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儿,我可是见了世面,别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就是那平安王的小世子,也是个百年难遇的,小小年纪,出的灯谜,雅致的很,看过的,无不称赞”

刘氏急忙去炒了几个菜端上来,又拿了年下剩下的半坛子好酒,来凑趣。张云卿喝了两碗酒,更是高兴,把这那两日接驾的见闻一一道来。张蕙畹躺在炕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到底是个什么年代。有些像明清,可是皇帝偏姓杨,真是令人猜不透。

管他呢,反正和自己没大干系,即使将来爹中了举,也不过是个芝麻大,不入流的小官吧,和那起子皇亲国戚,也贴不上边。

自见了皇上,张云卿越发的努力读书。他在张府原只有两个学生,年龄又小,所以是个轻松的差事,倒是不妨碍他认真攻读诗书。

忙中,但觉日子易过,一晃就到了二月,天气变得暖和了。刘氏早就托哥哥寻好了泥瓦匠,一等解了冻,就动起工来。

先翻盖了旁边二狗家买过来的旧宅,有了银子,倒也容易,不过半个月光景,三间青砖房就盖好了。刘氏的三个嫂子,帮着收拾齐整了,挑了个好日子,就搬了过去。再翻盖这边的房子。

云昊每日里,看着属于自己的院子,一点点的盖起来,不禁暗暗高兴。想当初,自己兄弟险些连饭都没得吃,幸亏嫂子嫁过来,才有了今日。心里想着,将来定要好好孝顺兄嫂。

到了三月间,相邻的两个院子都完工了,刘氏在院子里摆了简单的席面,请了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凑热闹。

瞧着两个敞亮的大院子,刘氏也是忍不住从心里高兴。可是,家里的存项,也差不多折腾尽了。刘氏学了个乖,眼看着开春该播种了,所幸把自家的三亩地,也种上了芝麻。

芝麻是赚钱,可是却不大好种,幸好有三哥常常过来指点,倒也顺顺当当的。第一次种,得了不多,可是换成钱,也比种麦谷划算多了。收了芝麻,按照三哥的建议,接茬种了山药。

张蕙畹能蹒跚走动,说些不大清楚字眼的时候,秋闱也要开了。

张老太爷提前一个月,就允了张云卿的假,让他回家刻苦攻读一个月。叮嘱到了秋闱前,带着弟弟回平安城来,不要去住外面,还到张府住,这样,省却了很多麻烦。张云卿自是千恩万谢。

到了秋闱前三天,刘氏就给兄弟俩收拾了行礼,送着走了。

张蕙畹如今已经不是整日胡吃闷睡的婴儿了,可以在院子里来回走,院子里都是松松的黄土地,就是摔了,也不怎么疼。

所以经常自己溜达,一开始,刘氏还担心她摔跤,或是被院子里的公鸡啄了眼。后来发现,这丫头就是个激灵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根小棍子,如果走路不稳了,就柱一下。公鸡近前,就挥舞着小棍驱赶,嘴里还吆喝着,可爱非常。

村子里来串门的,都引为稀奇的笑话。所以张蕙畹的聪明,还没满周岁,就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

张惠畹靠在刘氏的大腿,和两个哥哥站在院外,看着辘辘而去的马车,不禁暗暗祝祷,希望爹和二叔一举得中,这样,娘亲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张蕙畹现代时,自小在城市长大,唯一接触过的农家,是旅游区的农家院,可亲身经历才知道,果然是粒粒皆辛苦啊!

爹和二叔都不善农事,虽有隔三差五的几个舅舅来帮忙,娘也是辛苦万分的。回来,还要做饭、洗衣、收拾家务。

张蕙畹在一边看着,都心疼,想着自己要快些长大,至少也能帮些忙。因心疼刘氏,所以蕙畹异常省事,如今还没满周岁,就不再吃奶了。自己拿着调羹,吃些希汤烂饭的,令刘氏很欣慰。

