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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赶忙附和,“我也觉得有些腻。”

锦笙便将茶杯放下不再碰了。

她看向太子爷手里正拿着的书,稍一低头,堪堪盯住了那个鬼脸,她尴尬地道,“随意写的……没有要挑起民族战争的意思……咳。”

太子爷眉眼含笑,垂眸睨着正趴在自己腿上抬眸望着自己的锦笙,他低声道,“随意写的言辞就这么有攻击力,为何偏写柔然公主而非柔然王子?卿卿是不是吃醋了,嗯?”

锦笙微微睁大眼,“没有,这是我很早以前写的了。最近才翻出来看而已。”她辩解道。

“那为何不醋?”君漓话锋一转,低头抚着她的脑袋,凝视她,“窈窈这么晚了还去找子渊,不是说好乖乖在天枢阁等我的吗?”

你难道不想嫁给我?

“顾勰受伤了, 我本就打算去看看他的, 正好, 傍晚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他的传话, 要我过去陪他, 我便去了。”锦笙起身, 微蹙眉, “我原以为凭他的身手应该没什么大碍,没成想伤得那么严重,那一箭都快把他的胳膊给怼穿了, 抬都抬不起来,为了让我放心,还同我嬉皮笑脸地。”

太子爷神色地淡淡地抿了一口清茶, 心里捉摸着究竟是不是真的抬不起来、是抬不起来还是喝药的时候非要人喂。

他明明记得今天下午去公主府的时候, 某世子还拈着葡萄听着时下最风靡的《春日宴》。

彼时看见他来,抬手就吆喝要他坐下一起听, 这会儿怎么又抬不起来了?想必那一箭怼得也不是很穿。

随手搓着茶盖, 他道, “应天下了狠手, 打的就是一举将斛律穆、斛律茹置于死地的算盘, 箭上涂了毒, 幸好子渊有脑子,挡得及时,也恰巧避开了致命部位。若是那一箭伤在奇经八脉, 你看看他还没有兴致唤你过去喝茶。”

说起应天, 锦笙脸上松散的神色渐渐凝住了,她放下杯子,倚着窗,看向外面的景色,道,“殿下派小澈去的不是项城,只是刚好和项城一个方向。殿下是想要查找柔然叛党的藏匿点罢。”

君漓毫不犹豫地承认,“没错。”神色却有些刻意外显的不开心。

“应该是我和薛行风去紫玉楼、后来出门遇见小澈的那次……殿下早就发现自打紫玉楼翻修开始,就有柔然人进出,所以才派小澈查紫玉楼的底细,发现应天就是紫玉楼的新主,于是怀疑应天与柔然之间有什么关联。”

锦笙顿了顿,接着道,“但是柔然王族分明安分守己,不大可能和应天有关系,唯一可能的就是柔然的叛乱者。于是殿下就想到了“结盟”——应天已经和柔然叛党结盟。就在殿下正不知如何找到柔然叛党的藏匿据点之时,曾金越送上了门……”

她说到这里,有些奇怪地偏头,“不过,殿下怎么知道曾家会往柔然叛党的藏匿点逃?前一天晚上曾金越也只是对我说他父亲才是与应天联络的三个关键人物之一罢了,殿下能猜出他们将被朝廷和义父追杀倒是容易,可要如何猜出他们一定会往柔然叛党那里逃?”

且还一早就吩咐小澈往项城的方向去,提前在项城前面等着。太子爷未免也太神机妙算了些。

兀自想着,锦笙沉吟了片刻,却没有得到太子爷的回应,她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太子爷等这一眼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不是太高兴,自己分明神色不虞得这么明显了,她竟然注意不到。这就让他更不太高兴了。

“怎么了?”锦笙意识到自己这个态度浑然早已不把太子爷当太子爷,这会儿想起的时候觉得通身应有的求生欲又回来了,她走过去,蹲下身,望着君漓,“殿下,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君漓垂眸看她,缓缓道,“我知道不该,也知道很幼稚。但我难得幼稚一次,因为我很介意。”

向来清贵端凝的太子爷竟先同她自认幼稚,锦笙微微睁大双眼仰望他,好奇问,“介意什么?”

