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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么么哒(修错字)

锦笙脑中一声惊雷炸响,背后瞬间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连带着她的亵衣都润了,全身上下却升起一股紧张局促的热意。

紧张越是来势汹汹,锦笙表现得就越是淡定,君漓的话刚落下,她几乎没有停顿地朝他笑了一笑,“殿下误会了,草民说的是《贺新郎·夏景》里那句‘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中的‘红巾’。至于殿下说的那首《凤衔杯》,草民幼时虽也读过,但还谈不上多喜欢。”

君漓的眉几不可见地微微蹙了一蹙,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她听见自己反问时的神情很寻常,先是一惊,似乎是因被陡然点到了名字问话而有一瞬间的惊讶紧张,这种正常范围内的惊讶一闪而逝过后,就是更加寻常到泛不起波澜的平静。

平静的回答,平静的反问,就连笑都那么平静。

君漓别开眸子,心中的涟漪散得有些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他当然失落,若眼前人是那个人,却对他方才说的话没有一点儿动容,那该是把两年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或者,屈于他的身份,不敢再与他相认了?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把两年前的意外放在心上,记得的只有自己而已?

不过,上天似乎没有给他这样失落的权力,因为,让他更失落的是,眼前人似乎不是那个人。

君漓微抬眼瞥了瞥她的脖颈,那里有喉结,纵然她的五官清秀如女子,可声音终究还是男子,不仅是声音,还有言行举止,性格气质,都没有半分女子的娇憨之态。

他认识的那个人,分明是个女孩子不是吗?

什么样的女子能和顾勰逛花楼逛得那么自然?什么女子能和顾勰一起肆无忌惮地狎|妓,当晚还豪放地睡在一张床?当然不可能是女子。

太子爷忽然觉得自己方才觉得她就是那个人的想法很是荒诞。

锦笙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相信自己说的话,兀自朝道,“不知道这个名字可还合了世子的口味?若是合了,草民一会儿可要牵走了?”

“牵走牵走!我批准了!”顾勰大手一挥,“你可要好好照料红巾,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会跟你生气的!”

锦笙拱手,“遵命。”

她情不自禁地觑了一眼君漓,又迅速收回眼,方才在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上去半天了也没见着下来,翻江倒海之间起落得无比刺激。

被义父追着打了这么多年才学会什么是涵养,久不爆粗的她还是忍不住抄起往回在柳州当街霸时满口的脏:这真他娘狗啃的缘分!

一会儿回去了一定要和云书吹一吹,当年一时不察,阴错阳差间夺得竟然是她大梁朝堂堂太子爷的香吻!

当时月黑风高,明珠遗光已经接近尾声,她和君漓一起往竹舍走。

因为四周黑漆漆地看不清路,那又是一段刚被剪了枝长起来的林子,锦笙只能保证路不走错,但抵不住被修剪过后的树枝尖利,她自然也不晓得自己的头发连同发带都已经被树枝缠住了。

她自己都不晓得,更不要指望君漓能看见。

“我都和你说了,跟着那人走绝对没有问题,我亲耳听到的,他们都找到好多个了……”

远处有声音传过来,锦笙和君漓都是习武之人,当然听得一清二楚,锦笙摇了摇手腕的红绸,轻声道,“你听见没有?有人知道我们找到夜明珠,跟过来了。”

“这竹林也不是很大,你每找到一个就兴奋得不得了,如此张扬,大家约莫都是闻声前来的吧。”君漓道。

这语气透着调侃的笑意,锦笙却满不在意,扬眉道,“都是文绉绉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来了也无妨。”

“你这么说,是看不起读书人?”君漓想了想,害怕自己这么问她会恼,于是轻声加了一句,“你不喜欢读书?”

锦笙摇头,想到他看不到自己摇头,便摇了摇手腕,一边摇一边很有节奏地道,“我不是看不起读书人,只是看不起这里来的读书人,他们普遍没有不读书的好玩儿。我不喜欢读书,但无可否认,我佩服那些真正读书厉害的,譬如容先生。要不然也不会说自己仰慕容先生才华,想要拜她为师了嘛。你难道很喜欢读书?”

