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样子,那种轻佻浪荡的样子,就像一个交际花。

“任志远,你觉得我变了吗?”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觉得我变了,但我变好了。我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变得更强大了。你不会再伤到我,谁他妈的都伤不了我!”

无力感像一张网,困住了他。他喃喃地启了启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志远,今晚想吃什么?”她突然柔声问。语调转得太快,表情却是自然,一点儿也没有觉得突兀。

“中餐还是西餐?”她托起下巴微笑地望着他,就像一个温柔贴心的小妻子。

“随你。”

“不如做泰国菜吧。”她开始一边吃着面前的羊角面包,一边饶有兴致地与他讨论:“绿色咖喱饭,蕉叶蒸鸡,再做一个冬阴功汤。我会做的菜可多了,我每天都跟餐厅大厨学做菜,去哪儿吃饭都会研究那菜怎么做的,不是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吗?我可是下了功夫的…”

他坐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上带着恒古的微笑,就像一个脸谱,但眼神非常的凉。

“是要去中国城买菜?”他缓缓地问。

她喝了一大口牛奶,然后点头。

“我正好要去那附近办事。”他说:“也许可以在那里顺便接你。”他是要去办事,但是并不在那个区。

“到时候再说吧!”她轻描淡写。但内心却已经欢欣鼓舞,他在主动求和,她昨天已经拒绝了他一次,所以这一次她在心里立刻就答应了。

林薇安在法语学校竟然没有见到Lucy,她从来不旷课,她对每一节法语课都非常上心。她心里咯噔一声,坏了。昨天晚上她把Lucy交给柳霄照顾,不就是送羊入狼口吗?课上到一半,就偷溜出教室,给柳霄打电话过去,声音气急败坏:“Lucy呢?”

“在我床上。”柳霄的声音慵懒地透来,他昨天晚上照顾了Lucy整晚,她喝醉耍起酒疯来不是一般的吓人,在酒吧里当众要脱衣服,抱着电线杆不肯撒手…她傻笑,叽里咕噜地说着韩语,平日里见她都是端庄娴静的样子,发起疯来真的让人目瞪口呆。

“禽兽!”林薇安恶狠狠地骂过去:“禽兽不如!”

柳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吃醋了?”

“别不要脸了!”她气得声音微颤:“你打算怎么对Lucy?”

他的怒气也上来了:“玩玩就扔了!”说完这句,他愤然扣掉手机。在盛怒之下,他抬起手来把手机朝地板砸下去,他就是不要脸了,所以才会死皮赖脸地对着她!

“Jacque,怎么了?”Lucy揉着太阳穴从卧室里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你走吧!”他冷冷地说。胸口好像被射了一支冷箭。

“Jacque,”Lucy不明就里,只是小心翼翼地问:“我做错什么了?”

“走!”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Lucy咬了咬嘴唇,眼里噙着泪,默默转身离开。外面下着砭人肌肤的雨,她扬起头来,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中国男人了,他风趣幽默,他绅士仗义。但她知道他的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她,只有Lin,只有望着Lin的时候,他眼里的温柔是藏也藏不住的。她本来是因为一段失败的恋情才来到这个国度,却又要经历一段苦楚的爱。那么,她又要逃到哪里去呢?

林薇安是第二天在法语学校才见到Lucy的,她拉着她的手,充满了歉疚:“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让你认识那色狼,你也不会被他…”她真是后悔不已。

“你在说什么?”Lucy不太明白。

“Jacque,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她一想到那天晚上她竟然先走,才让柳霄有机可乘。他一定是故意灌醉她的!这个该死的!

Lucy大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误会了。想到昨天Jacque的反应,便明白他们是因为她的事在吵架,而他并没有向她解释。她的心里微微一动,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就让他们误会吧,也许这样,她还有机会。

第六章 没有什么比感情更冒险

对于爱情,年是什么?既是分钟,又是世纪。说它是分钟是因为在爱情的甜蜜之中,它像闪电一般瞬息即逝;说它是世纪,是因为它在我们身上建筑生命之后的幸福的永生。——雨果

任志远提前办完了事,便赶往中国城。他的心里充满了愉快和期待,他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跟她一起外出了,五年前的她,走到哪里都十指相扣地牵着他的手。

她的手小小巧巧,掌心绵软,常常会撒着娇让他替她剪指甲,他低着头专注地给他剪指甲时,她就扬起面孔一下一下地亲他,像一只啄木鸟。他笑着说别闹了,我没法专心。她叹气,怎么就是亲不够呢,看到你的脸就想亲。

她说的肉麻话可多了,可他就是爱听,独处时这些话在心里绕来绕去,也会不自禁地笑起来。她有时候也会很有心眼,给她打电话,连打几遍就是不接,他一急就跑到她的学校去找她。见到她正在校门口等着呢,一脸的青山绿水,扑到他怀里,我想你了,想得饭都吃不下!

