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讽刺么?我这个真正的徐家血脉都不想报仇,只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而你呢,却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为徐家报仇…”

“…”

“蠢货!”

她终于挽起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从包中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中周程的号码之后还想要点按下拨出键,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她用力摇摇头想要醒一醒神,可惜仍旧看不清手机屏幕。

酒保又为她倒了一杯,见她痴痴迷迷的样子不由得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炎凉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打了个酒嗝:“帮我…打、电话、给…他…”炎凉刚说完手就一脱力,醉倒在吧台上。

迷迷糊糊不知等了多久,炎凉赶到一阵颠簸,似醒非醒间,有人将她搀扶下了高脚椅。

片刻后炎凉就被人架上了车。副驾驶的门在她耳边“砰”地关上。

炎凉依稀听见那人坐进驾驶座,车子即将启动,要带她这个醉鬼去哪里?炎凉脑中剩下的最后一丝的清明令她下意识地恐慌起来,可她拼死都睁不开眼睛,那人凑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熟悉的气息突破满车厢的酒气侵进炎凉的鼻尖——对方的气息是她熟悉的。

“周程?”她喃喃地问。

对方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用力地握了握,似乎在回答她:“是我。”

这终于令炎凉安下心来。

车子启动了。

炎凉偏过头去,搂着安全带,突然就笑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没有人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密闭的车厢中,除了她的酒气和呓语,那个司机安静得就像是根本就根本不存在。

炎凉想到周程此刻会如何强忍着一言不发,笑容就一直挂在了嘴边不见半分消隐。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苦:“那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

他没有回答。

“我整个幼年、少年时期都在怨恨自己的爸爸、姐姐…现在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爸爸,她也不是我的姐姐…”

炎凉依旧笑着,几乎是酒醉后的痴态了,悄无声息间,一滴泪就这样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滑过她嘴角的那抹笑容。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妈是为了我,才委屈她自己来维持这个家庭的完整…现在才告诉我,我只不过是她用来保住当家主母地位的棋子…”

原来眼泪是可以没有阀门、源源不断的。

“如果我不是徐家的女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

“一贫如洗?流落街头?成为一个特别平凡的人?平淡但知足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嫉妒徐子青嫉妒得发疯;就不用躲到纽约读那么多年书,有家不能回;就不用放弃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就不用成为现在这个心理阴暗、满脑子只有仇恨的炎凉。”

酒精真是好东西,唤起那些她在清醒时不敢承认的一切:“那样的话…蒋彧南就不会费尽心思接近我,就不会有那么多温柔陷阱,我就不会…不会爱上他…”

车子猛地刹住。

周程还是那样一个温柔的男人,他的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满脸的泪水令他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么?可炎凉已经感受不到这些,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自言自语之中:“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我是会…更幸福?还是,更不幸…”

炎凉的声音被凶狠的吞没——

她的唇被攫住。

这个男人那样用力,那样绝望地吻着她…

没有温度,万念俱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那一刻炎凉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不是周程!!!

炎凉觉得自己尝到了泪水的咸涩,却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对方的。可是酒精已将除此之外的一切感知都麻痹,炎凉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还来不及分辨拥着她这样深深的、没有退路地吻着的男人到底是谁,她就已彻底醉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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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深夜。

天边不见半颗星。

一辆轿跑在路灯的掩映下疾驰着,光都被它甩到身后。

仪表盘上的指针危险地颤抖着,显示车子早已超速,徐子青却全然不觉。她不知道自己能开去哪儿,一如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出路在哪儿。

车厢中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音符随着引擎低吼,就在这时,徐子青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转瞬就被音乐声盖过,徐子青瞥见闪烁着的手机屏幕,本无意接听,可这电话响了就没断过,她终于不耐地关掉音乐,接听电话。搜各站小说,移动书城最快!

按下扩音后的下一瞬车厢中就响起周程急切的声音:“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在酒店?”

“出来散散心。”

“赶紧回来,我在你套房门口等你。”周程向来对她轻声细语,此刻却格外严肃,“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猜都能猜到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不就是去教训了她一顿么,你心疼了?”

周程沉默了一下。

徐子青立即明了,她是猜对了,免不了连连冷哼:“我都已经被她害得限制离境了,还不够惨么,难不成你还想替她训我一顿?”

