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宋姑娘来了。”因为这处别院在王府算得上偏安一隅,人气比较稀疏,吴玄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大,弄得宋芯蕊的小身躯震了一震。

乔云浪从里屋走出来,眼神黏在她脸上,良久才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宋芯蕊倒也不挣扎,反正和乔云浪搂搂抱抱,对她来说早就习惯成自然,而且感觉还非常不赖。再加上,现在寄人篱下,顺从点也是应该的。

旁边的吴玄倒是知趣,见到此情此景,立马使了轻功极速退了出去。

“芯蕊,还疼不疼?”抱了一会,乔云浪先开了口,语气温柔异常。

什么疼?宋芯蕊有点纳闷,正想开口问,却忽然领悟到乔云浪的意思,想必他是在问被那恐怖分子非礼后的后遗症状况,不由得因为这个问题寒了一把。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悲惨遭遇,从前这在她面前总是恶形恶状的家伙,才会因为内疚对她这么温柔。

原来残花败柳的待遇比良家妇女要好这么多,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早就残了败了。

好不容易镇定,宋芯蕊从乔云浪怀里抬起头,努力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哀怨,可因为实在憋不出眼泪,只能死命咬了咬嘴唇,做出痛苦的样子,点了点头。

乔云浪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揪得难受。可事实即成,即使再自责,也不可能挽回一丁半点,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努力让她心口的那块伤疤慢慢弥合,于是他握着她的手:“芯蕊,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乐观的姑娘,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将它忘了好不好?”

“嗯。”宋芯蕊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悄悄抬眼,瞥着乔云浪一脸懊恼自责痛苦万分的表情,心里一边觉得有些内疚,一边又有痛快。

她知道他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骗他多少有些不应该,但想到他将自己骗得更惨,而且还有个差点让她送命的未婚妻,又觉得他就是活该。

因为住处僻静,下人又不多,宋芯蕊倒真觉得乔云浪的别院是个好地方。而且核心侍卫吴玄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下属,并坦白交代之前之所以对她恶劣态度,全是因为受命而为,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了芥蒂,更加让自来熟的她与这别院里的寥寥几人很快打成一片。

虽然乔云浪似乎每天有点日理万机的架势,但由于误会事件,只要回到住处,他就会拉着她嘘寒问暖,亲亲抱抱,完全不似之前那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时不时对她吹胡子瞪眼的态度,对她好到简直让她觉得跟梦游似的。宋芯蕊也就继续扮成被恐怖分子非礼了的可怜姑娘,享受这种星级待遇。

不过,由于深刻意识到没有武功防身,实在不是个长久之策。乔云浪便以师父的身份命令宋芯蕊重新开始,好好练功。

可武功这玩意,一日不练就手脚生疏,何况宋芯蕊都已经好些日没捣鼓过那些个什么心法之类的东西了,又回到了正儿八经的废材行列。

她自己其实也是很忿恨的,想到来到古代的几次惊险经历,不就是因为没有武功才会落到任人鱼肉的境地么?

可忿恨归忿恨,她一成年女青年,就如乔云浪所说的,筋骨早就闭合,手脚也不如小孩子利落,就是徒有一股子韧性,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练得什么好武功的。

于是,每次一练功,心里就因为急功近利变得很毛躁,蹲马步蹲不到小半个时辰就烦,练内功练着练着就因为心浮气躁每每弄得差点急火攻心。

纵然乔云浪现在对她几近百依百顺,但看到她这么不成器,不免还是有些忍不住偶尔会做出声色俱厉的样子喝她。

但每到这时,宋芯蕊就脸一转,期期艾艾地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还怕我拖累你。”

于是乔云浪只得妥协,抱着她哄:“好了好了,实在练不好也不要紧,反正我会保护你。”

他倒不是敷衍她,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纵使武功再好,恐怕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硬仗,他有多大的胜算?倘若自己到时真出了什么差池,那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她,该怎么办?

