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君锦使劲拧一把腰上的大手,“有人会来!”以为他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想不到还是这么爱乱来。

一个挣扎,一个不放,两人纠缠不已。

这货仓恰好在前院的最后面,从后院一出来就能看到门口,所以此刻那一男一女的不雅行为正好落进刚出门的云雨和林铃眼中

“大师兄是不是在跟小嫂子吵架?”云雨有些担心,因为君锦看上去很不想跟大师兄进屋。

“我们先走吧。”林铃不若云雨的后知后觉,很明白两人在做什么,心情降到谷底。

拐出院门时,那边的仓门正好阖上

那不是她认识的罗瞻,她认识的罗瞻是沉默霸气的逐北之王,不会为任何人所动,可眼前的他,却跟女人随意乱来,就像昏庸的周帝那般亲近女色,他不该是这种人的!

饭桌上,前罗氏夫妇自然是最晚到的,大家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不过都当什么也不知道。

“娘,你来得好晚,我饿了。”小定睿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嗔怪父母的晚到。

“哪里饿着你了?”罗瞻沉声问儿子。

小定睿与父亲还不算太熟,不过就算熟也会惧怕他那张沉下来的脸吧?

嘉盛略带同情地摸摸小家伙的后脑勺,天下来,他到是跟小家伙混熟了,这小子跟老大不但长得像,一样的顽皮,带了他一个下午,差点没累散架。

他们父子的谈话让君锦无地自容,两颊红润的要命,在这男人身边真是没有一天不丢脸的!

为转移尴尬,她转头找来店伙计,让他传菜。

她很清楚他跟嘉盛的口味,不爱吃甜,所以特地点了些他们俩能吃的,而云雨和林铃都是南方人,应该与她的口味相仿,所以自己做主点了些江南菜。

“二娘子,这道是余师傅的新菜,他请您尝尝味道可还好。”小伙计端上一道她没点的菜。

君锦将筷子在清水中洗一下,夹一筷入口,好一会儿才点头,“可以,不过最好再摆得精致些。”

小伙计点头退下。

君锦伸手将新菜放到云雨、林铃跟前,“这道是南方菜,你们尝尝。”顺便放一杯酒于他手前,她看得出他硬吃南方菜的窘状。

当然,也看到了对面林铃看他的眼神,她是在担心他带伤还吃酒吧?

一旁的嘉盛用手攥成拳头抵在鼻端,干咳一下,“大哥,今天怎么说也要喝一杯,庆祝你跟小嫂子重聚。”以他的聪明脑袋,自然看得出这尴尬气氛,虽对不住林小姐,但他还是要站在小嫂子这边,因为老大的心在她这儿,既然他们仍伉俪情深,还是趁早灭了林小姐的心思为好。

一桌酒菜吃完后,众人也已饱足的差不多。

为了老大与小嫂子有时间相处,嘉盛只好把小定睿带走,省得他打扰父母的相聚。

君锦到是想着要与他谈谈他们俩的事,可根本没时间。罗瞻就是条彻头彻尾喂不饱的饿狼,尤其在他闲得发慌的时候,不然还能做什么?吟诗作对不成?

单调却令人亢奋的节奏声充斥在这间小卧房内,听着就让人脸红心跳,虽然如此,但罗瞻发现他们之间仍是有些陌生的——在她的身体上就能看出端倪,他碰触过的地方,都悄悄渗出一粒粒小疙瘩,甚至于她还会怕痒,毕竟四年不见了啊想到此,力道不自觉的加大,想改变些什么。

如果说姓曾那小子还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就是——他把她照顾的很好,丰盈红润的身子昭示着她的生活得很舒适。

咕咚一声,重重地倚到墙上,手却仍横在她的胸脯上肆意揉搓

“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她平复喘息,从他的怀里仰头。

“过几天要回林岭一趟,那边有点不安生。”大手移到她的腿上,啪啪拍两下,“要不要跟我回去?”

“带上我只会拖慢你的脚程。”伸手把散掉的辫子重新编过,“再说,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燕云之主,轻易带我回去,岂不要惹麻烦?何况还有很多事我要考虑。”她不想骗他,尽管两人之间仍有激情,但差异是横亘不变的,不能再要求谁必须做出改变,而且——她仍很在意大哥的事,那件事就像一把双刃剑,横在他们之间,靠的越近,越觉得疼。

罗瞻低眉看着她,明白她还在意君天阳的事,“要不要回南方一趟?”也许见见她的母亲,她能稍微释然一些。

把发尾打成结,放在一侧,“这几年我一直给大姐写信,头两年她一字不回,不过去年到是回了一封,说母亲不愿见我。”

抚着她光滑的背脊,久久才道:“等闲下来,我陪你去一趟。”

“她更不可能见你。”他这辈子都未必再能见到她的家人。

“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住这儿?”他想跟她在一起,但不会再像四年前那般强制她,因为他不想再等下一个四年。

仰头,“住这不行吗?”