张家迁居

秋闱怎么回事儿,蕙畹不大清楚,估计和现代考公务员差不太多吧!刘氏每日心不在焉的收拾家务,幸好地里不用怎样操持了。

蕙畹觉得三舅这个人,真是有些道道。不说别的,就是这个换茬种植,蕙畹好像在现代的新闻里听过,算是比较科学的方法了。

最重要的是,不用怎么管,只浇几次地,就成了,真算很轻松。所以虽然是大秋时节,刘氏反而闲了下来,不过尽日收拾些家务罢了。

说道家务,蕙畹觉得还蛮有趣的。

开春的时候,刘氏就买了小鸡崽子来,圈了鸡舍,养起来。每天喂些麸谷,倒是长的飞快。

新盖的院子侧面,有一个不大的水塘。刘氏又买了些鸭子,时常让博文博武去哪里放养。蕙畹渐渐大了些,就被哥哥抱着,一起坐在塘边放鸭子。

春天的时候,塘边蹿起了许多芦苇杆,嫩绿的嫩绿的。到了盛夏,疯长起来,随着风沙沙作响,显得分外的清凉,加上旁边几棵大树上知了知了的蝉鸣,非常惬意的夏日。

蕙畹很喜欢和哥哥们来放鸭,所以只要哥哥们一去放鸭,她就依依呀呀的,抓着哥哥们不放,势必要跟去才行。

弄得刘氏和两个哥哥没法子,只能每次都抱着她去。水塘在侧面,刘氏怕照顾不到,所幸找了隔壁的二狗和青山帮忙,在侧面开了一个小门,这样,自己在院子里做活计,也能拿眼扫着点孩子们。

有了小门,就更方便了。往往闷热的夏日,睡醒了午觉,刘氏就会把一个板凳,搬到小门外,抱着蕙畹坐在那里乘凉,蕙畹倒是过了一个异常环保又清凉的夏天。

如今到了秋天,天气转凉,蕙畹也能蹒跚走了,刘氏怕两个儿子看不住她,就不让哥哥们抱着她去了,蕙畹为此郁闷了好久。

不过,自从爹和小叔进城考试,娘倒是每日都抱着她,在小门外做上一会儿,张望远处村口的大道。

蕙畹想,刘氏大概是惦记着爹爹和二叔呢。听娘和邻居的大婶说闲话,秋闱九天就结束了,可如今都快过了一个月,还没见着爹和小叔的影子,也没消息传回来。

二狗家原先这个老宅,有些年头了,院子里有一株不小的桂树,翻盖房子的时候,刘氏请了风水先生来看。

风水先生看了一圈,说院子中有颗树,成了个困字,恐会运道不通。当时张云卿兄弟正筹划着秋闱,所以很有些在意,特特问了解法。

风水先生说的倒也简单,多种上几颗就好了。得了这个主意,遂移来两颗桃杏树栽在院子里,顺便给小叔的院墙外头,栽了几颗桑树的树苗。

博文博武兄弟,自此算有了想头,天天盯着浇水施肥,殷勤的很,却总也不见长,不过几天,两兄弟就厌烦了,去寻别的耍头。

谁想不注意间,到了桂树攒了满枝桂花的时节,两院里的桃杏树和墙外的桑树,也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小树,虽然不可能结果子,却有些小小的枝桠伸出来,瞧的人欣喜。

这一日,刘氏看着满树的桂花道:

“真香,若是做成桂花糕,不定多好吃呢”

一句话勾起了博文博武两兄弟的馋虫,缠着刘氏做来吃。刘氏没法子,找了一根长长的竹竿来,敲打了些桂花下来,一一捡了,洗干净,去做桂花甜糕。

桂花糕还没成,忽听得院外一阵喧哗,刘氏似有所感,匆忙擦了手走出去,见村正老爷簇拥着拿着喜报的小吏,远远走了过来,边走边敲着手里的响啰,大声喊着报喜。

张家村的人都知道,张云卿兄弟今年进城赶了秋闱,故这一有喜报来,就知道必是张家的。左邻右舍,前后邻里,都凑趣的前来瞧热闹。

刘氏大喜之下,又疑似自己在做梦,遂有些恍惚。送喜报的到了近前,还傻愣着,不知道怎么反应。蕙畹走过来,看这情景,知道娘亲这是高兴傻了,急忙伸手摇摇娘前的大腿,开口道:

“中!中!爹爹中…”

说的断断续续,但是清脆的童声,却分外可爱.众人一阵笑,刘氏才回过神来,急忙接了喜报,进屋去拿了一吊钱出来,给送喜报的两个小吏,讨个好彩头,两人恭敬的接了,说了几句吉祥的套话,就回去了。青山家的道:

“这下张先生兄弟,可给咱村儿争了大体面,一门双举人,可是从老世年间就没遇见过的奇事呢,恭喜你了张家娘子,从此,你可熬出头了”

