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么娘子,请问芳名?”

“白萝。藤萝的萝。”白萝被他的一声“娘子”唤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白萝……卜?”非然突然弯唇,贱贱一笑,“萝卜娘子。”

“……喂你!”白萝怒,伸手掐他,被他躲过去。

“萝卜娘子乖,告诉为夫你家住何方,为夫找时间去拜访岳父岳母,顺便上门提亲。”非然觉得自己这小娘子挺有意思,逗一逗就炸毛。

“……我,不用了。”白萝一愣,又想起先前那些事儿,神色一下子变得阴暗,“三个月之后再说吧,我和家中……吵架了,暂时不愿意回去。这三个月我就住在你这不来居了……等等,不来居?!”

白萝的突然尖叫吓了非然一跳:“不来居,怎么了?”

“你说我……我在哪?”白萝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顿时身子不自知地颤抖起来。

“京城城郊,不来山上不来居。怎么了?”非然瞧她吓得脸色发白,有些纳闷。

平地一声惊雷,白萝几乎傻住。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儿?!她明明就已经在沧州了!而且……对!她被那些人逼着掉下了悬崖,现在应该粉身碎骨了才是啊!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萝卜?喂?”见她脸色不对,非然轻轻推了推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白萝回神,惊骇自语。

“你忘了?之前你中毒滚下山坡,我下山回来,正好路过看见你,便带了你回来的。”非然皱眉。

“毒?!什么毒?”

哦……对!她想起来了,他们是有给她下毒因她来着……可是那是在沧州啊!她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城郊的不来山?

“你不知道自己中了九虫毒?”非然见她这幅惊恐的模样,有些奇怪。

“……九虫……毒?”白萝不可置信地呆住了。怎么会是九虫毒?!难倒不该是五毒散么?!她明明就是被在快要突围成功的时候,被他们用五毒散暗算迷了眼睛,才会分辨不清方向,自个儿蹦着悬崖跳了下去的!

“嗯,这毒比较厉害,你应该是在山里被九虫兽咬了吧。”非然顿了顿,点头道。

白萝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脑袋里隐隐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

九虫毒……

罕见的九虫兽身上的剧毒,毒性剧烈,会随血脉而走,需将中毒者以热水浸泡,再用内力逼毒,方可解毒。

所以……之前他是在给她解毒而非存心偷窥轻薄自己洗澡?!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确实曾经,也是唯一一次中过此毒。可,那是在三年前啊!

三年前她偷偷逃家出来游玩,在城郊不来山上被九虫兽所咬,后来被山上的猎户所救,凭着身上的白府玉佩被猎户送回了家。后来,是容姨偷偷地给她运功排毒,她才保住了小命……

隐隐有种做梦般的诡异感,白萝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猛地掀开衣裳领子,四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先前在浴桶里的,因为雾气迷蒙和情况尴尬,白萝一直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身子,如今这么一看……

大大小小的擦伤,被尖锐藤蔓叶子之类划开的伤口,青青紫紫的撞伤……那是中毒从山坡上滚下来造成的。

不只是伤口位置,竟连伤口的大小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晴天霹雳,白萝眼珠子凝滞,转不动了。

“怎么了?”非然见白萝神色不对,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

谁料下一秒,却被紧紧抓住了手。

“非、非然……现下,是、是哪一年?!我、我在哪?”白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建安八年……我说了,你现在是在不来山上,这儿叫做不来居。”非然目光微深,有些不明所以。

……建安八年,不是建安十一年……而且,她居然不在沧州反而还在京城城郊的不来山上!老天,她她她她似乎恍惚回到了三年前了!

白萝浑身一僵,松开双手,慢慢地躺下,拉上了被子,盖好。

非然觉得奇怪,一看白萝,发现她眼珠子又凝滞不动了。

“……傻了?”非然皱眉,戳了戳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个好孩子有木有,嘻。

昨儿忘了说更新时间了,此文每天更新时间为早上10点,姑娘们喜欢的话就冒泡支持一下哟~

☆、第三章 悲催过去

第三章 悲催过去

三日时光飞快过去。

白萝倚坐在床上,双眼呆滞地盯着窗外,表情十分苦恼。

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真切切地回到了三年前了!不是梦,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重生之后,事情的发展和她记忆里的历史轨迹并不一致。

最大的不一致就是,她被九虫兽咬了昏迷之后,没有被猎户所救送回白府,反而遇到了非然。且和非然发生了……那日的事情,阴差阳错成了如今有实无名的未婚夫妻!

