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常大人却是做皇帝出行,大军出征,祭天这样的大事儿的。

如今陛下忽然指他来,虽他心里不高兴,可到也没带出来,钦天监就是那么个芝麻绿豆儿的前程,五品顶了天了了,得了!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常大人到了宁郡王府,顾昭亲自接待了他,寒暄没几句,顾昭便很直接的说出奶娘的话。

这位常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儿,心道,奶奶的,老子是算天气儿,算国事的,总算是你家有个章程,这不用担责任了。

顾昭涎着脸跟这位常大人讲:“大人您一向做的是观天象,测天下的大事,本王这也是…急病乱投医,实在是没辙了…”

常大人想,这位郡王爷并不像传闻那么可恶,至少这片爱子之心不虚,于是微笑着捋捋胡须道:“宁郡王言重,您一片爱子之心,加之小世子又是独苗儿,难免就慌了心神,老夫看来,这法子却也不错,其实上京周围有这个风俗时来已久,是早就有的法子。”

顾昭顿时惊讶了,睁大了眼睛问道:“是么?这样啊!”

常大人笑笑,又摸摸胡须道:“不止槐爹,小臣老家那边还有认石爹,土地爹的,这法子时来已久,想是顶用的,不然也不会传承了这么些年…”

顾昭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连连点头,确信无疑,他已然开始自己骗自己了。

常大人继续道:“槐,树之寿者也,时有千百年之材,且‘槐’与‘魁’相近,兼有举仕夺魁之吉,有如长处,世人依之傍之效之,甚尔认槐为父之事,亦有情由。”

顾昭听得连连点头,只问:“这认父之礼,可有讲究?”

常大人道:“自然是有的,劳烦王爷取小世子八字来与下官看看,看完,咱们再做打算。”

顾昭忙命人回后堂取来。

这位常大人看了一会便闭上了眼睛。

顾昭此刻便想,嗯,这会子倒是有些街头算卦的风范了…

常大人掐算一阵,提笔写:“上京松风河,西岸,出东门,向北二十里,有一株三百年老槐,那边方向与小世子八字互补…”

常大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顾昭自己怕记错了,还命人详细的写了下来。

却说那一日卯时五更鼓前,天色还黑漆漆的,宁郡王府便倾巢出动大搞封建迷信活动。

按道理,此时城门还不得开,没事儿,咱家后门大,顾昭怀里揣着一张开城门的手令,穿着棕红色的袍子,带着家里祭祖的时候带的冠子。

他背着捂的严严实实的桃子,手里举着一个桃树枝枝,那枝枝上还挂着纸剪着的纸钱。

这钱也是买路钱,不过不用人撒,是随风吹,若有吹出去的,便是路上有et或者什么拿去买烧饼了。

新仔他们在后面抬着烹好的大牛头,大猪头,大羊头,外加烧鸡,烧鸭,点心等就不一一列举,总之,这挂鬼祟的队伍足有半里地那么长。

按照常大人吩咐的,这一路,从顾昭到家人是不许随意说话,不许随意与人搭腔的,据说是要骗过上天,如此,这一行人俱都穿着软底儿鞋子。

因上京是龙宿之地不得惊扰,他们必须步行出京城。

顾昭出门之后便开始担心,咋办?他见天跟龙同居,早就惊了,这龙还夜夜不得安眠,这可如何是好。

带着这样的担心,顾昭越发态度诚恳,听着身后包裹里桃子的咳嗽声,顾昭浑身都露着一股子虔诚劲儿。

都敢编神仙,伪造神迹,假封神,杜撰降世录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虔诚个什么劲儿。

许,这就是天下父母,跟别人一脸认真的描述,我家孩子是要做科学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大概!