众人一时纷纷上前道喜,刘氏一一周到的应酬了,又说等丈夫回来,定要摆了宴席请大家,众人才逐渐散去。

到了下午,张府遣了人来送信,说张老太爷高兴,留了兄弟俩个,在府里摆宴庆祝,大约要明日才得家来。

刘氏这才放下心,到了晚半晌,刘老太太和刘家的三个哥哥,均都得信赶了来,刘氏一看到刘老太太,这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刘老太太知道,闺女这是喜得,遂道:

“我这日里夜里,见天儿的盼着,可喜老天爷就开了眼,让姑爷兄弟中了举,从此,我倒也放了心,当初,你毕竟没错了主意,就是我们刘家,今后也跟着沾大光了…”

两下里叙了些话,就进了屋,刘氏掂量了几个拿手菜端上来,大哥二哥不过略吃了两口,就回去了。因着家里今年还是种了些秋收的稻谷,所以回去忙活去了,留下三哥和刘老太太在这里。

一家子也没那么多讲究,博文博武也都上了桌。蕙畹被刘老太太搂着,坐在炕里侧,除了几个菜,还有一小笸箩桂花糕。博文搏武一见,也不吃那正经的饭菜,一人拿了一块,吃起来。

刘氏见蕙畹只巴巴看着,却不知道拿甜糕吃,不禁笑了,掰了一小块递给她。蕙畹不是不想,而是这么看着,觉得也不多稀奇,就是发糕吗,不过有丝丝的桂香飘过来,闻着很香。

接过来吃了一口,没有想象中好吃,但是很松软,至少,自己如今这样无齿的阶段,还吃的下去,慢慢的把一小块都吃了,刘老太太摸摸她的头道:

“这几个月不见,小三倒是长大好些了,看着倒是和别家的孩子不同,这稳当的样儿,比那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

刘三哥看了蕙畹几眼,心里也觉自己这个外甥女不凡,经常出入各府,虽没见过几个正经的主子,却机缘巧合见到过几个小公子,那种落落大方的稳重做派,自己这个外甥女倒是得了几分,遂逗趣的道:

“这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您看,还没过周岁,妹夫和她二叔就成了举人老爷,将来若妹夫再中了进士,咱们家小三将来挑婆家,就可着整个平安城挑,一般的人家,都瞧不上的”

蕙畹听了,不禁满头黑线,这也太早了,自己还没到一岁呢,这就商量着找婆家了。不过细想想,仿佛也合情合理,记得现代时,读过李白的长干行,不是说: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吗”

就是说,古代人十四已经出嫁了,大概十二三就要定亲,甚至更早。想到此,蕙畹不禁打了个激灵,十四,自己十四正干什么,好像才上初中吧,就是有些朦胧的情思,也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孩子,那里能结婚。

自己得想个法子,势必要找个由头拖几年,怎么也要十八再说,不然自己可就惨了。

刘老太太摸摸她的额头:

“咱小三敢是着了风凉,怎么出了这一脑门子冷汗,快!秀莲,熬些热热的粥来给她吃”

刘氏答应着出去,一时吃了粥,倒也没看出小丫头有什么不对劲,才放下心来。吃了饭,刘氏留了刘老太太和三哥在家里住。第二天,三哥才去了,刘老太太却留了下来,想着姑爷回来,定要一阵大热闹,自己留下来,给闺女看着孩子也好。

第二天,近了午时,张家兄弟才到了家。打发了张府的仆人和来道喜贺的乡里乡亲们,才回了屋里说话。

张云卿见刘老太太在坐,急忙上前见礼,刘老太太此时眉开眼笑的道:

“如今有举人老爷,给我老婆子见礼,倒是我几辈子修来的造化了”

张云卿忙道:

“哪里,多亏丈母时常接济,才得有今日,自当好好孝敬”

说了会子秋闱的见闻,张蕙畹仔细听了,觉得更像清朝,不过也有不同。

爹爹和二叔回来后,隆隆重重的在两个院子里摆了酒席,请了村子里的人来,好好热闹了一天,才算罢了。

中举给张家带来的好处,明面上没什么,不过是多了几石粮食的供给,但是隐性的好处,却数之不尽,首先地位上大大跃升了。

张云卿张云昊都被尊称为张老爷,博文博武称少爷,蕙畹称小姐,若是上有高堂,则称老太爷。故此,有一代中举,三代为爷的说法。

村正里长和十里八村有些体面的乡绅,都送了贺礼过来。一时张家富足了起来,刘氏是个实诚人,把送礼的礼单让博文一一记好,抄录起来保存,想着,等将来有了机会,定要还他们回去的。