每每想起那日的事情,白萝便有些尴尬有些愤怒还有些臊。

尴尬是因为人家是好心救了她,给她运功排毒,并非是故意偷窥她洗澡的登徒子,她不明所以,下意识按着他的脑袋逼他喝了好几口自己的洗澡水,还险些与他打起来。最关键的是!两人因此误打误撞喝了那融了催生丸的洗澡水,荒唐莫名地在大白天野外暄/淫,做了那最是亲密的夫妻之事。

愤怒是因为他没有及时说明两人的处境,不但出言调戏,还贱嗖嗖地打碎了浴桶戏弄她。最要紧的是,她因此莫名其妙地将第一次给了他,一个陌生男人!

至于臊呢……自然是因为那日的场景太过放浪,尤其后来,她意识渐渐清醒,却因为药力未褪只能攀着他继续沉沦……那场景,委实太叫人脸红了——她以往大概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却从不曾想过,会是如此的亲密。而且关键是最后,两人都几乎腿软虚脱什么的……实在是一想便叫人羞臊得要崩溃。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虽说自小有婚约在身,可与未婚夫许千秋之间,那是连小手都没牵过几回的。这回竟然在如此乌龙的情况下,与一个陌生男人发生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叫她如何能淡定。

事后,恼羞委屈自然是少不了的,尴尬愤怒之下,她也险些掉下无措的眼泪——女儿家的清白就如性命,她如此莫名荒唐地丢了性命,能不着急能不慌么。但在非然一脸不自然地自报家门,甚至连自家后院养了多少只猪多少只鸭子都一口气报了出来之后,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起码,这个男人没有吃干抹净之后便不认账。

这让她心里舒坦了很多,然后她开始冷静地在心里分析。

其实贞操对她来说,很重要但也并没有重过性命——她断不会因为丢了贞操就去抹脖子上吊,反正经历许千秋那事儿之后,她早已看开,也抱着大不了就孤独一生的想法过日子。

之所以会羞怒会无措会想哭,是因为这毕竟是自个儿最珍贵的第一次,如此荒唐莫名地像个笑话似的,就这样给了一个陌生人,实在叫人无法接受。

但,最初的坎儿过去就好了。她很清楚事已至此,怎么都无法改变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于是,她答应了非然的求亲。

第一,他俩已有了夫妻之实,她不嫁她,似乎也很难再嫁出去。虽说她早已有大不了终生不嫁的打算,但孤独终老什么的想想就很凄凉,若是真能遇到个能过日子的好男人,她自然不会蠢到拒绝。至于非然是不是那个人,三个月之后就知道了。

第二,非然模样生得俊,气质也好,虽然家住山上,只有三间竹屋和一个破院子,看起来有些清贫,但他手巧能干,编的竹器精致美丽,虽然嘴巴有些坏,性子有些恶劣,但他救了她,也很爽快地表示会娶她负责,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她或者让她厌恶反感无法忍受的举动。所以严格来说,她并不十分讨厌他,以成亲为前提相处三个月这个主意,她也并不十分排斥。

第三,非然答应了她的三个月约定,让她有自我选择的余地,这让她放心。反正最终如何都是看她的意思,那不如尝试看看,横竖她也没有损失。

第四,最重要的是,在那些事情之后,她已经无家可归了。答应非然的求婚,至少可以让身无分文、身体虚弱又无处可去的她有一个暂时的落脚处。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自己重生回到了三年前,那逼得她走投无路的一切都还没发生。但对于三年前,如此情况的自己来说,她也是不能立刻回到白叶山庄的。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好好把握住上天给她的这次新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在那些人还未出手之间,先下手为强,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没错,白萝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并不甘心就这样隐姓埋名苟活一辈子,她想过了,上天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再不会让重生前的悲剧再次发生。

她素来恩怨分明,以前受了恩不报,受了气隐忍不发,都是因为要听娘亲的话。娘说凡事学会伏低做小,如此方可自保。于是她小心地便收好本性,照着做,小心翼翼地讨好每个人,不争不抢,安分守己,甚至一退再退。

可这一次,她再不会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只为安生。因为事实证明,一味的伏低做小,表现怯懦,不但不能保护娘亲和容姨,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

她的委曲求全,她的不争不夺,得到的,只有他们更加肆意的□和欺凌。她已经在那噩梦中死过一次,这一次,她会先下手为强,叫那些欺辱她们母女的人都再也生不出要害她们的胆子!

