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淡淡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对高律师虚虚地一笑:“或许应该由你先来回答我——徐子青为什么会在这儿?”

高律师有些为难。

在炎凉的目不转睛地凝视下,高律师终是妥协一般地叹了口气,“我不能对你透露太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虽然我也不清楚警方具体掌握了哪些证据,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姐姐这次悬了。”

炎凉急不可耐地接过他的话头:“那周程呢?”

这个女人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姐姐的死活,对此,高律师也并不感到诧异,只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答案,但炎凉心中已悄然升起一丝希望。如果警方这次真的能彻查此事,让徐子青为她之前的错误付出代价,那蒋彧南简直是间接帮了她一个大忙…

****

炎凉回到公司时已过十二点。

员工大多去用餐了,倒是她的助理还在岗位上等着她,似有急事。见到炎凉回来,“噌”地就站了起来。

对方这样提心吊胆的样子倒是看愣了炎凉:“怎么了?”

助理立即一本正经地答:“蒋总他…半小时前约您一起吃午饭。说在他办公室等您。”

虽然蒋彧南和她各自的绯闻都不少,但在外界眼中他们这对夫妻还算相敬如宾,但他们实际上关系有多差,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助理不会不清楚,也难怪她这么提心吊胆了。

见炎凉低着眉眼不回答,助理请缨道:“我替您推掉吧。”说着就要拿起桌上的话机拨号码。

炎凉当即制止了她。

“不用了,吃顿饭而已。你还怕他毒死我不成?”

对于炎凉难得的调笑,助理是足足愣了好半晌、直到炎凉调头朝电梯间返回,助理似乎还没醒回神来。

炎凉则是一路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按下顶楼的楼层。她倒要看看蒋彧南葫芦里到底卖着些什么药。

很快炎凉就来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外,示意性地敲了敲门,并无回应,她便直接推门而入。

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趴在办公桌边,似乎在睡觉。

炎凉确实没料到自己竟会面对这样的蒋彧南——他真的像是睡得无知无觉。

她迟疑着靠近:“蒋彧南。”

可直到她走到了他身边,他依旧趴在那儿没有半点回应。

炎凉咬了咬牙,伸手推了推他,触手可及之处,他的手一阵冰凉。

炎凉一惊:“蒋彧南!”音量也不觉大了一些。

依旧没能得到回应的炎凉最终只能抚了抚他的额头——这个男人,手是冰冷的,额头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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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炎凉的手还抚在他额上,就在这时,这个男人像是睡得正香却被人无端打搅,忽的皱起眉头、动了动肩,炎凉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蒋彧南撑开沉重的眼皮,眸光有半刻的模糊,渐渐聚焦直到最终看清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的眸光似有一瞬的闪烁,然而下一秒就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目光。蒋彧南坐直了身体,理一理衬衫衣领,站起来,抬腕看了看手表之后,才终于冷冷地瞥了炎凉一眼:“走吧,边吃边谈。”

简短的说完便收回目光,绕过办公桌要往外走。炎凉看着他明显急于离去的背影,满脑子莫名其妙的疑问,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透着诡异,眼看他都要走出办公室了自己却还在原地愣着,炎凉突然就忍不住开了口:“你脸色不太好。”

蒋彧南的背脊一怔。

顿了两秒,他竟回过头去看她,语带芒刺一般:“这么难得?竟然关心起我来了?”

一切疑虑都被他的似笑非笑瞬间打消,炎凉心里自嘲的不行,头一低一抬间,眼中、脑中什么情绪都没了,炎凉冷冷地往外走。

“你都这么难得的约我一起吃午餐了,我就算装、也要装着关心你一下吧。”

完美的反击。炎凉话音落下,这个男人脸上的嘲弄顷刻间消散。

蒋彧南选在离公司颇远的某家餐厅吃饭。

靠窗的座位,炎凉多少有些坐立难安,并非因为她对面坐着蒋彧南,而是…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来这儿用过餐了。

同样的午餐时间,同样的靠窗的这个位置,她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刚领了结婚证后不久。当时的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不能在公司的餐厅用餐,而这间餐厅新建不久,环境清幽,不会有人打搅。她就像现在这样,坐在这个位子,喝着这样一杯柠汁,一边和对面的他聊着早上的工作,一边低头喝一口柠汁。

他呢,则是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地听着她说,不经意间她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他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她抬起头来看他,看到的是比窗外的艳阳还要暖人的目光——

这一幕清晰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可是此时此刻,他再无需虚情假意,自然也不会替她整理头发。她?更不会那样柔柔地回视。

有的只是公事公办:“很快就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你难道不觉得有必要办场派对,来打消你我各自传得漫天的绯闻?”

