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志远!”她失声叫起来:“承认你爱我有这么难吗?”

他的身体一僵,手缓缓地松开来,光转流年,他举棋不定。没有任何的决定比现在更难决断,上前一步,或者停留原地,都像是要把他的心生生地剜出来!

“你去死!”她愤懑地抬起手朝他胸口拼命地捶打下去,她恨他,怨他,她想要离他而去,却又因为不舍而痛不欲生!为什么不留她?!为什么要这样磨折她!?她快要没有力气,她快要死掉!连她自己都开始可怜自己!

“我爱你!”他轻声地说。

“娶我!”她扬起头来,满脸哀求地看着他,眼睛雾气腾腾。

“对不起!”他艰涩回答。

“为什么?”她嘲笑地说:“不要告诉我,你快死了,所以你不想我守寡!”

“你不会原谅我。”

“就算你杀人放火抢劫**掳掠,我都原谅你!”

“苏瑶。”他轻声地吐出一个名字。

世界几乎在那一瞬间转身,她如遭雷轰,好像一掌被打进了黑暗,浑身都在抖,身体好像被丢进了深渊,不停地坠着。

一团混沌中,一切无可言说,又无法解脱。

她推开他,踉跄地后退,再后退。

灵魂好像出窍,脑海中一片虚妄,真相比想象中更残酷。

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逼他说出来。她不会原谅他——他把他们那段美好的爱情给弄脏了。即使是分手了,她也觉得他们曾经感情是真挚无比,他们在开始是相爱的,只是后来他不爱了。但不是,统统地不是。不是因为她的坏脾气,不是因为她的任性,不是她想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却原来还有个惊人的秘密。

苏瑶。

她从未想过。

她从未想到。

为了这样一个人,她把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林薇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痛感在醒转过来后,把她压得粉碎。

这巴黎的冬夜,竟格外地晦涩,被灯光渲染成异样颜色天空上,一轮月亮冷峭而苍白。夹裹着坚硬的风,从四面八方地过来,直直地洞穿了她的身体——她以为她够强大,她以为只要她说一声“姐屹立于世界之巅”她就真的岿然不动,但原来她不过就是一张纸,薄薄脆脆,轻易地就被撕开。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玛德莲教堂,里面正在做着一场弥撒。她不由地走进去,华美的大理石和镀金的壁画簇拥中,是耶稣的受难图。他被永远地钉在那里,而她呢?她也被钉在了自己的命运里,她想要得到解脱,该怎么做?

她双手紧紧地合十,即使听不懂弥撒时的法语歌曲,但那种舒缓祥和的曲调却让她的内心平静了一些。

其实她并不喜欢苏瑶,只是住在一个宿舍。

任志远来的时候,会请她们寝室的人一起吃饭,她也就会喊上苏瑶。苏瑶是那种挺有心眼的女生,特别是在男生的面前,就会表现得特懂事特成熟,很做作。

有时候也会跟任志远提到苏瑶,都是女生间的小摩擦,说给他来评评理。他亦会说,你说别人小心眼,自己其实才是最小心眼的人!现在想来,根本就没有蛛丝马迹。又或者是她太信任任志远了,即使面上会吃醋霸道地不许他和别的女生来往,但其实不过都是用这些小伎俩来证明任志远是宠着她的而已。

他怎么会去喜欢别人呢?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全身心的好,能够感觉到他是那么那么地在意她。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任志远却实实在在地背叛了她!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吗?”一个法国男子坐在她身边,用英语询问。

“谢谢!我得回家了。”她深深地吸了吸鼻翼,站起身来。

“你的样子好像生病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男子关切地问。

她深深地笑了,用中文说:“我家在中国,四川,成都。”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摇摇晃晃转身离开。这里的风景纵然再美,却也不是她的家。

柳霄打开门的时候,林薇安已经一头闯了进来。她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像是在一场灾难中劫后余生。

他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进到厨房给她煮了一杯咖啡,转身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她的身体蜷缩起来,发丝散乱在额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仿若沉在一场梦魇之中。

他静静地蹲下去,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发丝。她睡着的样子更加可爱,一旦她醒来就会对他怒目相对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苦涩,她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他安了罪名?他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认识她之后他就像转了性子,即使去到酒吧夜店也只是调情说笑,却再也没有带女人回家的念头。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她突然到他家来呢?