她太黏他了,有时候也真的觉得烦了,觉得她太不独立了,她的24小时,分分钟都想跟他呆在一起。大一大二那两年她逃了不少课,期末的时候挂了红灯,他把她给狠狠地训了一顿。

他不知道她后来补考过了没有,因为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灰了一下。

他刚把车停好,就看到她站在中国城最醒目的牌子下。

她穿着灰色的呢外套,带着红色的围巾,艳丽的颜色在冬日里特别地显眼。她还记得他们的约定,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见面时,她总是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他就好找到她了。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就好像走进了一条时光隧道里。

是五年前的场景,他们要去看一场电影,要去听一场演唱会…他们在约好的地方见面,然后手牵着手,就算有路人要从他们中间经过,他们也绝不撒手,宁愿绕开来。他们就是一对幸福甜蜜的小情侣。

“等了很久?”他轻声地问。

她与他的中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也不算太久。”她懒懒散散地把手放到嘴边哈气:“就是手快冻僵了。”

他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他应该牵过她的手,像五年前一样,她一嚷着冷就把她搂过来,但现在他拿捏不准。他对自己都没有办法把握了,连自己是怎样想的都不清楚。

她自顾自地朝前走,到处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到处都是汉字招牌的商店,以及各种中国餐厅和风味小吃店。

林薇安喜欢来这里,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菜比超市里的便宜,还因为这里会让她感觉像在国内一样,熟悉安稳。

他们在商店里挑了好些菜,老板是华裔,因为林薇安是熟客,也闲聊起来。

“今天难得老公陪你一起来。”

林薇安柔柔地看了任志远一眼:“他工作很忙,但有时间都会陪着我。”

“你们真恩爱。”老板由衷地说。

“很多人都这么说。”林薇安大言不惭。又像是为了证明,在离开商店时,主动地挽着任志远的手臂,一股安宁的气息,令人放松。

他提着一兜青葱蔬菜,而她在两边商店之间看来看去,问东问西,他轻轻地抬起手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身体微微一滞,没有回头,却用相同的力度回应了他。她知道这就是他的主动了——这是他跨出的一小步,却是她心里的一大步。

她就要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重新”爱上她,爱上她做的菜,爱上现在这个独立的她,甚至是爱上她的身体…不管是什么,她只要他爱她。这是她这五年来所做的所有努力!

“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买菜了。”任志远轻声地说:“就去超市吧,我有时间的时候,会陪着你,但这里太远了。”

她突然别过面孔望着他,眼睛闪出动人的光芒:“任志远,可不可以带我旅行?”

他心里在失笑。她从来就是这副得寸进尺的样子。

“到欧洲这么久,除了巴黎我哪儿都没有去过,我想去意大利,想去威尼斯,还有,去瑞士吧,在阿尔卑斯山滑雪!”她一口气地说着。

“好。”他应声回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什么都不要想了,就让那些理智见鬼去吧!

“拉钩!”她偏着头,举起小拇指期待地望着他。

他的唇角飞扬出好看的弧度,目光清澈温柔,伸出小拇指:“我答应你了!”

在他们的手指还没有碰触之前,她的手却轻轻地垂落了下去,幽幽地说:“我还能够信任你吗?任志远。”

他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鞭。他还能给她承诺吗?他答应过她许多许多的事,却在咫尺之间推翻了所有。即使他有着多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但他依然是那个违背诺言,失信与她的人。

他的无奈和悲伤就就像一处无人进入的森林,有着最沧桑的深黑。

她也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尴尬,迅速地整理了情绪,重新换上灿烂的笑容,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朝前:“既然今天有你做劳力,我要多买一些!”

现在的她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既使依然倔强而敏感,却学会了不动声色的隐藏。他突然站定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她拉钩:“我要带你去意大利,带你去威尼斯,带你去瑞士的阿尔卑斯山滑雪!”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他:“任志远,不要再轻易地答应,答应了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我就…天天地诅咒你!”

他苦笑,抬手拍她的头:“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也大笑起来,乘胜追击地问:“什么时候去?下个星期?还是圣诞节?你有多长时间的假期?我们第一站先去哪里…”

整个回去的路上,林薇安都一直沉浸在即将旅行的喜悦中,叽叽喳喳地说着不停。

任志远静静地听着,偶尔会侧过身来温暖地望着坐在副驾上的她,她卷曲的长睫毛扑扇扑扇,说话的时候,露出整齐而雪白晶莹的牙齿。这安闲甜蜜的时光,真希望一直一直地,他们之间不再有伤害,不再有争吵,不再有怨恨。

“任志远!”她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什么?”他不厌其烦地回答。

“不要总是回头,开车要专心。”

“你一直在讲话,我没法专心。”

“任志远!”