“我不喜欢……你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也唤我殿下。”果然,太子爷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幼稚,似乎赌气,“方才你一句一个殿下,我听着不舒服。以前也不舒服,但今晚忍不了了。”

因为他发现锦笙将她身边其他的男人都唤得甚是亲切。

顾勰不必说,她向来是随意叫的,顾勰、子渊胡乱切换,钟君澈亦是唤的小澈。

曾经在云安私宅,因为应天,她生过他的气,应天自己也说,“在她心里,义父最重要。”

他比不上应天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认了,毕竟是养育她的长辈,但他连其他男人也比不上,心里就难免蔫酸。

锦笙却不知道,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竟是称呼而已,她顺口便解释,“你若没什么身份,我自然唤得亲切。可你是太子啊,大梁朝的太子爷,我叫声殿下也是为了屈服于权势……”

这个理由本该没什么问题,可在太子爷这里逻辑就不是那么顺畅了。

比如,“那却为何不唤子渊为世子,不唤望舒为钟大人?”君漓盯着她的双眸淡淡道,“我们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逾越且亲密的事情,为何你还要唤得这么生分?”

听他提及亲密的事情,锦笙下意识耳根一红,垂眸没脸看他。

沉吟了一会儿,她一直低着头,忽然闷闷地答道,“是殿下以前,老是拿身份来压我,我若是不这样不那样,你就会用身份吓唬我,太子爷聪明,要治我总是有很多办法。就连让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也是逼迫我的,所以我怕高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唤得太亲密,自讨人笑话。如今我也改不过来了,在你面前气势下意识就短了一截儿,不敢唤你别的,怕我自己哪一天忘了你其实是位太子爷……本该是我惹不起的。”

她越说越小声,倒应了她说的,气势下意识就短了一截儿。

君漓一瞬间怔忪,垂眸凝神看着她的发心,入了神,他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指头,心口竟有些疼。

他万万没有想到,难得一回幼稚,与她计较了一番称呼,收到的是这个答案。

好似失去了言语,他顿了好久,才伸手将她的掌心包裹住,握紧,斟酌良久后,低声喃语道,“……我随意说说罢了,你想怎么唤都好。别放在心上。”

可说到了此处,两人都没办法当做随意说说、不放在心上。

气氛霎时低迷,急转而下,静谧得仿佛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

锦笙站起身,又坐回了窗边,望着窗外阑珊的灯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里空荡荡的,却入了神。

好半晌,太子爷错开了话题,道,“应天是黑市和我朝官员的牵线人,曾家也是依靠应天才和黑市做上交易,但黑市背后的势力绝不是蜃楼十三舵,因为黑市一早就存在,而蜃楼十三舵是近年才又揭起的。应天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取代原本幕后势力的地位。这股势力必然已经潜伏很久,他们庞大、混乱、毫无章法又自成一脉、有首领、与朝廷对抗、熟悉交易流程、有一定的人脉和进货渠道……附和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

锦笙听着,缓缓转过头看他,沉吟道,“是柔然人……所以,你猜测黑市背后主导势力是柔然叛党?”

君漓点头,“项城本就是南北货物往来的交易点,聚集不少柔然人并不奇怪,但地下黑市摆在那儿,这群柔然人的存在就值得揣摩了。既然黑市在项城,那柔然叛党的藏匿点在其附近也很有可能。”

说到这个份儿上,曾家为何会去往项城、为何找柔然叛党寻求庇佑对于锦笙来说其实已经很好想通了。

但太子爷还是解释道,“至于你问为何我会猜到曾家会去找柔然叛党寻求庇佑,自然是因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他们出卖了同伙,被应天追杀、又被朝廷追捕,万般无奈之下,想到的就是和天枢阁性质相似的黑市。纵然柔然叛党已经与应天结盟,但本质来说,花钱买命对黑市照样试用。”

黑市是个不需要章法只看重钱财的地方,只要曾家出得起钱,要保命又有何难?

剩下的就更好理解了:作为直接和应天接洽的官员,曾家很可能已经从谁的口中得知了柔然叛党的据点,因此他们不需要去地下黑市,完全可以去柔然叛党的藏匿点,省去其中曲折繁琐的流程,直接花钱寻求照应。

所以,太子爷让小澈一早就在项城前面等着,料到曾家十有八|九会来项城找柔然叛党,届时只需要在邻城借兵,直捣黄龙。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如今……

稍作一顿,锦笙又不解的问道,“按理说,曾家不太可能会知道柔然叛党的藏匿点,他们固然会来寻求黑市的庇佑,也想过要直接去找柔然叛党的藏匿点省去麻烦。可是,曾家直接对接的是应天,据我所知,义父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把叛党据点暴|露给曾家,那曾家是如何知道柔然叛党藏匿何处的呢?殿下又是如何晓得曾家肯定知道藏匿点在何处?”