他这个不相信爱情的男人,竟然真的动心了。

现在他也总算明白了,林薇安与他来说,就是一个零。不管他用多少的爱去给予她,她都用零来乘以,所以结果也是为零。

他说不跟他结婚,就会让她离开巴黎。其实后来想想,更多的是赌,如果她真的愿意跟他结婚,他一定会答应,但如果她不来,他也不会真的拿她怎样。他再卑劣,再乘人之危,也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任志远。”听到她喃喃的梦呓时,他突然地伏下身,吻在她的唇上。他不想要再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他要堵住这张嘴!

他在沉醉几秒后赫然地起身,心里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她温润绯红的唇,衣领下晶莹细瓷的皮肤,外套里玲珑的身材…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扑过去,却又不自禁地笑了。

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难怪林薇安会骂他是禽兽了!现在的他不正想着禽兽的事吗?

他转身回到卧室,抱过舒适的被褥给林薇安盖上。不管她是为什么来找他,但她在疲惫无助的时候来找他,都让他欣然。他不会去伤害她,也不会让别人去伤害他。

回到书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那是Monique替他收集来的资料,他一直想要知道任志远到底是谁,而Monique给他的资料却让他大为意外。原来林薇安对他撒谎了,她没有和所谓的有洁癖的瑞士女孩住在一起,她一直和任志远在一起!Monique拍来的照片里有林薇安很多的照片,她乘地铁的照片、她凝神窗外的照片、她挑选青蔬的照片、她站在露台抽烟的照片…那是任志远的家。

看到任志远的照片时,他的心里竟然嫉妒地要死。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散发出的睿智和成熟,他是出类拔萃的,他是属于精英的那一部分。他是外交官…所以林薇安会去中国大使馆了。她去那里是为了见他,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答应跟他的交易呢?如果那么地喜欢这个人,却又要为了居住权而答应和他假结婚。她完全可以借助任志远的力量,留在巴黎。

六个月?又为什么是六个月呢?这个女人就像在进行着一场阴谋,他被牵连了进来。但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他只是嫉妒。

他们生活在一起。她替他做饭,为他刷碗…他不能继续再想下去,再想就会像冰锥扎进心口,他无法忍受!

看着林薇安踉跄的背影时,任志远知道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他抬起手来一拳砸在铁栏杆上,知道他已经万劫不复。

“Lin?”Franny询问地望着他的身后。

他默默地说:“抱歉,不如我先送你回家。”

她的心里微微地一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之间显然有着很大的问题,那她还有机会?

默默地坐在附驾上的Franny 看着任志远铁青地脸,小心地问:“你们吵架了?”

前面有人横闯马路,任志远用力地按了喇叭一声,顿时一阵长鸣。他烦躁地用英语骂了句:“Shit!”

她主动攀附过去,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单刀直入地挑逗:“任,不要生气。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喝一杯,我会让你开心起来。”

任志远注视着前方,把她的手轻轻地挪开:“Franny,我想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Franny有些激动地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对于我们法国人来说,分了手的男女可以做朋友,但不可以干涉对方的生活!我们会祝福对方有新的爱人,也会追寻新的幸福。”

“Franny,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独处一下。”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中国人都是这样固执吗?今天晚上你原本可以有个浪漫的夜晚,为什么要拒绝?”

“请你下车。”他冷冷地说。

她的面色难堪极了了,停顿一下终于忍不住说:“你是我认识的最没风度的中国男人!”

任志远毫无耐心地替她打开车门。Franny怒气冲冲地下车,她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偏执的男人,对她发出的邀请视而不见,对她的暗示视若无睹。她在别人眼里是如此性感,但这个中国男人竟然把她赶下了车!

这真是一件荒唐地、不可思议地事!

看着任志远的车扬长而去时,她竭力地深呼吸,努力地调整情绪,让自己重新恢复那个优雅的Franny。

那个晚上,林薇安一直没有回来。任志远开着车在巴黎的街头胡乱地转了许久,该死的,她竟然连钱包都没有拿,她身无分文能去哪里?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折回家里,想着她也许已经回来。但是房间里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进她的房间,看着她睡过的床、枕头…她的行李箱并没有打开,好像随时都可以拎着出门的样子。而他给她买的衣服都被被挂着衣架上,看来,她走的时候是不打算带走了。

巴黎真的不适合她。阳光太少,雨季太长,而因为没有正式的工作签她只能在餐厅里做工,想想她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他就会觉得心疼。回到中国,她可以去选择喜欢的工作,有熟悉的环境,有亲人和朋友…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他把头长久地埋在她的枕头里,上面好像还有她的气息,无望的感觉在心里无限地被放大,放大到身体无法承受的重量,终于化生出一股酸楚的热流,生生地逼出了眼泪。也许,原来,最最悲伤的爱情,是你可以拥有,但却不能永远地拥有。