“什么?”

“你开车的样子真帅!”她柔柔地说,他侧脸的线条很干脆,有些须后水的淡淡余味如薄荷的清香。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摸摸他的下巴。

她的手摩挲在他的皮肤上,就像小小的花瓣,让他觉得有些痒,笑着捉住她的手:“别乱摸了!”

她的脸微微一红,想起了那晚,却又大着胆子靠得更近,唇瓣微启地在他耳边魅惑地说:“我今天好像又喝多了。”

他狼狈地咳嗽几声,车厢里暧昧的气温直线上升。任志远下意识地加速了行驶,一个红灯,又一个红灯…他们的感情会不会也在闯过那么多的红灯后,顺利地到达呢?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段落在公寓门口看到两个十指相扣,满脸缱绻微笑的男女时,心里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他们终于冰释前嫌,旧情复燃了!

他是特意过来想看看他们相处得怎样,因为从任志远那里他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就像是把自己的感情锁进抽屉,但钥匙却扔掉的人。

他打算一直这样藏下去吗?现在看来,原来钥匙是丢在林薇安那里了。她重新打开了那扇抽屉。

“我知道没我事了,我走了。”段落笑着说。

“既然来了,就等着吃饭吧。”任志远不动声色地说。

他也不推辞,跟在身后笑得很欢畅:“这不就是花好月圆大团圆结局!结婚的时候我可要做伴郎。”他没有察觉到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不自在的表情,然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彼此的手。

林薇安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玩大了。她不会再相信他,不会再给他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与任志远同时从购物袋里一样一样地往外面捡着食材,但两个人都有些烦躁的沉默。

“你去陪客人,我来。”她语气淡淡地说。

他迟疑了一下,说:“那好。”冷风灌进来的时候,安好的气氛被撕碎,宁馨的余温散掉。理智重新站出来,笔直地击中了任志远,他在心里再一次地提醒自己,他们的关系没有未来,不可以再朝前进展一步。上帝给了他们一个美好的开始,却只取其中一种结局与他们遭遇,是恩赐,还是残忍?

傍晚的余晖从窗口斜切进来,而她站进一束光线里,宛若天使般清纯静好。微风暖暖地过去,就像一首轻缓的乐曲熨帖着他疲惫的灵魂。

“她跟那人分手了?”段落挨坐到任志远身边,一边喝着极品红茶,一边小心措辞地问。

任志远朝沙发旁边挪了挪,没好气回答:“不知道。”

“你们都这样了,她还不跟那边了断?!”段落朝厨房里扫了一眼。从厨房传来林薇安咚咚切菜的声响,均匀又清脆。

“你别管!”任志远烦躁地摁着遥控器。他真的快要忽略掉这件事了。但他能怎么办?现在的他,完全是被她牵着朝前。又或者,根本不只是现在,从他们认识起,他就一直顺从着她。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与她分手,但她却像个有仇必报的侠女在江湖给他下了追杀令。

他能躲到哪里去?非洲?或者南极?他相信,以她的性格,是怎么都会找到他。

段落张了张嘴,停顿半天终于晃悠悠说出来:“真没想到,这么大一帅哥竟然沦落到被光明正大的劈腿。”又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任参赞,你认栽吧!”

他恼怒地把遥控器“啪”一声关掉,孩子气地说:“别看了!”

段落忍俊不禁地盯着他半天,然后从沙发上跳起来,忍无可忍地爆发出狂笑。他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控,五年前见到他时,就俨然是少年老成的个性,清冽内敛,待人处事滴水不漏。

他们在非洲呆了三年,都是条件最苦的使馆,他每天都熬着时间,在日历上过一天烧个窟窿,但任志远却安于那样的生活,有时候觉得他是故意,故意地把自己放逐在那片蛮荒之地——不是每个人都能守得住那样漫长的寂寞。

“你们俩在说什么?”林薇安端着菜盘出来,食物的清香萦绕着整个房间。她系着围裙的样子,非常地可人。

“我们在说…”段落笑着扫了任志远一眼。

他劈头扔了个靠垫过去:“别多事!”

段落灵活地躲开,又嚷:“其实是他…”

任志远一急,干脆上前夹住他的颈项,抬手去捂他的嘴,又对林薇安说:“厨房好像有什么糊了!”