再把送来的礼品分别放好,得用的拿出来,暂时用不到的好生收了,放在二叔院里侧面的小屋内保存。

现拿出来的,多是一些布料,如今张家有了脸面,势必在外头的衣着上要讲究些,再说,眼看过了年,丈夫和小叔就赶着去京城会试,也要做几件能穿出去的袍子。

一时活计多了,刘氏也分外忙碌起来,幸好,过了大秋就是慢慢冬日,三个嫂子都各自分了些张家的活计,拿回去帮着做,也能勉强顾过来了。

光阴易过,转眼就去了数年,蕙畹六岁了。

张云卿兄弟,虽乡试一举得中,可会试却名落孙山。张云昊还好,回来继续苦读,张云卿却把那蟾宫折桂的想头,淡了一些。

谁知今年机缘巧合,赶上朝廷大挑,可巧主持大挑的,正是和张云卿有过几面之缘的平安王杨奇,加上张老太爷的保荐,张云卿就谋了个正九品的知事在身,也算进了官。

在蕙畹六岁这年的春天,张家举家迁进了平安城里落户。开春没多久,一家子就搬家了。因着刘氏有孕在身,张云卿特意雇了两辆稳妥的马车来,一家人迁移进城。房子是现成的,按着张云卿的品级,分得了一个三进的小院,这对于张家来说,也够奢侈的了。村子里的房子,仔细收拾了,烦劳了邻居青山家照管着,倒也没什么。

张惠畹和爹娘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后面的一辆马车,坐着二叔和两个哥哥,车把式大声喊道:

“张老爷,到平安城了”

张惠畹急忙掀起窗帘向外瞧,正前方有个高大的城楼,青色巍峨的城楼,两侧是蜿蜒的青砖城墙,气派非常。上面有三个繁体的大字“平安城”。

马车顺利进了城,城门的守卫恭敬致礼,对于爹爹的官位,张惠畹不大明白,她的印象里好像最小的官,就是七品知县,电视剧里也都是这么说的,府知事是个什么职位,她搞不清楚。

不过看意思,待遇不差。进了城,街上渐渐繁华起来,平安城不是个一般的小城镇,青石板路,两侧的建筑,或商铺,或住宅,都整整齐齐的,而且很干净。行人车轿,也多鲜丽体面,或有贩夫走卒,也不寒酸,一排盛世安乐的景象。

可见这里的官员,治理的不差。转了几条大街,进了一条小街上,不算宽,却可供车马通行。

到了一个青砖小院的前面,停下来,张云卿率先下车,抱了蕙畹下来,再去搀扶刘氏。张惠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新家,显见是仔细收拾过的。

台阶上两扇朱漆的大门,门上悬挂着一面小盘子大的铜镜,有两盏簇新的大红灯笼,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大叔,瞧着就带了几分精明。

见马车到了,急忙下了台阶,来给张云卿请安,张云卿急忙扶起来道:

“吴管事,你我之间,何用这些虚礼”

这人本是张府大管家,吴进的亲大哥,叫吴贵,书虽读的不多,却有个玲珑的性子,原是在张府城外的田庄上任管事。

张云卿谋了官后,张老太爷怕他一时安置不好,让吴进在张府的庄子上,挑几个合用的奴才,送给张云卿使唤。吴进得了这个话,就悄悄的去寻了吴贵说:

“我瞧着张云卿一家,将来必不是寻常的人家,你在这个田庄里,有什么出息,不若跟了他,将来没准就体面了”

吴贵素知自己这个弟弟有些眼力,也想着去城里总比乡下呆着见世面,便痛快的应了,到张云卿的府里来做管事。

蕙畹进学

简单的寒暄后,蕙畹被爹爹牵着小手,走进了自己的新家,虽不是什么亭台阁榭的大宅院,却也很别致精巧。

绕过影壁墙,是一个宽大的院子,青砖漫地,规整干净。院子里有两口大大的水缸,两侧辟出的花圃中,植着几株石榴,如今正值初春,没开花,只有些嫩绿的叶子簪满枝头。

到了二进院里,也是大同小异,不过院子里却没有石榴,在堂屋的窗边,有一株西府海棠,春日烂漫的阳光下,开了满树的花,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花开后则渐变粉红,如清晨天边的明霞一般美丽,且时有暗香浮动。

博文还罢了,如今已十四岁了,褪去了淘气,稳重起来。蕙畹看来,倒像一个不伦不类的老学究,明明还是个小正太吗,做派却越发的老气,再不肯和博武一起胡闹,却得到了大人们的称赞。