想到这里,白萝咬唇,脑袋里又猛地浮现那噩梦般的过去。

她是这武林中颇有地位的白道家族白叶山庄的三小姐。但众人从来只知道白叶山庄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鲜少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什么人关注,白叶山庄还有个三小姐。

因为,她不受宠。应该说,她娘不受宠,所以她也不受宠。

她娘柳欣是白叶山庄庄主白贤的妾。白贤,也就是他爹,对于娘的病弱色衰表示十分厌弃,因为他贪色,同时却惧内。

惧的自然是他的大老婆,白叶山庄的大夫人窦无双。

窦无双是白贤的正妻,性格善妒彪悍,心思狠辣,最恨丈夫三心二意寻花问柳。多年来,白贤沾花无数,但成功进了白府大门为妾的,却也只有白萝的娘亲柳欣。

因为,白萝的娘柳欣是窦无双的亲表妹。白贤暗地里哄骗柳欣,搞大了柳欣的肚子,被窦无双的娘,也就是柳欣的小姨知道了。柳欣的娘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妹妹极好,又曾救过她的命,因此她得知自己的外甥女居然有了自己女婿的骨肉之时,果断出了面让白贤负责,纳了柳欣为妾。

窦无双几乎气疯了,可是她再泼辣厉害,也始终是无法忤逆自个儿亲娘的,于是便只好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勉强答应让柳欣进了门。可也因此,窦无双恨毒了白萝的娘。她认为自己的表妹处心积虑和自己抢男人,生生地分走了一半自己的丈夫。

而白贤,因为柳欣事件,导致了窦无双变本加厉地看管他,半点不许他出去拈花惹草,心里憋得那叫一个难受,可他又不敢对窦无双这母老虎发火,只好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在了无辜柔弱的柳欣身上。尤其是后来柳欣生了病,色衰,他便再也不曾来看过她,也不曾管过她们母女,权当她们是浮云,再没关注过。

柳欣性子柔顺贤惠,想要保护女儿,也因为觉得愧对表姐窦无双,不愿与她真的撕破脸,便总是吩咐白萝要学会伏低做小,不要和哥哥姐姐争任何东西,也不要去招惹她们,要学会乖顺听话,要忍耐,要懂事,这样才能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

白萝不愿忤逆娘亲惹她掉泪,便乖乖照做。哪怕是被刻意欺凌流血受伤,也只是在容姨的鼓励下,偷摸着溜到没人的地方狠狠敲碎几块石头出气。

对了,容姨是她娘亲在她一岁的时候从街上带回来的一个乞丐。她娘见她一个妇人家流浪街头十分可怜,便带她回了白府。容姨满脸刀疤,生得很吓人,但是心肠很好,从小护着她,将她视为亲生女儿疼爱。她武功极高,自小瞒着所有人包括她娘亲教她武功,教她如何自保,相当于是她的师傅,一直很疼她。

她说:“你不愿忤逆你娘便在明面上照着她说的做,但你不能真的那么弱,你必须要有足以自保以及保护你娘亲的能力。这样当某一日,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你至少可以保护自己和你娘可以活下去,而不是乖乖束手待宰。”

白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咬着牙偷摸着和她学武,一学就是十几年。

只是她没有想到,容姨说的那天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措手不及,没能保护好自己和娘亲。

她犹深刻地记得,那日那肥腻油乎的手,猥琐恶心的淫/笑,狰狞阴冷的威胁张牙舞爪地朝她咆哮袭来,不顾她的全力挣扎,暴虐地撕扯着她的头发、衣物的恶心场景。

被下了药全身无力的她凄厉尖叫,剧烈挣扎,几乎绝望。

然后,艳红的血雾如花一般,骤然绽开。她颤抖着手中拿着滴血的烛台,颤抖而冷静地踏上了逃亡的路,再没有看那倒在血泊中的肥硕尸体一眼。

那个人,是她的亲叔叔,她爹白贤的亲弟弟白伟。

而她,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绝壁不会剧透告诉你们这个文里有很多禽兽的XDDDD

ps:谢谢幽幽,阿敛,蓓蓓,草儿和阿灵宝贝儿们的霸王票,爱你们嘤嘤嘤!

