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的错综交织,令展见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她之前想过那么多可能,没想到是如此。

“许异终于干了回好事。”朱成钧夸他。

这消息来得太及时,算一算时间,此时去信提醒,这道士原出自临川王府,应当很来得及。

展见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写信给先生。”

这句提醒许异还够不上分量,他也没什么机会面君,由楚祭酒说出来就最好。

朱成钧忽然把她一推,推坐回去:“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展见星道:“什么?”

她这句问话很平静,因为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当然不是等着朱成钧来这一下,但是他这一推,确实把她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推没了。

之前他一句一句正常地陪着她说话分析,才不正常。

“我连许异都夸了,你对我一点表示也没有?”

这个话展见星就听不懂了,她与朱成钧偶尔心心有灵犀,但大多数时候,实是抓不住他的思绪,只能奇道:“你夸许兄,要我对你表示什么?”

“噗。”

是秋果在门外发出了笑声,他转过头来,大声道:“展伴读,我们爷是想问你,他还像不像八岁了?”

展见星:“……”

她匪夷所思,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但是朱成钧的表情告诉她,他很认真,跟着问她:“你说,我今天这样,是不是成熟稳重多了?你更喜欢这样的?”

展见星无话可说。

朱成钧失望道:“也不喜欢?展见星,你真是够难伺候的。”

展见星终于开口,嗓子有点哽住:“九爷,你——”

她说不下去。

朱成钧面色马上和缓了:“算了算了,我也没怪你。”

展见星没听他的,坚持说了下去:“九爷,你什么也不用改变。”

“你原来,就是最好。”

☆、第 109 章

京城, 皇宫。

朝阳初升, 着蓝色道袍的道人衣袂飘飘,在一个身材瘦高的内侍引领下,行走在一条夹道中。朱红夹道狭而长,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两名宫人,宫人立在道旁,手里拿着瓶纸等物事, 似往墙上贴些什么。

这条夹道位于前廷与后宫交连处,一般来说, 已超出了普通宫女会走动的范围,瘦高内侍将走近时,放慢了脚步, 恭谨叫道:“张姑姑。”

这内侍年约二十七八岁,面目英俊, 与那些自小就净身进宫的内侍比, 格外多出些男儿气概,宫女中年纪更大衣饰也更齐整些的张姑姑转过脸来,严肃的面色缓了缓, 向他点了下头,但没说话。

另一个小宫女正在把墙上贴好的一张纸抚平,内侍就便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张姑姑,太子殿下的夜哭症还没有好吗?”

太子自然就是皇长子朱英榕, 皇帝得子晚,极为疼宠,去岁时就将储君名分正式定下来了。

张姑姑叹了口气:“可不是吗。”

“我——奴婢听说,太医院好几位大人昨日都来会诊过,都未能奏效吗?”

张姑姑摇了摇头:“若治好了,就不用一大早就来贴这劳什子了。”顿一下,语气中带了点告诫地道,“木诚,你进宫也有一两个月了,怎么这口头上的规矩还没学齐全?你到主子跟前,也这么一会‘我’一会‘奴婢’的吗?”

内侍木诚脸颊抽动了一下,似羞愧般垂下头去,道:“姑姑教训的是,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一定多下工夫,将这毛病彻底改了。”

张姑姑点点头:“你肯受教就好了。”

小宫女天真烂漫些,扭脸来接着她先前的话笑道:“姑姑,说不定这劳什子管用呢,奴婢家乡的孩子夜里惊哭,凭请了什么大夫都治不成,有村里老人指点,做父母的出去贴了几张,就慢慢好了。要说道理,谁也说不上来,可就是管用。我们替太子殿下贴了这个,殿下福大,说不定今晚上就好了。”

张姑姑微微笑了笑:“要像你说的,倒好了,娘娘也不用跟着担心,把眼睛都熬红了——”

她说到此时,扫了一眼跟在木诚后面的陌生道人,后面的话语便消去了。

木诚灵醒,出声介绍道:“张姑姑,这是荣康郡王荐来京里的灵尘子道长,皇上昨儿才召见过,听说道长德行高深,口谕吩咐道长先到内书堂去,教导小内侍们读书。日后姑姑在宫里行走时,也许偶尔能得照面。”

道人灵尘子眼观鼻,鼻观心,行了一个拱手礼,念道:“善哉,善哉。”

天下郡王数十,张姑姑人在深宫,一时想不起这个荣康郡王是哪位,但既是郡王所荐,皇帝还留下了,就是已得了圣意,张姑姑客气地稍稍屈了下膝回礼。

“姑姑,我检查过了,这里贴好了。”小宫女说道。

“那就走。”