宋芯蕊哪里知道乔云浪的海底针想法,她只觉得将他耍得团团转,实在是件快乐无比的事,躲在他的怀抱里,美得差点冒鼻涕泡。

不过,占了几天上风,宋芯蕊就开始觉得有些悻悻,一来是因为每每看到乔云浪极力忍住的深闺怨夫状,总还是会心生不忍。二来是因为撒谎不是她的专长,而且在天下第一庄时就深刻领悟到了撒谎的代价。所以她其实很想找个机会同乔云浪说清楚,但一想到要是说清楚了,那家伙估计肯定又会对他作威作福。

于是,她就踌躇了。

看来以后还是少说谎为妙,看似一个小小的谎,往往就会衍生出不知道多少的后续麻烦。

当然,这还不是最烦的,更烦恼的是,没过几天,乔云浪外出时,一个让宋芯蕊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局势大分析

“王……王爷……”正在院子里练功的宋芯蕊见到来人,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反应过来赶紧毕恭毕敬地作揖,“民女见过王爷。”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未来还会和乔云浪有多大的关系,目前也是妾身未明,但毕竟身在王府,见到人家家长,还是有点无所适从。

齐王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又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宋姑娘不必多礼。泠儿告诉我他带回了个姑娘,让他带来见见我,他却怕被我吓到似的,死活都不肯。只好等他不在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泠儿金屋藏娇的竟然是宋姑娘你。”

“王爷,您误会了,我和小王爷不是……”宋芯蕊生怕被齐王误会自己是个什么来路不明的狐狸精,忙不迭摆手解释。

“宋姑娘不必惶恐,泠儿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齐王笑着抬手示意她进屋,“我们进去坐着聊。”

宋芯蕊望着这个看似眉慈目善的中年帅蜀黍,心里一时有些恍惚,明明是一张温善的正面人物的脸,却又仿佛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不可测。

坐下后,齐王吩咐下人沏了两杯茶,不紧不慢地啖了口,才缓缓开口:“泠儿生性自由不羁,不喜欢受约束,所以这么些年,我也就由着他的性子,对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不闻不问。因为说到底他还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想着,只要他在外面玩够了,总还是会回来做自己分内的事。”

王爷,您到底要说什么,就算是赶她走也好,但可不可以给个痛快?

“宋姑娘,不知道你对现在的局势有多少了解?”

咦?这大叔思维还挺跳跃,刚刚是家长里短,现在怎么又跟她探讨国家大事来了?想是这样想,宋芯蕊还是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毕竟除了皇室衰微、南敬王、北齐王这几个关键词之外,这天下的具体形势她是一点都不清楚。反正想着大概跟她这个穿越女也没多大关系。

“想也是。”齐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泠儿对你很爱护,大概是不会同你讲这些事的。”

什么跟什么啊?

“早在二十多年前,远南王也就是敬王的先父,就已经做好了篡位的计划,只是实力一直有所欠缺,只能是暗中在皇宫做了些手脚,为日后做准备。这几年,敬王在南方的势力已经无人能及,更是网罗了大批武林人士,蓄势而动。”

宋芯蕊睁眼望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王爷……这与我似乎没有关系吧?”

齐王放下手中茶杯,悠悠转过头,对向她的眼睛:“宋姑娘,泠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是希望他能成就一番大业。”

原来如此。果真是和那个敬王一样,都是揣着狼子野心的,真是可怜了皇宫里那个病怏怏的皇上。

只不过,这关她宋芯蕊什么事呢?

宋芯蕊还没发问,齐王又已经开了口:“坦白说,可能因为你长得和我的那位故人有几分神似,我见你第一眼,就挺喜欢你。知道泠儿和你的关系,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这样说来,她还得感谢人家乐岱嫣美女咯。只不过这王爷说话跳来跳去,跟打太极似的,可急死她了!