君漓捏住她乱晃的手,“不喜欢。但没有选择。”

这句话说完,那些人已经离他们站得这处近了,锦笙拽着他,“走了,别让他们跟上来,懒得纠缠。”

话音未落,锦笙已经走出两步,由于出脚太猛,头上还了她一个同样猛的力道,将她拽得往后倾倒,她反应快,脚后跟稳了稳,动作虽流畅但很可惜的是没有能稳住……

“诶诶诶……?!”

她惊声叫道,反手想抓住树干稳住身体,反应虽机敏但很可惜的是没有能抓住……

君漓听见她叫的时候已经伸出手要去拉她,只是她的手都向后翻过去摸索着去抓树干了,他没有逮的地方,便上前一步环住她的腰。

缘!

妙!不!可!言!

锦笙陡然被一个大男人摸了腰!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一个大男人摸小腰!她、她她她觉得好痒!!

“你别薅我腰啊我怕痒!”

条件反射之下,锦笙短促的惊呼中,猛地一个巴掌推向君漓!另一只手反抓住自己腰后的手臂狠狠一挠!抽身要逃开他的怀抱,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这一把又挠又推就算了还踩他一脚!君漓简直猝不及防!

让他更猝不及防的是,因着锦笙抽身要惊得跳起来的动作,头上的发带又是一个猛扯,这回她处于慌乱紧张中毫无防备,重心不稳之下径直朝他扑去!

下一刻,头上的发带被她下扑的力道带的在树枝上扯开,一头青丝倾泻开来!

原本君漓确信自己能够将她扶住站稳,但扑面而来的清香和柔顺的青丝让他整个人一怔,就因为这一怔愣,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锦笙扑倒在地!

青丝朝君漓迎面袭来,颈间酥|痒一片,他还没来得及蹙眉,唇角又被一个温凉柔软的东西狠狠一撞,直将他撞得闷哼了一声。

唇间闷哼的热气就喷洒在锦笙的唇边,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等反应过来那是女子的唇时,君漓也懵了!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然后怔愣地没有任何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

“诶,我听见声音就在这边的,怎么没了?不对啊……”

周围有人声渐近,两个人才倏然回神,锦笙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抿住发热的唇,这么一抿,刚好将君漓的唇也紧紧夹在唇间抿住了。

原本只是单纯接触的唇瞬间变成了厮磨。

“唔嗯啊……!”锦笙羞窘难堪地哀嚎了一声,两颊红成一片,尽管本来就看不见,她还是迅速伸手蒙住了君漓的眼睛,“你、你别看!”

乌云似乎是被风吹散了,月光洒下来,锦笙这才发现自己蜿蜒在他颈间和侧脸上的长发被照得无比朦胧。

有光了?!

锦笙心里更加慌乱无措,她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不是要被拆穿吗?!霎时间,她趴在君漓身上起来也不是继续趴着也不是!窘迫得满脸通红!

“我不看。衔杯…姑娘,你先起来……”

姑娘?!

他叫她姑娘?!

锦笙的脸红得滴血,如今有一大半原因是过于慌乱紧张!他知道她是女孩子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没有看见她的脸的吧?!要是以后遇见拆穿她的话义父一定会打死她的!!怎、怎么办??起、起还是不起啊??!

锦笙抬眸望了一眼皎洁的月亮,余光瞥见有好几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她咬了咬下唇,看准竹林另一边的方向,急匆匆地从君漓身上爬起来,几乎手脚并用,飞快地转头朝竹林里冲,也顾不得那倾泻开后飞舞的青丝,撩起衣摆落荒而逃……

如今锦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君漓当时说的是“曦见”而不是“溪涧”!人家一早报的就是真名!神他娘跟你“清溪曲折涧潭悠”?!

宴会接下来的娱乐活动锦笙都心不在焉地,有时候偷偷瞄两眼君漓,有时候盯着空中一点默默脸红,偶尔还咬着手指头回想当时她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姿态把他扑倒在地覆唇吻上,又是以怎样一种心态趴在他身上迟迟不知道起来……

要是让太子爷知道那个恬不知耻地占了他便宜后撒腿就跑的人就是自己,是不是会被剥皮抽筋?

要不然他后来……为什么要让人找她?

