知,是苏王爷中了灵国的剧毒,灵国才会遣你去留照说愿意交出灵禅珠的事。而你现在的意思,是一开始就准备让王妃接受灵禅珠恢复记忆。那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你们故意给苏王爷下了毒,设了局,让王妃亲自前来?”

缥缈风的话听着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分析的又是头头是道,不免让人心惊。的确,这两件事发生的太巧了!望向花大夫,等着他解释。

花大夫却是摇头断定道:“此事与灵国无关,与寂寞门无关!”

“哦?”缥缈风放下手,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花大夫这下神色倒也缓和下来,他反问道:“依缥缈公子之见,我寂寞门如若想要王妃前来,还需要费那么工夫么?”

这话一说,缥缈风沉默了。我也有些反应过来。

如果寂寞门想带走我,不要说寂寞门主出现,只一个风离星便能做到,何必下毒派刺客。而且沈拓也说了,那名刺客是苏青云自己安排的。想到这件事,又觉一片烦乱。这个谜至今未解,当真头疼,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主上也是发现了这个机会来得甚好,所以才会让我前去留照。至于这刺客下毒之事,当真与我寂寞门半分关系没有,缥缈公子多虑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花大夫的声音里又有些起伏。

一波揭过,再揭一波,缥缈风继续发问:“那我倒又有疑问了,灵禅珠本是仙相之物,如何出现在了灵国?它现在既是灵国国宝,又如何能任由你们使用?化入王妃体内之后灵禅珠便会消失,到时候又如何向灵国交代?既然已说了以人换质,结果食言而肥,到时候,又如何向留照交代?难道寂寞门是想挑起两国的矛盾吗?”

在缥缈付连番发问下,花大夫也不急躁,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抿了抿嘴后才悠悠道:“出现在灵国那是多年前的事,花某并是清楚。为何能任由我们使用,明日灵禅珠请出之时两位便可知道。既然能任由使用,自然也无需向灵国交代。至于留照那边,又有何可交代!两国战争还是天下大乱,与我寂寞门何干?!”

悠悠的几句话却让空气为之一滞,恍然想起严素非说过的寂寞门的实力,一个大宗师可以抵一支军队,那么整个寂寞门呢?!倘若他们想要颠覆整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吧!那位寂寞门主高高在上,无七情六欲,又怎么会把天下太平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百姓疾苦放在眼里!再想到仙相的心怀苍生,心里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些怅惘!

仙相心怀苍生,邪相颠覆苍生,而九相之上的天帝,却似苍生为无物!

多么冷血的一个人!

可是,这么冷血的一个人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一个女人!

那么,我是该顺着他们的主意用下灵禅珠还是拒绝化入灵禅珠将其送回留照?

按下心中起伏,望向缥缈风,见他也正望着我,眉头皱着,目光有有隐隐忧虑。

那一刻,我想缥缈风也想到了我所想到的事。

许久之后,我开口打破了空气里的沉默,“如果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什么?”花大夫的声音依然温和。

稳住目光,抬头道:“我愿意救云浅,哪怕付出我的生命,可是我不想看到灵国与留照发生什么!”

闻言花大夫一笑,“王妃认为灵禅珠未送去会发生什么呢?您难道认为留照国主会因为灵国的食言导致一个王爷的死亡而向灵国发动战争?王妃您大概知道皇王之争是这几年留照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热议的话题…”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我并不认为就是实情,那天苏青哲的反应太过奇怪,他说的那些话都值得琢磨。我有理由相信他和苏青云之间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水火不容,所以,花大夫现在的反驳并无足够的力道。更何况,就算苏青哲对此事不作追究,那青州呢?苏青云一手打下的青州又如何愿意让自家王爷因此而死了?就算不会发动战争,可是只怕灵国之后也会麻烦不断!

见我带着不置可否的沉默,花大夫笑容有些挂不住,虚咳一下,道:“王妃不可不愿意!王妃要是不愿意了,不但云姑娘魂飞魄散,连王妃您自己,也不过只有五年性命!”

“我并不在乎我还能活多久。”我淡淡的说道。

“王妃也许不在乎自己的寿命,可是您真的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曾经为了救您变成冰石的人就这么死去吗?”花大夫一针见血。

压下心中丝丝牵扯生出的疼,我定定道:“云浅既是仙相云家人,自会心怀天下,如若因她一人而使得天下动乱,想来她也不愿!”

花大夫似没料到我这么说,笑容微僵,缓和后又道:“那么,王妃难道不想救望月先帝了?”