PPS:有姑娘们说这里提到的白家亲戚复杂,其实这里就是大概交代一下女主的过去,大家可以直接无视掉这群人的,等以后他们出场的时候,就很容易看明白啦。关键人物就是这么几个:女主的爹,妈,大妈,姐姐(大妈生的,勾搭女主未婚夫那那只),叔叔(试图强X女主的那只)和未婚夫。这算不算就是……列表了?大家看懂木有?XDD

☆、第四章 心生好奇

第四章心生好奇

后来,她娘亲因为她杀了亲叔叔的事情,被她那无情的爹活活逼死在房里。容姨也为了救她被暗箭射伤,中毒身亡。而她,一身武功再高又如何,被唯一信任的人——未婚夫许千秋偷袭点了穴道封了内力之后,面对那一众追兵,也只能狼狈逃命。

再后来,就是无尽的追杀。

她那爱上了许千秋的姐姐,要她死。她那将名利视为老命的爹,要她死。她那恨毒了她娘,连带着恨毒了她的大娘要她死。她那被她杀了丈夫的婶婶,要她死。还有,连她那自幼定亲的未婚夫也要她死——大概因为他要向她爹邀功,如此方能顺利地娶她姐姐为妻吧。

她一拳难敌众手,最终走投无路,被逼上万丈悬崖,然后在即将成功突围之际,被他们用五毒散伤了眼睛,最终因为摸错方向,自个儿蹦着悬崖跳了下去……

简直悲催到无以复加。

那悬崖底下是万丈深渊,落者必粉身碎骨。可她,却因为上天的厚爱逆转时空,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想到这儿,白萝咬咬唇,狠狠捏了捏拳头。其他人她是不意外的,毕竟他们从来对她就不友好,即便是后来真的恶毒到想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曾伤心难过半分。唯一叫她不敢置信的,是她的未婚夫许千秋。

他竟也想杀她!

那个曾红着脸蛋结巴着发誓要一辈子对自己好的少年,居然为了自己的姐姐,和那些人一起来追杀自己!要她死!

一想到这儿,白萝心一颤,胸口一堵,手脚一阵冰冷。

脑中又闪过许千秋斯文秀气的脸,心中更加发堵。

许千秋是青海门的二公子,青海门也是白道家族,江湖地位比白叶山庄低一些,但也是颇有名气的。

许千秋之所以会和白萝定亲,是因为二十年前,白萝的娘曾在外出上香的时候,救过跌倒险些滑胎的许千秋他娘。许千秋的娘感恩在心,便主动提出要结亲。后来两人生的孩子恰好一男一女,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许千秋和白萝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日日相处,但总归是彼此认识,也有往来的。且两人顶着未婚夫妻的名分,关系自然比一般小伙伴要亲密——这么说吧,白萝是白家完全没有地位,一直受尽欺凌的孩子,许千秋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因为,只有他不会欺负她,还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躲一边无助地叫几声“你们不要这样啦。”

虽然并没有英雄救美的英伟气概,但这对于白萝这倒霉惯了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友善很英勇了。

所以,她一直不敢相信,这样虽然有点小孬但是心地善良的许千秋会对自己动杀心。

只是现实由不得她不信,当日若不是他偷袭封了她的内力,她的下场绝不会那样狼狈凄惨。

思及此,白萝换只手撑着脑袋,幽幽叹口气。

三年前的现在,许千秋还是以前那个许千秋吧,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还是一开始,她看到的,就是带着虚假面具的他?

此时想起来,她应该感谢许千秋他爹才是呢。若不是他一直不同意宝贝儿子娶她这个白家最不受宠的女儿,将他们的婚事一拖再拖,她应该早早地变成了他的妻了吧。如果真的是嫁了他之后才发现他和自己的姐姐勾搭成/奸,还要谋害自己,那才真是悲剧呢。

白萝胡乱地想着。

“少夫人在想些什么?怎的面带忧愁,是伤口又疼了么?”七婶突然端着药从房门外走进来,将白萝从深思中惊醒。

“啊,没、没有。”白萝猛地回身,收拾好心绪,然后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七婶笑笑,“七婶,您还是叫我名字吧,我还不是你们家少夫人呢……”

七婶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定身子已无大碍之后,才笑了:“迟早要是的。不过你要是还不习惯,我可以先叫你姑娘。”

“嗯……嗯。”白萝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心说这可不一定,要是三个月后姑娘我发现你家少爷并非良人,那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找个人放在自己身边天天给自己气受的。

看了她那无良老爹和未婚夫许千秋,她对男人谈不上憎恨,但确实是没什么信心的。若是到时候发现非然和他们无差别,她觉得自己还是干脆出家算了。

当然,目前看来非然是不错的,至少比自家老爹和那些个叔叔伯伯看着靠谱些,起码没有见到个稍有姿色的姑娘就垂涎三尺,卑鄙下流地吃干抹净之后就拍屁股消失。

她并不抗拒成亲,因为她并不想真的晚年孤苦无依,凄惨地一个人死去。但她也不是非嫁人不可,如果嫁到她爹那样极品的,那她想想,还是宁愿一个人死在没人的角落好了。她想过了,如果到时真的觉得可以,她不排斥嫁给非然。她不奢求两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只求两人彼此唯一,互相扶持,就这么平凡安宁地过一辈子,富贵与否,都没关系。