此时,上京御街两边的一些专门为上早朝大臣服务的早点铺子,才将将开了板儿,虽这些权贵大臣都素日庶民并不得见,可御街两边儿的起大早的铺子,可见得都不带见了。

却说这天早上,定婴大人起了个大早,他没在家里用早膳,是直接去了御街的,像他这样的国公也依旧有庶民情怀,每次接地气的时间他都十分珍惜。

没办法,平时前呼后拥的,这样安静的出来,安静的吃一个豆沙馅儿的烧饼,外加一碗豆腐汤,对他来说是一天最清闲的时间。

加之年纪越发老迈之后,他越要勤奋,越要比任何人都起得早,越要显示自己无需告老,还浑身都有精神。

定婴大人坐着家里的轿子到了烧饼铺外,才刚刚下轿子,就差点摔个狗啃泥。

无它!任谁见到鬼子进村一般的队伍,都会唬上一跳!更何况此时天色昏暗,搞不清状况的许还以为是刺客呢!

定婴大人被人围在中间,支着脑袋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然顿时瞪大了眼睛…

顾昭早就看到了前面的大轿子,他心里一慌,便开始默念: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他们就这样鬼祟的飘了过去…

定婴是个有年岁的老人,顿时便明白了。

可明白了,他也不能失礼啊,于是他扒拉开人群,咳嗽几声对着黑乎乎的天空开始大声道:

“哎呦!今儿天气不错啊!老夫总是第一个上朝,王记!嗯,烧饼最好吃,尤其是豆沙馅儿的…”

王尼玛个头!黑乎乎的天气不错个头!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又走了没多一会…顾昭顿时发现了个新世界,他看到庄成秀跟云良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一个往街对面的铺子去了,一个一边拍打袖子,一边上小巷子口的马车?

可怜庄秀成大人一生最重他那张伪君子的面皮,大清早的猛的被吓了一跳,马凳没踩好,庄大人一脚迈空趴在了车上…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顾昭继续往前走着…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吟诗歌般的声音道:“咳…嗯嗯…今儿天气不错,昨晚我跟云良大人秉烛夜谈,赏月吟诗喝小酒…人生得一挚友!嗯…快哉!快哉…”

有奸情有奸情…不对!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又走得一会子,迎面遇到一群轿子,没办法,大臣们也爱扎堆上学去…

这下热闹了,这是一群低阶官员,他们先是观察,接着看到是超品的郡王爷,还是当今最大的宠臣,权势滔天,管着陛下的私库…

总之招惹不起,他们便急急的的下了轿子,分列两队在路边鞠躬…

跟送烈士英灵一般的啊…

哎!你们别看我,我也别看你们…

看不见,看不见…统统看不见…

就这样,兄弟哥俩好在路边吃油饼喝油茶的顾茂德兄弟俩果然假装没看到,可怜顾茂德新作的官服,却被他弟弟一口油茶喷个正着…

这一路真可以说是走的千难万难,好不容易走到上京东门,拿着手令举了个高高,此时顾昭的脸上已然热辣辣的可以摊鸡蛋了…

却不想,刚在大臣们面前丢了人,这东门一开,那门外齐刷刷的站了两排人,今儿常大人没算错,吉日!大吉日!因此,这城里的城隍老爷还办了庙会。

那城门外早就有各路客商,还有等着开城门的来赶庙会的人等。

于是,顾昭他们继续装聋作哑,很鬼祟的往外走…

此时,天约莫明了起来,那等待进城的队伍里,忽然拉出一辆驴车,驴车内,冯裳撩着帘子看着天空道:“嗯!今儿天气不错,某本想进城访友,看着天气,却正是踏青的好日子,如此便不去了!踏青去也…”

顾昭狼狈的上了城门口预备好的车子,车子后现如今还跟了冯裳。

他们呼啦啦席卷了三十多辆车往城北二十里处,寻槐爹去了…

不说,古人的智慧,那还真有大智慧。

虽寻槐爹丢了一次脸,可自打认了槐爹,没两天,桃子他竟然好了。

第一百八十回

最近,顾昭看冯裳十分不顺眼,因为哪儿都有他!