此话一出,如大风吹过,吹的我的心一片凌乱。许久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兰守轩不是死了么?怎么、救?”

见到我这反应,花大夫显然很满意,他的笑意更深,可是让我更觉得寒冷。

“您可知道化入灵禅珠之后当您恢复记忆后您会有多强大的术法?”见我怔然,他又道,“您会恢复仙相所有的气息,你会想起仙相所有的术法,你会想起长生诀!您知道长生诀是什么吗?长生诀可以延年益寿,可以救死扶伤,可以——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平静的海上袭来一阵波涛。

“是的,起死回生!”

“可是——”想到接下来的问题,心头蓦地一疼。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我就可以救兰守轩了?

花大夫看着我,说道:“您知道望月先帝为何而死?”

“为何?”心中不祥之感滚滚袭来。盯着花大夫的脸,可是他只是笑而不语,转头望向缥缈风,他的脸上也是沉然。

“据我所知,兰守轩的身体一直不错,可是前两年身体突然每况愈下,这才传位给年仅七岁的小皇帝,墨涵皇后才得以垂帘听政。只是为什么身体会变差,御医查不出原因,我们也不得而知。最后只说是兰家人没一个长寿,他兰守轩也难以避免。”

听着缥缈风的解释,想着当初在望月见到兰守轩时的情景,再想起梦中他说的那些话,愈发觉得这英年早逝的背后有着巨大的玄机。

“他到底怎么死的?”盯着花大夫,声音竟有些嘶哑。

花大夫轻轻道:“他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啊?”不由自主的呼出声。

“云姑娘费了百年修行强行在揭开的咒术上打上封印保下了你的命,可是只是让你变成活死人,想要结束活死人状况变成常人,就需要强大的真气灌输整个体内。望月先帝就是为了救你,耗尽百年真气,换回你十年性命!”说完,花大夫静静的看着我。

只觉一阵晕眩,心疼难耐。

“怎么会是这样?!”兰守轩见我只是淡漠,为何会为了救我耗尽百年真气?!

作者有话要说:不卡文,就这么更。爱你们!

暗流涌动惊波起(三)

“常人不过百年寿命,望月先帝习得无上功诀自是比别人长寿,可是他却将剩余的百年统统渡给你,结果,真气耗尽,他也油尽灯枯,一日日衰退,一日日步入死亡!”

花大夫的声音飘荡在耳边,听着那么遥远。紧紧撑着柱子,不敢相信他的话!

可是,他说的该是真的吧!

那一次见到兰守轩,问他生的是什么病为何也会常常陷入昏睡,他是回答这不是病是他的寿命已到了终点。那个时候并未多想这话是何意思,现在想来,是那么契合。可是他为何要救我,这也是舍身救我了吧,他不是爱云玦么,云玦因我而死,他该恨我才是,为什么还会这样救我?!

耳边传来声音,回过神抬起头,见缥缈风不知何时走到我跟前,他扶着我,眼光里是担忧。感到一阵疼,低下头,才发现手指掐入柱子的棱角,压出了血。

花大夫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伤,道:“王妃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日化入灵禅珠便一切都明了了。据花某所知,王妃当年是很在意望月先帝的,倘若有将他起死回生的机会却错过,倘若王妃日后再回想起些记忆,只怕会后悔一生。”

心如坠寒潭,可是恍惚间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灵光,“你说长生诀可以起死回生,那我救了云浅,救了兰守轩,也是可以救别人的是吗?”

缥缈风似是听出了我的意思,扶着我的手有些僵。

看着花大夫并未及时答话,我又定定问道:“所以,我可以苏叶,也可以救苏青云的,是不是?!”

“苏叶也许可以,但是苏王爷,只怕不行。”

“苏王爷中的是剧毒,毒发之后深入骨髓血脉,必死无疑,所以哪怕长生诀施在他身上,解不了毒,醒了也是死!”

一阵虚脱。原来长生,也不是万能的。要救的人,也不是谁都能救得了的!