“我并不晓得。”君漓摇头,“都是揣测罢了。”

锦笙不解。

“我只能靠猜来占得先机,如果猜对了,那么就能跟踪曾家找到据点,如果猜错了,也能抓住曾家人,并没有什么损失。”

君漓解释道,“彼时我将小澈派去的时候尚且是清晨,那时候曾父还没来天枢阁赎回他儿子曾金越,所以我并不知道曾父来天枢阁后出卖了谁。后来看了曾父写下的供述,我越发确定,他们会知道藏匿点在何处。且就在他出卖了同伙之后,很快就能知道柔然叛党藏匿点在何处了。”

锦笙似有所顿悟,但有些不敢确定,“你的意思是说,曾父虽然出卖了另外两个和应天见过面的同伙,但是还有一个直接与柔然叛党有所关联的人,曾父并没有出卖,所以在他出事之后,那个人便将柔然叛党的藏匿点告诉了曾父,让曾父去那里寻求庇佑?”

君漓点头,“曾舜敢出卖的,是他接触到的另外两个直接与应天接洽的人,不敢出卖的那个人,才是他保命的关键。儿子要救,后路也要留。曾舜为官多年,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能给他留一条后路他自然清清楚楚。至于这位给曾家提供柔然叛党藏匿据点的人究竟是谁,我还没有查清。不过,也有些数了。”

意思就是,没有证据。

“这个人既然能知道柔然叛党藏匿据点,肯定已经和黑市来往多年;又能在云安私宅、项城黑市两大事件之后独善其身,必定是朝中大官,权势滔天。”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与黑市和柔然叛党也有关系,锦笙蹙起了眉。

室内恢复了寂静,两人无话。

良久,锦笙意识到气氛不合宜,也不想矫情地和太子爷接着一开始的尴尬氛围,便主动搭话,“这次去往项城,小澈伤得严重吗?”

君漓微垂眸,抿了口茶,“还好,无甚大碍。我让他休养一个月,暂时不必管这些事了。”

锦笙点点头,不知接什么话好,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她干脆看着窗外,任由气氛冷凝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锦笙有些犯困,捂着唇打了个哈欠,她睁开眼转过头才发现君漓一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从来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面色上也看不太出,想的也大都不告诉她,倘若她不问,他就不会说。真如父亲所说,未来的君王,心思叵测、难以思猜。

倘若以后总是要这样相处,大抵两人都会挺累的罢。锦笙与他对视,怔怔地想着。

太子爷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视线衔接着,依旧是静默。

过了许久许久,锦笙的余光感觉窗外的灯火都熄了一大半,她的困倦也渐渐深袭,太子爷启唇。

他低声问道,似乎是真的困惑,微拧着眉,“和我在一起,是被我逼迫的……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我从来都拿身份压你,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包括和我在一起,你真是这样觉得的?”

或许太子爷想的是,所有的矛盾与无端潜藏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只要说开了就好了。但锦笙觉得,在太子爷问出口的时候,能说开的就说不开了。

因为有些回答很残酷,本来可以避免,如今问出口,就逃无可逃。

锦笙垂眸与他错开视线,斟酌着如何回答,她不想骗他,也不想表现得自己好似不情愿和他在一起似的,因为她心里知道自己并没有多不情愿,但被逼迫也是事实。

斟酌了许久,她才低声道,“我给殿下举个例子罢。像是今日酉时,殿下见到我爹的时候,骗他误会我与你有了夫妻之实,想让爹帮你推掉和亲,继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殿下和往常一样,和逼迫我说喜欢殿下那时一样,没有问过我情不情愿,没有问过我的意思。但是我没有怪你,也不敢怪你,因为其一,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情不情愿让殿下达到这个目的,其二,我已经习惯了殿下这样,其三,我也没有反抗的资格啊。”

君漓的眉微微蹙动,凝视着锦笙,眸中的困惑更甚,还多了几分悲色,他想了好久要如何说,但他真的不明白锦笙的意思,最终也只能无声地问,“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以为你是愿意的……难道你想要我娶别的女人?”