张姑姑领着小宫女往前方走去,看来还要继续去忙活。

“道长,我们也走。”木诚招呼道。

灵尘子的目光从墙上纸张收回,那上面写的是几句俗话: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这样的大白话,出现在这层层宫禁的朱墙之上,显得有几分滑稽。而也因这滑稽,显出了天下至尊也有束手无策之事,竟不得不病急乱投医地信起民间土方子来了。

“太子殿下的病症很重吗?”灵尘子语调和缓,似信口询问道。

太子的贵体关乎国本,按理不该轻易与外人知闻,但皇帝本人不信释道,虽收下了灵尘子,却对他没什么兴趣,思想一番,便另给他找了份差事,叫他到这两年新建起来的内书房去教小内侍们读书,把他当个教书先生使唤起来了。

木诚进宫不久,暂时没什么固定的差事,只能到处跑跑腿,他有一份上进的心思,也愿多结一份善缘,这种宫中人都知道的消息,他便不吝说出来,前后看了看,见无人,把脚步放慢了些,低声回答道:“重倒是不重,太子殿下白日是好好的,只是到了夜里就不成,常常无故惊哭,快半个月了,有时竟能哭上大半夜,奴婢在下房里当差,都能听见些动静。”

“太医院的太医们已请遍了,还是不见起色,听说只有候到天亮时,殿下才能合眼睡上两三个时辰。这么日夜颠倒,一个小孩子家怎么受得住,所以,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急得不得了。”

“太子殿下似乎已四岁了?”

木诚道:“是。”

“贫道听闻,一般孩童夜哭,至多哭到两三岁,就该渐渐好了。太子殿下如今才犯,实在有些不寻常——从前有过这个症候吗?”

木诚道:“那时候奴婢还没进宫,不过,应当是没有,从没听坤宁宫的姑姑们提起。”

灵尘子沉吟片刻:“那这不像病,倒像是被什么冲撞着了。”

木诚一愣,旋即眼神一亮:“道长,您能解吗?”

“贫道不敢打这个保票,总需见一见太子殿下才好说话。”灵尘子含蓄地道,“不过,若有机缘,贫道自然会尽全力为太子殿下解难。”

木诚原就缓慢的脚步顿住了,犹豫片刻后,他道:“道长,奴婢愿意为道长去张姑姑面前关说——张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有她开口,皇后娘娘一定愿意尝试。但请道长给奴婢交个底,究竟有几分把握?”

灵尘子却很稳重,坚持道:“太子千金之体,贫道如何敢轻易出狂言?只能说一句尽力而已。”

他这般说,木诚倒更心动了,便治不好,有这份谨慎,至少也不会治坏了,连说不出个道理的神棍式土方子都试了,郡王荐上来的道长,难道不比这个有灵通吗?

木诚这把年纪进宫,实在尴尬得很,饶是他有千倍上进的心思,找不到个机会打开局面,这一下越想越心动,一咬牙道:“道长稍等。”

便转了身,向张姑姑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

前廷,文华殿里。

今日没有大朝,皇帝正在此处理政务,惊讶地放下朱笔,往下望去:“……真有此事?”

楚祭酒躬身道:“回禀皇上,是。皇上知道,臣的两个学生眼下都在抚州,九郎从府里派了人,日夜兼程送来的信,不会弄错。”

皇帝怔愣片刻,抽了下嘴角:“朕这个堂兄真的是——糊涂透顶!早知还该叫他在甘肃吃沙子去!”

他训朱逊烁,楚祭酒不便发言,沉默着,皇帝自己越想越生气起来,又道,“朕叫他去江西震着宁藩,就算没有明说,他心里也当有数,结果朕对他开恩,他倒好,跟宁藩过成一伙去了!”

代王这一支怎么说呢,胡闹是快闹得顶了天的,但造反的心思真没怎么起过,从前朱成锠想跟汉王投个机,那也是被迟迟落不到头上的王位给逼急了,不曾打皇位的主意,最后事到临头又缩回去了。所以代王府固然恶迹斑斑,于皇帝这里并非完全不可用,但皇帝没想到他愿意给机会,朱逊烁却胳膊肘往外拐,掉头给了宁藩当枪去了。

提到这个,楚祭酒颇觉一言难尽,应声道;“皇上,荣康郡王恐怕不是有意如此,他献贡道士,应当是出于自己的心思,没有受宁藩的指使。”

皇帝方消了点气:“哦?怎么说?”

