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锠这下怔住, 顾不得再怀疑, 忙追问:“你从哪打听的?”

“我听见府里有人在说我庄子的事,就跟先生告了假, 去县衙看了一下,县衙人都这么说。”

县衙都传开了, 那再不会有错, 朱成锠又惊又怒, 少有地失了态,一巴掌拍在桌上:“李蔚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不能怪他轻敌,他是未来的代王,亲王之尊, 怎么会把区区一个县令看在眼里?

朱成钧问他:“大哥,我的庄子到底怎么回事,真侵占了别人的田吗?皇伯父不会怪我吧,我不知道这些事的。”

他这是当面就甩起锅来了, 但朱成锠也没法否认,小荣庄原来在他手里,皇帝本都知道,李蔚之实际上就是告的他。

朱成钧继续撇清:“我一粒的收成都没有见到呢。”

“好了,知道了,跟你没关系!”朱成锠本已心烦,再听他喋喋不休,更恼火了,暂没空理他,吩咐人:“去把姚氏那两口子给我叫来,立刻就来!慢一步爷敲断他的腿!”

代王府共有两千多顷王庄,他只知道里面少不了有些来历不干净的,但到底各自怎么来的,他早不记得了,只能问庄子上的主事。

这样的狠话放出去,姚进忠和姚氏哪敢怠慢,在午饭前连滚带爬地赶了来,得知为了这事,姚进忠倒是马上就能给出回话,跪着道:“大爷,您忘了,那庄子原来是三千九百余亩,您嫌这数字难记,从府里递出话来,叫老奴去周围打听打听,有合适的田地就买一点进来,凑个整数,老奴得了您的吩咐,便去办了。”

这一说,朱成锠才想了起来,道:“不错,是有这事。那我倒要问你了,我叫你去买,你怎么办成了侵占,叫人隔了几年把我告到衙门去了?”

他这下自觉道理上无亏,都是底下人办事不利坏了他的名声,便狠狠地怒斥姚进忠,“爷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姚进忠趴在地上,脸苦巴地快把肉里的油脂都挤了出来,却不敢大声,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大爷,您没拨银子给老奴呀——”

空口叫他去买,他总不能自己往里倒贴银子吧?一亩地约五两银,二十亩就是一百两,他那时候才接手田庄,哪里掏得出这么多钱来——就掏得出,也舍不得。

好在代王府没钱,势还是有的,对付一个老妇不费吹灰之力,姚进忠分文不花,“漂漂亮亮”就把这差事办成了。

朱成锠不管这些,继续怒斥他:“你没长嘴?我一时忘了,你不知道提一提?!”

姚进忠磕头道:“是老奴的错,因王府那时关着,爷带一句话出来都不容易,老奴不敢为这点小事烦扰,就想自己找辙罢了。”

展见星和许异站在门外,对视一眼,都看得到彼此眼底的鄙夷。

这事的实际经办人是姚进忠不错,但朱成锠叫人买田不给钱,不就是暗示人去抢吗?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装模作样。

朱成锠嘴上那么骂,心底对于自己的实际作为并不是全然没数,就算把姚进忠骂到狗血淋头,毕竟不解决问题。

他低头看了姚进忠一眼,目光有些阴冷。

旁边跪着的姚氏心底一寒,连忙砰砰磕头:“大爷,饶命啊!”

她看得懂朱成锠的眼色,那是打算把他们推出去顶缸了!

朱成锠的怒气看着已经平复下来,他淡淡道:“吵什么?现在求饶,当初为什么要去侵占民田,埋下这个祸根?”

这是真的要推给他们!姚进忠也傻了:“大爷——”

“大哥。”朱成钧忽然道,“我看过那个县令断案,他胆子很小,二叔一吓唬,他差点连公案都让给二叔,为什么现在敢跟我们作对了?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朱成锠怔了一下——不是为朱成钧问他的话,而是他已经有阵子没听见朱逊烁的名号了,他自京城返回大同以后就致力于消除二房一家在府内的影响,下人们不敢触他的霉头,识相地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朱逊烁来。

朱成钧好像要说服他,加强了语气道:“他真的没用,二叔把他的公案拍得啪啪响,还代替他乱录口供,指使他的衙役,他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展见星,我没记错吧?”

他扭头,展见星在屋外躬身,道:“是。小民不敢说李县尊的是非,从心底来说,其实也不怪他。因为当日那件案子,都是二郡王在颠倒黑白,越俎代庖,李县尊并没有做什么。”

她似乎在替李蔚之说话,但所谓“没有做什么”,本身就是最大的错处。

李蔚之可是一县之长,朱逊烁在他的衙门为所欲为,他连句硬实的话都说不出来,把县尊做得与外面的围观百姓无异,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

相同的话,听到不同的人耳里,起到的是不同的效果。

朱成锠的关注点就不在李蔚之的渎职上,而是忍不住想深了一步:一个这么懦弱无用的官员,在面对朱逊烁的时候怂得像个孙子,到他这里,怎么忽然就找回了县尊的感觉?