“你是我的婆娘,总不能睡一次觉就要跑好几天路吧?”

从他怀里撑起身,拾过脚旁的薄绸中衣穿上,“你现在不是什么逐北王么?找一两个女人算什么难的。”想泄/欲,难道还怕找不到女人?以他如今的身份,相信正有大把女人想上他的床,男人争权夺利不就是为了这些?

“这几年我可一直住在军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啪——拍一掌他光/裸的腿,他的腿压到了她的腰带。

抬腿让她抽走腰带,顺便用脚蹭了一下她,“怎么不说话了?”

“你还想要我怎样?”他为她守节,她现在不正以色事他么?不过说实话,听他这么说,心里确实也很高兴,至少他愿意为她做苦行僧。

伸手勾过她的腰,害她不得不跪到他的腿上,胸脯正好抵住他的下巴,隔着薄如蝉翼的丝绸,他的下巴来回摩挲着那饱满的丰盈,“你总得给我点相处的时间吧。”

“打仗还带着女人,又不知有多少人要说你荒/淫无道,到时罪过都推在我身上,何况——你伤还没好呢,也不知道节制一点。”男人权越大,要受制的方面也会更多,因为必然要树立一个完美的形象。

笑,“我是个大男人,一没欺负良家妇女,二没逛窑子找妓/女,睡自己的婆娘犯了哪条王法?嗯?你告诉我。”老实说他实在看不得她穿这么清透、贴身的衣衫,像是遮住了,又什么都没遮好,根本就在勾引他,“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穿过?”

君锦看一眼自己的中衣,“这是给乌桓丝绸中剩下的底料,大大小小的,拼起来只能放在里面穿,到是很舒服。”她闲来无事,做了好几件,阿莹、筱筱每人都送了两件,“箱子里还有一捆整的,要不也给你做两件?”自己都觉得好笑。

得了他狠狠一咬,疼得轻哼一声,忙推开他的脸,顺便坐到他的腿上,跪着太累。

罗瞻搁在她腰后的手微紧一下,“你暂时留在这儿也行。”林岭那儿也不知道要呆多久,她们母子过去那边,大冬天的,确实会受委屈,还是等那儿的事完了,再带他们母子回去,“不过——你得跟那姓曾的小子撇远一点。”

失笑,“她素来顽劣,我拿她没办法,不过——这几年也幸亏她说我是她的人,不然以我这身份,不知要惹多少麻烦。”忽而抬眼看他一下,“她经常睡这张床。”

罗瞻的脸色一凛,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紧得足以勒死她——

君锦抬手摸摸他的脸颊,这男人青面獠牙的时候到颇有些像庙里的鬼判, “我可没怪你与林小姐的事。”阻止他继续勒下去。

“但我没睡过她!”她说过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他可还记得。

实在快呼吸不过来,赶紧附到他耳侧低语一句,就见那张鬼判脸倏然变得呆滞。

她好笑地轻拍一下他的脸颊,“我是发过誓不能说出去的,违反誓言会不得好死。”

“那你还告诉我!”她想不得好死是么?

“我知道你是不会说出去的。”

未免妻子不得好死,他自然不会到处乱说,再说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就不曾多嘴过,只不过那小子真看不出来!

这一夜,外面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主屋子这边近五更才吹灯,隔日一早自然是起不来的,直到近中午才打开门。

小定睿已经玩了一圈回来,远远见母亲开门,撒欢地跑来,这两天他可一直没机会跟母亲独处——相信以后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娘,糖串!”踮起脚,往母亲的嘴里塞。

“叔叔买的?有没有谢过?”

小家伙点头,顺便看一眼母亲身后的父亲,“爹爹。”伸手又把糖串递给父亲,这小子精的很,知道这位父亲大人爱揍人,做对手自己太吃亏,于是决定来软的。

罗瞻弯身抱起儿子,这小子比别人家五六岁的孩子高的多,也重的多,且随他母亲,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招人喜欢,只要不过分调皮,他也不会经常揍他,“吃过饭了么?”

