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区与验血区的等待区相隔很近,仅隔一个走廊。

此时,抽血区正逢抽一个孩子的血。‘哇哇’尖叫哭声打扰了等待区的平静,正通电话的凌棕浩向对面卫生间相对稍静的方向走去。

将近一个小时,区雅芙见身边左右前后等待结果的人相继离去,可凌柠浩的结果却仍迟迟没有消息。区雅芙有点疑惑,于是,她起身向验血窗口走去。

清秀的眼镜大夫仔细翻查一遍检验单据后,朝区雅芙摇了摇头,意思是还没有出来。

区雅芙前几天刚检查过,她知道是半小时出结果,她眉头微皱,“怎么回事?普通血细胞分析报告结果通常只要半小时。”

眼镜大夫估计是刚分进的大学生,面对质问,讷讷地回应着,“血液送来很长时间了?”

“一个……。”区雅芙还没有说完,凌柠浩的声音便响在她身后,他的电话终于告一段落,“患者名字是凌柠浩,请帮忙再查一下。”

听了这话,清秀医生正准备再翻查结果单,他身后检验台前的一个女大夫抬起头,“刚才孙大夫来了,说凌柠浩患者他认识,他取走了,他走时交待说会给患者打电话的。”

区雅芙看向凌柠浩。

恰在这时,凌柠浩手中的电话开始震动,“孙宁,你什么时候来了这家医院?……,在几楼…….,感冒了…….,我哪这么娇病,是我太太不放心,硬拗着来的……,太太家里人不想过于声张,不是不通知你,改日改日……,哪能啊……。”

阴绵小雨不断,虽是白天,医院走廊仍开着灯。

区雅芙踩着自己的影子默跟在凌柠浩身后。她看似平视前方,其实目光聚光点在地面上。因此,凌柠浩的突然转身,她没有预料到。

区雅芙整个人一个贴在了他的怀里。也许往日遭遇这种情况,她会脸微烫心急跳,但今天,她只是快速后退一步,脸色极是自然望向凌棕浩。

凌柠浩心中一凉,但仍笑着,“是我的高中同学,言谈之间比较自由放肆。待会他可能会开我们的玩笑。”

“没关系。”区雅芙笑容淡淡。

果如凌柠浩所说,那位叫孙宁的大夫关上病房门,房内只有他们三人时‘涮’字便一句一句的冒了出来,“柠浩,难怪你藏着掖着不让见弟妹,不是弟妹家人不想过于声张,而是你小子害怕吧?”

“都是普通人,你小子就涮吧。”凌棕浩虽难掩得意之色,但言谈听起来还是比较‘谦逊’。

“柠浩,你就得意吧。咱们那群哥们儿可是……。”孙宁笑得异常阴险。

听了这话,凌柠浩作投降状。

对于两人间的笑侃,区雅芙只是保持微笑默听着。

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区雅芙自己的感觉,她总感觉凌柠浩脸色有点不同于往日的苍白。她脸上盈盈微笑未褪下,趁两人的话都还未出唇,截口问,“孙大夫,凌……柠浩的感冒不是病毒性的吧?他脸色不太好。”

孙宁笑瞄凌棕浩一眼,揶揄口气甚显,“弟妹,叫错了啊,应该叫孙大哥。柠浩的……感冒没什么大问题,是你太紧张了。”

听到这个结果,凌棕浩似乎松了口气,“我就说么,我身体一向倍棒,哪能会让一场小小的感冒摞翻。”

区雅芙心中疑惑仍有些未解,“今天早晨他有些头晕,也是感冒症状么?我们……。”

凌柠浩含笑截断区雅芙的发问,“雅芙,孙宁都说没问题了。别担心了,小子,你还不开药。”

“你这个大忙人,即便是开了药,你能保证按时吃。还是打针吧,一天一针,我保证每天都不忘提醒你。”孙宁笑得很贼。

凌棕浩笑看区雅芙一眼,干咳一声后笑说,“提醒倒不必,能上门服务则更完美。饭店大门在哪,你小子知道。”

孙宁正在坐诊,长聊不现实也不可能。况且,这种笑侃的谈话方式并不是区雅芙所喜欢的,于是,区雅芙率先站起身,凌柠浩随后跟起,“走了啊。小子,别忘了上门服务。”

“什么叫妇唱夫随,今天我可是明白了。哦,柠浩。”孙宁口气依旧。

凌柠浩伸手遥点他几下,随区雅芙走出了病房。

出了门诊楼,区雅芙吸入一口清爽凉气,“今天我送你上下班。”

“雅芙,不要介意孙宁的话,他就这德行。”凌柠浩直接坐上副驾驶位。

“同学之间难免的。”区雅芙开始发动车子,“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休息几天。”

几天后,凌棕浩的脸色看起来虽然还是不佳,但感冒症状已经消失了,区雅芙的心终于放下。由于腿伤她的工作落下不少,她待在集团的时间相对长了些,每晚回家他们父子俩都已入睡,每天的见面只是早晨的餐桌上。

新加坡 (二)

作者有话要说:究竟谁抛弃了谁???