博武毕竟小些,且性子从小就是个活跃闲不住的,至今十二了,也还是很孩子气,看到花开正盛的海棠,遂跑过去,围着树干转了几圈,抬头冲蕙畹招手:

“小三,快过来,看着和咱们家的桃树差不多,却好看的紧”

蕙畹瞪了他一眼,心道连桃树和海棠都分不清,不过这小子又叫自己小三,于是跺跺脚道:

“臭小哥,说过几次了,不许叫我小三,你还叫,以后看我还理不理你了”

博武一愣,嘿嘿笑着跑过来:

“我这不是忘了吗,你也奇怪,小三怎么了,多顺口,再说,你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小三啊”

蕙畹抬手推了他一下,不依道:

“你还说”

张云卿和刘氏对看了一眼,不禁莞尔。刘氏也很奇怪,自打这妮子会说话了,就极力反对这个小名,说了很多次,不许家里人这样叫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原因。不过云昊说的对,眼看着小丫头一天天大了,叫小三的确不雅。

于是合家都改了,叫她畹儿,只有两个儿子,还时不时的叫她小三,每每小丫头都会恼一阵的。

刘氏看了蕙畹一眼,心里不禁有些骄傲,要说这个丫头,从小就不和别的孩子一样,听话乖巧,且聪明的很。

就说她那时才一岁多吧,话刚说的利落了,被云卿抱在怀里读书,看她听得认真,仿佛听的懂一般。云卿纳罕,不过逗趣的指了书中简单的字,教她认了。谁知,竟然就记住了。云卿当时喜的不行,越性的教她认字。

到了小丫头三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诵读文章了,竟然比她两个哥哥也不差什么,云卿曾经叹息道:

“可惜是个丫头,不然以她的天分,定然不凡”

便把那诗书教了她来读,而且不止读书,小丫头写字,也很有章法。一开始拿笔,就有些模样,且自己每天坚持写一篇大字,比自己的小儿子博武还要认真。

今年虽才六岁稚龄,写的字也算很拿的出手去乐,故,更得家人喜爱。张云卿越发悉心教导,那劲头,势必教出一个才女来才罢休。

起初刘氏却不大赞成,刘氏心里琢磨,女儿家,纵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也没大用,将来不还是要出嫁找婆家,相夫教子,料理家务才是正经,整日里吟诗作赋,能过日子吗。

于是拿了个主意,把那女红活计,督促着蕙畹学了,令她欣慰的是,这丫头倒真聪明,不过教了几次,做的女红,就过得眼去,虽不是很精致,但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已经算不错了。

刘氏也就不大管丈夫和小叔教她念书的事情。想着,总不过女儿家的本分会了,读些书,也更好。

加上如今丈夫得造化进了官,势必对孩子的教导,要不一样些,不过这丫头,即便从小就是个小大人似地稳重,却每每听到自己小名,就要使些小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刘氏不禁摇摇头。

蕙畹瞪了博武一眼,心道:你知道个屁,小三在现代就是一个被打活该,被骂解恨,死了也没人怜悯的最悲摧代名词,以前自己不能说话,也就罢了,现在自己能做主了,当然要把这顶耻辱的帽子摘掉才行,总不能这一二还没影子,就成了小三了。

博武看妹子真要恼了,急忙牵起她的手,讨好的道:

“我们一起去那树下看花,可好看了”

说着,牵她走到了树下,蕙畹抬头望去,树冠很大,叶子茂密,阳光穿过枝桠和花朵的间隙,照射下来,丝丝缕缕的,如一条条断断续续的金线,博武道:

“畹儿你看,是不是比咱家的桃花漂亮多了”

蕙畹瞥了他一眼,瘪瘪嘴:

“小哥真孤陋寡闻,这哪里是桃花”

博武一愣:

“明明差不多吗,不是桃花又是什么,你知道?”

蕙畹抬头看了看,开口道:

“你忘了,咱们前些日子读的一首诗里,可就说的是这花”

博武挠头想了想,半天也没想起来,遂耍赖的道:

“哪里有,你不过说来哄我罢了,想是你也不知道吧”

云卿云昊都微微笑了。吴贵在一边暗暗纳罕,早听弟弟说过,这张云卿的小女儿是个不同的,小小年纪就能读会写的,原来还不大理会,今天一见,的确不是虚言,虽然稚龄,但行动做派落落大方,比那些素日里见过的大家小姐,也不在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