“但是……”

额滴神,但书又来了。

“我不希望你成为泠儿的阻碍。”

宋芯蕊终于有些忍不住:“王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倘若你们的关系被人知道,难不保敌人会将你当成威胁他的棋子。”

她这回总算是摸清了点头绪,原来前面铺陈了那么一大串,归根结底是想把她这个有可能成为他家宝贝儿子绊脚石的女人赶走。

我说王爷,您又何必呢?不想让她宋芯蕊进这个家门,直接说不就得了,她可是很好说话的:“王爷,您真是误会了,我和小王爷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就是他的徒弟,远远没有达到非卿不可的地步,我来王府也不过是因为遇到了点麻烦,暂时避避难,等过个十天八天的,我就会离开,绝对不可能成为你说的那什么棋子。”

齐王忽然笑了笑:“宋姑娘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只不过泠儿是我的儿子,他的个性我比谁都清楚。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他有多看重你,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宋芯蕊有些不以为意,您老还真是火眼金睛,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怎么看出来。

“不过,宋姑娘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顿了顿,齐王又说,“我并不是要你离开。实际上,如果你真的不声不响离开,恐怕泠儿也没有什么做事的心思。我的意思其实是,希望委屈宋姑娘一阵子,先没名没分留在泠儿身边,毕竟他必须得娶的人是长公主。”

宋芯蕊听到这里,终于是有些怒了,他儿子要娶谁,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乔云浪一个帅哥,她又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大不了眼不见为净一走了之。可这老不羞的王爷,怎么能要求她留在乔云浪身边忍气吞声眼睁睁看他娶别的女人呢?

她宋芯蕊可不是什么圣母。

“王爷,恕我做不到。”忍了忍,终于还是没爆发出来,只冷冷回应了一句。

“宋姑娘,你不用担心。泠儿对长公主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娶她只是为了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地篡位夺权?”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本来该忍住的话,最后还是脱口而出。

齐王明显愣了一愣,但旋即恢复常色,笑笑回应:“当今皇上没有皇子,娶了公主,就不叫篡位夺权了。再说,现下各方势力割据严重,民不聊生,总该还是需要一个有作为的人站出来掌管苍生。与其让生性残虐的敬王当皇上,还不如让泠儿坐上那个位置。我这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王爷真是深明大义。”宋芯蕊只觉可笑,语气不免冷嘲热讽,“就是不知道小王爷是不是也同您是一样的想法。”

“他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容忍敬王篡位成功。现在敬王那边已经伺机而动,大概只要等天下第一庄的兵器锻造出炉,他们就会从南边攻过来。本来以我齐王的精兵锐卒定是能挡住敬王的,只不过,现下我最精良的军队在驻守边塞,一时半会无法调回都城,而天下第一庄的兵器又实在了得,如果那批兵器赶在我边塞的军队调回之前交付给敬王,恐怕我们这边就会有些麻烦。况且,敬王身后还有一批武林人士,倘若他们凭借高强武艺闯入皇宫,整个皇宫大概也会一片混乱。”

“敬王,您不要再说了,我一介小女子,对这些政事实在不太了解。只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好事,过几天我就会离开,也一定会同小王爷说清楚,不会让他觉得为难。”宋芯蕊说的是实话,皇宫里那些有关名利的你争我夺,她确实没有半点兴趣,她倒不是视名利为粪土,只不过如果那些个荣华富贵是建立在牺牲自由的基础上,那她还是很不屑的。所以她一直还是觉得浪迹江湖比较快乐。

齐王叹了口气:“其实,宋姑娘,你真的可以忍忍,也许将来那个母仪天下的那个人就是你。”

扑的一声,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到齐王脸上,因为“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实在是吓煞她了。

面对自己的失态,宋芯蕊连忙站起来歉意地摆摆手:“王爷,您就别吓唬我了。”

齐王看着有些措乱的她,大概意识到跟她沟通实在很有些障碍,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宋姑娘,我走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无论如何,在我府里的这些日子,还望你住得开心。”

宋芯蕊见人起身,心里也舒了口气,毕竟跟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的人交流,并不是一见快乐的事情,于是她恭敬地抱抱拳:“多谢王爷关心,您走好。”

齐王走后,宋芯蕊拼命理了理刚刚被灌输的那些话,虽然什么有关天下苍生的大事,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起码知道乔云浪和林紫夜的关系,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想到差点害她被先X后杀的蛇蝎公主,竟然也是被利用的,心里就不免一阵幸灾乐祸,只不过,这幸灾乐祸之余,还是有些唏嘘感叹。毕竟,她是真的不希望乔云浪是那种会追名逐利的人。

可事实似乎就是这样,她又能怎么样呢?