林薇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环顾四周,才知道自己深处何地,思绪就像一块又一块的鹅卵石,垒了起来,又结结实实地绊倒了她。

“去洗个澡。”坐在沙发另一角的柳霄随意地翻着报纸。

林薇安条件反射般地拉了拉被角,确定自己依然穿戴整齐,这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懒起身。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昨天晚上一直在走,一直在走,她不想要再看到任志远,他让她觉得恶心!偌大的巴黎他却只知道另一个男人的住处,就算那真的是狼窟她也要好好地睡一觉。

“我没有碰过Lucy。”柳霄漠漠然地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让她自己去察觉误会了他,就算她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他也要告诉她。

“什么意思?”她怔了一下。

“那天晚上她只是喝醉了,又不知道住处所以才带她回来。她没有告诉你吗?”柳霄放下报纸,直视她。

“你跟Lucy?”

“我说过我不会乘人之危。”

林薇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对于这件事Lucy并没有否认,但好像也没有正面谈论过。

“若是我不信,你大可以现在打电话与她对质。”柳霄严肃地说。

“为什么不解释?”

“你没有给我申诉的机会。”

“你真的没有碰过Lucy?”她忍不住问。

“是!”他怒吼一声,几乎要失去耐心。他什么时候需要向旁人交代,什么事需要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是个律师,他一向是为别人辩解,但轮到他自己为自己证明清白,是如此尴尬愤懑。

“好好好!”林薇安妥协地摆摆手:“这件事我还要问Lucy,不过你若是对她进行了威逼恐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霄拿过沙发的垫子朝她砸过去骂:“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他已经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了,在她的心里,他的形象到底有多差?!

林薇安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浴室。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要找到苏瑶,她要从她那里亲口听到真相——任志远会骗她吗?他为了让她死心,为了让她回国,才会编造出那样一个理由吗?

苏瑶是大二时被学校退学,想来时间正好是任志远出国前。虽然平日里并不待见苏瑶,但对于她的遭遇,林薇安还是非常地同情。

那一节体育课,林薇安翘课去了任志远的学校。再回来的时候才听说,苏瑶在跳鞍马的时候摔了下来,送到医务室检查才知道她竟然怀孕了。学校很快就做了处理,留校观察,只是自尊心极强的苏瑶觉得呆不下去,主动地向学院提出了退学的申请。

一宿舍的人都劝过她,还有两年就大学毕业,忍忍也就过去了,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何况这样的事也不是多惊世骇俗。

只是苏瑶坚持要走。林薇安跟宿舍女生谈起时,也都骂着苏瑶的男友,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站出来,她们怀疑过好几个男生,那段时间和苏瑶走得比较近。但苏瑶不愿意说,她们也不好意思问。

跟任志远见面的时候,就痛骂那个男生。又义正言辞地问:“若是我,你会不会这样不负责任?”

“我不会让你在上学的时候怀孕。”任志远坏笑地说。

“如果呢?”

“没有如果。”

“你就这样肯定?”

“不要再讨论别人的事了,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林薇安只能想起依稀的话语,关于苏瑶,只是那样蜻蜓点水地过去了。

一直到大学毕业谁也没有提起过她,而林薇安也沉浸在失恋的痛楚里,忽略了太多的人和事。但那个人真的是任志远吗?她越发地怀疑。

看到浴室里的座机时,她立刻地拿起来,迅速地拨了个号码,打给以前宿舍关系要好的朋友,希望能帮忙联系一下苏瑶。对方很诧异,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苏瑶的下落,但也说会尽力地帮忙。

合上电话的时候,林薇安失神了片刻。如果苏瑶承认了呢?那她和任志远的感情就被全盘地否定掉,她真的要看到那样的结果,真的要让自己裸在真相的面前吗?她骨子里任性却还是要让她坚持地看到结果。

“你在浴缸里睡着了?!”门口是柳霄没好气地声音。她在里面真是待地够久了,久得让他不禁担心是不是昏倒了溺水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又什么时候起这么替别人操心!不禁失笑,他真是栽在她手里了。

“就算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林薇安知道他的好意,嬉笑着回答:“你这个律师可真够闲,现在还不去上班?”