锦笙就知道,这样的问题说是说不清楚的,一旦说开了,就说不开了。

她拧着眉,不敢看太子爷的眼睛,“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是,她不是这个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太子爷,她真的不知道。所有人劝她不要,她自己也发现了与他在一起的弊端,可她同时也发现自己对殿下动了真心。

说好的只交给他一半真心,她现在就要全部交出去了。太没有出息。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身份、现在的局势,她怎么嫁、如何嫁?早已不是自己情不情愿可以说得清的。他们之间太复杂了。

“不是这个意思?”君漓端着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的吗?”

锦笙怔愣,她头一回听君漓这般说话,眼神悲恸,明明惹人怜悯,但莫名地,她的心里发憷,有些害怕,眸光不自然地潋滟了下,瑟缩着,低声如实回道,“……我不知道。”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过。在不久之前,她还一直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未来可言。如今呢?她若是拿不下义父,就更遑论儿女情长。

满室静谧,窗牖被风打得一下一下撞在壁上,发出“砰砰”地响声,将气氛拉得幽郁沉寂。

尊贵的太子爷觉得凄惶。然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口,又抿住,一时间无话可说。喉咙酸哽得难受。

“殿下回府睡罢,我想自己静一静。”锦笙撇开他的手,垂着头平静地道,“……最好,能多静些时日。”

对站许久,君漓静默地凝视着她,眼眶起了淡淡的猩红色,依旧没有失态,挺身站着,沉吟多时,他终于妥协,转身往门口走去,落下一字。

“好。”

哥哥找上门

次日开始, 锦笙正式着手于缉拿应天和清剿蜃楼十三舵的案件中, 闭门不出。

各地密使一封封密报接连不断地往天枢阁送, 每隔一个时辰送一次, 汇报各处有关于蜃楼十三舵的疑迹行踪, 锦笙将自己浸在公务中, 茶饭不思。

云书的伤势恢复很快, 柔然使者进汜阳的这天,她勉强能够下地,只是走路还有些抻着疼。

刚下地, 就听说锦笙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五天,除了有关应天和蜃楼十三舵的密报能往她的房间里送之外,没有哪个单子能够撼动她, 也没有谁能劝她多沾些茶饭。

每天固定只吃一顿, 一壶雨前龙井从早上喝到晚上都不带换的,若不是每晚能透过外间看到阁主是按时熄灯就寝的, 都以为她要成仙。

夜间, 云书筛了一遍这五天来的单子, 留下一张帖子, 揣在怀里, 端上饭菜和茶汤, 没给锦笙选择的余地,直接拍开了门。

“你这五天都没挪过窝儿的?”云书将饭菜放到她面前,剔开她桌案上的密报, 冷凝看她, 开口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这么急着要清剿蜃楼的势力?还有你额上的伤,那日我没问,想来是在陛下那里受的气,如今我倒想问问了,拿什么将你打得这么体面,整整五六天过去了还拆不了纱?”

锦笙慢吞吞地抬眸,下意识摸了下额,“哦,这个……我忘记换药了,所以还没好。”稍一顿,她揉着鼻尖浅笑,“不似你,听说薛行风每日都来天枢阁给你送药,当然好得快。”

云书一噎,羞愤过后拧眉拍桌,“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今日休想扯开话题。”

“我也在和你说正事啊。”锦笙一边搭腔,一边把饭菜挪到自己面前,闷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含糊不清问,“他为何见过你一面之后就对你这么好?”

云书拧着眉瞪她,却不言。

锦笙便笑笑,闷头继续吃,“我曾对他承诺过要包办他的婚姻大事的,这事关乎他是否长期且持久地为安夫人看病。我自然要关心关心,也自然是我的正事。”

心知自己说不过她,云书脸侧微红,“不过是聊得投机,如今可称作知心好友罢了,你不要胡说。”

锦笙见话题被带开,便也不再揪着不放,只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么一提,云书恍然,将手中的信拍到她的桌面儿上,“是安怀袖安大人给你下的帖子,别的单子你可以不管,你亲哥约你出来晤面你总是要去的吧?帖子我还没看,你自己看罢。”

安怀袖?锦笙想不出他为何突然约自己见面,按理说,爹不可能这么早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既然不是以亲属关系见面,那就是摆谈公事了。