看来,还是等个十天八天,等陌清身体好了,赶紧同她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虽然……她心里其实有些舍不得乔云浪的,好吧,是很有些舍不得。更何况,这些天她愈加坠入了他给她的温柔网,不可自拔。

乔云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宋芯蕊考虑许久,还是决定将她和他老爹会晤的情况告诉他:“今天王爷过来了。”

“哦?他说了什么?”乔云浪抬起好看的眉,望着她,似乎并不意外。

“他跟我分析了现今天下的局势,说你们准备和敬王打仗,还说……你要娶长公主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掌管大局。”

“还有呢?”听着,乔云浪渐渐眉头微蹙。

“还有……”宋芯蕊想了想,“对了,虽然他说你会娶长公主,让我不要当你的绊脚石,但还是让我默默待在你身边,说不准哪天就有机会母仪天下了。”

这些话虽然是照实转述,也确实很有些让人不舒服,但其实齐王当时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搁宋芯蕊嘴里一说,这些话怎么听都怎么有些刺耳。

看来她还真是天生有离间人的本领。

乔云浪倒并没多大反应,只是嗤笑一声:“他老人家还真是为我想得挺长远。”说着,将宋芯蕊拉在自己怀里,“不过,你别理会他的话,不是他说的那样子。我是不愿意看到敬王篡权,我和公主订婚,也只是想让敬王先沉不住气,将矛头先对向我们齐王府,而不是直接向着皇室。然后借这个机会将他铲除。所以……我不会娶公主。”

“可铲除敬王之后呢?皇位还不是后继无人,难道你真不想……”

“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皇上不是还算年轻吗,没了人从中作梗,没准一年两年的就有几个皇子了。”

这番话说得宋芯蕊额头直冒黑线,只不过鉴于是在探讨严肃问题,她也没好表现出来自己的窘状,只是有些犹疑地问:“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才不想要坐在皇宫里那个位置,没有半点自由,还是做我的江湖大盗比较好玩。”说着,乔云浪两手一摊,闭眼靠在椅背上,虽然脸上有一丝倦态,但整个人还是散发着宋芯蕊起初见到的,那副漫不经心的风流姿态。

她其实应该相信他的吧,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皇宫大内那般囚笼似的生活。

宋芯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心里一时思绪万千。

也许是因为突来的沉默,乔云浪有些狐疑地睁开眼,半眯着看向她,被她脸上的凝重弄得有些不解,便捏了捏她的脸:“你不要烦恼这些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起,就是担心你会受到困扰。无论怎样,相信我一定可以处理好。你只要乖乖等着我就好。到时候,我们就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忘记掉,做一对快乐的江湖眷侣。”

宋芯蕊自然知道他说的所有事包括了哪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那晚的真相说出来。因为他太过理所当然的轻松表情,忽然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虽然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总还是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她自然也知道他的本事也是常人不及的。只不过,在桃花岛见过的那个敬王,明明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何况还有江慕天那样的人物在背后支持。

这场硬仗,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么轻松么?

宋芯蕊想说点担忧的话,但想想以她对乔云浪的了解,大概会被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

或许是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他身上总还是免不了有些世子们惯有的恃才傲物的通病。也所以才会选择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罢了,就算前方真的是豺狼饿虎,说到底她宋芯蕊也是帮不了他什么的吧。

再见江慕天

在齐王府的日子,过得虽是优哉游哉,但宋芯蕊还是没有忘记在皇宫内与残毒战斗的陌清。

转眼间已经过了七八天,也不知道她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本想着去宫里看看,可出宫容易进宫难,她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随便就能拿出个通行令牌。她倒也向乔云浪提过,但是他却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说是找个时间带她一道进宫去见陌清,只不过宋芯蕊看他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想也就只能算了。