周程终究是无奈地叹气:“你根本就不能确定警方手里的证据是不是炎凉给他们的。我相信炎凉,她不会这么做的。”

简单的一句偏袒令徐子青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车子“吱——”地一声就熄了火,徐子青咬牙低骂了一句,索性也不重新发动车子,劈手拿过手机,对着听筒低吼:“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已经告诉她,她其实就是个来路不明的…”

打断徐子青的,是突然响起的一声——

“砰——!!!!”

一辆车子从副驾驶的方向朝她横向撞了过来。结结实实的一下。巨大的惯性令徐子青整个侧身撞向车门,同时手机也掉落在了地上。

钢铁碰撞的声音引发了阵阵耳鸣,徐子青经历了片刻的昏厥,一摸额头——方才额头撞在车窗上,出了点儿血。

手机中的通话还在继续,周程应该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急得在那端低吼:“子青!子青!出什么事了?说话!!”

徐子青扶着额头,无暇顾及手机。很疼,但她神志还是清醒的,徐子青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欲看看到底是哪个莽撞的肇事者。

可她刚下车,一个身影就猛地欺近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抵在了车门上。

他们身后是晕黄的路灯,待徐子青终于适应了这接踵而至的祸端,终于分辨清了面前这个人的脸孔,她瞬间就震惊地瞪大了眼:“蒋…蒋彧南?”

蒋彧南背光而站,眼中却仿佛有冷焰在跳动。沉默间,他掐住她颈项的手越来越用力,缺氧的恐惧令徐子青慌乱地扯着他的手臂。他不为所动。

渐渐地,徐子青脸涨得通红,嘴唇都隐隐有些发紫,反抗的力度最终败在了对方那双铁一样的手腕之下。几乎是命悬一线的那一刻,蒋彧南突然劈手放开她。

徐子青整个人被甩在了地上,膝盖磨在地上,瞬间血流不止,但她顾不得其他,一直低着头拼命地咳嗽着,贪婪地汲取失而复得的空气。

一双皮鞋,缓慢沉着地走向走进徐子青的视野。

这个男人落在地上的黑影,将徐子青整个人笼罩。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你现在应该拼命祈祷炎凉是你们徐家的人。否则,下一次我卷土重来的目标,就会是徐**你——这个真正的徐家人。”

“…”

他朝她蹲了下来。

捏起她的脸:“到时候,我的手段只会更狠。我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的同时冷冷地将她的脸一撇。徐子青的脸不得不侧向一边。

蒋彧南起身离开,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才消失在远方,留下这一地晕黄的灯光,这个跌倒在地的、失魂落魄的女人,以及两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豪车。

****

炎凉自头痛欲裂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柔软的床,暖和的光,炎凉用胳膊挡住眼睛以适应这突然而至的敞亮。许久炎凉才自床头坐起,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但依旧能嗅到自己身上残留的酒气。

似乎瞅准了她已经醒来,佣人推门进来,并带来丰盛的早午餐。炎凉一点也没有胃口,只拿起杯子喝水,摆摆手示意其他东西都可以撤了。

佣人只得应声说:“是。”这就端着托盘离开,炎凉光是喝水都有点反胃,顿了两秒忍下了这番不适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炎凉赶紧叫住佣人:“对了…”

“…”

“谁送我回来的?”

佣人看看她,顿时就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半晌,终于说:“是路征,路先生…”

得到了准确答案的炎凉却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一副疑惑的样子。虽然当时她醉的几近不省人事,但当那人用尽毕生力气一般拥吻着她时,她几次尝试终于艰难地撑开了一丝眼缝,当时她看见的对方那个模糊的轮廓,倒更像是…

蒋…

炎凉用力地摇摇头,瞬间否定这个想法。

佣人站在那儿,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炎凉保证:“放心吧太太,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先生的。”

炎凉一听就笑了,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随着佣人的离开,房门也无声的合上了。炎凉捏着眉心下床,想了想,还是找出自己的手机拨号码。

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听了,可炎凉这时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对方似乎也在等她开口——但面对她的沉默,对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酒醒了?”路征柔声问。

看来确实是他送自己回来的…炎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松口气,还是更担忧。纠结了半晌,终于开口:“我昨晚喝太醉了,其实我…”炎凉突然意识到说多错多,索性一咬牙,直接改口道,“希望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

“哦?”路征尾音一扬,打趣一般反问她,心情不错的样子,“能否具体说说,到底要我忘了昨晚发生的哪些事?”

炎凉混乱的思绪不由得被牵引回昨晚那个密闭的空间中,可是除了那个绝处逢生的吻,其他的,连她自己都没有了印象。她头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