☆、上车,送你回去

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锦笙就暂且不去想它了,反正太子爷也没有再起疑问她什么问题。

赏花宴结束的时候顾勰让锦笙直接把马骑回去,锦笙却担心这匹马野性未除会在大街上撞伤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到了皇城后终究还是谨慎得多了。

顾勰也没反对,提出要送她回去。

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有开口,就被另一人截了去。

马车慢慢悠悠地从一干千金闺秀们的身边驶过,最后停在顾勰和锦笙的面前,萦绕鼻尖的淡淡冷香让锦笙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刚好看见太子爷正用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不疾不徐地撩起帘子,然后直直地看向锦笙,“上来。”

锦笙心里一咯噔,终究还是要被拉过去单独刨根问底不成?

她望着君漓,君漓也睨着她,面无表情,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便难得地出声解释了一句,“顺路。送你回去。”

顶着周围一干美人的凝视,锦笙头皮发麻,双腿打抖,恍如窒息,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我可以拒绝吗?”

一干看客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朝太子盛情邀请,妙龄少男冷血拒绝”锦笙觉得自己能上明天的大梁朝娱乐头条。

君漓睨了她良久,良久良久,挑起左眉,缓缓地咬重了字音道,“可、以。”

锦笙崩溃:可你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不行不可以不能拒绝你敢拒绝你试试”!

鬼知道自从上次锦笙坐了他的马车之后就再也不想和他同处一室!

但是太子爷都别有深意到这个份儿上了,锦笙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毕,她再次爬上了她极其不愿意坐的马车。

一进到马车内,锦笙就自觉地往马车边上靠,尽量离他以最远的距离,刚坐好,一抬眸就看见君漓正幽幽地看着她,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假装没有看见。

“两年前柳州的明珠遗光,我要容青野宴请的所有宾客的名单和资料。”君漓盯着锦笙看了片刻,收眼淡声道。

锦笙莫名松了口气,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把她叫上马车的,还以为他要问她些什么奇怪的问题。

敛了思绪,她拱手道,“草民领命。不知这份名单太子爷什么时候要?”

她回答得坦坦荡荡,没有半分迟疑,这让君漓心中最后那点儿希望也尽数破灭,他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三天内。”

“是。”锦笙看了眼他手里的杯盏,“今日赏花宴中,草民已有些人选,只是初步拟定,还待查证排除。”

君漓“嗯”了一声。

这之后又是长久的静默,锦笙只好再次扭头撩起帘子去看窗外。

直到将锦笙送回了天枢阁,君漓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锦笙下了马车就把那些烦心的抛之脑后,先去了一趟密卷室,翻找今日这些有嫌疑的千金们的资料,然后又写了一封书信寄去柳州给容青野。

她不大记得当时都有哪些人在里面,但师父那里肯定有名单。

反正那份名单里肯定没有她的名字,她是明珠遗光开始的时候才背着师父偷偷跑过去的,就算后来师父把名字记上了,她呈给太子爷看的时候抹去就行。

思及此,她极其淡定地翻开这些闺秀们的资料,开始逐一排除。

从到国公府开始遇上的能划为嫌疑人的共有三位千金,分别是傅将军的小女儿傅轻音、成国公的女儿郭云襄、礼部尚书的女儿魏伊心。

还有一位是今日没有露面却依旧被划在嫌疑中的,吏部尚书霍奕的女儿霍连翘。

准确来说,嫌疑人不是这些千金闺秀,而是她们的父亲,她们只不过是被这些父亲拿去争夺|权力的工具而已。

如果能把她们捧上太子妃之位,将来母仪天下,作为父亲,其中利益自不必说。

纵然那位霍家千金没有露面,锦笙也毫不犹豫地将霍奕的嫌疑排在了首位。

其一,霍奕和安丞相面和心不合的事情整个大梁朝都知道了,别的人与安丞相不和顶多是发生过什么过节怀恨至今,在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口角,或者是在利益权力方面嫉妒罢了,但……

霍奕和安丞相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对盘,朝堂上最不对盘的两个人政见还不同,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唱唱反调才甘心,同朝为官十多载,调子没有一天落下。

偏偏还都是笑面虎,面上半点风声不露,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背地里就专门挖坑致力于坑死对方。