不管是小包,还是小凌,都是痴人一个。

连绵几天阴雨,这天,天终于放晴。

区雅芙打开窗子,虽有一股凉意透入,但却异常清爽。她站在窗前扭了扭脖子,再准备晃晃腰时听到房门转动声。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只是反常的是小家伙居然不出声。

区雅芙有心逗他一逗,想来好些日子没和小家伙闹着玩了。于是,她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装作不知道有人进来。

几分钟后,小家伙仍是不吭声。区雅芙回头,却见小家伙很安静很认真地在床上叠被子。

他小脸嘟着小嘴巴瘪着。看样子很不开心。

区雅芙回去坐在床上,拿过小家伙手中的被子,逗他说话,“贝玺,今天又不想去儿童之家了么?”

小家伙猛地抬起头,盯住区雅芙,嘴巴咂了两下却没说话,只是,双瞳湿气上涌。看起来是满腹委屈却又不想说。

区雅芙脸上的笑容一下褪了,“告诉妈妈,怎么了?”

小家伙‘哇’地一声哭出声,“妈妈不喜欢贝玺了吗?”

“妈妈怎么不喜欢你呢?这几天妈妈单位太忙,忽略你了,妈妈向你道歉。”

“那为什么要我去新加坡?”

“去哪?”小家伙的抽咽声让区雅芙没有听清楚。

“新加坡。去找电脑里面的妈妈。”

区雅芙有点吃惊,莫不是晴晴的父母又向凌柠浩施了压。可凌柠浩明确表过态,不会放弃小家伙。并且,从法律角度来说,也没有这个可能,凌柠浩毕竟是小家伙的亲生父亲,而睛睛的父母只是外公外婆。但是,她没有办法向孩子解释这个问题,她只有和凌柠浩沟通之后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贝玺的哭声惊动了凌柠浩,不等区雅芙找他,他已经出现在了房门口。

“贝玺乖,先回自己房间。妈妈有事和爸爸谈。”区雅芙柔声哄着小家伙。

小家伙揉揉泪脸,听话地点点头。

“怎么回事?”区雅芙口气不算很好。

凌柠浩坐到床边,“晴晴的祭日到了,想带贝玺去新加坡一趟。”

原来只是去一趟,想来是小家伙没有理解。区雅芙舒口气,“是应该带贝玺回去。多长时间?”

“如果不回来,你会想我们吗?”凌柠浩紧盯着区雅芙。

“习惯了这种生活,我想我会想贝玺的。”

“我呢?”

区雅芙一愣,他有多久日子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了?

今天的他有点反常。但忽然又遇到这个话题,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有点饿了,下楼吃饭。”

凌棕浩苦苦一笑,在喉间嘟囔着,“就这么难回答吗?”

走到房门的区雅芙没有听见,她脚步未停,直接向楼梯走去。

凌棕浩起身走到门边,然后回头仔细看一眼房间的角角落落。眼里露出些许留恋与不舍。

饭桌上气氛很沉闷,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连小家伙也没了往日的活跃,噤声闭气,专心致致的吃着早餐。

送小家伙去幼儿园的路上。区雅芙有意逗情绪不高的他说话,“上次妈妈房间的被子也是贝玺整理的吗?”

“今天是第一次。”小家伙抬起小脑袋,“以后贝玺会帮妈妈收拾房间的。”

“第一次……。”她有点傻,那次穿上志杰新设计春装的那天早上,她分明记着自己忘记收拾房间了,而晚上回去后发现房间很整齐。这还不算,最令她不安心的是:她的笔记本分明是没有关,那晚她写的内容是分析这些年她和志杰的种种,而这些内容都在所记札记的下面……。

家里只有三个人,且没有请过钟点工。

她没有收拾,贝玺也没有。

当然只能是凌棕浩。

她想得太过出神。

“妈妈,红灯。”小家伙急呼。

区雅芙一脚踩下刹车,惊出一身冷汗:差点没有追尾前面的车上。

凌棕浩看笔记本上的内容没有?新加坡之行有没有这个因素?还有今天早上凌柠浩的话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区雅芙很后悔自己的大意。

“绿灯。”小家伙继续提醒,“妈妈,要专心开车哦。”

“哦。”区雅芙慌忙集中精神。

这个问题困扰区雅芙几天,直到他们父子俩飞去新加坡。她突然间像是明白,但事实上是她更迷惑了:她在意的是凌柠浩看了她分析的内容,还是他窥探了她真实的内心?