楚祭酒便将最近朱成钧与朱议灵之间的恩怨叙说了一遍,听到一半皇帝想起来了,揉了揉额头道:“对了,九郎遇刺的事儿,朕才处置过。事太多,朕一时忘了。”

这案子确实批过不久,按正常时候,皇帝不该要楚祭酒提着才想起来,楚祭酒道:“皇上政事繁忙,一时想不及,也是难免。”

就天下大势来说,朱成钧遇个刺,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况且他又不曾真的出事。

皇帝叹气道:“政事倒罢了,有众卿帮着,按部就班地来就是了。大郎这个毛病,实在叫朕没法子。”

太医流水价进宫,朱英榕得了夜哭症的事,楚祭酒这个级别的官员隐隐也知道些,闻言担忧问道:“太子殿下的症候,还没有好吗?”

皇帝摇摇头:“朕早上来时,他才睡了,这小子,他睡得呼呼的,快把他老子娘磨死了。”

皇帝连这般粗的俗话都出来了,可见是真急了。但楚祭酒不是大夫,对此没有良方,只能安慰几句而已。

皇帝也没空多说,继续说起朱逊烁的事来,但他脑子被儿子闹得有些乱,听一听忍不住又揉揉额角,然后索性伸手道:“楚卿,你信带来没有?你那学生究竟如何说法,朕自己看罢。”

楚祭酒虑事周全,真带来了,信里说的都是正事,没有什么不能奏到御前的,他便将信从袖里取出,交由内侍转呈与皇帝手中。

这信最终不是展见星写的,而是出自朱成钧的手笔,他不好那些古雅的文法,通篇写的大白话,皇帝虽不与儿子住在一处,但夜里常常会去看视,睡眠不足,这时正好不爱看那些费劲的字眼,他很顺畅地把一封信看完了,觉得心里都舒服了些。

“朕总算还有两个懂事省心的亲戚。”他忍不住夸道。

楚祭酒对自己的学生们都很自豪,便笑着躬身道:“九郎受过先帝的教导,若说与别的宗藩对比,那是有些不一般之处。”

他这时候提起先帝,是想给朱成钧加些身价。

但皇帝道:“也挺自信的。”

楚祭酒:“……”

他愣住,这话从何而来?

皇帝含笑招手,叫他上前来,点着最后的落款道:“你看——最好的学生,朱成钧敬上。”

“你学生给你写信都这么落款的吗?”

楚祭酒:“……”

他困难地道:“从前,真没有。”

这次,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他之前都贯注在信的正文上,对这个最左侧的落款还没有留神。

☆、第 110 章

皇帝只在去年时见过一回朱成钧, 本已不太记得他,这一来, 又把他的人跟信对上了——但又不太对, 顶着那么张木脸的年轻人, 私底下给自己先生写信是这个口气?

他想想不由好笑,笑过了才转脸去问内侍:“灵尘子是不是今日到内书房当差?”

内侍应道:“回皇上,是。这个时辰,他应当已经进宫来了。”

皇帝一边把信还给楚翰林, 一边道:“还叫他出去罢, 就说——说朕这阵子一直不能安眠, 找个道观, 叫他替朕祈福去。”

这一祈, 就再也别想到皇帝跟前来了, 相当于冷处理了。

内侍心里有数,应道:“奴婢这就去内书房传旨。”

他躬身退出去了, 皇帝这里又留楚祭酒说了几句公事,主要是说宁藩的动向及朱成钧遇刺的事。

“朕有些大意了。”皇帝道, “想着宁王叔祖靖难时的功劳,又是皇爷爷在时亲自封去江西的, 管得苛了, 叫别人看着寒心, 才格外优容些,不想,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楚祭酒安慰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心, 自皇上登基以来,正心诚意,励精图治,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们都安居乐业,些许癣疥之疾,离腹心远矣,不足为虑。”

皇帝听得舒心了些,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只是这次有些委屈了九郎,宁藩多半以为他是朕有意派去的,才多番留难他,连刺杀这样的手段都使上了!”

他说完,眉心皱起想了一想,吩咐殿里的另一个内侍:“派去江西查案的钦差是哪一个?去内阁叫人拟旨,命他好好查,不得有误。”

去江西的钦差已经领旨出发了,但这时候皇帝又追加一封旨意,意义又不一样,本来要下五分工夫的,这下必得绷起精神拿出十分本事来了。

这一个内侍答应着出去,之前的内侍回来了,正与他擦肩而过,回来的内侍行色匆匆,一路小跑进来,喘着气禀道:“皇上,不好了,奴婢去内书房传旨,谁知并没见到灵尘子,问了一圈人,才知他路上见到皇后娘娘跟前的宫人在道旁贴那土方儿,知道了太子殿下近来有夜哭症候的事,他自荐懂得些医理,皇后娘娘听信了,召他去坤宁宫看诊了!”

“什么?”皇帝霍然站起身来。

他连日辛苦煎熬,这么猛一起身,竟不由晃了一晃。

内侍急忙上前相扶:“皇上别着急,殿下身子如今不安泰,奴婢听说了,不敢就前去相扰,才来回禀一声。”

楚祭酒也从旁劝道:“坤宁宫宫人众多,皇后娘娘也不会让灵尘子独自面见太子殿下,臣料想不会出事的。”

皇帝扶着头定了定神,指那内侍:“你马上去——”又顿住,改口,“罢了,朕亲自去!”