敢接状子,还敢告御状!

这份骨气在面对朱逊烁的时候怎么就没拿出来一点?

难道他比朱逊烁好欺负么?

至于是否受人指使的疑问,他也想了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思路便不由又回到了李蔚之的今昔对比上,越想,越把自己的脸色想得阴晴不定。

姚进忠穷极生智,忙往里加了一把火:“大爷,李蔚之这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我们好好的没招他惹他,他倒接二连三地派衙役来羞辱爷,他那腿是多贵重,不能亲自来见一见爷?衙门从此要都这么办事,说传爷就传爷,爷的面子可往哪搁呢!传到别的王府里,都该笑话爷了!”

他这挑拨之意太明显了,朱成锠听出来,倒冷静下来,斥他道:“你闭嘴!”

姚进忠急道:“爷——”

“那县令已经告到皇伯父跟前了,你还挑大哥生气,想害大哥不成?”朱成钧打断了他。

朱成锠听了,纵然对这个弟弟已生忌惮之心,也不由点头:“正是。你这老货,为了遮掩自己干过的事,就想把爷挑到前面斗,我看,该先把你敲上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姚进忠倒不甚怕,他肉厚,咬一咬牙就扛下来了,可看朱成锠这口风,是真的准备弃卒保车了,他作为弃子,又还有什么好下场?

他整个人都绝望了,旁边的姚氏更撑不住,已经快瘫倒在了地上。

朱成锠皱眉思索,怎么推替死鬼推得漂亮,耳边听得朱成钧道:“大哥,我走了。”

他心不在焉:“去吧。”

“我去找县令说,把田还给那个老太。”朱成钧像是在跟他禀报,“还了我还有很多,够我用的。要是还有别人告我,我也还他。总比惹了皇伯父生气,把我的田都收走好。”

这话听上去甚是小家子气,四十顷地算计来算计去,又是怕被收走,朱成锠都懒得看他,道:“随你——等等!”

朱成钧已经往外走了,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啊?”

“谁告你你都还?你怎么能都还了?!”朱成锠责问他。

朱成钧道:“不会还完的,肯定能留点。”

朱成锠自觉如梦初醒,怒道:“这个口子就不能开!还了一个,十个、百个都涌上来,有的没的个个想从代王府身上撕下一块肉,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个李蔚之,其心可诛!”

朱成钧道:“我没叫大哥还,只是我还。”

朱成锠训斥他:“在外人眼里,有什么差别?行了,读你的书去吧,少瞎出主意。”

朱成钧这时候终于道:“不能还吗?但是我已经写信给皇伯父了,说我愿意还,先生刚替我送出去,还夸我了,我觉得我剩下的田应该能保住。”

“你——!”朱成锠气得伸手指他,“鼠目寸光的蠢货!”

朱成钧木木地看他,也不回嘴。

朱成锠一脑门官司,连骂他也没空了,连连挥手:“去去去,别在这杵着,看见就心烦!”

朱成钧从善如流地领着两个伴读走了。

**

天将傍晚时,朱成钧还在校场上挥拳。

展见星和许异结束了下午的课,跑来陪他一会儿,站在旁边看着。

姚进忠轻手轻脚地挨着校场边缘走了进来。

孟典仗见是个生面孔,看着像是要回事的模样,便点点头:“九爷,今天到这里了,属下告退。”

他离开,朱成钧收了拳势,展见星跑上去把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他。

朱成钧满头汗水,接过来胡噜一阵擦。

姚进忠趋到跟前,行了个礼,小声陪笑道:“九爷。”

朱成钧微浅的瞳眸从布巾后露出来,看了他一眼:“你没事了?”

这一眼不含任何情绪,可是又蕴了一切的了然于心,姚进忠心肺脾胃里好似被一阵凉风吹遍,他瞬间知道自己隐隐的感觉没错,立时跪下了:“老奴——多谢九爷救命之恩。”

“大哥准备怎么样?”