小家伙反问,“哪一顿?”早饭吃过,午饭还没。

甭管哪一顿,忙了大半夜,罗瞻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抱走儿子,还是先去吃饭要紧,顺便跟嘉盛谈谈他去林岭的事。

而君锦自去请云雨、林铃吃午饭,她是主人家,不能慢待了客人。

云雨正在林铃屋里,她是觉得林铃很可怜,不但白等了这些年,如今还要看大师兄与小嫂子在眼前恩恩爱爱,心里定是痛苦不已,于是这两天一直想安慰她,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见君锦进门,云雨赶紧起身,“小嫂子。”

林铃也跟着起身。

君锦不自觉地打量着这位让人眼前一亮的林小姐,白锻面的收腰中袄,水绿的罗裙,京城女子素爱绾得高髻,髻上簪一根碧玉钗,耳朵、手腕上是同色的玉饰,配上那张素净的脸蛋,确是一位俏佳人。

打量别人的人同时也在被人打量。

君锦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窄袖的过踝长胡袍,在衣领和袖角处都镶嵌着一圈白兔毛,腰间系一条碧色丝绦编成的束带,脚上是鹿山女子常穿的墨色长靴,以玳瑁扣将青丝绾成微松的髻,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首饰,看上去却依旧明艳的很,且鲜活的像山间的野兔——这是罗瞻的说法。

云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一圈,似乎觉得氛围有点怪。

“一会儿用完午饭,我带你们去前面看看,做两身胡袍带回去。”君锦说道。

为了不让二人再尴尬,云雨赶紧接话,道:“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买身胡袍了。”

林铃也不是不懂礼的人,也忙福身感谢。

“走吧,该吃午饭了。”君锦走过来挎了林铃的胳膊,惹得其余两人惊讶不已。

这不是个简单的美人儿,与她原本设想的君二小姐有点不一样——林铃如此想。

三人一进主厅,就见两个大男人早已入座。

嘉盛略带深意地看一眼君锦,小嫂子这是打算以德服人吗?

待众人一入座,小家伙就开口问一旁的亲爹,“可以开饭了吗?”

众人都被他可怜的表情逗笑。

由君锦开菜,午饭开始——

吃到一半时,罗瞻开口与嘉盛谈正事:“我走之后,你多注意东胡的动向,他们紧邻虏东,鹿山与林岭先后出事,弄不好这两家会与田序合盟,到时真让他们在北方打出个缺口,可就不好办了。”

嘉盛点头,“我送云雨和林小姐回去后,马上回来。”

“不用,你留下,我去林岭时,顺道把她们送回去。”

“”

除了罗家三口,其余人皆错愕,看完罗瞻,再看向君锦。

“小嫂子也回去?”嘉盛问。

君锦夹一块鱼,挑完刺送到儿子的小碗里后,方才抬头,“不回去,我留在这儿。”

又是一阵寂静。

她不担心老大与林小姐独处吗?

☆、三十八 暗夜、晴空

离别并不全是伤心的,有时候也会是一种喜悦,像罗氏夫妇,四年前他们的每一次离别都充斥着黏腻的担心与思念,如今这一次却成了释然,因为时隔四年,他们再次相见了,没有争吵,而且还各退一步的相处融洽,像是个不错的开始。

今天的风不大,君锦却带了一条厚厚的狐毛围脖,因为一直到出门前,他才放过她的颈子,四年的时间让他改变了不少,但私下里的土匪本性仍然还在。在只有两人时,他对她的需索毫无遮掩地令人招架不住,她没去加以阻止,因为他四年的守节令她感动,她愿意让他肆意妄为。

曾辉纳闷罗瞻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上一次见面时,他的眼神还散着要吃人的绿光,这会儿到对她完全视若无睹。

“你前夫吃错什么药了?”曾辉低声问一句君锦,眼睛却直直瞅着不远处在私聊的罗瞻和嘉盛。

“定心丸。”君锦整理好马车上让他带回去的礼物。

曾辉狐疑地望着君锦,“你不会告诉他了吧?”

君锦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女人的友谊真不可靠。”曾辉叹气。

“这几年他虽然变了不少,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告诉他,他能饶了你?”

“男人是不是都特在意贞洁这玩意儿?”

叹口气,“女人做不了‘正事‘,自然也就拿不到自己的主意,等哪天世人能让女人做成你这假男人的样,估计那玩意儿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吧?”至少失去了贞洁,不会因此被男人饿死。

那倒是,“喂——”以下巴指指另一辆马车,“不担心你那罗武安半路偷腥?”