炎凉喝着柠汁,头也不抬:“别扯上我,你的绯闻确实一直都不消停,可我最近乖得很,没闹任何花边新闻。”

“你以为你去医院探望路征的那些照片打了马赛克,就只有我认得出是你了?你再跟路家这样牵扯不清,江世军如果觉得受到了威胁,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又露出那样似笑非笑的样子,为了掩饰什么?掩饰对她的关心?只可惜她炎凉已经不吃这一套,回应他的也只剩下嘲讽:“看来你之前玩消失的那一个月里,还一直关心着我的动向。你在担心江世军会不会对付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我有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她调笑的话语如一把锋利的匕首,顷刻间狠戳进心脏最软弱的那一处,以至于克制如他,都忍不住双肩狠狠一僵——

鲜血淋漓。无声无息。

恰逢此时服务生前来上菜,炎凉的目光错过这一幕,她瞟了眼服务生,再回眸看他时,已是一切如常,蒋彧南的目光如结冰的湖面,没有波痕,没有温度:“一切都不需要你操持,派对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席就行了。”

****

负责派对的公关公司不时派人送礼服供炎凉试穿,均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她没心思、更没时间浪费在这个以晒幸福为目的的派对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婚姻有多不幸,她又何必自欺欺人?

倒是两周年婚庆前夕,炎凉没料到竟会迎来连连好事,周程被警方传唤的次数急剧减少,他虽没向炎凉透露任何,但猜都猜得到,警方把嫌疑转到了别人身上,而从高律师近来频繁走动警局不难猜到——这个“别人”,就是徐子青。

江世军终于松口,不再紧咬着二十五亿六千万这个数字不放,相信很快他就能和梁瑞强在金额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签约自然也就指日可待。

谁能想到梁瑞强身后还有一个她正在暗度陈仓?成功的那一天,她或许该买束花去探望探望父亲,在他的墓前告诉他:“你最讨厌的这个女儿,替你把家业拿回来了。”

而在此之前,她还得继续伪装——

秘书敲门进来:“炎总,公关公司的人又来了。”

估计又是来送礼服的。炎凉刚结束与J'appelle的经理的谈话,放下听筒后直接说:“让她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好的。”秘书正欲带上门退出去,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炎凉豁然抬头,只见一个身影猛地推开秘书,直接闯进门来。

徐子青?

炎凉站了起来,目视着徐子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

徐子青很快走到她身边,几乎是怒目而视了。

炎凉还没领会过来,徐子青扬起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下来。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迅速而准确,秘书刚追着徐子青的脚步跑过来,就看到炎凉的侧脸已经是一大片红印。

徐子青转眼又要给她一巴掌,这回终于被炎凉捉住了手腕。徐子青用力要挣脱炎凉的牵制,炎凉只得猛地一甩手,她是避开了,徐子青却因为被她不其然的甩开了手,整个人跌靠在桌边。徐子青站直了又要上前,终于被秘书拦下了。

“看我坐牢你很开心是不是?”徐子青伤她不着,只能徒劳的尖叫。

炎凉冷漠地看着她:“你发什么疯?”

“我这两年做什么赔什么,不也是因为你一直在背后搞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不就是你举报的我么?我还当这两年里你终于肯消停了!原来就是为了找准机会狠狠捅我一刀!?”

炎凉没搭话,秘书奋力替她拦着徐子青,炎凉快速拿起电话机拨给安保处:“叫两个保安上来我办公室,这里…”

炎凉当即被怒不可遏的徐子青打断:“看在徐家欠了你这么多的份上,还有周程求我的份上,我本来想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的,可你现在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妨告诉你,你根本就没资格替徐家惩罚我!”

炎凉一愣,抬眸看徐子青——她正傲慢地低视着她。

炎凉心念一转,转手把听筒斜搁在桌上,漫步走向徐子青,扬起手…

“啪——!”的一声,炎凉狠狠还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令徐子青嘴角见血。

徐子青偏过头去愣了足有5秒,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看向炎凉,竟微微一笑:“爸在留给我的遗信里写的清清楚楚,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

*****

深夜适合买醉。

炎凉喝趴在吧台边,低着头垂着眸,手中是喝空了的酒杯。

夜场的靡靡之音和混乱的光线织成了细密的网,网住她。

耳边是徐子青的声音,在一遍一遍的回响:“当年你妈知道了爸在外头有了我妈,还生了我,当时就被气的流产了,你不过是你妈领养来掩人耳目的,爸他不拆穿你们母女,就是因为觉得对你妈有那么一丝亏欠。”

“…”

“你不是从小到大都觉得我是野种,瞧不起我么?其实——”徐子青目露凶光地、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肩头,“——你才是!”

“…”

“那封信我给周程也看过,不信我的话你大可以去质问他。”

“…”

“你根本就不是爸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