后来实在忍不住,只得花言巧语骗来了吴玄的通行令,准备偷偷进宫一趟,反正路程也不算太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去了再回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了省去麻烦,宋芯蕊还选择了爬墙出门。

几天下来,她对齐王府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选了个无人的侧墙。因为这墙有两人多高,她还特意准备了爬墙的工具,一根带着钩子的麻绳,所以爬上去倒不是很难。

蹲在墙上,观察了下周遭的情形,确定没有人经过,才准备顺着绳子溜下去。

只是刚趴下,却听见似乎有马蹄的声音,只得又收回身子,趴在墙上让行。因为不知道这马车时速如何,万一是辆超速驾驶的,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命丧于这来不及刹车的车轮之下。

过了片刻,转角处果然出来了一辆马车,行得到是不急不缓,从上面看过去,很是富丽堂皇,不过想来也不足为奇,能出现在齐王府附近的,大概都是些达官贵人。

宋芯蕊懒得去管这车里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期望着丫赶紧驶过去,别耽误了她的宝贵时间。

也不知是因为想得太入神,一阵风吹过,她竟然打了个寒噤。当然,这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这寒噤刚打完,她却忽然很悲催的脚一滑,摇摇晃晃了两下,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给跌落了下墙。

而这一跤,大概是宋芯蕊平生无数次摔跤生涯中,最富有水平的一次,因为她既没有摔在车前,也没有落在马后,而是直接掉在了马车车顶,滚了进去。

摔得七荤八素的她,正暗叫了声倒霉,便觉得脖子上抵上个冷冰冰的器物,不看也知道是什么。

“误会误会。”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家,宋芯蕊立马先闭着眼睛举起双手,表明自己友善来意,保命要紧嘛。

空气静了片刻,脖子上的冰凉也离开了她的肌肤。

“宋……姑娘?”

咦?貌似是熟人。

宋芯蕊戚戚然睁了一只眼,乜向声音的来源。

“江庄主!”弹起身坐好,宋芯蕊有些不可思议地叫出声,又惊又喜,惊的是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喜的是自己这小命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因为自己刚刚的出场实在有些怂,她只得干干笑了两声,“好巧,好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江慕天收好手中的剑,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为什么每次见到宋姑娘都让江某如此意外呢?”

诶?宋芯蕊愣了一愣,回想了一遍与这个自己穿越生涯中最先见到的帅哥,似乎……真的好像自己每次的出场都有点不同寻常呢。这样一想,便更觉得有点囧然,于是笑得就更干了,还顺带尴尬地挥了挥手:“江庄主说笑了。”

这时,马车已渐渐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冒了一个头问里边:“庄主,发生了什么事?”

江慕天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回:“没事,你继续驾车吧。”

“哦。”见庄主大人都没什么反应,车夫只犹疑地看了眼宋芯蕊,又看了眼车顶砸出的那个大洞,带着不解的眼神放下帘子,又继续了他的驾车工作。

宋芯蕊随着刚刚车夫的眼神,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可不是,这下蓝天白云轻轻松松尽收眼底。

想是这样想,但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然要坐着一辆破车过市,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江庄主,这车多少钱,我赔给你。”

说完,只差点闭上眼睛求佛拜祖。照天下第一庄一贯拉风的作风,想来这车肯定是价值不菲,虽然知道损坏财物照价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还是希望江慕天再财大气粗点,别跟她一介平民计较。

江慕天看着宋芯蕊皱眉眯眼的样子,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便也学她的样子看了看车顶,啧啧点头:“这车有个洞似乎也还不错,通风又透亮,宋姑娘不用赔给我。”

宋芯蕊看江慕天不太像耍自己的样子,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她口气还才松到嗓子眼,江慕天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表情仿佛漫不经心,又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宋姑娘为什么会从齐王府的墙头跳下来,还有……上次我明明就见到你在皇宫同几个御医在一起,你不是侠盗乔云浪的徒弟么?宋姑娘,你是不是该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拜托,明明就真的只是巧合,这大庄主怎么说的她好像来自精分教似的?再说,她能是什么人,她其实就是个穿越女。