睿智的视线在白萝的脸上溜过,七婶微带深意地笑道:“我家少爷十岁之后便一直住在这山上,鲜少下山,心地善良,纯真专情。来日方长。姑娘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噗——”白萝险些一口汤药喷了出来。

心地善良,纯真专情?都是美好的词儿,可是一放在非然身上,为什么会这么有违和感!白萝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闷笑。

“对、对不起。”她连忙拿起一边的帕子擦擦嘴,一脸扭曲地对七婶道歉。

七婶失笑摇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心疼:“无妨。希望姑娘不要觉得我这个老太婆多事,那孩子……太寂寞了。如今,遇上了姑娘你,有你相伴左右,老太婆我也放心多了。”

“额,不会不会。”白萝摆摆手,随即好奇道,“他,呃,就是非然,他十岁就与你们住在这山上了?那,他的家人呢?”

七婶正在收拾碗和汤匙,闻言身子微微一顿,然后才有些叹息地答道:“很早就全没了。我和老头子是少爷家中的仆人,后来少爷家里出事,我们俩见少爷那么半大个孩子,无依无靠的,便将他带在了身边。”

出事?全没了?怎么听来像是一夜之间全死了呢?这这这莫非是……灭门?!

白萝心里惊骇,但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会住在不来山上啊?这儿挺偏僻的,日常生活会不方便吧?”

“少爷……喜欢人少安静的地方。”七婶的脸上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痛,然后连忙回神笑笑,“而且我和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这不来山清静幽雅,适合养老。”

“原来如此……”白萝乖乖笑着,心里对非然的好奇一下子勃发起来。“对了,我是他救回来的,他还帮我运功排毒,给我治疗伤口,他会武功,还会医术?”

一个平凡的山野村民怎么会这些的?而且,非然那模样和气质,明明怎么看都有一种不合身份的高贵……就拿许千秋和自家那几个哥哥来说,个个都是世家子弟,可和非然一比,就是生生少了那一份与生俱来的优雅。这又怎么解释呢?

白萝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琢磨起来,难不成非然身份是什么什么没落的贵族富商家的公子哥?

“少爷确实懂一些的,是我和老头子教的。我家中原是开药铺的,稍懂得一些医术。老头子则原是少爷家中的护院,因此会一些拳脚功夫。这山上偶尔会有猛兽出没,加上山路陡峭,稍不留神便容易受伤。我们教少爷这些,是希望他可以自保。”七婶抬眼看了看白萝,微带深意地一笑,答道。

“原来是这样……”白萝点头,心里却对对非然愈发好奇。

她可以肯定七婶没有全部讲出来,她自小便被迫学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看每一个人的脸色,如今看人,不说百分百准确,但大致却比平常人要更敏锐一些。

方才谈到非然过去的时候,七婶的神色间很快闪过的怜惜与心疼,她都看在眼里。而且,非然那根本不是会一点点的医术吧?一点点的医术能让他研究出那药力如此可怕的催生丸?还有武功,能给她运功排毒,一掌打碎那厚实的浴桶,起码已经说明了,非然的内力有一定的修为。

不过,关于医术和武功,七婶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也可能只是因为谦虚。

白萝的心里一下子抓心挠肝起来。

到底真相是怎么样的?非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家人会全部都在一夜之间没了?真的是被灭门了么?为什么他喜欢人少安静的地方?他有着怎样的过去?他的武功和医术有多厉害?他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尽管好奇得要死,白萝却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不想说的过去。七婶没有说完,定是有着她自己的理由。

“有些事,姑娘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少爷。”七婶突然抬头,微带调侃地冲她眨眨眼,“你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了解彼此,增进增进感情。”

白萝一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别扭地想着,她喜欢顺其自然,才不要刻意与他培养感情呢。若是彼此真的有夫妻缘分,那自然会生出感情来,若是没有,强求也没用。

七婶端着空碗准备离去,走出房门前,扭头冲白萝若有所指地一笑:“姑娘的内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调养一段时间。至于外伤,并不严重,注意每日擦药就好。对了,外出走走活动活动也有助于快些恢复,今儿天气不错,姑娘可以下地去院子里走走,看看风景。注意动作慢点轻点便可以。”

白萝愣了一下,心知七婶这是要给自己和非然制造相处机会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