耿国公去世那会子,他看他倒是很情深意切,可是自打自己将他全家流放了,顾昭觉着,冯裳挺害怕他的。

可既然怕了,你怎么见天四处跑,定婴那边也有他,老后家也有他。

那不是上京最近轻松了么,顾昭也开始进行一些社会活动,这种社会活动的手段通常是以炫耀桃子为核心内容的。

顾家上下对这个新生的小叔叔感觉十分微妙,毕竟之前没他的时候,想过继给顾昭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这日,顾昭再次在定婴家看到了冯裳,而今冯裳早就不若之前那般寒酸了,没了赵元项与耿成的贴补,他又成了定婴家的清客先生,也不知道这厮用的是何种手段,这样的人现在每月在老定这里拿四十贯贴补,老耿以前在乡下给他盖房子,老定更是有钱的主家,直接给他在上京买了一院房子,能有十七八间呢。

这日是定婴家第四代长孙生日,顾昭照例带了装备齐全的桃子出去炫耀,他好像以前从不在意穿戴吃喝,可是到了桃子这里,他倒是留意多了,因心疼桃子没有妈,他便只要有机会,就把桃子带出去,往当家太太堆儿里一扎,反正不要脸习惯了,他就扎在女人堆儿里很虚心的反复问,何时长牙,何时断奶,何时开始能讲整话儿。

而这种很繁重的育儿经验,不管是问多少遍他都不腻歪。

“我说顾老七,你前面坐去,往我家内眷堆儿里扎,你啥意思?”

定婴很腻歪的看着顾昭,顾昭一只手提着一条布带,布带那头拴着桃子,桃子此时正艰难的在翻定婴家内堂的二门槛,整个的小肉身都趴在门槛上,爬上去因腿儿短他是前不得后不得,正在艰难的喊:“得得得得得(爹)…”

顾昭也不管他,随他摔打,随他继续爬。

今儿桃子装备好,穿着一套极其奢侈的小麒麟袍子,他的脑袋上还顶着全铃带角镶玉的麒麟帽,自然屁股后也带着尾巴。

不用说,现古代童装改良版。

闻听定婴抱怨,顾昭哼了一声道:“别恶心人,老定你媳妇儿都六十多了,牙都没了,我见见咋了?上次问她周岁半的食谱,她才给了我几个,今儿我再问问。

定婴气恼:“她都糊涂了,她能知道点啥?”

“糊涂那也比起咱们老爷们强些,可怜我家桃子没个妈,问问咋了,小气劲儿的!”

“没妈你再娶啊?不是这样心疼的,见天儿往别人家后宅钻~”

“我有病!没事儿给孩子找后妈玩儿!”

“你到底去不去吧?”

顾昭脖子一拧:“说不去就不去,老耿不在不热闹!”

定婴看他实在不要脸,只能一甩袖子往前面去了,顾昭抿嘴一乐,继续牵着桃子游荡。

老耿在多好啊,大家文化水平相当,都是半文盲,就是丢人也有个衬托,现下好了,剩下他,就连个搭话捧哏儿的都没有,笑点都不一样,文人扎堆,一起吟诗作画,琅琅成诵的,他都下不去嘴,去干毛?

牵着桃子溜达了一会子,桃子已然成功拔了人家七八盆花儿,祸害了四五个大果盘。

定婴他二儿媳妇站在一边愁死了都,只能小心翼翼的提点道:“哎呀,小心着点儿,甭把小叔叔扎了…”

人家那也不是心疼桃子,是人家那碗盘儿都是成套的,一套四五百个一样的花色,大盘子本就不好烧,每摔一个,毁的就是一套。

顾昭那里听得出这些,立马极大方的一摆手道:“没事儿侄媳妇儿,我拴着他呢,扎不到…”

啪嚓…

得!又一个!

好不容易进了内堂,这里面倒也没回避,护帝六星算是通家之好,磕过头的义兄弟也没他们亲厚,因此结婚的没结婚的,这内里的屋子花红柳绿,团团儿的坐了站了一屋子。

桃子顿时兴奋,发出:“啊…哈哈,啊!哈哈…”的笑声。

定婴家媳妇儿金老太太坐在正当间,她与自己家老哥哥有些病情一样,老哥哥是全糊涂,这位是半糊涂。

老太太倒是不胡闹,也很成体统的端坐着,一抬头儿见到顾昭,她打量了半天总算是…又认错了。

“四官儿,你咋才来,你媳妇儿到半天儿了,才将奶奶还问你来着…”

顾昭行了个礼,她说她的,自己答自己的。

“老嫂子好,上次你说的那个蒸面,这小崽子不爱吃可咋办?”