“暂时应该不会,他四年可都在军营里过得,想偷腥不会急在这几天的功夫。”

曾辉笑得了然,聪明的女人,以退为进啊,“虽说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可架不住硬来,你瞧我家老太婆就知道了,听说我家老头当年拒绝地可坚决了,最后还不是多出我跟曾筱这两个东西来?”想到她爹就不禁叹息,一个挺拔、上进的好书生,原想功成名就去找个颜如玉的,结果被一母夜叉给劫了。

想到曾大娘君锦就禁不住笑意,那实在是个直白、可爱的人

觑一眼正笑谈地十分默契的君锦和曾辉,嘉盛不禁好奇老大的态度,他该怒火膨胀才对,怎么会一点也不在意?连他都觉得他们亲热地有些碍眼

罗瞻却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伸手抱下马背上的儿子,“别再让我听到你顽皮惹你娘生气,否则下次回来,一并给你算总账,听好没?”

小家伙看看父亲的拳头有时候多个父亲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知道了。”

“曾叔叔教的书也要好好背,下次回来,我会检查。”好几年没当过父亲,突然捡起来从头做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知道了。”小家伙显得相当乖巧——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天中,他被修理了不下十次,不听话的结局就是屁股开花,哭再大声也没人理他,之前都自由惯了,母亲打他的力气也小,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他,如今多了个孔武有力的亲爹,容不得他再撒野,鉴于自己在新家中的地位骤降,不得不开始重新设定自己的生活态度

嘉盛好笑地听着这对父子的对话,当年若是有人这么管教老大,他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至少不会那么野性难驯,发怒时,绝对要毁灭周遭的一切,虽然这几年好多了,但仍是没人敢真把他惹怒。

“爹爹,你说好给我一匹马的。”小家伙听说的同时,不忘提醒老爹他的信约,做人可一定要守信,不能因为他是小孩就哄着他玩。

“我记得。”

“不能忘。”曾叔叔每次都说要送,可送这么久都没见到影子,他担心亲爹也会这么骗他。

“不会忘!”

“不能哄我,不——”被父亲打断。

“怎么跟女人一样啰嗦?!”

小家伙闭嘴,不过眼神仍继续叮嘱。

临走前,罗瞻将君锦拉到马车后,“鹿山最近不太平,我走后,你还是带孩子搬到山上去吧。”

“我知道。”

“另外——你什么时候能考虑好?”他想知道她下次会不会跟他走。

君锦失笑,“等考虑好我会告诉你的。”系好他的斗篷带,“回林岭之后,自己多注意一点,不要觉得年轻力壮,就什么都不顾。”

双手环到她的腰后,“我会的。”有老婆疼确实不一样,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该上路了,天短,又带着女眷,要找投宿的地方。”

勒紧双手,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真想把你一起带回去。”若换做以前,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甩到马背上带走,现在不行了,他这娘子倔强的很,发怒、来硬的,只会让她逃得更远,而且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总是他,她活得比他好。

从两军对战的角度来解释,没有耐性、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将领必会一败涂地,他不想再败得这么惨烈,得学会适当的退让。

“小心让人看到。”双手撑在他的胸口,阻止他的不规矩——这男人仍然学不会什么叫分寸唉,他自小便如此活过来的,不能对他要求太多,她没再过分拒绝,有些分寸也是可以拿捏的。他身上虽有诸多的毛病,但有一点最令她放不下——坦荡与他对她的真挚,他喜欢她,不只因为她脸上的那点颜色——这几年他可一直住在军营的?对女子来说,他这一点是可遇不可求的。

罗瞻在妻子的额头上亲一下,“等林岭那边安排好了,我就过来。”

两人又低语了几句夫妻间的悄悄话,方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番寒暄后,日头业已东升,马车终于上了西行的路,并渐渐没进雪白苍茫之中

待君锦回过身时,身后的三人正无聊地坐着自己的事,嘉盛教小定睿怎么踩马镫,曾辉则盘膝坐在雪地里,一边团雪球,一边无聊地看着她。

“望夫石终于活过来了?”曾辉撑手站起身,手中的雪球在指间来回转溜,“我记得有些人发过誓吧?”

君锦笑得灿烂,知道她是要寻仇,“不必麻烦你,让老天来惩罚我便可。”

曾辉哼一声,“这点小事麻烦它老人家做什么,我来就行,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死?说一种来听听。”

君锦微微低眉,掩住笑意,“对不起。”

“对不起?你还是找我家老太婆说吧,看她接不接受。”雪球精准地飞向君锦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