这是随口一问,然而也是探问,姚进忠毫不犹豫地道:“大爷取舍之后,决定绝不向李蔚之低头。”

所以,他才没事了。朱成锠既然不准备让步,那就不会再推自己人出去。

朱成钧勾了唇角:“我知道了。”

姚进忠见他没有别的话,不敢多停留,恐怕落入朱成锠的耳目,磕了个头,默默去了。

他心底有许多感触,一时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于这人心诡谲之间,大大地长了一回新的见识。

走出去十来步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朱成钧擦完了脸又擦脖子,脖子擦完了,把满是汗渍的布巾一丢,盖到了先前递给他布巾的少年脸上。

少年甚是恼火,把布巾拿下来,冲着朱成钧抱怨了句什么。

隔得有些距离了,他听不清,只见朱成钧把两只手臂枕到脑后,然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哈哈!”

姚进忠:“……”

……呃,这人心诡谲之处,他生出了新的不懂。

☆、第 44 章

从整个代王府的高度来说, 朱成锠的决定不能算错, 在得到王位之前他可以稍微压抑一下自己的欲望,停止“买”田, 但已经吃到嘴里的叫他再吐出来,那怎么可能?从长远计,开了这个口子才是后患无穷。

朱成锠不是光说不练, 他有绝不低头的资本, 以代王府虎倒余威在的庞然势力,想反击李蔚之,挖一挖他的黑材料不算多难为的事。

接下来两三日,朱成锠便都不在家, 他撒了许多人手出去,自己也四处拜访人, 直到第四日, 一大早他又要出去时,被堵在了门口。

堵他的是李蔚之。

近来很向青天靠拢的李知县打齐了全副仪仗, 终于亲自登门,却不是求饶,而是要传他去衙门过堂。

轿帘掀开, 李蔚之走下轿来。他可以摆开仪仗, 但七品的官职还不足以让他在九龙壁前安坐不动, 亲王府前,武官下马文官下轿,是最基本的礼仪。

不过这不打紧, 身后一块块写着“肃静”、“正堂”等语的执事牌,仍然将他并不伟岸的身影衬托得威严起来。

门房上的几个小子一时都有点发呆,像看什么奇景一样看他。

李蔚之沐浴在这些目光之中,慨然无惧,上前两步,沉声开了口:“本官大同知县李蔚之。代王府三传不至,本官不得不奏请皇上,今奉圣命,传王府中主事之人前去县衙,协助本官审理小荣庄侵占民田一案。”

这句话一出,有一个反应快的小厮立马上前,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住口。”

朱成锠喝止住了小厮。他立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目光从执事牌移到了李蔚之脸上,英俊的面上划开微微的冷笑:“好啊。”

**

许异飞奔进纪善所。

“九爷,见星,李县尊上门了,大爷跟他杠上,跟他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通报才看见的最新情况。

展见星早来一步,惊讶地道:“是吗?”

许异连连点头:“真的!李县尊自己报了名号,我肯定没有听错!”

于展见星来说,她对这两人都没好感,谁输谁赢对她都不是件坏事,她便可以轻松地生出点好奇之心来:“不知道大爷准备怎么对付李县尊。”

许异头一回参与这种搞事,也很兴致勃勃,问朱成钧:“九爷,你说谁会赢?”

朱成钧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他没说话,但是那种“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蠢问题”的意思很明确地传给了他,许异缩了缩脑袋:“——是大爷吗?”

展见星想一想,明白过来:“应该是。李县尊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才知耻而后勇,恐怕是晚了些。”

朱成锠敢跟他去,这几日必然有所收获,李蔚之想摆青天架势,然而忽视了自己的立身不正,这一点在面对小民的时候不是什么问题,可对上有能力将他挖个底掉的代王府,就实在欠考虑了。

许异又有点糊涂了:“那大爷不是好好的,没吃亏?”

朱成钧道:“谁说没有,小荣庄以后就是我的了,他管不着。”

许异呆滞地张大了嘴巴,他有一种少年的容易想太多想过头的天真热血,呆呆地道:“——九爷,你只想要小荣庄啊?”

朱成钧奇道:“不然呢?”

许异不好意思,红了脸道:“我以为九爷想争王位呢。”

朱成钧哈一声笑了,夸他:“你比我会做梦。”

许异被嘲得趴到了桌上。

展见星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想了一会,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九爷,你为了一个小荣庄,挑唆大爷去和李县尊斗?”

这——打个不是十分恰当的比方,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

不但许异,她都以为朱成钧背后会有更深层的用意,比如起码让朱成锠失一失圣心什么的,李蔚之在代王府是芝麻官,可放在大同是一县父母,身份并不一般,他随手搞事,很可能将搞掉一个知县,结果,就为了一个田庄?!