“吃蒸面啊,多大了你还吃这个,奶奶可做不动喽,回头叫你娘悄悄给你做去,啊!”

“有新的食方子么,长家的,给抄两张?”

这屋里莺莺燕燕的一片笑声,桃子看看顾昭,拽拽带子,顾昭松开手,哎呀…立刻的这顿愉快的狂奔…

桃子而今快一岁半了,这孩子迈腿儿早,说话差点,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

父子正在女眷堆儿里玩的愉快,那边有人过来悄悄的在顾昭耳朵边说,书房里,定婴请他过去。

顾昭左右看看,一伸手儿,他将桃子递给半傻的金老太太,吓了一家女眷一跳。

顾昭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老太太一辈子带了多少儿女,便是这般了,那也比你们强,小心点子别被桃子捞到小物件咽嘴里就好。”

这家的掌家媳妇一脸窘然的点点头,看着这位祖宗就这么放心的出去了?

顾昭出门便看到了定婴的长子,这位叫定花春,顾昭爱管他叫杏花村。

而今定花春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他这人天分不错,在顾昭看来,强顾茂德十倍去,人家在工部掌着实权都正四品了。

若不是定婴压着,这位也是个入阁的。

定花春见顾昭出来,他也不多言,先是施礼喊了声世叔,接着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的带着顾昭便去了一处隐秘之地。

甭说,这地儿顾昭来了这么多次,还是头回来。

定花春将顾昭带到地方,他也不多言,只是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便束着袖子站在门口了。

得了!进去吧!

顾昭走进这件小室,一进门便看到定婴坐在正堂的位置,他身边还坐着几个人,这几个人分别是,永国公后焕海,常国公齐元景,淮国公夏侯擢,外加自己的大侄儿顾茂德。

顾昭一进门,顾茂德赶紧站起来给顾昭施礼,并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

顾昭站在那里不动,嘿嘿笑了一声到:“嘿嘿!你们几个族长玩什么呢?我就别掺合了吧…”

说罢转身要走,后焕海立时蹦起来,一把拉住他道:“哎,我说顾老七,说正事呢,说正事呢,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啊,快来吧,赶紧坐下吧…”

顾昭被他强拉着坐在了顾茂德位置,顾茂德笑眯眯的站在顾昭身后。

顾昭坐稳了,行了一圈団礼这才指指身后的顾茂德道:“你们几个老东西退忒没意思了啊,我家阿德而今也扛事儿了,把我拉过来也没用,我的脾性你们也知道,我不爱掺合这些事儿,再者,也没这个脑子!”

定婴笑笑,站起来亲手给他斟茶,斟满茶盏之后定婴才道:“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事儿还非得跟你商议一下,怎么,看不起我!”

顾昭一歪脖:“说这没意思的话,有啥看不起的?你说说?”

定婴顿时窘然,虚指指他,背着手回去了。

齐元景嘿嘿乐几声之后,也指着顾昭道:“好歹你是个长辈儿,当着晚辈儿就别说这些没边儿的虚话了,今儿请兄弟来此处,也不是旁个,乃是有要事需跟弟促坐详谈,快莫要磨牙了。”

呦,正事儿啊,顾昭做出坐好了姿态,立时不逗了。

定婴今儿神情十分的犹豫,竟是满腹心事儿的样子,他凝神静坐了一会子这才道:“诸位贤弟,贤侄,老夫往日俗事缠绕,各位多多担待。”

顾昭他们赶忙道,无事。

定婴又道:“今日请各位贤弟过来,皆因老夫年迈,已历经三朝,而今老夫年老力衰,怕是已然侍奉不动我主了。”