林薇安不明就里地看了两个闹在一起的大男人一眼,不由地笑了。这样的画面很暖,就好像这是他们的家,真正的家。他和朋友聊天,而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也许他会溜进厨房偷偷地亲亲她,在她耳边说辛苦了。

以前她总是幻想这样的场景,幻想她和他的家,幻想他们的生活,幻想着每天夜里都睡在他怀里,每天醒来睁开眼都能够看到他。

她是多么、多么爱他呀,爱到每一次呼吸都像说着一遍:我爱你。

但原来所有的爱情都是99%的愚蠢加上1%的希望。她给了99%的愚蠢,却没有得到那1%的希望。

回忆就像寒流,在她昂扬的情绪里,撒下一点冷。她的心,就会硬了起来。

在法国来,学到的第一道菜是酒焖子鸡,这是法国人非常喜欢的一道菜,用葡萄酒炖鸡肉。要让鸡肉鲜嫩无比,就要用更贵更好的葡萄酒。一只鸡会用掉整整两瓶上好的葡萄酒。有时候想,也许爱情并不是那么美好,只是当你用了很多的心情,付出了很多感情,才会让它变得如此隆重。

“真是看不出。”坐在餐桌前,含着大口菜食的段落惊叹不已:“这比Le Krung Thep(巴黎著名的泰国餐厅)的大厨做得还要好。不过这种香茅的佐料你在哪里弄到?”

“中国城。”林薇安笑:“那里也有泰国华裔,很多香料都会有。”

“任参赞,不介意我挖个墙角吧!”段落嬉笑着说。

任志远被呛得咳嗽一声。

林薇安大笑起来:“看来我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我是为博红颜一笑,兄弟也敢出卖!”段落继续贫着:“早知道那天晚上我就直接把你拎我家去了,给我做饭,为我洗衣…”

“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任志远望往他碗里夹过去一片青菜,漠漠然说。

“你跟任志远认识几年了?”林薇安笑着问。

“五年。”段落随口地说:“不过我可以证明,这五年里,他从未有过女人。”

林薇安握着冰凉的银筷子,心潮起伏,手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分手?”林薇安沉吟地问。

气氛直转而下,沉默就像湖水中压着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银色烛台,白净餐盘,绿格,青葱红椒…所有的颜色都在阳光下晒褪了色,灰暗极了。

“我在等你回答。”林薇安偏着头,有些凌厉的姿势。

段落继续刷刷埋头苦吃。他不想去打圆场,既然这是他们之间必须要解决的,那就由任志远自己来处理。

而他只是沉默,这个问题是一个黑洞,是他心里最苦楚的部分,一碰,就是一个僵局。

“任志远!”她终于失掉了所有的耐心,带着狂乱咄咄逼人:“因为我总缠着你?因为我不独立?因为我总限制你?还是因为我脾气很坏?!”

“是。”他声音微颤地说:“就因为这些。”如果这是她能想出来的理由,他愿意由着她,真相太过残忍,他只能保持缄默。如果这是他们最后必然的结局,那么他的决绝,全都是为了她好。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改?”她悲伤地望着他。她还记得他的溺爱,记得他的惯宠,但现在,回忆里的种种甜蜜,就像是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扇在她的心上。

最初的痛苦让她恨不得立刻就死掉,她被拖进巨大的黑暗里,只有尖叫在耳边炸来炸去!悲哀的,不是她失去了初恋,而是失去了十六岁以后的时光,失去了完整安好的自己。痛彻心扉。

“忘了我。”他几尽艰涩地开口。

林薇安深吸一口气,从容地站起来,脸上挂着女主人的微笑,对段落说:“我去盛汤,以后若是喜欢可以常常来这里。”

段落怔了一下:“好。”他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原来爱情才是这世上最难的一件事,你排除了万难,还有更难。

林薇安在阳台凭依栏杆的抽烟,看最后一点余晖散去。云层的颜色变换着往深暗里推去,坚硬的冷空气肆虐,鸟儿成群地飞过,寂寥地让人双目刺痛。

任志远走到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一件外套,轻声地说:“以后还是在房间里抽烟,外面太凉。”

她在心里凄然地冷笑。他总是这个样子,让她忘了他,却又关心着她冷不冷。对她不理不睬,又答应要带她旅行。以为绝情绝意,却还是收留了她。他比她还要忽冷不然,还要让人摸不着头脑。

“跟他好好生活。”任志远轻声地说。

刚才的话钻进她的心里,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他”是指她的未婚夫。她不知道是她撒谎技术太高明,还是他就是这样轻信于她。如果她真的有未婚夫,还会让自己这样胡闹吗?如果她可以爱上别人,她早去爱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她愤懑地把烟直接用手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