朱成钧歪头:“怎么了?现在姚进忠知道大哥靠不住,应该会听我的话了。他要是不听,我还有账册,总能吓唬住他。”

这是恩威并施了,朱成钧也许说不出这个词来,但他的行为完美诠释了这个意思。

只是,李蔚之再也不会想到,他盯上小荣庄实际是盯上了自己的末路吧。展见星扶额,她奇异地觉得朱成钧还不如想争王位呢,他现在就像一个顽童挥舞起大刀,身怀利器,但下手完全不懂轻重。

“我不想当王爷,”朱成钧没明白她动作的意思,跟她解释,“当王爷没什么意思,管一大堆人吃喝,睡一大堆女人,生一大堆娃娃,很烦的。祖父在时,我从来没看他心情好过。”

他有记忆起,先代王已经被圈了,心情能好就怪了。展见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道:“哦。”

她对朱成钧的感觉很复杂,每每要觉得他冷酷成熟得可怕,他另一面幼稚的部分就跑出来,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这部分的心性完全扭曲封锁在了童年,两相对比得太鲜明,让她心内忍不住生出同情,便说不了他什么了。

朱成钧自己扳手指算了算:“我们现在人少,有小荣庄就够了。多了费事,我不想管那么多人。”

许异眼尖地瞄见他动了四根手指,那自己也荣幸地被列入了“我们”之中,顿时精神起来,直起身又参与对话:“李县尊好傻,他想立威,也不该挑上代王府啊。”

李蔚之这一番做作,其实众人早已心知肚明,他调子起得太高,不要说朱成锠朱成钧等,就是许异也在围观的过程里听出他音色不对了。

朱成锠决定不低头,跟这也有关系,刷名望刷到他头上来?他咽不下这口气,明知有失圣心的风险也不能叫李蔚之如愿。

展见星托腮回答他:“见罗府尊珠玉在前吧。”

门外响起一声轻咳。

展见星忙转头,却见是楚翰林走了进来。

“都有长进了,能指点朝堂风云了。”楚翰林走进来,话语里带着调侃,但并无恶意。

学生们跟在他身后学习,多少已经了点事,要是总不开窍,只晓得对着圣贤书使劲,那才不对,以后即便做了官,前程也有限。

他把手里拿着的一封信放到朱成钧桌上,道:“皇上没用圣旨,也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先看看。”

他今早来迟了些,就是接到消息,出去取信了。

既非正式旨意,朱成钧便也不用行大礼,他拆了明黄信封,里面是薄薄两张笺纸,十来句大白话。

大致是夸赞朱成钧并鼓励他的,夸赞他懂得爱护百姓,知晓百姓疾苦,鼓励他用心读书,好好习武,最好把字再练练,别的就不用多管了,将来他的前程,皇帝记着,会替他安排的。

——对的,信上的原话差不多就是这样,皇帝本身的学问当然不至于如此,为了照顾朱成钧这个蒙童侄儿,才通篇使用了大白话,并且避免了复杂生僻的字眼。

大约也是因此,才没有使用贵重的卷轴形式,这样简单的白话,以家书呈现更相宜些。

朱成钧看了两遍,仔细把笺纸折好,放回了信封里,又把信封夹到书里。

楚翰林将他动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没有多问,讲起今天的课来。

中午到了吃饭时辰时,今天的饭菜却来得晚了些。

展见星和许异的正常送来了,晚的是朱成钧,他的饭菜没来,伴读们自然不能先动,许异就到门边去看,看了一会,终于把秋果看来了。

秋果兴冲冲地,提着食盒一头撞起来:“爷,热闹了,热闹了!”

不等人问,他一边掀食盒摆饭,一边抽空手舞足蹈地比划:“大爷在大堂上,丢了一大堆李知县的把柄污点,他判错案子的,下乡收税逼死人的,收受贿赂替人改黄册的,那些证据扔得满地都是,激起了外面围观的百姓进来哄抢,到处传看,识字的秀才大声念出来,整个乱套了,李知县当堂晕过去了!”

许异目瞪口呆:“黄册?改这个还能收钱?”

秋果道:“怎么不能,许伴读,好比你家,做军户做得太苦了,想换个民户,那就得从黄册上动手脚,里面赚头可大了,你是个老实人,才不懂这个。不过现在你知道了也不用改啦,楚先生学问这么好,你跟着读几年,肯定能读出头的,比改黄册好,那总是有风险的,被发现就糟了。”

他说着又转向朱成钧道,“我看李知县肯定是完了,都不用等朝廷的判决下来,他要点脸,现在就该挂印请辞了。”

朱成钧头也不抬地已经吃上了饭,含糊丢给他一句:“没这么便宜。”

秋果附和:“也是,李知县这个脸丢大了,朝廷要是放过他,朝廷都跟着他丢脸,我看他也不像有什么硬实后台,还能在这时候站出来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