是前者?还是后者?

没等她拗过心里的这道弯,一位不速之客便出现在她的生活。

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电话。

并且,出现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区小姐,能来饭店一趟吗?”

对方声音很冷,但很熟悉。

区雅芙想了一阵,“杨樨?你不是在B市吗?”

“请你马上、即刻来饭店一趟。”杨樨口气不善,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

“请说明有什么事?”区雅芙边把玩着手指间的签字笔边淡淡的开口问。

“柠浩的事?”

“他不在国内。”

“他在新加坡。他有一样东西托我转交给你。”

签字笔‘啪’地掉要桌上,区雅芙有点迷茫,继而有点震惊,“他出了什么事?”

“来不来随你高兴。”杨樨不再多说,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杨樨这时候会出现在饭店,况且凌柠浩竟托杨樨向她转交东西。还有去新加坡之前,小家伙无意中的那句话:找电脑里的妈妈。

这都是信号,是提示。

凌柠浩不会再见她。

区雅芙抓起车钥匙匆忙出了办公室。

来往员工纷纷投来诧异目光,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往常冷肃严谨的区雅芙难得有慌乱急促的时候,但快步向集团大门走的区雅芙却顾及不了这些。

饭店总裁室。

上腹已显膨隆的杨樨坐在板台后,不屑的目光中恨意依旧明显,“面容还是如此娇俏清丽,只是无情了些。”

杨樨的口气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东西?”一来杨樨是孕妇,二来区雅芙根本不想多费无谓的唇舌,于是,在杨樨面前她仍是选择径入主题。

‘啪’地一声,杨樨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扔到区雅芙身前的地板上。

这个动作有点出格。

区雅芙心中虽然微怒,但是她觉得在言语刻薄犀利的杨樨面前发作是为不智,她弯腰拾起文件转身出了总裁室。

坐上车,打开文件袋,区雅芙呆了。

她虽然有一点点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东西:离婚协议书’。

五个大字赫然入目,区雅芙有点傻。

凌柠浩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不告而别。

内容很简短:大意便是性格不合,无法共同生活。财产分割一项中,他们目前所居别墅归区雅芙所有。

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情感在区雅芙胸腔撞来撞去,她没有想到她的婚姻会是这种结局,更没有想到会是凌柠浩率先提出,并且是以这种方式。

其实,区雅芙性格中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孤傲。不管原因是什么,她会平静的接受离婚这个现实,但那幢别墅她不会要。

她把文件袋随手放在副驾驶位子上,拿出手机拨出了这些日子最常拨出的号码,凌柠浩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半个小时后,仍是关机状态。

一个小时后,仍是这种状态。

区雅芙联系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她把别墅内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打成包,塞进车里,然后驱车停到自己楼下。

新加坡 (三)

作者有话要说:无话可说,这两个人之间的情感。。。。

当她提着第一包东西进门的时候,她怔住了。

房间内的两人同样怔住了。

鲍志杰和行者两人分别坐在沙发前茶几两侧。

茶几下的地毯是新买的。

用脚趾头想也是小鲍同志所买。只是不知道他在这住了多长时间。

鲍志杰眉峰微挑,但却没有开口问。

行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一阵,笑着站起来,“怎么?不欢迎你老哥?楼下还有没有?”

区雅芙愣了一下,见行者盯着她手中的包裹,才明白他的意思,“还有两包,给,车钥匙。”

行者接过钥匙开门走出去。

鲍志杰一言不发,站起身走过来接过包裹就往区雅芙卧室走,刚走到卧室门口,包裹最上层放着的离婚协议书‘啪’地落在地板上。

区雅芙不愿让他看见。

可由于距离的关系,协议还是被鲍志杰抢先一步捡起。

区雅芙往前冲的动作一下刹住。

她在心里暗叹一声。

“以后都在家住?”看了文件内容后的鲍志杰脸上的表情似惊似喜似怒,总之,看在区雅芙眼里什么表情都有。

她有些分辨不出鲍志杰的真实心情。

“都在家住。”区雅芙转身走到茶几边,坐在地毯上,她为自己倒了杯酒,“你这阵子都在这住?”