“咳咳咳。”宋芯蕊假意清了清嗓子,因为有前车之鉴,不敢再对江慕天撒谎,她只得想着怎么叙述会比较有可信度:“我刚刚从墙上跳下来,是因为……”

正准备说她就住在齐王府,从墙上跳下来是因为觉得无聊想出来溜达溜达,但忽然想到江慕天是敬王的人,算起来就该是乔云浪的敌人,如果被这大庄主知道自己和小王爷交情颇深,没准她真会成为齐王口中所说的威胁乔云浪的那啥棋子。于是,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摊开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江慕天乜了一眼她的手,看见犹被她握在手中的绳子,忽然有些犹疑地问:“是因为你要去齐王府偷东西?”

咦?宋芯蕊顺着江慕天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中,恍然大悟,赶紧随着他的话说:“是啊,是啊,我来齐王府偷东西,本来是想晚上来的,但一个心急,大白天就跑来了,只不过刚爬上去,就看见一条大狗。你不知道,我这人一向怕狗,所以便吓得跌了下来。”

完了,想好不胡说八道的,怎么又胡诌起来了。不过想来大庄主大概还不知道乔云浪就是这齐王府的小王爷,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乔大侠不是只偷为富不仁的贪官奸商么?怎么……会允许你来偷齐王府?”江慕天明显对她的话有些疑惑。

他的意思是在说齐王是好银吗?可他们不是对立的么?

啧啧,看来这厮还挺客观的。

“话是这么说,但齐王能做到这个位置,肯定不会是两袖清风。江庄主,您身在江湖,对朝廷官场的事情恐怕了解的不是很多吧?”

拜托大哥,您就别再当好奇宝宝了,再胡诌下去,她又该露出马脚了。

好在,江慕天竟然真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对,江某对官场的事,一向不大关注,可能真是孤陋寡闻了吧。”

您这是正话还是反话啊?宋芯蕊默默地观看他的表情,一时不敢确定他话的可信度。

江慕天似乎看出宋芯蕊的疑问,反而坦然笑笑:“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和敬王交情颇深,但这也是因为两家是世交的关系,帮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其实我对官场的事情并没多大的兴趣。”

这哥哥,敢情对官场的事情不了解,就胡乱帮人谋权篡位,是不是忒不负责任了点?

“可你这样帮敬王,不是助纣为虐么?”

江慕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现在天下局势割据严重,当今皇室完全没有控制能力,皇位无人继承,皇上却又不让贤,最终苦的只是百姓。所以,是时候有个掌控大局的人站出来了。敬王雄才大略,我帮他怎么能算得上助纣为虐呢?”

虽然和江慕天接触不算太多,除了觉得他有些狂妄之外,倒也大致看出他是个挺坦荡豁达的君子。他的这些话其实也没错,同齐王说的并无二致,只不过立场有别罢了。

想了想,宋芯蕊又问:“可敬王要篡权,皇室和齐王府都不会答应,自然是有一场恶仗要打,这样苦的更是百姓啊?”

江慕天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少见的沉重:“我自是知道,所以才来齐王府游说齐王,让他放弃和敬王作对,只要齐王不反对,皇室就不得让出位子。”

难怪他会出现在齐王府附近。只不过看他这表情,想来是说客工作做得不佳。虽然知道结局,宋芯蕊还是好奇地问:“齐王怎么回应?”

“还能怎样?”江慕天冷笑着回应,“自然是不答应了。我知道他是想借着长公主扶小王爷上位。但我见过那小王爷几面,虽然有几分真才实学,但年纪轻轻就狂妄自大,一看就是个浪荡子,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做一国之主?”

哟,评价的还挺中肯。

“其实,那个小王爷挺好的。”虽然觉得江慕天说得不无道理,但宋芯蕊还是下意识地为乔云浪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