他甩袖如风,直往殿外走,内侍连忙吩咐殿外众人摆驾跟上,至于楚祭酒,他身为外臣,去不了后宫,只能有点忧虑地暂且告退往宫外的方向去了。

**

坤宁宫。

这个时候,朱英榕正沉沉睡着,他虽然睡得深,却并不安稳,额上渗出薄薄一层汗。

汪皇后站在床边,原已要离开,见此,又俯了身,细细地使帕子替他把汗擦去了。

小小的孩童并没有觉得舒服,睡梦中反而别了一下头,嘴角也往下撇了撇。

好像十分委屈似的。

可是这么集天下至尊的父母之爱于一身,自己也早晚长成拥有天下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委屈呢。

汪皇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把帕子收回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还不到三十五岁,从进宫就一直活在帝王的荣宠之中,几乎没吃过苦头,保养得也极好,恍若二十出头的佳人——但是,她毕竟不是真的这么年轻了,被朱英榕闹了这半个月,面色显出了一点蜡黄,她没有心思用脂粉,这蜡黄便毫无遮盖地显露在了人前。

张姑姑见到了,十分心疼,低声道:“娘娘,灵尘子已经来了,请娘娘到屏风后暂坐,让他进来替太子殿下诊治一番罢,若能治好,娘娘也放心了。”

汪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自然盼着他中用,可是这么多太医院有名号的太医都看过了,竟没一个说得准缘故,一个道士——”她摇摇头,到底还是存了指望,道,“罢了,叫他进来罢。”

灵尘子在小宫女的引领下进来了。

隔着纱绣屏风,汪皇后看不分明,只觉得他身姿挺拔,衣摆飘然,看去有那么些得道高人的做派。

皇帝不信道教,汪皇后夫唱妇随,也不怎么信,她肯让灵尘子试一试,一多半是出于病急乱投医的心理,朱英榕是她的命根子,尤其这个关口,无论如何不能出事,因为长宁宫那里,才添了了个二皇子——

汪皇后用力闭了一下眼,心如针扎一般,以至于她连屏风外的灵尘子说了句什么都没听清。

还是张姑姑走进来,轻声请示道:“娘娘,灵尘子道长给娘娘请安。”

汪皇后回过神来:“——嗯,本宫知道了,让道长快给大郎看一看罢,若能治好,本宫有重谢。”

“不敢,贫道自当竭尽所能。”灵尘子躬身后退,由张姑姑引向床边。

屋里诸人都尽量放轻了言行,但不知为何,朱英榕仍似乎是觉察出了,又冒出一层汗的脑袋在枕上不安地动了动,又忽然一伸腿,把盖在他小身子上的薄被都蹬开了。

张姑姑忙上前去,替他重新盖好,虽还在七月天里,但近来朱英榕身子太弱,宫人们都不敢放任他,再着了凉,更是雪上加霜了。

灵尘子站在一边,默默往朱英榕面上打量,控制着眼神的闪动——人生的机缘,实在妙不可言,不过一个多月以前,他还在江西替一个闲散郡王炼着所谓的丹药,而今,他就立在这天下至尊至贵之地,即将参与进未来的大势风云了。

他面上一丝也未显露,只低声道:“贫道需替太子殿下请一请脉。”

这更近于医家作为,张姑姑觉得比弄把什么桃木剑来舞又或是使符卦的像样,就放心地把朱英榕的一只小手又拿出来,从旁取过脉枕,在底下垫着。

朱英榕近来人都瘦了些,小儿手腕细弱,灵尘子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搭到腕脉处,凝神细查。

张姑姑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汪皇后坐在屏风后,不觉也把身子直了起来,往床铺的方向张望。

好一刻之后,灵尘子终于把手收了回来,但暂没下定论,道:“贫道还需看一看太子殿下的舌苔。”

这就比较为难了,恐怕吵醒朱英榕,张姑姑不敢擅专,去请示了一下汪皇后,汪皇后为灵尘子外表的镇定超然所感,觉得他似乎有几分本事,便道:“让他看,只是动作轻一些。”

“是。”

汪姑姑退了回去,小心地捏住朱英榕的下巴,但一时却难以看得清整个舌苔,张姑姑又要使力,又要尽量放轻动作,忙得汗都出来了,灵尘子抬了一下手:“好了,贫道知道了。”

张姑姑一喜:“你看得出殿下病在何处?”

灵尘子点头道:“虽无十分把握,因这因由有些奇特之处——但贫道总有七八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