“不过——”花大夫等我抬起头,又道,“如果王妃只是担心留照乱,天下乱这个原因而心生顾忌,花某可以禀明主上。我想,在寂寞门下,所有纷乱都是可以解决的。”

花大夫是作出了退步,可是我的心还是有些难受。缥缈风扶我坐下,倒了杯茶给我。茫然的喝下,只觉苦涩无比。

“王妃还有何想知道的?”花大夫又问道。

脑子一片空白,虽然知道有千疑万惑,可此时此刻如何想的出来。看向缥缈风,示意他问吧。缥缈风看懂了我的意思,点点头。见我情绪渐稳,转头向花大夫问道:“我还有些问题要问。”

花大夫点头示意继续。

缥缈风闲闲走了几步,停在木架边靠着,挽着手道:“我想知道,寂寞门主和云浅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来救她?还有一个,云迟跟我说,她听闻她恢复记忆除了清除体内的毒凝聚好仙相气息,还有一道步骤是拾心,可是花大夫你并未说到这拾心,那么这拾心之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如果有,那这拾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缥缈风的第二个问题让我出乎意料,这倒是我未曾想到的。不过经他这么一提,我也意识到这中间悬疑了。王老爷子说的一切在之后都被证明是对的,那么这拾心之说也不可能是随便说说,可是为什么花大夫在说到让我恢复记忆的步骤中并没提到这件事呢?

“关于第一个问题。主上和云姑娘是在九年前认识,那时云姑娘刚渡海而来,冲破咒术使得气息紊乱,晕倒在了海边,当时主上正好修术经过,见云姑娘的气息很熟悉,便出手将她救回了寂寞门。风护法的离星锁链认出了云姑娘的身份,主上向来敬仰仙相云家人,便将其留下。后来主上修术炼入岔道,是云姑娘耗了修为助主上渡过这劫难,所以寂寞门上下对云姑娘分外敬重。后来也因为一些因缘凑巧,主上对云姑娘渐渐上心,自然的,也就为了救她不惜一切了。”

花大夫说得简单,我想真正的故事自然要比他说的复杂的多,不过这般听着,也大概明白了。果然那位寂寞门主对云浅有了感情。

“那第二个问题呢?”缥缈风见他停住又追问道。

“至于第二个问题,花某不知是何人跟王妃说到这拾心?”花大夫反问道。

刚想开口,却被缥缈风打断,“说这话的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花大夫看着缥缈风,脸上带着笑意,却不立即答话。

“是不是,这又是你故意避过不谈的?你为什么要避开?”缥缈风紧追不舍。

花大夫笑了笑,才开口道:“花某并不知道什么拾心之说。心既碎,如何拾?这言论太过虚妄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缥缈风松了一□体,“我记得风族典籍上,是有那么一种说法。”

“那敢问贵族典籍上是如何说的?花某才疏学浅,还请不吝赐教。”

我转头看向缥缈风,等着他解释。之前他可不曾跟我说过他们典籍上有什么拾心之说,现在他提起是怎么回事?可是当我看到缥缈风望向我那一瞥里的一闪光芒,我有些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了。

风族典籍上并没有拾心之说,他只是故意这么一说,想要试探出些什么。

洞悉其用意,我保持沉默,转而望向花大夫。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花大夫再一次的低下了头。看着他这样闪避的反应,眉一蹙,开口问道:“的确是有拾心之说的是不是?”

见他沉默,缥缈风也开口道:“如果不清楚或者不能说,花大夫无妨直言,何需隐瞒?”

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花大夫抬起头,笑道:“那花某便不再多言。”

未曾想到他居然顺势爬下,缥缈风一时错愕。恢复如常神色后,又开口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说?花大夫好像还有很多事情瞒着啊!”

花大夫不理会他的夹枪带棒,轻轻一笑,向我说道:“也许明日王妃恢复记忆,就什么都知道了。”顿了顿又道:“那么,还有别的问题要问?”

缥缈风迎着我的目光,轻轻挑了挑眉。想了想,我说:“既然这样,那么我也不再多问。”

转身要走,却听得背后传来花大夫的声音,“王妃,灵禅珠请出是明日午时,到时花某会来请王妃。”

出了门,夜色已浓,凉风习习。

一路沉默往前走,步伐沉重。缥缈风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到了门口转过身,他也是一时失神撞了上来。

退后一步避开,道:“再想什么?”

缥缈风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面的保持警惕的袁起,挑了挑眉,嬉笑道:“我说袁姑娘,窃以为你笑起来会好看些。”

袁起未曾想到缥缈风会突然跟他搭话,一时怔住。

缥缈风试图拍拍她的肩让她放松,袁起却轻轻一侧避开了他的手。一手落空,他改而收回挠头,憨笑道:“别紧张嘛!我不过是看着气氛僵硬来缓和一下!”

袁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理睬,只是走到我身边。

缥缈风又作出一番哀怨姿态,幽幽道:“唉,开个玩笑么!再说了,我说的是实话啊!”

“这个玩笑既不好笑也不好玩!”憋了半天,袁起冷冷丢出一句。

看着缥缈风吃瘪,沉甸甸的心情有了些缓和。走进屋,坐下不多时,晚宴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