再把霍奕的资料往细了看,这两人竟然在同窗的时候就有过节,而且过节还不小。

彼时安丞相年轻气盛,因为跟霍奕发生了些口角,就要和他打架,直接打断了他一条腿骨,到如今一到阴雨天气霍奕的腿还疼着的。

后来又是因为年轻气盛,打掉了霍奕一颗牙,幸好后来长出来了,不过不怎么齐整就是。

被人打了自然要还击,霍奕觉得自己武斗比不过他,那就采取了文攻的办法,写诗骂他,写词骂他,写文章骂他,写治国之道依旧骂他,句句不沾脏字,却足足将安丞相的祖宗十八代都讽刺咒骂了个遍,还曾说老安丞相的政见有问题,有弊端,有毛病。

这一下直接引燃了安、霍两家家族之间的战役:你骂我可以,不能上升到骂我爹,你骂我爹我忍了,不能上升到骂我爷爷,你骂我爷爷我也忍了,不能上升到骂我家辅政思路有问题。

这就不光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这直接上升到朝堂格局的问题。

因为有人居然质疑老安丞相辅佐皇帝的能力,质疑他为一朝丞相的能力,更是质疑先皇的眼光。

这件事传到了先皇的耳朵里,先皇就很疑惑,难道这位霍奕小少年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于是兴致来了招霍奕觐见,询问了他的想法,询问的结果如何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的霍奕已经拜为吏部尚书,先皇去了之后他还活跃在朝堂,两代为臣。

当霍奕因为这次觐见被先皇赏识后,安家终于明白自己是被人当了跳板,霍奕确实反对安家的政见,但他写书写词写文章指出这一点绝对不只是为了赌气骂少年时的安丞相。

他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他很清楚,先皇是个明君。

因为是明君,所以不会治罪于他,因为是明君,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召见他听他的意见,他只要好好表现,就能得到先皇的赏识。

这件事安家耿耿于怀,因为一时大意居然成就了这么一个无耻小人。如今的霍奕终于从无耻小人成长为了老奸巨猾。

这就是安、霍不合的始末,这种深仇大恨,衍生至今,双方互相仇杀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其二,那位霍家小姐今年十六,才情极佳,貌若天仙,至少锦笙在画里看见的是这样的。

虽然天枢阁的画师被太子爷批水平一般般,可好歹的摹状貌还不至于差到把丑女描摹成美人。

这些年来,这位霍家小姐几乎天天活跃在太子爷的眼前,不过今日为何没有来锦笙不得而知,同时也十分好奇。

总之,霍连翘为了夺取太子爷的欢心,已经很完美地用身体力行来诠释了何为恬不知耻。

太子爷也身体力行地阐明了何为冷若冰霜,无动于衷。

据说十五年前安清予失踪后,不少刚生了女孩儿或者女孩儿年岁不大的官宦人家都喜欢把自己闺女带到皇宫来回晃悠,为的就是博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欢喜,最重要的是让太子爷欢喜,然后再促一桩姻缘也不是不可以。

第一个冲向皇宫的就是霍奕的夫人。

这么积极当然就注定了有妖。

其三,霍奕是个野心很大的人,想要权财两得,因此他既活跃于朝堂又活跃于江湖,寻常人可能不知道,但天枢阁对他在江湖上干的勾当可是门儿清。

不同于其他三位千金的父亲曾混迹江湖的名头众所皆知,霍奕藏得很深,他有许多家商铺都已经转成了洗钱的渠道,招揽了不少江湖势力为他做事,其中不乏江湖上大小帮派,还有一些甚至是寻常专门干抢劫勾当的黑寨。

在霍奕眼中,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能办事就成。

因此,他要是想动用江湖势力去刺杀安夫人、劫走一个女婴,当然是轻而易举。

以上三点,都足以让锦笙相信,霍奕绝对是十五年前那桩事件里的头号嫌疑人。

“云书。”捋清思路后,锦笙将接下来的计划写到了一张纸上。

片刻后,云书便推门而进,接过她手里的几张折纸,“有任务了?”

锦笙点头,“把这四张折纸分配下去,圈了红的是霍家,这一个交给阁里最拔尖的去查。对了,我还写了一封信,寄到柳州去给我师父。”说着,她拿起搁置在一边的信封一道交给了云书。

“好。”云书点头,转身要走,又忽然转回来,冲她笑眯眯道,“我方才看见,又是太子爷送你回来的?太子爷他一天到晚的可真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