锦笙一边拆帖子,一边想着,打开一看,果然上面没有写任何目的,只是约她明日午时在紫玉楼见面。

“云书,你去将刑部近日入的案宗拿给我看看。”锦笙蹙着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承运被杀不久,现在刑部的侍郎要和自己摆谈公事……怎么想都不是好兆头。

她想了想,回了一帖,告知安怀袖她将会晤的地点由“紫玉楼”改成了“风月楼”。紫玉楼都是应天的人,人多眼杂,要谈事不太妥当。

待她写好回帖,云书也将近日记入阁中的案宗拿过来了,锦笙翻开最近的一页,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大理寺卿倒是躲得快,看中李承运被杀的这个案子背后不简单,便给推得干干净净。

如今刑部尚书折了,新的尚书刚落定,不敢揽祸上身,定然会把案子丢给安怀袖,打得当然也是哥哥是个官二代轻易不会被陛下治罪的心思。

她那哥哥偏生又是个钻牛角尖儿的,案子拿到手自然会好好审、好好查,一点儿水分都不掺,且不说他想挖出李承运为何被杀、被谁杀,说不定连死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李承运都怀疑上了。

锦笙颇为头痛,一个义父已经让她很头痛了,如今又要卷入一个安怀袖。

锦笙撑着脑袋低叹了口气,问道,“李承运还没松口?”

云书摇头,“他一家老小已经被杀,根本没有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且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李承运已死,他自己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密室里能用的刑具我们都用过了,又不敢下太重的手,以免误杀,届时线索可就断了。”

是,李承运没死。

那天晚上在御书房中,陛下的话里隐约透露出了些讯息,当年的事,应天能活下来绝对和李承运脱不了关系。

当那晚陛下察觉到李承运其实在多年前没有按照他的指示做事,而是放过了傅文卓之后,气头上的帝王多疑多思,当然会怀疑李承运这些年是不是还和傅文卓保持着联系?他们是敌人,还是已经联手成了共同想要谋权篡位的盟友?

就算不怀疑这一点,景元帝身为帝王,好面子,当年为了夺嫡做出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绝对不允许被知道内情的人揭开。

李承运就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参照傅智的下场也该知道,景元帝很担心自己的丑事会被人揭晓。

倘若李承运没有忤逆他的命令放过傅文卓,那么李承运就是自己人,是帝王的心腹,景元帝当然不用担心。

可如今他知道傅文卓还活着,就免不了猜疑李承运的忠诚度,免不了担忧李承运会和傅文卓联手最后给他致命一击,也免不了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李承运杀了了事,除去隐患。

而锦笙很想证实这一点,想知道当年李承运为何会放过傅文卓,也想知道李承运现在是不是真的还和义父有所联系,如果有,那么他一定知道柔然叛党的藏身之处。

那晚在太子府里写信的时候锦笙就想到了这点,为了深挖此事的因果,她刻意安排了一场假杀,找来与李承运身形相差无几之人,在其脸上划了五十多刀,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不过这个办法实在太过冒险,倘若让陛下知道她将李承运的命留了下来,她这个两个多月的限期恐怕也要提前了。

所以才说,如今突然窜出来的安怀袖,为了李承运这个案子找上门,实在令她头痛。

安怀袖既然当面找上门,那必定是发现了端倪,猜到这场暗杀是天枢阁所为,捉摸到了她的头上。又觉得两人有些交情,所以想要直言相问,于是下了帖子约她见面。

她倒是不怕被怀疑是暗杀的主导人,因为没有证据就算是刑部又奈她何?

她怕的是,在大家都认认真真玩儿决斗的时候,安怀袖认认真真在玩儿查案,看出了尸体不是李承运,跑来问她真的李承运到哪儿去了。

到时候她该怎么搪塞过去?

今日柔然使者进城,明日景元帝就大摆筵席,届时四品以上官员纷纷出席,安怀袖却独独告了病假来见她?

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见面,摆明了是不想让别的官员知道他来见她,不想留下话柄免得有心人也将他手里正处置的案子怀疑到她的头上,与此同时,也不想让她就这么搪塞过去。

怎么办?锦笙拧眉,看着自己手中的回帖,陷入了沉思。

“阿笙,不如你将此事禀知太子爷或者是安丞相,让他们来帮你管好安大人?”云书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