“我先送你去学校。”他还记得她的法语课程。

“不去。”她赌气地说:“反正都要被遣返回国了。”

他的心像是被车轮碾过一遍,碎了一地。下意识地抬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她自然会是反锁上门,她对他一向当豺狼虎豹地防着。他知道她的决定了。她是选择回国,而不愿意嫁给他。其实他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但听来还是酸楚不已。

“不打算再找任志远了?”他幽幽地问。

她的手在浴盆里掬起水来泼在脸上,立刻翻脸:“以后别我在我面前提这个,他已经死了!”

“伤心吗?”

“伤心。伤心地快要死了…替我拨打120吧!”她把脸长久地埋在掌心里。

“在巴黎不是120,是15。”柳霄靠在门背上,轻声地说:“需要人工呼吸吗?我很乐意。”

林薇安一下就被逗乐了:“我怕那样我会死得更快!”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喜欢我?”

“当然不!”柳霄立刻地否认,又强调地说:“我有病我才会喜欢你!”在心里,他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确实是有病,那么多人不去喜欢,却偏偏会喜欢上你!可他不愿意承认,他知道他的承认对林薇安来说只是种负担,他也知道他的喜欢不会因此让她靠近他,而是让她更加地疏远他!她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就是那种死心眼的女人!也许他喜欢的,就是这样坦白的她。他真是贱到家了!

她故意长吁一口气:“正好我也没有打算喜欢上你的念头。”

“我很庆幸!”他苦涩地笑。

“为什么要娶我?”

“在巴黎的中国人太少了,而让我觉得顺眼的就更少了。”柳霄淡淡然说。

林薇安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掩饰你G的身份?”

柳霄再次推了推门:“你打开来,就知道我是不是。”

“去死!”林薇安没好气地说:“那就是欠了很多债,想要拉个垫背的。”

“我在银行的记录良好。”他笃定地说。

“是被家里逼婚?”林薇安继续地说。

“我可是巴黎社交界的钻石男,还怕找不到人结婚?”

“那为什么是我?”她咄咄逼人。

“你傻!”

“承认吧,你就喜欢我!”她残忍地笑:“真是好笑,一个男人说爱我,却不要我。一个男人说娶我,却不喜欢我!你们怎么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怎么都是这样言不由衷?!我到底要相信谁?”

“林薇安…”他喃喃出声。

“好吧!我嫁给你!”她从浴池里哗啦一声站起来,大声地说:“你定的是哪家教堂?

他整个人被定住。

“圣心堂。”

“可不可以不要在教堂结婚?”她仿若自言自语:“我讨厌神父一本正经地问,无论生老病死都是否愿意生生世世和自己的伴侣在一起!这明明就是鬼话,就是骗人的把戏,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你说怎么会有人相信?!”不,曾经的她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喜欢听神父说那样的誓言,喜欢在百合花簇拥的教坛前交换戒指,就算是再愚蠢的话,只要它是情话,在女人的心里都是动人的。只是现在,心境不同。

“随你的意思,不过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现在。”她自嘲地笑:“既然你敢娶,那我也敢嫁!” 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但痛苦太大,她需要盾牌,需要抓住什么来抵抗内心的仓皇无助。既然任志远不愿意娶她,嫁给谁都是一样——她要让任志远看到,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

柳霄的语气却是更淡了:“任志远呢?”

门霍一声被打开来,裹着浴巾的林薇安站在门口,大眼睛眯起来,冷笑连连:“现在就后悔了?你只要得到我的人就好,我的心你管不着!”

柳霄玩味地用手指挑了挑她的浴巾,湿漉漉的发丝水滴落在长而纤细的颈项上,刚刚沐浴过的脸色是水润的暖红色,牛奶一样的皮肤,性感的肩胛骨,花瓣一样的嘴唇,浑身都透着说不出的妖娆之态。

林薇安凛了凛了心,破罐子破摔地瞪着他——她早晚得过这一关的。为任志远守什么?他稀罕吗?在意吗?

但柳霄迟疑了。她的瞳孔像是庭院深深的紫罗兰,带着芬芳和诱惑,又有着晃动的影子,她明明就是抗拒得厉害,却故作着淡定。他在心里不断地挣扎,要不要真地就撩了她的浴巾,让她整个人都属于他——情欲就像泡胀的种子,很迫切地想要发芽,他是如此的兴奋与渴望,又是如此的挫败与荒凉,困顿之间,终于颓然转身。

“你要迟到了。”他缓缓地说。

林薇安心里长松一口气,她是怕的。她比想象中还要怕。不仅仅是她的心,连同她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去接受别人。这一刻,她真正地感觉柳霄。她承认,他真的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人。

下车的时候,林薇安把车门合上,又打开来,脸微微地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