呦,这是要退休的节奏啊。

顾昭眨巴下眼睛,看老后他们不吭气,他便道:“呦,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坐在一边的齐元景道:“何止老定,老后,夏侯皆是一个意思,老一辈儿的,今后怕是就剩下你我支架了。”

后焕海笑笑接话道:“什么叫支架不支架?老耿没了那会儿我就跟老定有了这打算,你们就说吧,人活一辈子呢,瞧瞧老耿,看着倒是吃得好,喝的好,偏偏就是成日躲在这一亩三分地,到死到死啥也空了,那也没去过是儿女都被牵连…”

定婴点点头,倒是一脸释然之外还带了一些向往道:“还是早年间那会子,也就十四五岁儿的时候,奉父母命携琴负芨,跟着先生也曾天南地北的跑过,那会子人小,能懂什么啊…”

定婴想起什么来的笑了一声摇摇头:“不瞒诸位,说句不恭敬失礼的话儿,那时候走得一天,累的要死要活,偏我家先生半夜不休息还要弹奏一会子,哎,那时候心里还抱怨呢,现如今想起…”定婴吧嗒下嘴巴:“那样的日子,这几十年了,再没有过了…”

夏侯擢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他指着外面道:“上次茶会喊你来,你非说在家看孩娃儿?忒不要脸了,看个小娃儿就等你呢?你有奶啊?见天儿不像话,躲在家里好有意思?”

顾昭不在意的一摆手:“说你的,甭往我身上引,我可怜着呢,我家桃子可怜着呢?没个妈就算了,你们还跟他抢爹?”

夏侯擢失笑道:“这话品着真不是滋味,啥叫跟他抢爹?我是说,上次茶会,你知道那个冯裳冯先生吧?”

顾昭心神一动,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道:“嗯,他怎么了?”

夏侯擢道:“人家能怎么,人家好不自由,那里都去得,生就的闲云野鹤的好福气,就那天儿人家冯先生说的,去岁他去过离京八百里外的一处回元山,那山上苔封石径,静无犬吠,露滴松枝,花间斜影,过得几山,还能看到满山的梨花尽放,还有平凉溪潭,荷叶宿露,花鸟绕亭…”

说到这里,夏侯擢站起来看看外面的小花园子,他不屑的撇撇嘴儿:“瞧瞧人家的日子!拿着不多的钱儿,哪里没去过,什么好景致没看过!人家可不白活着,哪都知道,啥都吃过,跟人比比,我们,乡下人尔!我们听的那叫个向往,这倒好,说是大富贵了,啥也有了,可拿着大钱尽修小花园子了!”

定婴也是连连点头道:“可不,看来看去还也就是这四方天儿,成堆成堆的花钱儿,还不就是出不得京师,就家里这两亩地里瞎折腾!今儿折腾的个青州景儿,明儿弄个甘州石头!

这不!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那朝上瞧着我主年纪还小着呢,我们怎么折腾也熬不出四朝去!嘿!一咬牙,我们就准备一起告老,收拾收拾,我们也学学人家,一起过过闲云野鹤的好日子不是。”

顾昭端起茶盏,心下想,这个冯裳倒是个能够的,天生的一个纵横家,到处说闲话骗吃喝的主儿,这顿大忽悠,一忽悠朝廷上少了整三个超品大员。

后焕海连连点头:“是呀,劳心劳力一辈子,人冯先生说的可真没错儿,你说我们,降世录护身,管他几代帝王去,凭着家里谁去熬着,也不就是这么点儿意思!

上面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的,见天儿窝在那里讨人嫌弃不是,老庄那些年轻辈儿的看我们就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儿的,得了,别熬了,我们啊,集体给人家腾地儿,这人,就得给自己活上几天,才是真有意思不是?”

顾昭轻笑道:“哦,这是想开了!”好事儿啊,他家阿润早看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不顺眼了,他得点点火。

定婴点点头:“是呀,想开了,都六七十岁了,我们身子骨还成,这三朝怕是大梁最颠簸的三朝,也是祖宗庇佑,我们好歹能混个三朝,以后他们啊,怕是没这个好机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